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宜珊低着头，默默做着会议记录，全程一句话都没有。
周益勤言笑晏晏，将话题转到会议内容上来。作为企划部副总经理，他负责此次发布会的重要部分：“新产品有着竞争对手达不到的价格优势，我们企划部一定配合好，请谭经理放心。”
盛景明不顾谭玉成眼色，会议刚开始就坐在袁熙身边，和她碎碎念最近新招的几个销售。谭玉成见他没响应，暗暗瞥了袁熙一眼，阴着脸：这女的什么时候又把景明的魂儿勾走了，野心真是不小！
谭玉成咳了咳，脸色有些难堪：“我对新产品抱有很强的信心，希望大家都拿出拼搏的精神，让众瑞再上一个台阶。”
“景明，你有什么要补充的？”谭玉成看着手下这员销售猛将，扬言提醒，“大家都等着你呢。”
会议室里大眼瞪小眼，直到小狗爪子按住键盘，舒音那边再次黑屏。
盛景明从袁熙身边抬头：“哦，袁主管有更好的想法，我正在和她探讨。”
白皙挺拔的身姿，曲线分明的腹肌，热情如火的性欲，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强烈的雄性荷尔蒙气息……
视频突然重新出现，舒音快速整理着自己的衣服：“说到哪了？”身边小狗咕哝叫了两声，舒音将它抱进怀里。
谭玉成刚想和她说句话，谁料金发男人重新贴上来，这次他连裤子都没穿……
众人一愣。
等把细节说完，视频忽然又出现在屏幕上。一只小狗按着爪子站在桌子上，身侧是坐直身子的舒音，衣服带着明显被拉拽的痕迹。
谭玉成挑眉，完全没搭理舒音：“哦？袁熙还有想法？那就说出来让大家一起听听。”
众瑞集团格外重视此次发布会，所以在举办之前通过会议将注意事项一一说明。
盛景明示意袁熙开口。
上线的新产品是一款早教领域的平板电脑，周边被包裹着色彩明亮的图案，是一款专门针对儿童的早教机。此次会议主题很明确，产品上市后要启动各种宣传，其中包括企划部、广告部联合参与的众瑞新品发布会。
“新招聘的销售人员缺乏系统培训，但是因为活动大赛即将开始，他们也不得不上场作战。”
企划部与广告部的人看见自己老大这样，没一个敢吭声。谭玉成阴着脸，示意大家先开始。
袁熙看了一眼舒音，继续说道，“既然还没掌握语言技巧，不如就先训练肢体动作。比如当客户来到早教机前时，无论他们买不买，我们的销售都要做到对客户鞠躬、微笑、点头。”
背景墙上视频被挂断，一片黑屏。
盛景明补充：“每一个销售人员都要做到这一点，不带个人情绪进入卖场。”
“哎哎，啊……”
“微笑是肯定的。鞠躬也没问题。”谭玉成生着舒音的气，又不爽一个广告人随便指挥销售人员，“这个点头有什么用意？万一客户问一些需要摇头的问题，也要点头？”
“下午好……我……”舒音强撑着精神和大家打招呼，然后还没说完，视频后面忽然出现一个极年轻的金发男子，赤裸着上半身勾住舒音的脖颈，紧接着一顿猛亲。
袁熙顿了顿：“是引导。”
舒音没能到场，在家里进行视频会议。不同于上班时间的精致，视频中的她穿着家居服一脸倦色，头发也没打理，毫无光泽地垂在肩头。
她将视线扫向诸位同事：“每个人都能通过训练提高自己的感染力，在谈话中将别人纳入自己的节拍，甚至还能令对方感到自信和愉悦，这是全方位的吸引。但是要做到这一点之前，就需要让对方的身体动作、微笑和头部竖直运动与销售员自己的运动达成同步。”
会议室中，谭玉成坐在U型桌首，靠下依次是温厚德、周益勤、宋宜珊、盛景明、程琪、诗非、袁熙等人。谭玉成对袁熙印象深刻，正是由于她的录音才致使韩望落马，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
“说了那么长，无非就是微笑，微笑再微笑！”舒音听得不耐烦，透过屏幕瞪着袁熙，“我没觉得有用，你纯属是在多嘴。”
新产品上线在即，销售部、企划部与广告部被组织在一起开会。
舒音向前探了探身子，一张大脸立刻逼视着众人：“袁熙你动动脑子，出的主意真是垃圾，浪费大家时间。”
