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歌哦了声:“谢谢你的奶。”
小姑娘一看杯子上的logo就哇塞了声,冲秦歌比了个牛。陆天把一管巧克力送给她,蛮有大哥哥样子叮嘱要好好学习。又把牛奶杯塞秦歌手里,换掉了那颗苹果,极其神秘地分享一个消息:“小白发高烧。”
陆天砸吧嘴:“小白说你爱喝。”
苹果刚削好,秦歌还没咬上一口,陆天就拎着个牛皮杯架来了,不用凑近就闻见浓浓的牛奶味。
他其他也不多说,等护士姐姐进来发完药,就乐呵呵地跟着姐姐走了。秦歌转头一看,陈敏又削了个苹果拿在手里。
秦歌捂着肚子小声笑,陈敏被这两个人看得都脸红了,躲得远远的埋头给秦歌削苹果。
秦歌说:“拿来。”
小姑娘还真琢磨了一下,跟秦歌老实交代:“姐姐你别撩我,我经常爬墙的,其实我还粉峰峰。”
他就笑着递过来。
秦歌逗她:“那介绍给你,你愿意放弃杨洋吗?”
秦歌咬一口:“你去忙吧,别守着我,我有阿姨陪着。”
隔壁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偷偷跟秦歌感慨:“姐姐你弟弟也蛮帅的。”
陈敏摇摇头:“我等医生查完房再走,我跟老板请了两小时。”
秦歌说:“恩,没错。”
不一会后,蔡主任就带着一队人来了,帘子拉起来,先看了看秦歌的伤口,再看了看血检报告,说:“那明天拆了线就出院吧。”
陈敏说:“不是。”
秦歌如释重负:“好的好的。”
医院里,陈敏早早就买了吃的给秦歌,护工阿姨这是第一回见陈敏,问秦歌:“小歌啊,这是你弟弟吗?”
蔡主任在小队里挑了挑,又想起什么,低声说:“明天让白医生给你拆。”
白启嘉闭上眼笑了,这小东西和他一个辈分。
“不用了,都一样。”秦歌忙拒绝。这段时间这层楼已经传了太多她和白启嘉的流言,她不想再麻烦他。
门角上,冒出一只毛茸茸地小脑袋,奶奶轻喝:“小东西,不许吵哥哥睡觉。”
蔡主任摇摇头,用笔隔空点了点站在最后上次换药的小实习生,说:“可是我们这里没人敢给你拆。”
白奶奶打开门说:“嘉嘉啊,起来喝点粥。”
陈敏一听就急了:“为什么不敢拆啊?我姐是不是有什么不好?”
于是一夜过后,白启嘉半醒不醒间,听见家里有猫叫。
整个小队都笑起来,蔡主任抬抬手:“那就这么定了,明天早晨先把手续办一办。”
姜黄小猫脸上一撮白毛,炯炯有神地看着奶奶,细细的尾巴从被窝里伸出来甩了甩。白奶奶一手拎起这小东西,笑眯眯地:“你就跟我走吧。”
隔壁小姑娘听说秦歌要出院了,那小脸遗憾的,陈敏觉得她这样不行,削了个苹果递过去:“小妹妹我姐要出院是好事。”
白奶奶在药盒里翻出几片退烧药,端着水进去,还没开灯就听见喵喵叫,等开了灯老太太就怔了,嘀咕一声:“怎么突然像个小孩,还偷偷带回家。”
小姑娘说:“那以后没人陪我说话了,帅哥哥也看不着了。”
白奶奶忙着给白启嘉铺床放洗澡水熬姜茶,白启嘉就乖乖地洗澡喝姜茶进被窝,一点也不说医院里的事,也不说自己累。
陈敏没接触过这类看颜值少女,一下不知道接什么,秦歌说了一句:“何必为了一棵树放弃整个森林。”
家里照顾她的护工阿姨这几天看着也觉得这医生做得太累了,以前总觉得医生这个职业好,说出去体面又有保障,可说实话比她这个到处打工的乡下人还苦。
小姑娘豁然开朗:“好的!”
白奶奶从孙子进家门起就唠叨医院是周扒皮中的周扒皮,老太太踮起脚还够不着孙子脑门。白启嘉体贴地半蹲弯腰,让奶奶用手背贴了贴,又听奶奶大骂:“都发烧了还要上班!我要给市长写举报信!”
第二天一早陈敏就来了,忙前忙后跟着收拾,护工阿姨顶多就帮秦歌递个衣服梳个头,笑着说:“很少有小歌你这么轻松的活,白医生一个,你弟弟一个,争着抢着我都不好意思收这份工资。”
白启嘉看着陈敏小心翼翼扶着秦歌上楼了才想着要回去睡一下,他从口袋里掏车钥匙,顺手就把那团小东西一起带走了。
这话被陈敏听见了,问:“姐,白医生也上来啊?”
“好。”
“我和他是高中同学,他来关照一下。”秦歌这么解释。
陈敏被夸得脸红,拍胸脯保证道:“姐我不跟别人说,但我能不能来看你?”
“哦。”陈敏点点头。
陈敏一脸愁容,好歹是没再追问白医生的事。秦歌夸他:“真乖。”
等手续都办完了还没人来拆线,陈敏弄不懂,问秦歌是不是要另外交钱。秦歌指定一个板凳:“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
秦歌拍拍他:“小敏你真的别担心,我很快就出院了。”
她走到护士站,听见护士们拉着医生说得神神秘秘,零零碎碎只能辨认四楼……打起来了……
小伙子吓坏了,扔了车过来扶她,一个劲地问:“姐你怎么样啊?你哪里疼啊?我扶你上楼吧!”
秦歌去找蔡主任,蔡主任也不坚持要白医生来拆线了,挽着袖子说:“我亲自给你拆。”
陈敏被带得远远的,委委屈屈看着他姐,眼巴巴等解释。秦歌运气半天,实在不懂要怎么说,索性爆了自己开刀的事。
秦歌被带进小诊疗室,她躺在床上,听见外面动静很大,似乎有很多人都往楼梯间涌,吵闹着:“楼下打起来了快去看!”
小猫醒了,发现自己被接手,一声声呼唤着刚刚那个软软的姑娘。
“打什么?”
白启嘉揉了揉眼,懒懒地不想说话。秦歌抓着陈敏的车把手:“我们到这边聊一下。”
“听说是医疗事故把人弄残废了。”
但陈敏的重点是:“白医生?你们怎么在这里?”
……
秦歌把手里已经睡着的小猫移交到他手里,极有气势地站起来对陈敏说:“不许告诉我爸妈。”
秦歌说:“等一下。”
白启嘉半睁着眼看了看,把头从秦歌肩上挪开,手也松开,那股热气瞬间就散了。
她坐起来,低头够拖鞋,急急忙忙地却怎么都穿不好,蔡主任拦着她:“没什么大事,你别去,免得撞到伤口。”
“姐?”越来越安静的小花园里突然被这一声打破,陈敏踩着他的小电驴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一男一女。
“是白启嘉吗?”终于穿好鞋。
后来小猫也不怎么叫了,在她手心甩了下小毛尾巴,白启嘉也蹭了蹭她的头发,本来放在椅子上的两手轻轻攀住了秦歌的手臂,掌心的热度透过单薄的病号服,令人无法忽视。
“不是。”蔡主任扶着眼镜。
白启嘉整个人放松下来,就这么静静地靠在她身边,听小猫一声声叫唤。
秦歌心里不安,“我远远看一眼就回来,麻烦您了。”
“你尽力了。”
她急急忙忙下楼,好不容易穿上的拖鞋呼一下飞出去,底朝天躺着,秦歌没在意,光着一只脚跑进去,感觉肚子里的肠子都往阑尾腾出来的地方挤,挤得刀疤一阵阵疼。护士站前已经被人堵住了,一眼看不见护士和医生,都是看热闹的人。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保不住了……”白启嘉动了动,将脸埋在她肩窝里,直到此刻才显露自己的疲惫。
秦歌弯着腰往里挤,大家看热闹不嫌事大,谁都不让谁,圈子中央传来陈阿姨的哭叫,秦歌像被雷劈了一样,听她喊:“姓白的你把我老头的手切了,我跟你拼命!”
“喵喵喵!”小猫被秦歌挠了肚皮,更是舒服地打了个滚。
白……白医生……白启嘉!
