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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假婚埋单进行时

“是结了婚才知道的吧?”接下来他跟我讲了他的第一次,我已经听不下去了,忽然觉得受骗了,在这样别致的地方谈这样的东西简直有辱斯文。

“父母是不讲的,朋友也不谈,没有什么渠道。”我还是跳不出传统的教育,羞于启齿。

“杨总,我们还是说点别的吧。”我听不下去了。

我愣了一下,忽然觉得不对劲。

“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每一个青春期过来的孩子都有类似的经历。你的第一次呢?不会是给了现在的老公吧?现在有多少女孩子结婚的时候还是处女的?”

“豆子,你小时候这些知识都是从哪方面获取的?”他忽然问我。

听他说到此,我只觉得恶心,越看他越像衣冠禽兽,斯文败类。打着探讨工作的名义,干着不耻的勾当。知识流氓是最难防的,而我不知不觉掉入了圈套。

我就是性教育的牺牲品,直到大学和陆沥生在一起之后,才知道男女之事。他说起这些,我深有感触,想着小时候见了避孕套,我和小伙伴都认为是气球。于是一本正经地和他讨论起这件事对很多人的伤害。

“杨总,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教育就是这样子,一切都捂着,不让你知道他们认为丑陋的东西。很多人没有正确的认识,什么未婚妈妈、强暴和性洁癖都是这种教育方式下的怪物。”

他忽然坐到我这边,拉着我说:“豆子,我特别欣赏你,你是我所见过的女人中最懂事的,我希望我们不仅仅是上下级的关系。”

我们边吃边聊,说了一下对性教育专题的进度,他还是很满意,不断跟我碰杯。我不胜酒力,不断推辞。

我挣扎出来要走,“杨总,您想多了,我看我们应该回去了。”

“说着玩的。”

他拉住我,使劲拉着我的胳膊,脸使劲往我身上蹭,“豆子,这么多天,你还看不出我对你的心意吗?”

“你的嘴巴太刁了,也太难为厨师了,人家也只是借风格博一些人的喜爱,生意人到底是为了赚钱,不过可以向他们提提。”

“杨总,请你自重!”我使尽了力气挣扎出来,可是他却抱得更紧了,我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虽然我年纪已不小,可之前一直生活在梦幻的爱情中,面对这样的事焦急万分。

菜品上齐,他给我一一介绍,这是文房四宝、诗经、楚辞、宋词、唐诗……原来那些名词都成了菜品。我笑道:“难不成词牌名也是菜名,他们还能做出《减字木兰辞》啊?”

“豆子,我知道你老公满足不了你,你们分开很久了吧?同事都说你一个人住,我不会让你再寂寞了。”

下班之后,他开车载我一直开到湿地公园附近的一家中国风特浓的餐馆,一进去就看到画有金陵十二钗的屏风,屏风曲折之处,是一张古朴的餐桌,有些檀木的香味散发出来,淡淡的清香闻着心旷神怡。餐厅的墙壁上挂着字画和竹简。杨总带着我进了二楼的一间雅间,桌子雅致,一样有檀木的香味散发出来,菜单是深褐色的竹简,看着蝇头小楷写就的菜谱,望着周围古朴的精致格调,我感慨杨总的品位。

他的丑陋晒在阳光下,让我觉得恶心,这种人怎么能在教育界误人子弟?还参加研讨会,只不过是禽兽披上衣冠,遮掩自己禽兽的本质。

单独和男老板出去吃饭,我总是隐隐觉得不合适,却又找不到理由推辞。他好歹是我的老板,打着工作的旗号,而我一直煞费苦心经营的骗局,也是为了稳住这份工作。看杨总说话的样子一本正经,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啪”,一个耳光,我扔下一句“无耻”,眼泪掉下来,抓着包就往外跑,跑到卫生间关上门,全身颤抖地哭起来。我哭,不是因为又遇到一个色狼,只是从前那么崇高的美好在我面前生生地打碎了,关于我对这个世界的美好又一次暗淡了。又是一个斯文败类,我不知道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是不是在男人的心目中只能当做情妇,当做寂寞的调剂品,当做生理的发泄。忽然之间,想起Daniel的好来,他像圣洁的花朵,比起这些肮脏的禽兽,更显得纯洁。

“没有,我和你,谈一下这期策划的主题。”

我很无助,似乎经历了一场异常凶险的冒险,我颤抖着手打给Daniel,哭着在电话里叫他,“Daniel,Daniel,Daniel!”

