余归晚握住她的掌心，在音乐中带着她轻盈进退：“有什么收获？”
袁熙抬头看着他清晰而分明的下颌线，浅浅地笑：“一场垄断式的论坛，明年还可以继续举办。”
袁熙想了想：“认识了一位商人和三个律师，算吗？”
乐队早已准备好，大提琴和小提琴交相鸣奏。花园中央的舞池内裙裾翩跹，他拥她入怀，薄荷与蔷薇花的味道在两人鼻息间互换。
余归晚眼眸如星辰：“还不错。”
他在她的衣襟上别了一支浅色的花朵，邀请她跳舞。
“你呢？”袁熙问，“花力气办了一场论坛会议，收获要比我多吧？”
星光熠熠，袁熙回头对上余归晚似笑非笑的眉眼。一整天他都在演讲、讨论、与人交谈，直到现在终于有了专属于袁熙的时间。
栅栏外侧种满了琉璃苣和栀子花，甜丝丝的味道随风入怀。余归晚浅声道：“股票信息，项目推介，资源拓展，参与基金会的运作，还有……”
袁熙叫了一杯鲜榨果汁，在珠光宝气的人群中穿梭。直到小臂忽地被人扯住，一阵清凉袭来。
他停了几秒，在乐声中揽住袁熙的腰身，附耳出声：“还有一些优系列产品的合作。”
一排排长桌间隔陈列，桌头玻璃碗供人洗手指，鲜花陈列在侧。席中摆满香槟烈酒，柠檬、紫葡萄、樱桃、鸡肉泥、红酒酱汁勒排躺在绸缎做成的玫瑰色桌布上面，香气摇曳，令人垂涎。
袁熙用眼梢勾住他：“我好像明白这个会议的目的了。”
傍晚时云白作为运营官将大家带到别墅花园。内厅接待重要客人，花园中则穿梭各类宾客。此时夕阳退没，天鹅绒般的暮色笼罩着一个个红润的面庞，无数盏彩灯和烛光将花园照亮，论坛之后是另一场大型晚宴。
这恰恰是余归晚要教给她的一部分，他旋即道：“接触意味着机会，机会意味着合作。”
会议从上午十点持续到下午四点，内容涉及金融与商业，论坛俨然成为精英阶层交流思想的平台。
仲夏繁花和耀眼灯柱交相点缀着这场晚宴，四周宾客往来无拘，纵情寻欢，在轻快的笑声中袁熙看着花园中来来往往的人们，窥见了一种世俗又盛大的美。
两人各自一笑。余归晚收回目光，会议在笑容中正式开始。
她并不喜欢社交，然而余归晚还是用这种方式告诉她，虚饰与酒色也是生活的一部分，是人性中常见的弱点。
沉稳的声音遥遥从台上传下，袁熙凝神时恰好看到余归晚将目光投过来。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与喧嚣，余归晚直视袁熙，四目相撞，心口无端像被烫了一下。
乐曲还在继续，余归晚缓缓将袁熙带出来。他向服务员叫了一杯白水递给她。
“上午好。”
两人随之向别墅内走去，袁熙斟酌片刻，抬头问：“你知道我在众瑞的事了对吗？”
余归晚是论坛的主角，偌大的LED屏前，他身穿灰色西装，眼眸平静轮廓分明，灯光之下气度逼人。此次论坛，他几乎将汉州所有有影响力的人物全部聚齐，注定是一场辉煌宏大的会议。
即便她什么都没说，但是她想，没有什么瞒得过他。
汉州艺术园区，论坛大会于上午十点举行。礼堂由细法兰绒窗帘与丝绸地毯装饰而成，内部除了新闻媒体、金融领域、政府部门以及律师行业的人员之外，更聚集了教育界著名学者及商界领袖。袁熙站在礼堂一角，在一色华服中看到了文倚墨教授和赵珂记者。
余归晚穿着剪裁精致的衬衣，单手解了一颗衣领纽扣：“你想问我怎么解决周益勤？”
晨光穿过袁熙的发梢，几缕碎发在她鬓边倾泻而下。残存的歉意都留在原地，万千旖旎与她一起向前。
袁熙心惊，聪明如他，一个字都无需多说。