“其实上次手术挺成功的,我虽然不能百分百保证,但总能留得住,顶多是没力气不能干重活。”
“让一让!”秦歌一声高过一声,扒着别人的手臂往里挤,最内层也是最坚固的一层,她怎么都挤不过去,气恼得想从那些人腿中间钻过去。
“喵喵!”
可突然就有一双手伸过来抓住她,将她带了进去。秦歌定睛一看,心猛地往下沉:“陆天……”
“我一下手术就来找你,阿姨说你出去了,你去哪了?”白启嘉闭着眼呢喃。
“走,我送你上去。”陆天不让她回头,几乎是押着她往外走。
她的手指顿了顿,打出一排wwwwwwww,可是却没拒绝,默默删掉那么多的w,把手机放进口袋里,空出双手,捧起一只姜黄小猫挠痒痒。
秦歌机灵地捂着肚子喊疼,陆天一松手,她迅速转头,一看差点叫出来。
小猫们也不走,就在他脚边翻开肚皮玩。秦歌还是低头玩手机,直到感觉白启嘉重重地靠在了她肩上。
医生护士和保安围成一圈,最中间站着的人是那一夜蹲在地上给她穿鞋,让她扶着他宽厚的肩膀,陪她挨过疼痛的白启嘉。此刻他穿着她最熟悉的白大褂,从侧脸看面容沉静,可他的手在滴血,噼啪噼啪,染红了身上的白色。
“真的没有了。”白启嘉摆摆手。
陆天还没来得及逮着人,秦歌就已经站在了白启嘉身边,叶护士看傻了眼:“她是怎么过去的啊?”
见她同意了,他把身上的零钱都换了火腿肠。两人坐在一处剥外面的红色包装袋,还没一会儿就有小猫三两只冒出头。他们把火腿肠掰碎了放在地上,小猫们似乎认得人,毫不戒备地过来吃肉,等那一袋火腿肠都喂完了,还眼巴巴地看着白启嘉和秦歌,尾巴摇得勤快。
“别在这里。”白启嘉皱着眉头说,转头找陆天。
秦歌又哦了声。
“我不走。”秦歌捧着他的手,掌心被划了好大好深一道口子,酱红色的血突突往外冒。
吃完饭他的脸色好了一些,问秦歌:“去小花园喂猫好不好?”
秦歌头皮发麻,不确定是不是伤到大血管,这可是拿手术刀的手!
秦歌哦了声,继续玩手机。
白启嘉把手往背后藏,低语:“没事。”
他解释说:“胃疼,不能吃太快。”
陈阿姨手里拿着水果刀,气红了眼说:“姓白的我今天就废了你的手赔给我老头!”
但其实她都知道的,他用汤泡米饭吃完了,菜和肉一点都没碰。他一口要咀嚼很久,二两米饭一直吃到食堂人都走光了。
骨科的医生们纷纷劝她:“这位大姐你不要冲动,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于是他埋头吃饭,她玩手机,一眼都不看他。
她的身边还有很多帮手,那些人用家乡话说着什么,陈阿姨把刀子放到自己脖子上,大吼:“今天要是不给我个交代我就死在这里,让大家给个公道!”
秦歌摇摇头:“刚刚吃了粥。”
“放下放下把刀放下!”刘主任在最前面护着白启嘉,“有什么事好好说,都是可以沟通的!”
她只打了一份饭,白启嘉问:“你不吃?”
显然陈阿姨什么都听不进去,撒泼道:“你们赔我老头的手,本来还好好的就是做手术做坏的,这肯定是医疗事故没有一百万赔我我就死在这里!”
秦歌把饭卡拿走,小小一个排在队伍里,仔仔细细地看今晚的菜色。
“我跟你解释一遍,你听好。”白启嘉站得格外直,并没有因为被划破了手而生气,他把刘主任拉到后面,说,“我从没有百分百保证过四十三床王先生的手可以痊愈,我的每一步治疗方案都有和你们沟通,也有详细说明。”
“我来吧。”白启嘉站起来。
“你先生是被高压电打晕入院的,醒来后左臂肿胀发热,入院期间一共进行了两次手术,手术是在家属的允许下进行的,手术同意书上说明了手术具有一定风险,家属的签字也具有法律效应。”
又是医生食堂,又是上次那个座位,秦歌也没心情管会不会被人拍照,伸手跟白启嘉拿饭卡。
“第一次手术后愈合效果不好,手臂大部分坏死并且还会进一步坏死,所以我们经过讨论进行了截肢术,以保证不会影响到身体其他部位的健康。这是无奈之举,我作为主治医生也很遗憾,但我不承认我在治疗过程中有什么失误的地方,也请你们理性看待,不要将自己的情绪强加到医疗事故这块来,医院有审查机构,我愿意接受审查以证清白。”
出了电梯后他说:“先吃饭吧。”
“审查个屁!你们都包庇自己人以为我傻吗!”陈阿姨越听越气,举着刀就要往前,医生们忙拉着白启嘉往后,陈阿姨的刀子堪堪落在白启嘉的白大褂上,滑出一道泛白的痕迹。
只见他突然转回来,圈着手臂将她半搂在怀里,却一丝一毫都没碰着她,两人面对面,他用自己护着她肚子上没拆线的刀口。
“他是个好医生!”在一片慌乱中,一道娇软的声音划破空气。大家纷纷寻找,发现是站在白医生身边的那个姑娘。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这个时候人很多,他们只能挤在四方电梯的正中间,秦歌站在白启嘉身后,还没停稳时最里面的一个大妈要出来,仗着庞大的身躯一个劲往外挤,大家只能人挨着人肉挨着肉,秦歌那小身板根本没力气挡,被挤得撞上前面的白启嘉的背。
秦歌气红了脸,她不允许任何人这样污蔑他,他对每一个病人都尽心尽力,他也想保住王叔叔的手,他知道一个男人没了手就等于没了半条命,手没保住,他那么自责,发着高烧还坚持来给王叔叔换药,即使被陈阿姨误解也能沉住气,只因为他问心无愧。
秦歌低着头就走,与病房反方向。
“这是谁啊?”
“秦歌。”白启嘉叫住她,“能不能陪我一下?”
“可能是白医生的病人。”
走着走着,她抬起头看一眼,周围的人形形色色,不远处,有个人靠在墙角,他缓缓对她笑了笑,但笑得非常难看。这一刻,周遭的一切都被摁下了静音键,秦歌慢慢磨蹭到病房门口,眼看就要进去。
看热闹的人议论纷纷,有几个病人被秦歌带动也帮着说话:“白医生挺好的,不像你说的那样。”
秦歌就停在护士站前等着。护士给她一个小纸包,交代胃药饭前,其他饭后,秦歌点头说自己记住了,然后低头往前走。
风向似乎正倾向白医生这边,陈阿姨身后的几个亲戚忽然全部扑上来,骂着闹着说医院草菅人命,欺负小老百姓。大众总是会偏向弱势方,王叔叔这时站了出来,晃着那条空荡荡的袖管满是眼泪的让大伙评理。
她走到五楼护士站时,值班护士说:“秦歌吗?你晚上的药还在这里,我给你拿一下。”
秦歌看着没了一条手臂的王叔叔,一时有些怔楞,人生就是如此残忍,你拥有的并不能永远拥有,你失去的却是永远失去。
秦歌说:“哦,那我回去了。”
陈阿姨把刀子指向秦歌:“你当然说他好话,那天晚上你们俩在楼梯间做了什么真以为没人看到吗?小小年纪不知廉耻!”
就这么一直在外面站到天黑,直到叶护士走过来问她:“你怎么还在这里?”
她又指向白启嘉大声说:“这个医院的医生不专心给人治病整天围着小姑娘转,两个人半夜在楼梯间亲嘴巴摸来摸去真是把我老脸都燥红了,不会去开房吗!你们医生油水那么多还缺那点钱吗!”
秦歌没进去,说走错了。她站在走廊上等,时间一点点过去,秦歌膝盖以下全僵了,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等到电梯打开,陈阿姨陪着王叔叔回来了。王叔叔还没醒,脖子以下都盖在被子里,一点都看不出来缺了什么。秦歌看到陈阿姨抹着泪坐在床边,整个人消瘦不少。
秦歌像被人打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
她慢慢走到病房门口,王叔叔的病床空荡荡的,陈阿姨也不在,四十四床的新病人和家人正在说着王叔叔的病情,感叹一个大老爷们少了只手该怎么办。他们看见秦歌后就停住了,问她:“小姑娘你找谁?”
