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吼声汹涌起伏，从走廊头传到走廊尾，久久不散。
虽然声称下个月业绩完成之后她会补还，整个14楼却再也不受控制，接连爆发出一阵阵怒吼。
下午，二部门的人集体离职。
所以，她扣了二部门所有人50%的工资。
温厚德不得不召开大会，试图挽留这些员工。
面对员工的抵触情绪，程琪发起了攻击。月底业绩量没有完成，她决定使用让人害怕的手段来催人奋进。
会议室内，温厚德坐在U型桌首，下面依次坐着广告二部所有女员工。“大型女子天团”的广告部人员都还穿着玫红色套装，一个挨着一个，一排接着一排，劣质而又震撼，艳丽而又压抑。
诗非等的机会很快就来了。
程琪站在会议桌前，还在为她扣工资的决定进行争辩。
翌日。
只是没有人再听她的解释了，无论她是想让二部门更加优秀还是希望每个人得到成长，她的那些理由全部换来员工的愤怒和不满。
周益勤缓缓起身，冰冷出口：“如果袁熙是意外，那就干掉意外。”
“张辛主管在的时候从来没有扣过基本工资！”
诗非噎住：“那怎么办？”
“周总监在的时候我们成长更多！”
周益勤仍旧浅浅的笑：“意外这个词的出现，就是为了反驳你这种想法。”
“你就是偏心一部门！凭什么她们不扣！”
诗非的分析没有任何疏漏，即便无法掌控温厚德，按正常升职流程，总监之位也非她莫属。
张辛在时程琪就看不惯二部门。成为总监后，程琪想用控制一部门的手段继续控制二部门，却万万没想到二部门的这些人根本不受控。
这是诗非想了又想的问题：“她没有能赢我的地方。我已经拿下制酒厂最大的单子，要业绩有业绩，要学历有学历，做主管的时间也比她更长。袁熙一个二本，她凭什么和我争？只要程琪走了，总监之位肯定是我的。”
就在这时，丛璐蹭的站起来，满脸愤怒。
然而周益勤忽地撤身，没有给她再次接近的机会：“你确定袁熙不能赢你？”
她指着程琪大声道：“国家规定工作时间平均每周最多44小时，加班时间每月不得超过36个小时！我们广告部天天在加班，凭什么一分加班费都没有？！”
诗非勾唇，再次凑近他，长腿勾住他的脚踝：“我不想有意外。”
程琪一怔，所有女员工齐刷刷地盯着她。
周益勤放下酒杯，将餐盘推出去：“没有意外的话，你会坐上总监之位。到时候齐总会安排公关部大肆报道这件事，告诉整个汉州市他履行了UP广告上面的承诺，他升了一位实习生，他给予年轻人非常多的机会。”
“怎么！是不是从来没给过加班费？不知道给多少？”丛璐眼里喷着怒火，声音更加激昂，“那我告诉你，加班报酬不得低于工资150%，休息日工作报酬不低于工资200%！法定休假日不低于工资300%！”
“不，不行，等不到一年了。”诗非摇头，“程琪马上就会完蛋。她控制欲太强，和每个员工的关系都差，没有人甘愿受她摆布。”
女员工们一个个站起身，问程琪：“我们的钱呢？”
周益勤仰头又喝了一口红酒：“温厚德也会这么做的。”
程琪喉咙里一股热血上涌：“业绩都没完成，哪来的钱？”
“可她现在是我的上司。”诗非很是遗憾。
“业绩做多少是多？我们一直在做！”
诗非听得心惊。如果周益勤没有成为企划部副总，那么现在的程琪已如垂死羔羊，全然在他掌控之中。
程琪狡辩：“我在你们这个位置上时，比你们辛苦的多！部门没有钱！”
夜深了，餐厅客人愈来愈少，服务员收起红绒桌布，周益勤的声音寡淡而决绝：“如果我是程琪的上司，我绝不会让她的日子好过。分配给她做的事越来越少，预算也会越来越少，她难以控制的事情却越来越多，得不到上司的信息，得不到下属的尊重，得不到广告任务，无法完成KPI。等到一年后，她只能拿现在薪资的一半。”
“那给我们年假，让我们休假的时间总有吧！”丛璐瞪着程琪。
“你有什么办法？”诗非期待他能给自己主意。
程琪一张脸铁青，什么都说不出。
诗非顿住，蓦地想到温厚德，她又何尝不懂周益勤说的意思，只是温厚德是她唯一的漏洞，唯一的弱点，她实在难以攻克。
然而女员工们根本不罢休，也不顾及部门之间的冷战了，隐忍一个月的怒气一股脑爆发，齐齐冲向程琪。
周益勤喝了口红酒，汁液在杯壁间摇荡：“干掉一个上司并不容易，容易的是，让更高一级的头干掉你的上司。”
“烂人！”
“哈哈哈哈，是程琪自取灭亡。”诗非尖细的笑声惹来服务员的注目，她却丝毫不在意，“我会加速她的毁灭，现在就等一个机会。”
“我们走！告死她丫的！”
周益勤亦贴向她，眉眼之中裹挟欲望：“刚坐上主管之位，着急了？”
“还我们工资！个么年纪这么大还没人要的东西，扣我们的钱，个么不要脸！”