袁熙释然地点头。
余归晚颔首不语，直到快进入别墅时才看向她：“你才25岁，想做到副总经理，难如登天。”
“不需要说谢谢。”云白长叹一声，“走吧。”
“我知道。”袁熙定在原地，莫名有些踟躇，“我只是……不想在搞掉周益勤的同时，令齐总生厌。”
窗外已经破晓，天空最终定格成一片纯净的蓝。
余归晚眸中一痛，下意识蜷起右指。
袁熙没等他回答，仰头时笑意温柔：“没有人会在关键时刻救我，除了归晚的人。你不必回答我是不是，我只是有些难过，到头来还是需要你和归晚担心我，帮助我。我离舒音只差副总这一步，是我太着急了……”她顿了顿，又道，“谢谢你们。”
他放轻呼吸，引她回头：“你看花园中的人们，多数人都处于中年，春秋鼎盛，风华正好，没有人不喜欢他们。你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他弯身对着她的眼睛，“因为权力。”
云白一怔，房间内出现片刻的安静。
袁熙的表情一点点僵在脸上。
袁熙提起裙摆，站在他面前，像思考了很久才问出口：“沈牧心是你们的人吗？”
“友好善良不见得招人喜欢，有些人会将善良视作你好欺负的信号。”余归晚淡声道，“当你善良时，别人可能伤害你。但是当你拥有权力，他们就会喜欢你，支持你。”
云白缓缓起身，戏谑笑道：“美不胜收。”
袁熙远眺，看着众人：“他们喜欢的也不是我，是权力，权力能给他们想要的一切。”
人鱼礼裙恰到好处地显示了袁熙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身和纤细的骨感，下摆薄薄蓬起的轻纱又为她带来一丝朦胧的轻佻和动人的成熟。头发被轻轻挽起，天鹅颈般优美的弧线衔接着性感的锁骨，直到戴上那枚项链，珍珠母贝与礼裙的鱼尾廓形上下一体浑然天成，袁熙犹如从水中刚刚上岸的人鱼公主。
余归晚牵住她的手，一字一顿：“你无需担心你的老板喜不喜欢你，在你没有足够显眼之前，他甚至并不关心你。你能做的就是往上走，做一个有用的人，保证自己能够活下去。”
门倏地打开，本想埋汰袁熙几句的云白眼睛乍然一亮。
袁熙敛眸，很长一段时间后才缓缓开口：“没有人在乎我的死活，我不必忠于公司，只能忠于权力。”
袁熙梳洗之后迅速进入卧室。云白百无聊赖地翻着桌上的书，有两本书皮都有些烂了，一本《人性的弱点》，一本《论语》，云白连连摇头，不知袁熙的口味怎么和余归晚这么像。
“你和周益勤的竞争已经成为工作的一部分，这正是奋斗的意义。”余归晚长身立在灯下，语气深浅难测，“与人斗，其乐无穷。”
尽管昨天夜里余归晚和袁熙打了招呼，袁熙还是有些惊讶。云白打着哈欠坐在方桌前，慵懒闲适：“只有半个小时时间，尽快换吧。”
他未等她答话，携手带她进入别墅。客厅中站满了把酒言欢的人，红葡萄酒的软木瓶塞散落桌边。
她请云白进来，坐在沙发上等她。云白掏出一只小盒子，里面放着一条玫瑰金项链。曲线纤细精美，缀着纯净的珍珠母贝，宛如星辰一般耀眼。
灯影惶惶，袁熙忽然注意到一抹熟悉的背影闪进了厅隔间。那抹身影极其熟悉，让她身体立刻紧绷。
云白送来礼裙时是周日的早晨，天空渐渐由深灰变成乳白，袁熙吃了抗抑郁的药，刚刚睡了一个小时。
她根本不会看错，那个人竟是周益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