本不愿意与之纠缠的白医生皱起眉头,将秦歌护在身后:“你嘴巴放干净一点。”
秦歌打了个寒颤,“我过去看看。”
“我的嘴我爱说什么就说什么,不想被人说有本事你别做啊!一对狗男女!我当时就应该换医生,我老头的手就能留住了!”
叶护士说:“你还不知道吧,四十三床的王叔叔刚刚推进去做手术了,他那只手伤得太重没保住,必须要切了,还是白医生主刀。”
陈阿姨的亲戚们打量秦歌,附和道:“看不出来小姑娘有这个本事。”
秦歌把自己手上的粉色胶圈翻出来,上面有住院者的姓名病因。早晨蔡主任查房时帮她看过伤口,说再过几天就能拆线回家。
“还不止呢!她勾引……哎,也不知道是谁勾引谁,反正后来这丧天良的狗医生就总是给她爸爸开小灶,我还看到他收红包了!”
四楼依旧是老样子,今天正巧叶护士值班,看见穿病号服的秦歌一时都没认出来,秦歌先跟她打招呼,叶护士哎哟了声:“小歌你这是怎么了?”
“你胡说!”秦歌推开白启嘉站出来,“他没收红包,那是他帮我爸爸垫付的医药费!我们也不是狗男女,他是我高中同学,我们很早就认识了!”
秦歌捏着手机想了想,坐电梯下了一层楼。
可再怎么解释都没用了,秦歌觉得自己像被扒光了一样,陈阿姨像是打了胜仗般得意地看着她,大家也都在看她。
她下床批了件外套说要出去走走,护工阿姨问:“今天很冷的,小歌你要去哪里?”
胜了一局的陈阿姨挥刀又刺过来,白启嘉推开秦歌,用手臂挡了一下。
秦歌是彻底吃不下了,她捧着手机一个劲地担心,说不清是为了没有保住胳膊的王叔叔还是执行手术的白启嘉。
乱了,一切都乱了。
正惆怅着的秦歌收到短信:王叔叔今天截肢,我马上要进手术室了,知道你会担心,所以跟你说一声,下了手术我就去看你。
“你住手!”秦歌大喊,目光搜寻着站在最后面的王叔叔,以前王叔叔总夸白医生千好万好,为什么现在要这样赖着他?
与此同时,三号手术间里正在紧张地进行着术前准备,四楼骨科四十三床的病人即将在这里手术。白启嘉坐在更衣间里想着什么,摸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
她哭着求说:“叔叔你说实话吧!”
秦歌回了一串省略号过去。她家编辑早几年就勤勤恳恳的给《爱你不能说》做了影视推荐,到今天都没听到回复,果然是人不能和人比啊……
王叔叔涨红着一张脸:“我说的就是实话!”
编辑又说:“听说是以她本人为原型的故事,现在大家就爱看这种,这种很博眼球的。上次听说还有个作者生病了,立马就卖了影视,发行商说到时候可以用作者打广告。”
秦歌不顾别人的拉扯,响亮地投掷下面这句话——
秦歌突然就没了胃口。这些年她对其他都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唯独希望能拍一个影视,小时候她最喜欢的日漫是《恶作剧之吻》,后来被拍了几个版本她都有追,各个版本因为国度不同而略有差异,但她都看得津津有味,其实看的不是那些演员,而是原本的故事。
“我看到你半夜偷喝酒了,你的手好不了怎么能怪白医生呢?”
编辑给她发了个截图,是最近微博大热的一个失聪画手,说:“人家卖出影视版权了。”
“放屁!”陈阿姨跳起来,“我老头早就戒酒了!你个小婊子乱说什么!”
“哦。”秦歌捧着粥慢慢吃,一边跟编辑谈事。
“我没乱说!王叔叔经常半夜酒气很重的从外面回来,我晚上在楼梯间赶稿碰见好几次,阿姨你睡得熟根本不知道!”
陆天摆摆手:“我可不敢,小白会生气的。”
“不可能!你说的不算!”陈阿姨气得一掌拍过来,但被白启嘉抓住了手。
秦歌把陆天带来的零食都分给病友,只留下奶奶的粥,问他:“天天你吃吗?”
“你给我上楼去!”白启嘉用另外一只手推了秦歌,一掌的血都染在她外套上。
陆医生苦着脸上楼,求秦歌:“妹妹啊你能见见小白么?你们俩这样受苦的是哥哥我啊!”
秦歌拔腿就跑,嘴里喊着:“我给你找证据!”
白启嘉把一个保温桶递过去:“再上去一趟,奶奶给秦歌煮的鱼片粥。”
陈阿姨抬高了手:“哟,要打我啊?来啊来啊,让大家都看看,最好把我的手也截肢好了,无德医生!”
陆天回头跟白启嘉诉苦:“小白你毁了我快到手的姐姐!”
“恩,我脱了这身医师袍也不会让你碰她的。”白启嘉说话依旧淡淡的,可手指收拢,立刻就听见陈阿姨大声喊痛呼救。
白启嘉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下楼后跟陆天说了一声,然后原本为了泡护士姐姐往五楼跑得勤的陆医生开始每天跑三十五床,不是送吃的就是送好玩的,护士姐姐气得骂他水性杨花。
场面又乱又吵,又有几个保安上来了,要先让这一层的医生和护士都转移。可白启嘉不走,也不松开陈阿姨的手,陈阿姨的亲戚们拿着手机啪啪拍照,说要告白启嘉。
白医生上了几回五楼秦歌都不见他,护工阿姨挡在门口为难极了:“白医生,小歌给我加了工资,让我以后听她的,所以我不能让你进去了,抱歉啊。”
人们推推搡搡,陈阿姨骂声不断,她们开始砸病房里的东西,地上都是碎玻璃渣,就在这时秦歌回来了,她拉着一个人,不看不顾就要往里踩,被白启嘉提着抱起来,听他教训道:“怎么没穿鞋!扎到脚怎么办!”
骨科众人发现他们家帅帅的白医生嘴巴又破了,于是徐护士捧着凉茶又表明了一回心意,白医生没收,说不是上火。四楼的护士们集体开小会,会议内容围绕白医生的嘴巴展开。叶护士心头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但就是蹦不出来,想不透彻,不上不下的快郁闷死她了。
秦歌这才看清地上的玻璃渣,但没在意,而是挣扎着要下来,急切地对拉上来的人说:“老板你看看,是不是这个人跟你买的酒?”
“白启嘉你醒醒吧!我不是以前的秦歌了!你别来找我我也不会再见你了!”秦歌颤着声说完,逃似的跑了出去。
只见王叔叔一个劲往里躲,用仅剩的一只手捂着脸,就怕被人看到。这人是医院小卖部的老板,本来不愿参与这种事情,可秦歌跟他说:“老板你能在医院开店也是凭着关系的我知道,现在有人闹医院,需要你上去辨认一下,你总不好置身事外,搞不好还能立一功,也算是为了医院出份力,而且我没让你说谎,你只要实话实说就行。”
“你之前说的那些客套话,这里……”白启嘉拿起她的手覆在他的心口,“这里听不进去。”
于是他就被这小姑娘拉上来了。
“啪!”秦歌抬手挥去,似乎是要打醒这个梦,其实只是手背挥在了他下巴上,男人的下颚那么刚硬,反而弄疼了她的手。
其实很好认,经常半夜来买酒、坐在他小卖部外头喝得醉熏熏才肯走的那个人吊着一只手,喝多了就爱一遍又一遍地说自己是怎么被洒水车撞到又倒霉碰上高压电的事。
昏暗中,秦歌无法看清。可白启嘉眉头都不皱一下,将满嘴的血味和她的混在一起。
只不过那人现在不是吊着一只手,而是没了一只手。
“这次你不能说是上火了吧。”他松开她,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老板指着最后面的王叔叔肯定地说:“是他,他总来买三块钱一瓶的德州白。”
他勾着她的小舌头放进嘴里细细密密地亲吻,这么多年他压抑在心中的感情被她掀起来,抛上了天。秦歌猛然抽回,驾轻就熟地咬了一口,这一口比上次还要重,立刻就尝见血味。
陈阿姨尖叫起来:“你是医院串通好的!”