不由得苦笑：“或许，我已经向她表达过忠诚了。”
袁熙知道自韩望之事后舒音不喜欢自己，索性闭嘴，任由她在对面挖苦嘲讽。
袁熙确实没遭到程琪的任何刁难，已经波涛汹涌的广告部似乎只有她这里平静无奇。然而袁熙又何尝不知道原因，程琪能当上总监正是因为当初躲避风波，出差去了英国。
刚刚袁熙的话也在涉及广告策略，周益勤替她解围：“点头是一种暗示，如果电视广告的画面能使观众的头部反复做竖直运动，这则广告就会更容易见效。”
“企图控制每一个人，让每个人都对她忠心无二。”翟羽佳叹气，看着袁熙不觉好奇，“程总监没难为你吗？她可是把一部和二部所有人都折腾够呛，连诗非都没能幸免。”
舒音见周益勤这么说，愣了几秒，故作思考道：“或许……从大家更容易忽略的地方下手，正是销售的突破点？”
袁熙手指一顿，心惊道：“她鼓励——打小报告？”
明显捧周益勤的场，谭玉成心知肚明，看来舒音对新提拔上来的这位心腹很是看重。
“她还说，鼓励大家说出同事的缺点，帮助同事更好的成长。”
然而没等谭玉成说话，金发男人又一次走过来，直接撩起了舒音的上衣。
翟羽佳疲惫的脸上出现一种哭笑不得的表情，似乎已经经历完袁熙这种困惑和讶异的阶段，走入了更深层的迷惘和无奈。
白皙细嫩的肌肤立刻出现在众人面前。
袁熙拿出推介文案资料，皱眉：“广告部？统一服装？”
舒音将小狗摔下地板，小狗冲金发男人汪汪直叫。男人的咕哝声，舒音的阻止声，小狗的狂吠声，又吵又闹，一团糟。
翟羽佳学程琪的原话：“广告部统一服装，以后谁也不能再穿自己的衣服，统一制服之后再去接待客户。”
“啊……我有点事，你们继续……吧。”
袁熙仍然不明白。
慌乱中舒音手指摸上键盘，视频再一次黑屏。
翟羽佳脸色发灰：“量尺寸，报尺码，换服装。”
整个办公室气氛低到冰点。
袁熙抬头：“怎么？”
温厚德握拳半咳，向谭玉成使了个眼色。
翟羽佳唉声叹气地走近她：“程总监喊人呢。”
两人一向亲近，谭玉成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刻意忽略刚才的尴尬，吩咐盛景明：“新招来的几个毕业生，就在专卖柜这么做吧，务必加强服务意识。”
每个人心口都堵着一块秤砣，闷得喘不过气。
盛景明笑：“我就说吧，袁熙的建议对我们销售转化率来说用处很大。”
接着收到程琪发布的最新邮件：众瑞集团即将举办新品发布会，未来一个月广告部所有人都要接受业绩考核，排名最低的人予以辞退。
眼见大家夸赞袁熙，程琪更是高兴，为自己广告部拥有这样的人才感到得意：“升袁熙做副主管时我就知道她未来可期。她确实进步很大，能力很强，在工作中协助我做了很多工作。”
袁熙看见每个同事眼底都印着一圈淡青。
好的管理者就是要培养人才，程琪夸赞袁熙的话里句句不离她自己的功劳。
更恐怖的是，周六还要继续来公司干活。甚至在周日凌晨一点，程琪会一个电话接着一个电话打给部门的人，将疲惫不堪的同事从睡梦中叫醒，就为了让她们分析提交的方案，倘若错了一点，她就会啪的将电话扣死，留下同事心惊肉跳地起床继续改进。
谭玉成也不得不承认：“简单的事情用心做，就是区别销售人员好坏的关键。”
袁熙想到上周五翟羽佳给她打的那个电话，心中沉沉。就在她缺席的那天，也就是程琪当上总监第一天，办公室的同事全部遭虐。程琪控制欲极强，事事严格要求，做个方案事无巨细地挑毛病，结果当天广告一部和二部的同事全部加班，凌晨四点才陆续回家。
这下程琪更是咧开了嘴，向袁熙投去满意的表情。
每个人都疲倦地趴在工位上面，脸色难堪。
会议继续进行，坐在桌角的诗非冷眼扫着刚被赞美完的袁熙，唇角嘲讽似的暗扬。
周一上班，袁熙步入众瑞大厦14楼。刷卡进门、按指纹签到、补上周出勤记录，一路走到工位，发现整个办公区域竟然没有一丝欢声笑语，与往常格外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