“还有别人吗?”

他显然听出了我的不对,着急地问我:“What is wrong?Tell me!I'm worried about you.”

这日,杨总把我叫到办公室,跟我说:“下班后,一起去吃饭。”

我只是哭,不知道怎么说:“Sorry!I'm OK.Don't worry!”

我们的关系始终在朋友的层面上,他没有再逼问我,我也没有再说更多逾矩的话。只是从那日的missing之后,彼此之间心灵感应多了一些,有时候能感受到他那边的心跳声,呼吸声。

“豆子,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你这样让我很难受,我想要帮你,却不知道你出什么事了,告诉我,Tell me, please!”

Daniel时不时打来电话,还是如往常一样,说一堆话中没几句甜言蜜语,只是在叙述,干巴巴的。也因为这样,我才更厌腻了那些甜言蜜语,太不真切,也太不实用了。

我将今天的事对他讲了一遍,Daniel安慰我说:“别哭,求你……别哭,坏蛋一定会受到惩罚的。”

我对他这么严谨的工作态度心生敬佩,上次看手相的事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我慢慢镇定下来,忍住不哭,告诉他:“没事,我没事了,只是想找个人发泄一下。”

我开始向名家和写手约稿,将这本书和其达到的效果与作者沟通。杨总说不要像市面上很多工具书一样,随便找一些枪手百度一下,编辑一下,凑成一部书,冠以名家的名义。为了教育事业,要多下些工夫。

他是个不会安慰人的人,只是不断地告诉我:“没事的,相信我,都会过去的。”

公司开始新一季度的图书策划,为了迎合现在的教育需要,杨总交代我做中学生性教育专题。我搜集了一些资料,许多初中生已经开始瞒着家长看黄色小说和色情图片,而家长偶然发现之后却没办法解决。性一直是教育中的缺失,羞于启齿的东西。我想起Daniel曾经对我说过:“性是美好的,是男女之间感情的升华,但绝不是滥交的。彼此之间裸露的身体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看见的,除了你最亲爱的人。所以,不要随便跟别人上床。而当你跟一个男人真的有了性关系,要他负责!他也一定要为你负责!”

我谢谢他,但是对他没有过多的反应有些失落——自己何时会这么在意他的反应了?

为一份工作煞费苦心,也许没人比我更悲催了。

他说他在忙,一个项目研发的关键时刻了。这个我懂,当年陆沥生在研究中电话是关机的,恐怕出现一点点差池,他继续说:“别担心,我会帮你请最好的律师,让坏蛋受到惩罚。”

为了让同事看起来更真实,我把新买的衣服和玩具书包都尽量弄皱一些,这样看起来就更像是用过的。

发泄完,我已经慢慢淡忘了。只是不知道应该怎么上班,如何面对那个选题,于是请了几天假,选题交给了别人。

于维维回去了,又去伺候有家室的男人了,明知小三儿还为之。也许有一部分小三是为了真爱,一部分是被真爱伤透了心开始堕落了,一部分是从来没遇到过真爱只寻求物质了……总之,女人的命运拴在男人身上。

小美告诉我,公司一直疯传我早已离婚的消息,同事都在猜测我和Daniel之间是不是夫妻。我苦笑着,一切太戏剧化了,我始料未及。如果离开北京是不想触景生情,离开无锡我还能去哪里?

“姐姐找的不是树,是摇钱树。”

“非关癖爱轻模样,冷处偏佳。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谢娘别后谁能惜,漂泊天涯。寒月悲笳,万里西风瀚海沙。”这本是纳兰性德的一首词作《采桑子》,咏的是雪花,而我此刻正如漂泊无根的雪花一样,寒月悲笳,不知道飘向哪里,更不知道能飘向哪里。

“世界上还有好人呢,别在一棵树上吊死!”我不忘再次提醒她。

如果这是我的劫数,我已不想逃避。我将所有同事都请到家里,做了一顿丰盛的中餐,说Daniel带着浩然回美国看奶奶了,过一段时间就会回来,也趁机和同事们说清楚我已婚已育,不需要再动脑筋瞎猜。

“本宫今晚还得继续伺候皇上!免得被打入冷宫。”她放下东西,水都没喝一口就准备回去。

那些买回来的男人衣服和小孩用品终于派上用场了。我用稚嫩的手笔画了一些彩色图画,幼稚的图案,仿佛是五岁孩子画的一样,贴在墙上。当同事都来的时候,我收拾着桌上小孩的书包和沙发上扔得到处都是的男人和孩子的衣服,笑着说:“老公和儿子一走,家里空空的,看着衣服好像他们还在我身边,让你们见笑了。”

“行了,你今晚不用去侍寝吧?”