呵!把自己的秘密曝光后就想一走了之吗?
老板心想我一片好心,说的都是实话,你凭什么说我是骗人的!他也叫起来:“我还劝他做了手术不敢喝酒,可他说自己酒瘾大,我还问他为什么半夜来,他说他老婆管得严,他只能趁她睡着了来喝酒!”
以后你也不需要一直上来照顾我,护工阿姨很好。
“你,你……”陈阿姨脑子一团乱。
就不耽误你了,我自己打车回去。
老板占了上风,说:“他是白医生的病人吧!跟我买酒的那个就是白医生的病人,我问他医生有没有说不能喝酒,他还说白医生特别叮嘱过他,可是他觉得喝一点酒能活血化瘀,搞不好更快好,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嘴馋的人酒瘾上来就跟抽烟一样哪里忍得住!反正顾客是上帝!我认识白医生的,他总是买火腿肠喂流浪猫,有一次我腰扭了他还帮我揉过药酒搬过货,白医生很好的大家都知道!”
这张小嘴刚刚说过什么?
小卖部老板说得有凭有据,看热闹的人心里的天平一下就倾斜到医院这边了,骨科这层楼的一个清洁工阿姨也站出来说话:“上次我手腕腱鞘炎根本干不了活差点要手术,是小白医生跟我说手术疤痕大又容易复发,手术不如静养,他每天下了班都帮我扫地擦地,还给我药酒揉手,我买了几斤苹果感谢他他死活不收,我才不相信他会乱搞男女关系,你自己喝酒喝坏了还好意思来闹,现在证人在这里,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将她禁锢在自己的胸膛与门板之间,一手摁着头一手压着腰将她带到怀里,趁她惊呼时狠狠往里面钻,蜻蜓点水般挠过她单薄的上颚,那触感太美妙,白启嘉用唇含着秦歌的唇,一点点碾过,感觉怀里的姑娘渐渐没了力气,死死攥着他胸前的衣服。
秦歌鼻头红红的,眼眶里汪着一汪水泽,她所维护的人,原来比她知道的还要好。
“唔!”她推不开他。
白启嘉伸手将她牵住,轻轻捏了捏。
白启嘉挑起眉,伸手将她拉进了旁边给清洁工用的杂物间,从里面锁上门。秦歌都还没适应光线就被人吻住了嘴。
陈阿姨回头捉住王叔叔,哭喊:“老头子你说实话,你到底有没有喝酒?”
秦歌扯着笑:“我为什么要哭?”
王叔叔面红耳赤:“我就喝了点酒,我的手一定是医疗事故。”
白启嘉笑了,抬手摁摁她头顶:“我来看看你有没有哭鼻子。”
“你个老不死的!”在一片唏嘘声中,陈阿姨扑过去捶打王叔叔,“你为什么不死了算了,现在没了一只手要怎么办!我跟你一起去死好了!”
偶有小护士经过,好奇的回头打量这两人,秦歌问:“是忘了什么东西吗?”
王叔叔咬死了说不是喝酒喝的,咬牙骂道:“你个臭婆娘,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这个家,我的手没了,不趁机要点钱我们以后怎么办!你现在不要在这里哭,赶紧给我闹!”
秦歌走到小电梯摁了五楼,白启嘉转身从楼梯间往上爬,他居然比电梯快,大气不喘地等在电梯口,有许多人在这层下,秦歌小心翼翼地最后一个出来,一抬头,就看见了不久前在学校门口分开的白启嘉。
陈阿姨是没心情闹了,反而躺在了地上一直哭,说自己不想活了,没法活了,要死干脆死在医院里省事。
我爱白白白白爱我:请努力谈恋爱好么!比如跟我这样的妹子!
刘主任简直没办法跟这两人沟通,气得血压直往上飙,
白宝白宝白白宝:大大你忘了,还有努力撩妹。
“你们不能这么坏。”秦歌吸着鼻子看地上躺着的王叔叔和陈阿姨,他们这样闹了一场,以后人家提起来总是会带着白启嘉的名字。
白家十三妹:大大,说的好像你以前不努力一样。
她说:“这里的医生和护士都很好,他们的工作一般人根本承受不来,可他们依旧坚守自己的岗位,如果这个社会没有医院没有医生和护士,我们生病了该怎么办?”
白启白启白白启:这是情场失意要钱财得意?
“我也生病了,当时我很害怕,但是我很听话,我要对自己的身体负责,后来我出院了,每个月都需要回来复诊,每天都要吃药,我不能像正常人那样生活,但我觉得庆幸,因为我还活着。”
白白白启:从今以后要努力画画努力赚钱。
“王叔叔你还活着不是吗?你虽然少了一只手,但你还是健康的,你不需要每天吃药,每个月复诊,不需要担心其他并发症,难道不比我好吗?”
白启嘉跟在她后面,顺手刷了一下特别关注。
地上的王叔叔忽然窜了起来,指着秦歌问:“你说得轻松,你什么病啊,什么病比少了一只手还惨啊!”
秦歌摸摸他的小脑袋,“没关系。”
“别说了。”白启嘉用手捂住秦歌的嘴,“事情已经很明显了,是对是错他们心里知道,我带你走。”
那孩子仰着头说:“姐姐对不起。”
秦歌却拿开他的手,“红斑狼疮你听说过吗?”
于是两人分开回医院,秦歌在路边打了一辆车,报了地址就开始低头玩手机,完全没发现大白车一直跟在后面。快到医院时白启嘉的手机提示特别关注有新消息,他把车停在医院门口,看秦歌捂着肚子慢慢往里走,被追逐奔跑的孩子撞了一下。
“骗人,这个病会死人的,根本治不好!我们村就有个女的死了,你撒谎!”
“好。”
“我没撒谎,我得了红斑狼疮,但你一点也看不出来我在生病,我觉得你们应该好好想想,当时如果没有这里的医生和护士,你能不能活到今天,人的路都是自己选的,我能想明白的事,你们比我多活了几十年,应该也能想明白。”
“恩。”
“回家吧,阿姨上次你说等叔叔出院了就回去看女儿,一家人过个好年,她在等你们。”
“这样啊。”
王叔叔无力地靠在墙上,陈阿姨怀疑地看着秦歌,秦歌说:“我没骗你。”
秦歌说:“以后你也不需要一直上来照顾我,护工阿姨很好。”
一贯好吃懒做的陈阿姨好似做了什么决定,她抹着眼泪扶起王叔叔,说:“老头子,咱们回家吧,以后我来干活,你别那么辛苦。”
白启嘉的手慢慢滑落。
这层楼看热闹的人此时都把焦点转移到了秦歌身上,这么好看的小姑娘怎么就得了那种病?真是可怜哦!
秦歌点点头,他们一起锁门,把钥匙藏在花盆底下,然后一起走出校门。白启嘉一手拉开车门一手扶着秦歌,秦歌轻轻推开,告诉他:“就不耽误你了,我自己打车回去。”
秦歌挺着胸膛迎接这些目光,怜悯、好奇、打探、善意、恶意,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一定要淡然,秦歌,你要淡然。
“我们回去吧。”白启嘉说,“你身体还没好,不能出来太久。”
忽然有一只手压着她的后脑,下一秒她的鼻尖撞上某人的胸膛,顿时闻见他身上医生特有的味道。那些目光全都消失了,她不需要硬撑了,她乖乖在他怀中,听他说:“跟我走。”
“好。”秦歌说。
刘主任拍拍手:“好了好了,没什么好看的,大家都散了散了啊,别围在这里空气不好。”
白启嘉松开她,直勾勾盯着她瞧。
陈阿姨的亲戚们全都灰溜溜的走了,看热闹的人们三三两两走开,被秦歌留在楼上的陈敏不知什么时候下来的,张口喊她:“姐……”
“……”其实还是想给他一个好印象。
“小敏来啦。”秦歌从白启嘉怀中露出脸,勉强笑着胡乱拨了拨头发,“你再等我一下。”
“下次在我面前就别吃药了。”
“没事,姐,你慢慢来别着急。”
“好。”
秦歌扶着白启嘉的手说:“走吧,你也要处理一下伤口。”
白启嘉弯腰给了秦歌一个拥抱,阳光透过染尘的玻璃窗,秦歌极轻地颤了颤,听他说:“加油。”
“对对,小歌你带他过来。”陆天忙去准备止血包。
谁又愿意撒下这种谎言呢?这有什么可生气的?他只有一个想法。
小诊疗室里,白启嘉坐在小床上,秦歌陪在旁边,陆天拿了块纱布摁在白启嘉伤口上,对秦歌说:“小歌你帮我扶着,我准备一下,小白这手得缝两针。”
“你……不会生气我骗了你吧?”
