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行！撤回来，重新走流程！”程琪骤然截断她的话，语气不容置疑。
楼小菁没想到这件事竟能让程琪生气，解释道：“就更改了几处小地方，之前就有你的签字，所以我就没和……”
楼小菁连声说好，心底咬牙恨恨。明明就是几处小改动，袁熙竟然还把这当成事故，简直恶毒！
“撤回来。”程琪砰的放下咖啡壶，一张脸阴沉沉的，“没有我的签字，怎么能擅自递交给总监？万一出了错谁负责？”
而此时袁熙看着铁着脸的程琪，心思一沉。程琪和唐楠完全不同，碰上这么一个控制欲极强的上司，对她来说也绝不是一件好事。
楼小菁的手顿在半空，脸色一阵泛白：“嗨……就是一个客户临时更改要求，周总监让我改了改。”
下午临时通知开会，这是出版部人员并入广告部后第一次开正式会议，原本只足够容纳广告部的会议室如今变得异常拥挤。
“是吗？”程琪皱眉看向楼小菁，“什么PPT？”
广告一部和广告二部全体成员全部到达28楼专用会议室，此处正是周益勤总监的办公室。26层到39层全部坐着大营销部高管，甫一进入就感受到靡丽豪华的气息。
她决定给楼小菁加剂佐料，抬头和程琪道：“楼副主管是出名的聪明能干，我刚来部门就听说连周益勤总监都对她十分满意。前几天见她上交了一份PPT给总监，正想借来学习学习呢。”
窗帘是厚重的紫红色，拉开能看到广场外的小花园。只是开会时通常不会将窗帘拉开，仿佛外面的花花草草会干扰到参会的众人，如此封闭的环境更加彰显着权力的集中与威慑。
袁熙默默感叹，真是一幅“母慈子孝”的感人画面。
U型桌首坐着斯文儒雅的周益勤，着一身黑色西装卓尔不群，在他左右两侧各坐着程琪和张辛，其次是媒介部的管理人员和两个部门的副主管。
楼小菁讪笑了下，转瞬明艳如花：“好，听主管的。”
桌子不大，所有下属便在U型桌外又围了一圈，等于将几个管理层圈住。袁熙进门时险些站不住脚，只有门口还算有空地，里面已经挤挤挨挨坐满了人。
撕糖包时不小心洒到了毛衣上面，白色颗粒瞬间藏进那些绒毛中寻不见。楼小菁心疼地刚要去拂，却见程琪啧啧两声：“你今天穿的毛衣也不好看，明天换成坎肩吧，你穿坎肩不错。”
楼小菁坐在U型桌最末尾，隔着人头望向门口，冲她翻了个白眼。而楼小菁对面的诗非只是轻轻地抬了抬眼尾，根本没把袁熙放在眼里。
楼小菁连连点头：“好咧。我这就放糖包。”
袁熙局促地站在门口，发现U型桌已经没有了位置，所有主管以及副主管都已坐好，除了她自己。
程琪像个宽容又耐心的家长，倒咖啡的时候不忘叮嘱：“记住啊，一包糖加两个奶放进去最好喝。一定要用4克的糖包，不然比例不对就会太苦或者太甜。”
没有人在意袁熙是否到场，更没有人在意她在哪。楼小菁凭借自己胖胖的身子，有恃无恐地一个人占住了两个座位的空间，逼得袁熙无法参会。
袁熙默然地盯着楼小菁，楼小菁却丝毫没有因为这样虚假的话感到不适和脸红。
桌首的程琪正低头看手机，袁熙陡然出声：“程主管，我该坐哪？”
刚刚拿起茶包的楼小菁立刻放下，笑盈盈地凑近她：“谢谢主管，能喝上主管亲自倒的咖啡真是太幸福了！”
程琪抬头，扫了扫办公桌，又看了看满是人的办公室，耸耸肩道：“不知道。”
程琪满意地笑，直接将咖啡壶拿过来给楼小菁倒上：“我看你也喝咖啡得了，毕竟都有人煮好了。”
袁熙心底一哂，握着门把柄的手悄然一紧。
楼小菁略略扬眉，指尖惯性地去找茶盒。
楼小菁唇角勾笑，见程琪对袁熙是这样的态度，立刻大声道：“大家都听说了吗？出版部那些稿费单子，还有宗司手里握着的证据都是袁熙泄露出去的。简直就是众瑞的叛徒。”
袁熙看着今年已有三十六岁的程琪，耳戴大珠环、短而干练的头发和瘦长身子下有力的胳臂，无一不显示着她的个性和脾气。默了片刻，缓缓道：“已经煮好了，保温。”
这次连周益勤都皱了皱眉。话音一落，整个办公室的人都交头接耳说着最近盛传的八卦，窃窃私语的声音像蚊子一样嗡嗡响个不停。
嗲声嗲气，和早前刁难她时的声音完全不同。
楼小菁紧接着扬声：“出事之前袁熙马上就要被祝同辞退了，结果第二天祝同就惨遭曝光，出版部里肯定有内奸！”
楼小菁原还弓着身和程琪聊天，见到袁熙率先张口：“知道程主管喜欢喝咖啡，应该煮好呀。”
程琪和张辛对视一眼，默然同意楼小菁说的话。若说没有人出卖祝同，出版部也不会这么快就垮掉。
袁熙不想妨碍她们，侧身让出咖啡机。
办公室的女同事们齐刷刷地回头，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袁熙脸上。楼小菁的一句话等于证实了所有的流言，如果说之前的消息还不知是谁泄露的话，那么今天，所有诽谤袁熙的话都有了出处。楼小菁将它变成了一把刀，狠狠地刺向袁熙的心口。
茶水间中，袁熙刚刚挂掉与黎宁的电话，便见程琪和楼小菁一路有说有笑地向她走来。
袁熙没有开口，她无法开口，现在这时候说什么都是错。
时值年尾，公司刚刚砍掉出版部，又整编广告部，而其他部门也随着出版部成员的加入出现或多或少的变动。整个大营销部从岗位到制度都需要相应调整，人人都在张望新的岗位，也在等待新的机会。
直到U型桌首的周益勤抬了抬胳膊，压住所有人的咒骂。
而袁熙的上司程琪对此无动于衷，照旧分配给袁熙工作，只是私下里和楼小菁更为亲昵。袁熙明白程琪与楼小菁的感情，她这个空降的副主管没有污点也就罢了，但是现在流言乱飞，三人成虎，程琪已对她没有任何好感。
“开始会议吧。”
一连几天整个广告部的人看见袁熙就躲得远远的，似乎袁熙成了一个烫手山芋。而流言也被传得越来越真，细节越来越丰富，有的说袁熙早前就和祝同有仇，也有的说袁熙故意出卖证据给宗司是因为想借此打倒诗非，更有甚者说袁熙野心太大，搞垮出版部之后就会搞垮广告部，这种人干嘛不早早开除，留在公司就是祸害。
仿佛刚刚没有听到任何，周益勤并不想参与到这种没有证据的事情中来。
有关袁熙背叛出版部的流言越来越盛。
广告部的会议正式开始。在周益勤讲话的时候袁熙转身从外面搬了一把椅子，将椅子放在门口。她关门的时候正好听见周益勤欢迎新成员加入的致词，一直到会议结束，袁熙都沉默地坐在门口的椅子上，一动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