小美跟我使了眼色,不住地帮我说话:“豆子姐是个重情义的人,跟我在一起这么久,光请客吃饭给我们带早餐就数不过来了,你肯定想Daniel和浩浩了。”

“姐姐,我对自己的衣服感兴趣,可没说对买别人的衣服感兴趣啊!”

其他同事也附和着说我的好来。

“你不是挺能逛的吗?是谁说穿着高跟鞋逛一天都不累?”

金姐又提起买房子的事儿:“豆子,你不是有意向要买房子吗?我有一个老朋友,有一套新房想转手,很便宜,特别划算,你考虑一下,离我们公司不远,地段很好。”

又买了一堆小孩子的用品,最后提回去的时候两个人的胳膊腿都快断了,于维维说:“以后有这样的好事,别拉上我了,半条老命都丢了。”

我先一一应承下来,不断说:“好,好。”

“老板,帮我包好。”我拿了一套男装,黑色系列,是Daniel的款。

我做了Daniel教我的水果沙拉、寿司和一些西餐小甜点,好显示我也是和ABC生活在一起的人。

“俗能让我吃饱饭,我也俗了!”

之后我单独找了杨总,偷偷拿录音笔记录下他肮脏的嘴脸,等他把该说的话说出来,我拿出录音笔威胁说:“我已经录下你所说的话,如果你再骚扰我,我只有报警,通过司法途径解决。”

“我发现你现在张口钱,闭口钱的,俗不俗?”

“豆子,你何必呢?”

“实在不行你和ABC凑成一对儿也挺好,现在老牛吃嫩草多的是,别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值几个钱,能给你一个老公还是能替你买件男装?”

“我叫你一声杨总是敬重你,可你也别把敬重当无耻的资本,本来我很敬佩你,现在你只让我看不起。”

我想着怎样才能让这些衣服不浪费,还能派上用场。只能照着Daniel的尺寸和品位买,同事都知道我老公是他,买别人的尺寸,不是自投罗网吗?

“你现在走人,我多给你一个月的工资,你把录音笔给我。”他气急败坏地说。

“你先想好你老公的size,别买了一堆穿不到一个人身上,到时候更惹人怀疑。”于维维把便宜货丢到一边,拿着perfect男装,“这才是你的品位,你不会让别人以为你找了个捡破烂的老公吧!”

“因为你,离开一份我喜欢的职业,我暂时还不想。你以后是你的杨总,我还是你的下属,但是我希望我们以后不再发生不愉快的事,录音笔我会留着,怎么做,我想你有数的。”

“帮我看看哪一件好,我也不想投入过多,这也是没办法啊!”我拿了一件便宜货,一件very perfect的男装。

杨总气急败坏地要夺录音笔,我说:“你再夺,我就喊非礼了。”

“衣服你买了,鞋子要买吧,袜子要吧,孩子的书包、书本、玩具、零食……你都要买吧。这要花不少钱呢,我劝你想清楚,不如找个对象,就算嫁不出去先凑数也是好的。”于维维劝我,看我拉她逛了整个商场,连件像样的衣服都不会买。

他败下阵来,愤怒地盯着我,大概从来没遇到像我这么难缠的主吧。斯文败类,长了一副人类的面孔,却如禽兽般干着不耻的勾当。

我和于维维发生再大的战争,睡一觉便会冰释前嫌。我们两个曾戏称前世是一对爱得死去活来的爱人,这辈子注定做打不散的姐妹了。

之后的几天,杨总再也没有骚扰我,其实录音笔里什么都没有,只不过存了一个人的“亏心事”心理而已,做了亏心事,总是怕被敲诈的。

一下班就拉了于维维要买男人的衣服和婴儿用品,摆在家里,好让时不时来家里做客的同事看到我不是个单身女人。

性教育的专题还是我负责,每次我只是将进度报告给金姐,由金姐传达给杨总。这样相安无事过了一段时间。

公司都在谈论我是个神奇的人,有老公有孩子,家里还能一尘不染。那些已婚的都在向我讨教高招,而我吞吞吐吐不知道怎么说,只能打马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