“好。”秦歌按照陆天要求的,十分标准地压住伤口。
“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
白启嘉抬起另外一只手覆在她手背上,低语:“怎么在发抖?”
“恩?”
“没有。”秦歌说。
“谢谢你。”白启嘉说。
白启嘉说:“不是很严重,别担心。”
秦歌摇摇头,心里泄了气,本该自己说出来的,他却说得更详细明白,他什么都知道。
秦歌点点头。
“还有要说的吗?”
“再怎么说也是医生的手!”陆天愤愤地,“好了小歌,你拿开,换我来。”
这姑娘如果想让你知道全部,这种有问有答什么都不隐藏的感觉,真是乖的……想让人好好奖励她啊!
“不打麻药吗?”秦歌不松手。
“……恩。”
“不用。”陆天说。
“怕被我发现,所以在医院的这段时间都吃止痛药忍着?”
“会疼的。”秦歌还是不松手。
“……”一拐一拐的,确实很难看啊……
白启嘉轻轻将她的手抬起来,握在掌心里,说:“疼就疼一下而已。”
“怕别人看你?觉得自己走在路上很丢脸?”
当陆天把缝合针扎进肉里时,秦歌撇开了头。白启嘉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痛苦,他说:“陈阿姨看到的是真的,那天你在楼梯间睡着了,我亲了你。”
“……”
陆天吹了一记口哨。
“为什么?”
秦歌不敢看缝合,只能侧着脸站起来,再也不想管这家伙。
“恩。”
白启嘉拉住她:“别走。”
“出门就吃?”
陆天动作倒是快,把镊子往盘子里一丢,说:“完成,我先出去,你们俩慢聊。”
“没有很多。”秦歌说,“在家不吃的。”
“我走了。”秦歌才不想聊。
“不是跟你说别吃吗?”白启嘉微微攥了攥她的手,习惯性服用止痛药有多伤肾,这个笨蛋不知道吗!
“我带你上去拆线。”白启嘉不放手,把鞋子脱下来让秦歌踩着。
“恩。”
秦歌不肯,他就说:“你别动,我手疼。”
“你的病例我都看了,红斑狼疮引起的股骨头缺血性坏死并发症,已经到了三期,可是骨坏死三期的状态会比你现在差很多,你是不是一直在吃止痛药?”
秦歌只能让他牵着出去,脚上套着他的鞋。
“恩,但我每次都住在七楼血液科,所以他不记得我。”
一群小护士挤在大办公室里,就是想看看白医生伤得怎么样,可却看见白医生牵着秦歌一路上楼去,叶护士下巴掉在地上,拉着护士长一时表达不清楚,护士长一语点醒:“我们白医生对小歌特别好,就你傻傻的没看出来。”
白启嘉推开画架,蹲在她面前,仰头看着她,说:“我试着用医院的电脑查了查,对结果倒是有点吃惊,没想到你几次住院都在我们医院,刘主任甚至帮你做过手术。”
叶护士捂着嘴,那天晚上白医生的嘴,秦歌让她转交的手机和电脑,这些都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发生的啊啊啊啊啊!
晃来晃去?秦歌无奈,没有啊,我都躲着你好不好……
刘主任也来凑热闹:“毫不夸张的说,第一次见到秦歌我就有预感咱们家小白终于要嫁出去了。”
“我是专业的,秦歌,你每天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你的腿有问题,你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告诉我是关节炎?”
陆天幽幽地:“小白很早以前就喜欢她了。”
“没有!”
只听护士站里砰地一声,徐护士重重把铁盘摔在桌上。
白启嘉笑了一下:“没有,但你明显觉得我是一个庸医。”
白启嘉牵着秦歌从楼梯间上去,半路上发现一只粉红色棉拖鞋,他看了看秦歌,秦歌垂着眼。他蹲着把她脚上的鞋换成这一只,说:“你走路别急,尽量避免摔倒。”
秦歌没在意他的最后一句,呆呆地问:“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你们骨科也学这个吗?”
秦歌不做声,把他的鞋踢过去。白启嘉把鞋穿好,带她去找普外小实习生拆线,那个被他嫌弃过的小实习生泪流满面,躲在蔡主任后面不肯出去,白启嘉说:“我要不是手伤了也轮不到你。”
他飞快的瞥了秦歌一眼:“以前总听陆天说得红斑狼疮的都是美女,恩,这回我信了。”
蔡主任把小学生推出去,说:“跟白医生多学着点。”
“在现在这个社会,得个糖尿病真不算个大事,糖尿病高血压也一样不能根治,只要平时自己注意点,按照医嘱服药,谁能说你不是正常人。”白启嘉说的有凭有据,十分淡然。
小实习生只能硬着头皮上,这回记得先掀开衣服再戴手套,然后用镊子夹着药棉给秦歌消毒,白启嘉就坐在近处一点都不放过地看着,看得秦歌和小实习生都不自在,秦歌推他:“你别看我。”
“我个人不是很赞同这个名字,人们看到“狼”字就容易产生恐惧感,给病患的生活和交际造成了很大困扰,但其实这只不过是免疫系统缺失某种机能不能自主为身体提供激素需要另外服药而已,和我奶奶的糖尿病没什么区别。”
“不行。”
他解开她缠成线团的手,用大掌温柔包住,“systemic lupus erythematosis简称sle,1828年法国皮肤科医生贝特首先报道一位患者面部出现不规则的水肿性红斑,表面光滑,有时带有鳞屑,与狼打架时咬伤的面部瘢痕相似,就称为“红斑狼疮”,后得到大家认可,一直沿用到今天。”
实习生剪开缝合线,抽线前得到白医生一句叮嘱:“动作快一点。”
秦歌摇摇头,她也有过满脸红斑的时候,虽然现在好了,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复发,这个病治不好的。
他不敢慢,扯出一段段被血染成墨红的缝合线,秦歌没感觉多疼就拆完了,一时躺着不敢起来,怕刀口会爆开,白启嘉也不催,就陪在她身边,然后看着小实习生。小实习生这才感觉到自己好像是变成了个大灯泡,忙跑出去,还体贴带上门。
“你的脸上没有蝴蝶斑,和轻舞飞扬不一样”。他极低地呢喃,气息拂在她脸颊。
“今天吓坏了吧。”白启嘉问。
当他说出“红斑狼疮”四个字时,秦歌明显的抖了抖。
“没有。”秦歌说。
白启嘉收起之前揶揄的神情叹息一声:“小歌,你不是她,书……我看了很多遍,只能说写的太夸张,这年头红斑狼疮不会死人,前提是治疗得当。”
“待会我送你回去。”
“我,我是轻舞飞扬。”秦歌顿了顿,“我的意思是,我和轻舞飞扬一样生病了,一样的病。”
“不用了,小敏在等我。”秦歌慢慢坐起来,伸手摸过自己肚皮,决定不会爆开后说,“我走了。”
“《第一次亲密接触》?看了。”
“恩。”白启嘉站起来给她开门。
她问他:“你生日,我送给你的那本书,你看了吗?”
门一开小敏就等在外面,扶着秦歌说:“姐,都办好了,咱们走吧。”
白启嘉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恩,那我就放心了。”
可白启嘉却跟了一路,直到看不见那辆小电驴为止。
她急忙扬起头:“不会传染的,我保证!”
陆天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手里拎着白启嘉的车钥匙说:“刘主任放你假,我载你回去吧。”
“所以一直躲着我?会传染吗?”白启嘉挑眉问她。
白启嘉点点头。
“我生病了。”秦歌轻轻吐出这四个字。
一进门奶奶就发现了白启嘉手上的纱布,捧着孙子的手直问怎么回事,白启嘉摊开手给奶奶看,说:“被手术刀划了一下,太利了,让陆天帮我缝了两针好得快。”
“好。”白启嘉看着她,她捏着自己的手,有些紧张,却被时光沉淀得安静。
奶奶立刻就垮了脸:“怎么划的啊!”