诗非恍惚了几秒，凑近他，红唇几乎贴到他的唇下：“那我就把程琪干掉了。”
“神经啊老女人，半年没来亲戚了是不是！更年期了是不是！”
周益勤抬眼看她：“没有时间长短，只有胜不胜任。”
“还钱！还钱！我们真惨！被小人利用天天驴拉磨！跟她能有什么奔头，恶心死了什么玩意儿……”
诗非挑了挑眉：“培养一个总经理，需要很长时间啊。”
办公室充斥着各种小情绪、嚼舌根、讽刺谩骂，什么难听说什么，怎么痛快怎么说。温厚德脸上一丝笑意也没有，他缓缓抬起胳膊，沉沉一声让大家坐下。
周益勤拿刀细细切着牛排，笑笑：“老实说，从齐总发布UP广告开始，他就打算直升实习生，升到总经理为止。”
所有女人都安静下来，纷纷看向温厚德。
“你确定？”诗非长腿勾住他，“只要程琪倒下，集团会从现任主管中选一个升职，而不是从外面再招一个总监？”
“管理者如果不合格，会出现各种问题。”温厚德看着一众女同事，声音有力，“公司说要放弃平庸的员工，要我说，我们首先要放弃的，就是平庸的管理者。”
诗非穿一袭黑色V领长裙，圆桌下镂空高跟鞋暧昧地蹭着周益勤的裤脚。
程琪站在桌前，身体险险不稳。
华丽的灯光打在红绒布桌面，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摇晃红酒杯，甜丝丝的味道染在两人的呼吸中。
“我温厚德在此保证，你们每一位的工资都会如数下发，今天就会发到你们手上！”他说得掷地有声，“平庸的、捣乱的、只会奉承拍马、不会干活的管理者会被公司第一时间辞退！”
是晚。
办公室空气一瞬收紧，他顿了片刻，接着开口。
事无巨细、动辄得咎，不给任何人创新的机会，也不容许别人犯一丁点错。几乎所有员工的报表都要请示她，每一天，每一份，每一个人，堆积在她办公桌经她批示的资料越来越多，员工们遭受的谩骂更是越来越多。
“但是……”温厚德目光投在程琪身上，又缓缓看向每一个人，“你们也知道，程总监不是这样的人。她每天辛苦工作，下班时间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晚，做的事比大多数员工都多，至少她不是上述几种管理者的任何一个。今天你们来这控诉，我很支持，希望程总监也多加反思，不要再出现这种情况。程琪有她的问题，但我也希望各位能给程琪一个机会，她只是还没适应管理者的岗位，我相信在她调整、适应之后，会带着你们走上更好的路。”
程琪：必须是一般形式，投放在当地晚报和电视广告就行，占版不需要大，时间不需要长。
言语诚恳殷切，年轻女员工直接息声。程琪心头一暖，双眼含着泪星。
“儿童牛奶广告做一般形式还是特殊形式？”
“我温厚德在此保证，季度业绩不算入你们的工资，年底之前，诸位的工资不会有任何减损。”
程琪：必须吃西瓜，因为西瓜英文名字是watermelon，里面本身就含有水，为什么还要喝水？
一句定音，所有女员工都安静地坐在那，同意不再吵闹。
“客户口渴喝水还是吃西瓜？”
就在这时，一身烈焰红裙的舒音砰的踢开门。
程琪：必须4克，因为4克和咖啡的配比最好。
她拿着审批到一半的资料，脸色难堪：“儿童牛奶广告投在报纸上是谁的主意？！为什么不用半版报纸做宣传！电视广告为什么时间不长！多来点特殊形式广告不更好吗？少年宫活动就是办给小孩子的，充气模型、热气球、卡通娃娃，这些形式不比报纸强！”
“加4克的糖还是5克的糖？”
整个办公室静得掉根针都能听得见。
可笑的是，工作细节更像当初楼小菁无法容忍的那般——
舒音大吼：“到底是谁的主意！”
而程琪一向严苛，喜欢把任何事情都控制在自己手里。当下属因为一些工作细节与她有不同意见时，程琪就会疯狂地打压，逼迫所有人都听她的话。
所有目光都投向程琪。每个人都知道，广告部做的任何一个决定，都由程琪控制着。
二部门员工一向懒散，之前张辛没有管过她们，周益勤总监又非常支持她们工作，现在遇到程琪这样的上司，每个员工都十分抵触，反感的情绪在整个办公室蔓延。
站在桌前的程琪感受到巨大的压力和恐惧，瞳孔剧烈震颤。办公室的空气在瞬间凝固，当舒音看向她时，程琪感到有双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她开始严格控制每一个人的工作进度，今天需要干什么，干到哪里，怎么干，全部需要得到她的肯定才能继续进行。
她缓缓抬起手，指向二部门一众女员工。
得到温厚德指示的程琪更加疯狂。
“是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