我是第一个。
陆天扶着老太太解释道:“他给实习生上课呢,自己心不在焉的,还好不怎么深,过几天就能好。”
你是第一个。
白奶奶十分担心,让白启嘉这几天别碰水。
秦歌摇着头:“除了我爸爸妈妈,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晚上,陆天留下来吃饭,饭后两个人在房间里杀游戏,白启嘉虽然伤了手但实力不减,陆天不幸炮灰,闹着要再战一局。白医生欣然同意,两人你来我往好不热闹,突然陆天说:“觉得小歌好勇敢。”
解释已经不重要了,他不需要她扒开伤口。
白启嘉却摇摇头:“她变得很胆小。”
“其实没关系。”他说。
陆天控制着小人一个回旋踢:“其实她可以不说的。”
“白启嘉。”秦歌转回身,很少这般直直看着他,“我其实有话要跟你说,虽然你已经知道了,但我想亲口告诉你一次。”
白启嘉回以一个回旋踢:“她是为了我。”
她说他有天分,是个拿笔的料,后来他的导师也说他有天分,是个拿刀的料。她说他的笔锋似刀,导师说他的手柔软灵巧,缝合伤口似艺术家。
陆天的小人倒在地上抽搐,气得他扔了手柄哀嚎:“有些人就喜欢看别人比他惨。”
白启嘉坐在她身后,时光仿佛又回到了过去,她的画架在他前面,她披着一头长发,手指永远都染着水彩颜料。后来他莫名就喜欢上了这里,喜欢在画纸上涂两笔。
白启嘉也扔了手柄,陆天问他:“在医院逮不着人了,后面打算怎么办?”
画室的地板永远都不会干净,铅粉、颜料、胶带随处都是,秦歌走到一个画架前坐下,指了指身后说:“以前你坐这里。”
没关紧的门被轻轻搡开,一个小毛头探出脑袋,白启嘉过去把小东西抱起来,说:“总会有办法。”
学生是真相信她是师姐了,点点头:“放那里就行。”
这一天,秦歌回了家,为了不挨骂拉着陈敏一起上楼,坦白自己阑尾炎手术的事后可怜兮兮地:“妈妈,想吃猪脚汤。”
“钥匙还放在旁边花盆里吗?”秦歌问。
秦爸舍不得说闺女,秦妈一指神功戳着秦歌脑袋:“你胆子肥了!”
“我们要先走,你们等等带上门就行。”
然后招呼陈敏:“小敏晚上留下来吃饭!”
“可以吗?”
吃饭时,秦妈拉着秦歌细细询问,一听说陈敏也是后来送外卖无意撞见后,心都揪起来了。秦歌素了这么多天狠馋肉,咬着猪蹄尖安慰妈妈:“白医生挺关照我的。”
原本在收拾画具的学生问:“你们要进来吗?”
秦爸觉出不对:“白医生这么热心啊?”
秦歌说:“我和他以前也是这里的学生,回来看看。”
秦妈笑起来:“我一直没跟你说,小歌和他是同学。”
两人跑到老教学楼顶楼的画室,从门口开始就能找到以前的痕迹,里面还有两个艺术生在画画,秦歌扒着门瞧了瞧,学生回头问:“找谁?”
“啊?”秦爸抹着嘴,“我才说他怎么对我这么好。”
白启嘉都说好,跟在她身后。
秦歌喝着汤含糊:“他对谁都很负责。”
她说:“我们再去画室看看,搞不好也变了。”
洗过澡后,秦妈走进秦歌房间,说:“你把衣服脱了我看看。”
指着游泳馆说:“我们刚毕业就动工了,现在每个礼拜都有一节游泳课呢!”
一看就红了眼,说:“我就知道你有事,你害不害怕,再怎么样也得告诉家里一声啊。”
秦歌指着跑道说:“我们刚毕业就换了塑胶跑道,真是羡慕他们。”
秦歌给妈妈抹眼泪:“没怎么疼到就进手术室了,出来后医生说我伤口比别人恢复得都好,我也没怎么遭罪,就不想你天天跑来跑去操心。”
周末的校园里学生不多,秦歌和白启嘉走进去格格不入,学生们纷纷转头看操场边坐着的那对男女,小声嘀咕:“真是世风日下啊,谈恋爱都谈到圣神的校园来了!拜托公园找个小树林好么!能不能给苦逼学生狗留条活路!”
“那你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秦歌点点头:“没错。”
“恩。”
以前的家。
“哎哟这么大条疤怎么办啊。”
秦歌有些意外,他说:“在你家附近。”
秦歌笑了:“又不是没有,还怕多一条啊?”
“知道。”
秦妈一听又哭了,捂着心口说不出话,秦歌抱着她晃了晃:“妈妈,说好了要想开的,你一直哭我心里不好受。”
秦歌问白启嘉:“你知道回学校的路怎么走吗?”
秦妈赶忙抹眼泪:“不哭了,你别多想,快睡吧。”
白启嘉觉得有趣,这丫头真是很避讳他说排气,上厕所之类的话啊。
这一夜,秦歌做了个梦,梦里她被抛上天空,然后重重摔在地上。
然后拉着他快快地说:“那我们走吧。”
第二天一早,秦歌被手机吵醒,看清来电后问:“又给我寄了什么?”
“这个。”她抬了抬手,“我喝完了。”
自从给了收货地址后,她家编辑总会来刷存在感。
秦歌说:“我觉得你快到了,所以出来等你。”
“大大你快看微博!”编辑在那边吼着。
白启嘉快步过去将她揽在身旁:“怎么站这里?人那么多撞到怎么办?”
秦歌莫名其妙挂了电话刷微博,一下被转发数震到了。她家编辑在私信戳她:看了吗看了吗看了吗?是你吗是你吗是你吗?
第二天是周日,白启嘉出门前看了天气预报,气温升了三度,比较暖和。他去医院接秦歌,才刚从电梯出来就看见她穿着外出的衣服站在电梯口旁边,手里捧着奶奶的保温壶,脸色看起来好了很多,朝他微微笑了一下。
秦歌根本不用往回翻,粉丝截了图挂在评论里,那是很早之前她发的一条微博——
“那你今天就回去吧。”秦歌把外套递过去,“明天来接我就行了。”
白白白启:双十二诞辰快乐!赶了贺图,编辑说签名版会随书附赠,算是我的一份小心意。还有,对不起。
“好。”他同意了。
有个妹子发了张照片,说无意中拍到的,感觉很像《爱你不能说》人设。
这是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做的决定,她的病号服外披着他的外套,她根本撑不起他的衣服,看起来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可她此刻却坚定得让他无法拒绝。
照片上的人,的确就是她和白启嘉。
白启嘉挑着眉:“你还没拆线,不能出去。”
这本不是问题,现在编辑叫她看的微博上被疯转的一段视频,视频拍的是患者做了截肢手术大闹医院,捅伤主刀医生,后证实是因过度饮酒导致病情恶化。
秦歌说:“那明天,你来接我,我带你回学校看看,怎么样?”
视频里的女孩说自己生病了,医生的手被划破了。
“有。”
有人觉得视频里的人眼熟,来翻她的微博,那条评论她当时没回复,可因为实在太像《爱你不能说》的主人公而被顶到热门,越来越多的粉丝看见了这张照片,还展开话题说如果被拍剧到底哪个明星最适合出演,还有粉丝@她问有没有保留人选。
前面的秦歌突然回过身,扶着把手说:“你明天有空吗?”
然后现在大家都在讨论视频里的男女和白白白启大大的作品到底有什么关系。
于是,她走在前头,他慢慢地跟在她身后,眼里只看着她。
之前爆照的妹子@她,问:大大,这个人是你吗?
他松开手:“好。”
秦歌冷汗都下来了,捏着手机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家编辑也问:大大,到底是不是你?你刚做的阑尾手术对吧?
走廊上渐渐安静下来,能看见有个男人扶着个女人,在慢慢地散步。谁也没先跟谁说话,气氛却不尴尬,走完一圈后倒回来,秦歌轻轻推开白启嘉的手,说:“我自己试试。”
秦歌慢慢打下两个字:是我。
小小的姑娘在他臂弯,轻轻一推就得往前一步,白启嘉低头看她,她的头发乱了,自己抬手顺了顺,露出额角的小痣。
对话框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几次出现又几次消失,很久之后弹出一句:我日!
“很香的,都没给我留一口。”白启嘉边说边扶着她往前了一步。
秦歌先关了评论,再关了私信,不做任何解释,不久后编辑发来一个截图,是那个妹子私戳她编辑说:我去了解过了,有个护士说视频里得了红斑狼疮的女孩很会画画,白白大大也画过这个病的女主,应该没有那么巧的事情,你们承认吧!
秦歌以前没觉得他会缠人,或者说是没想到,他那么缠人。
秦歌弄不懂,承认了又能怎么样?
“不能。”白启嘉风轻云淡,指了指汤,“奶奶让你喝完,不然她老人家要亲自过来监督。”
能满足这个妹子的福尔摩斯症。编辑说。
秦歌躲着他的手,他却能一把抓住她的脚塞棉拖鞋里,可她就立在那里不走,眉头皱起来问:“你能不能别管我?”
秦歌:大不了换名字从头开始。
秦歌眼睛大大地看着白启嘉,白启嘉没一点想解释的意思,反而伸手穿过她腋下,将人提起来,他说:“我带你出去走走。”
编辑:大大,你掉马甲了,能不这么淡定吗?
护工阿姨开始收拾她的毛线,说:“那我出去买点东西。”
秦歌其实不淡定,但又能怎样,日防夜防,她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
编辑说:再跟你说个事,早晨有发行商找我了解情况,如果这个事情属实,你的《爱你不能说》就要被签了。所以,大大,你怎么选?
“你怎么又来了?”
秦歌说:我是不会公开承认的。
秦歌原本躺在床上想心事,只见眼前多了一个人,这人大冬天的湿着头发,拍了拍手里的保温桶对她说:“奶奶给你煮的汤,想喝就起来动动。”
所以要放弃这个机会吗?
白奶奶就不说胡闹了,白启嘉进房间洗澡换衣服,出来时奶奶拎给他一个保温桶,说:“要喝完的,对伤口好。”
一个作品好不好不是用作者的花边来定论的,这些人真是奇怪!
“没事,我照顾她。”
现在奇葩很多的。编辑说,需要我出面解释一下吗?
“胡闹!”
别理他们。秦歌决定。
白启嘉有点无奈:“小丫头没跟家里说,自己在医院呆着。”
好的。
“哎哟那可是剖肚子的事!她爸爸妈妈肯定很担心。”
白启嘉伤了手被刘主任放大假,可习惯熬夜早起的人即使给个软床给份安静也还是不会偷懒,他早晨起来过一次,结果被奶奶拎回来勒令不许下床继续睡,无奈只能刷微博,他的微博只关注了一个人,内容也是翻过十几遍的,那家伙最后一条是在他把小东西带回来那天,他吃饭说话靠她肩头,她全程不抬眼,可微博上却不如面子上镇定,发一个哭泣带刀武士,说:苦手,怎么安慰人啊,在线等,挺急的。
白启嘉松开奶奶,说:“小歌住院了,阑尾炎。”
底下的留言白启嘉之前已经翻过几遍,一群小姑娘问她是不是把妹子惹哭了,还有妹子真的给建议,说摸摸毛就好了。
白奶奶看似重,其实是轻地拍拍他:“快去睡觉!”
这让白启嘉想起那天秦歌捞起小东西,给它摸毛。
“不后悔。”白启嘉说,“以前不后悔,现在就更不后悔,奶奶,我不图什么,就是喜欢。”
他哭笑不得,反正闲着无事索性再看一遍,可突然发现秦歌关了评论,微博热门出现一段医院视频,而他正是里面的那个医生。
他笑着把奶奶抱进怀里,白奶奶在孙子怀里也笑了,那么小的孩子一转眼就长大了,胳膊那么长,个子那么高,那么好看孝顺。
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里面那个穿着病号服的小姑娘。
“恩!”
白启嘉一下跳起来往身上套衣服,白奶奶悄俏进来检查孙子睡眠质量,发现这家伙居然要外出!老太太拦着,说:“不行出去,中午给你炖了汤补身体。”
白启嘉笑起来:“秦歌选的就好看,我选的就丑?”
白启嘉没提秦歌名字,跟奶奶解释说:“朋友出了点事挺麻烦的,我过去看看。”
奶奶说:“我喜欢上次小歌给我选的颜色。”
“什么朋友啊!”白奶奶不满意,口袋里的小猫也喵喵叫,然后老太太想到什么,放人了。白启嘉电话响,他赶紧接起来喂了声,边说边往外走,白奶奶不让他开车,把他当小孩似的往他口袋里塞几张毛爷爷,笑咪咪地说:“去玩吧。”
白启嘉就愣了。
电话里张小海大吼:“妈蛋白启嘉你居然一直瞒着咱们!那视频里是咱们班长吧!”
奶奶摇摇头:“好丑。”
“现在说不清楚,我先挂了。”他拦了辆车,报了秦歌家地址,路上给张小海发了条短信:你先别乱说。
“到了春天穿绿色的显年轻。”
张小海回过来:老子知道!你给老子等着!
白奶奶瘪瘪嘴:“怎么是绿色的啊!”
虽然说不理,但秦歌还是忍不住去翻微博,那个妹子的微博里聚了很多人,其中不乏眼熟的粉丝。
白启嘉笑着把衣服展开了:“喜欢吗?”
白白白白白白启:我白都没发话你们一群小妖精就在这里放什么屁污染空气呢!别往我白身上泼脏水,劳资不抽死你丫的。
“可你从小就没逆过你爸妈,稳稳当当考了第一名,嘉嘉我就想问问你,后悔过没有?这么累图什么啊?你那点工资都比不上奶奶的养老金!”
白家小妾:我玻璃心碎了一地,我脑公不会是个妹子吧?视频里那姑娘比我软萌多了我擦。
白启嘉真的回家了,下车时手里提着前两天给奶奶买的衣服,奶奶一看他的眼睛就不怎么高兴地哼了哼:“你们医院跟周扒皮一样不把医生当人看!当年你爸妈要求你考医学院我就不同意,谁爱去谁去,我孙子干什么不行!”
白年糕百年高:已被掰弯,百合大法好!
护工阿姨在一旁织毛线,秦歌说:“阿姨你也去吃饭吧,我一个人没关系。”
那个妹子统一回复:已经通过某种渠道得到确切答复,视频里的就是白白白启大大本人。
说完,就真走了。
评论一下就炸了——
白启嘉一听,笑着点点头:“好,那我回去了。”
安斯奈美小杏:尼玛骗我是个男的,浪费了三年感情赔钱来!
“你眼睛都是红的。”秦歌拿出证据。
怪獣与繁:难怪她年年都没去漫展,也从不公开照片,搞神秘。
“不困。”
再也不爱姓白的了:画还不错,人好虚伪,飘走。
“那回家睡觉吧。”
杰尼斯吉尼斯斯斯:如今明星怕没噱头,什么时候画手也为了爆红刷各种话题了?就不能留个地方给真心想看菜花的我吗?
“恩。”
九月初九九十九:预言,这位大大很快就要有大动作。
“你不忙吗?”
然后是各路人马互掐,白家一众集体炮轰妹子:你放屁!我家白白根本没有发表任何言论,告你诽谤小刺佬!
“想上厕所吗?”他又问了个问题。
这句话队列整齐刷了最少五十条。
秦歌看着这人,骨科有多忙她很清楚,这人常常熬三个夜班不睡觉,现在为什么那么闲?这才刚到下班时间啊!
但有个叫力口力口的破坏队形,说:就算她生病了我也喜欢她。
白启嘉过来问:“聊什么那么高兴?”
不到一秒就有人排了这队形——
说完就跑了。
2323223:就算她生病了我也喜欢她。
然后在秦歌耳边说悄悄话:“姐姐,你老公和我老公差不多帅,你好幸福哦!”
白家念过大学会英语的看门汪:如果是大大本人我也不意外,大大好坚强,他……哦抱歉是她,她的画里都在传达正能量,反正我是没差。
小姑娘哎了声:“就来。”
犬业之城:我妈妈也是这个病,我很理解大大,永远支持大大。
小姑娘的妈妈喊她:“快过来,晚上吃什么?”
之前跟秦歌有合作关系的也在qq上找她,秦歌突然想到什么,摁掉了开了一半的qq,一眼都不敢看。
白启嘉笑起来,一般患者术后没排气都是因为不肯走动,秦歌,你说不疼,不怕,那为什么不敢下床走?每回就总在他面前装坚强,他是个医生啊,她有什么能瞒得住他?
突然电话又响了,秦妈探个头说:“怎么今天那么多人找你?好难得。”
护工阿姨过来跟他说:“小歌还是没排气。”
秦歌平时电话是家里最少的,充五十块基本都是拿去扣月租,所以秦妈才会觉得奇怪。秦歌呵呵干笑一声:“快递让我去拿包裹。”
大病房常年都是不关门的,方便护士管理和通风,白启嘉一走进去就听见小姑娘笑得娇俏,不知在和秦歌说什么,秦歌被逗笑了却不敢笑,捂着肚子让小姑娘别逗她。
“你睡吧,我去。”秦妈说。
然而刚刚还看到的白医生一转眼就没了。
“没给我送过来,在仓库里。”秦歌快快换好衣服,“我一会儿就回来。”
到了下班时间,白医生准时下班走人,叶护士一时不习惯,张口就问:“白医生那个四十三床……”
秦妈回头对秦爸说:“最近总是神神秘秘的,她那个刀口可长了还到处乱跑!”
刘主任一脸看透人世的模样告诉徐护士:“咱们院小鲜肉还是蛮多的,这个你就别等了,肯定有人了。”
秦爸打了石膏的腿痒得不行,求着秦妈:“老婆你快帮我挠挠,我难受死了。”
咱们科室的劳动模范,爱岗敬业代表,以院为家的人物,怎么就变了呢?
秦妈狠狠一拍:“我跟你说正事呢!”
可谁知道呢?
秦爸严肃脸:“人家偷摸着都是谈恋爱,咱们闺女……我也愁……”
这天下午,徐护士到处问:“谁知道白医生家出什么事了?”
秦妈捂着秦爸嘴:“这话你可别当着小歌面说!”
他跟刘主任低语:“其实我家里也有点事。”
“我知道!”
白启嘉点点头:“那我要求准时下班,不加班。”
秦歌其实下楼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好从楼梯间一级一级往下蹭,蹭了一层楼电话又响,她这会儿谁的电话都不想接,就连白启嘉的也不例外。
大家目瞪口呆,刘主任说:“那不行,这里不能少了你。”
磨磨蹭蹭到一楼,秦歌翻了翻口袋里的钱,决定去游乐园玩一天,那里都是小孩,应该不会有人认出自己。她推门出去,忽然就愣住了。白启嘉握着手机朝她走来,问:“干嘛挂我电话?”
可一贯好说话对于加班来者不拒的白医生却摇摇头,跟排班的人说:“我攒了很多假期,这次想一起休掉。”
然后问:“要去哪里?”
与此同时,楼下骨科正在排班,刘主任低声说:“小白啊,我家里有点事,到时候要麻烦你代班啊!”
秦歌问:“你知道有人把那天的视频放到网上了吗?”
秦歌看完说:“那是我搞错了。”
“那有什么关系?”白启嘉说,“问心无愧就行。”
小姑娘就坐下来跟她科普:“那家咖啡店每年冬天都有一款限定杯子,去年是抹茶绿的我抢到了,妈妈你给姐姐看看我那个杯子。”
问心无愧……
秦歌笑:“真是积分送的。”
秦歌攥着门把,眉头蹙在一起,白启嘉把自己的围巾缠在秦歌脖子上,拉高遮住脸,问:“伤口疼不疼?”
小姑娘说:“不是的,这个是限量的,我想买没买到。”
也不知道他怎么绕的,秦歌居然没解开,只能围着他的围巾走出去,说:“不疼。”
秦歌一看,是白启嘉送她的那个,她说:“积分送的,还挺好用。”
从头到尾,这丫头就没喊过疼。白启嘉笑着追上她,跟着她走。
小姑娘指了指床头的保温杯:“姐姐你这个好看。”
秦歌真去了游乐园,游乐园不大,给成人玩的游戏设施也很少,她买了一张旋转木马的票,选了个最外面的单边坐上去,白启嘉没跟上去,留在下面看她绕了一圈又一圈,身边都是小不点,只有她一个大孩子。
秦歌连话都接不上,心里好几个感叹。
然后又去打气球,秦歌准头不够,飞镖总是跑偏,连三等奖钥匙圈都拿不着。白启嘉递了张毛爷爷过去,得了好多小飞镖,问秦歌:“你想要哪一个?”
小姑娘摇摇头:“男人大几岁懂得心疼老婆。”
秦歌看了一圈,“没什么想要的。”
她妈妈在那边笑:“等你长大他都老了。”
说完就走了。
“要的,我要变得很漂亮以后嫁给杨洋。”
白启嘉却留下来打气球,他准头好,把一堆飞镖都打完后得了一怀的玩偶,老板给他一个塑料袋装奖品,他拎着个红袋子都能有回头率,沿路分了几个给小孩子,在奶茶铺找到秦歌。秦歌无聊得用吸管玩杯子里的珍珠,白启嘉拉椅子坐她对面,把一个草莓抱枕放她手里。
秦歌看了看:“你很好,不用减。”
他说:“你其实想要这个吧?”
小姑娘摆摆手:“我不吃,我减肥。”
秦歌说:“不想。”
她指了指问:“想吃哪种?”
“那也送你。”还指着珍珠说,“这个不好。”
秦歌心里又一个感叹钦佩:人果然是要吃东西才叫活着。
秦歌恩了声:“知道。”
秦歌最喜欢嘴甜的小妹妹,立刻就想摸点什么塞给她吃。她转头过去,这才注意到床头柜上被堆得满满当当,巧克力牛肉干果冻棒棒糖猪肉脯各种颜色的包装袋非常不含蓄!
但今天就是想尝尝。
那小姑娘跑过来冲她笑:“姐姐你好。”
“走吧。”白启嘉站起来,“我带你去玩个东西。”
秦歌听见了心里感叹钦佩:现在的零零后和零零后家长都好开通哦!
秦歌摇头:“不想去,我要回家了。”
小姑娘无所谓地耸耸肩:“那我可以逃课!”
可白启嘉却牵着她不放,还说:“你别动,我手疼。”
阿姨气笑了:“不会做怪谁!整天追星那个叫杨洋的会帮你考试吗!明天就给你报个补习班!”
秦歌被带到游戏厅里,她以前读书的时候跟张小海他们来过几次,最喜欢玩跳舞机。白启嘉指着娃娃机说:“如果我每次都能成功,你以后就不能不接我电话。”
小姑娘嘟着嘴:“妈妈题好难,我都不会做就出来了。”
秦歌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就点头同意。
挂了电话后隔壁床阿姨的女儿回来了,阿姨问她:“你不是考试吗怎么这么早?”
白启嘉换了硬币一次一次往里投,下爪前问秦歌想要哪一个,秦歌就专挑角落里的让他抓,白启嘉也同意,对准了下爪,一个两个三个,总是能抓到。
“好。”秦歌眼眶泛着泪。
秦歌的怀里慢慢塞满了玩偶,扯着他:“够了够了,别抓了,老板都在看你。”
“你长大了,有自己的小秘密妈妈理解,小歌啊,如果撑不下去就跟妈妈说,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有,注意身体。”
白启嘉笑着看她,秦歌投降:“我保证会接你电话。”
“好。”
白启嘉点点头:“我相信你。”
秦妈叹了口气:“特产就不用了,你早点回来吧。”
秦歌看了看他的手:“不疼啊?”
秦歌张了张口却不知道怎么说,但这出戏总是要有始有终。她笑着说:“妈妈,我真的没骗你,你等我回家给你带b市特产哦!”
他刚才一直在用受伤的手抓娃娃。
秦妈说:“小歌不对啊?我想了一晚上,总觉得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不会。”
秦歌是被手机吵醒的,那是妈妈的专属铃声。
他也总不说疼,其实他们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