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光”的始创资金大部分靠着李嘉玉这笔钱，苏文远当然不会放手。如果他知道自己出轨一事败露，肯定会警惕李嘉玉撤资。协议签了，还公证过，于法而言，李嘉玉想这么随随便便就拿钱走人，还真是不行。这需要时间，想想办法。
方勤马上明白了：“你说得对，不能打草惊蛇。”
这时李嘉玉的手机铃声响了。
“我要把我爸的钱拿回来，一分钱都不能给那人渣留下。”
是苏文远。
万没想到，最后被这东西绑死吃亏的，会是自己。
李嘉玉和方勤一起看着手机上的名字，对视了一眼。
李嘉玉完全没想过自己和苏文远需要被这个协议约束，只是既是股权协议，那就全体股东都需要签。
李嘉玉吸了吸鼻子，她刚哭过，声音里还带着沙哑。她把手机递给方勤：“我现在接不了。”
这事李嘉玉是从商业角度考虑的，做公证是为防止其他四位股东干着干着转身带着版权和专利跑路。毕竟公司也打算要培养设计师个人品牌，是要在他们身上投入的。若把设计师捧出来了，他们转身就走，对公司来说损失太大。
方勤接了，按开了免提。
所以股权分配在公司注册之时就做了公证，五年之内各位股东不得撤资。这些文件和手续，当初还是李嘉玉办的。
“喂，苏文远，我是方勤。嘉玉帮我买咖啡去了。”
这是一个长线的目标，资金、设计能力、产品、运营缺一不可。
那头苏文远愣了一下，开口时语气有些不高兴：“方勤，怎么回事，嘉玉说有事，是去找你了？”
设计，才是“远光”最核心的业务。待名声打响后，再每年推出几件自有品牌的单品，找工厂开模上生产线，自有品牌进卖场，线上线下联合营销。
“嗯，今天大熊走了，我让她来机场接我。”
李嘉玉对“远光”的运营这么考虑：先拿几位设计师现成的自有版权和专利的产品，与厂商合作，量产上市，拿回现金流；同时争取拿下高端家居品牌的设计合作，稳定及推广“远光”高端设计的市场定位。
“你……”苏文远气得不行，但似乎不好意思骂，忍了一会儿道，“让嘉玉给我回电话吧。”
于是“远光”股权分配是这样：苏文远出资20万，加上产品版权、专利及技术入股，占股40%，任法人代表；李嘉玉出资100万，占股40%，任总经理；其他四人共出资30万，加上产品版权、专利及技术入股，总共占股20%。
“行。”
最后李爸爸同意了。这100万原本就是要给女儿的，她想怎么用，都随她。
苏文远没挂，又道：“你那什么，方勤，我知道你跟嘉玉关系好，嘉玉挺照顾你的。但你……我们这几天特别忙，你也照顾照顾嘉玉吧。”
但李嘉玉不想要房子，离结婚还太远，她想拿钱跟苏文远一起创业。
“哦，这样啊。我今天问她，她说刚好做完演讲了，我才求她来接我的，不好意思啊。她一会儿回来，我告诉她，你打电话找她了。”
“钱是有的，爸爸妈妈早给你准备好了，不太多，100万。是想等你毕业了，让你自己挑个小房子，当投资也好，自己住也好，这是婚前房。以后不论你跟文远怎么样，自己手上有房还是好的，就当是爸爸妈妈提前给你的嫁妆。”
“行吧。”苏文远把电话挂了。
所以李嘉玉去找她爸。李爸爸是开旅行社的，生意还不错。他们两口子只有李嘉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万事都顺着她。但拿钱创业这个事，李爸爸还是稍稍跟女儿商量了一下。
方勤把手机还给李嘉玉：“听语气，他应该还不知道。”
李嘉玉点头。这笔钱是她爸给的，说是她的嫁妆。她跟苏文远恋爱三年，感情稳定，算是走到谈婚论嫁的这步了。只是他们还年轻，不着急。双方家长都已经见过，她今年过年还去过苏文远的老家。苏文远要创业，她跟随。开公司总是需要启动资金的，苏文远家庭条件一般，拿不出太多钱，他倒是有奖学金这些，拿过的奖项也有奖金，还有他在校期间接过设计、画图的活也存了些钱，开网店也有一定收入，但这些钱用来开公司远远不够。设计这行很费钱。
李嘉玉道：“今天实在没力气再看到他这张脸。我明天还得去会展中心，先把他稳住，查清楚情况。”
“你投在‘远光’的100万？”
“那我做什么？”方勤问她。
“分手是肯定的，但我要把钱拿回来，暂时还不能打草惊蛇。”
“你手上有苏文远的照片吗？”
方勤上前一步，将李嘉玉抱在怀里：“好好哭，哭完了我们报仇去。你说你想怎么撕，我上。”
“有几个人一起的合影。”
李嘉玉摇头，止不住眼泪：“他变了，他为什么变成这样？他原来不是这样的，真的。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她心里那个既热情又腼腆，爱生活爱艺术，单纯真挚的男生已经没有了。
李嘉玉翻手机：“我给你发一张他的单人照，把他那些奢侈品品牌也发给你。这些品牌店大多集中在华远。如果苏文远真抱上了女金主的腿，那女的应该带他去逛过。她若是愿意一掷千金给他买这些，肯定也是这些品牌的常客。苏文远这样的长相，见过的人肯定都能记得他。”
“他、他为什么呀？”方勤没法理解，“没必要呀。他现在过得这么好，前程似锦，怎么这么想不开。”
“好。我去打听出来是谁跟他在一起。”方勤道。
“这些行头，大概是名流云集的场合才需要。这完全不是他的审美和穿衣风格。我从来没见他穿过。他在迎合某人的喜好，并且随她出入她那个阶层的活动场所。”李嘉玉用力擦掉滑过面颊的泪水，“如果他遇着了男伯乐，需要他收拾体面带他出去见人，他会很得意地告诉我的。况且，就算要带他见世面应酬，也不必这么下血本精心打扮他。能给他买衣服买表配古龙水的，不是女人，还能是什么？原来之前就有许多细节，我都没在意，现在仔细一想，其实全是线索，真的是我太傻，我眼瞎。”
“表的发票、保修卡，我拍下来了，也发给你。如果衣服、鞋这边问不到，查查表店。”
方勤张大嘴：“你是说，他……”
“没问题。”方勤看了看收到的图片，上前拥抱李嘉玉，“放心吧，亲爱的，你有我呢。”
“他曾经大清早洗过澡来接我，那洗发水不是他自己的，也不是文铃的。文铃身上不是那味道。”李嘉玉含泪整理头绪，“他衣柜里有两套名牌西装，五条领带，都是奢侈品品牌，还有名牌皮鞋、衬衫，甚至还有袖扣。这不是讨好文铃需要的，也不是目前工作需要的。而且他的财务状况我清楚，他没那么多钱买这些。我还看到块手表，手表盒里有保修单和发票，那块表三万多。还有名牌的古龙水。”
李嘉玉感激地抱紧她。熊绍元走了，方勤心里肯定难受，但这节骨眼上她却一直安慰她，做她的后盾。好姐妹呀，真的比男人靠谱多了。
方勤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不是吧？他渣成这样？”
稍晚，李嘉玉与方勤回到了宿舍，她洗了个澡，平复了情绪，这才给苏文远打电话。
“不是。”李嘉玉摇头，她吸了吸鼻子，道，“我觉得，不止文铃。”
苏文远没问她去做了什么，只抱怨了方勤一句，然后开始兴奋地向李嘉玉讲述今天的情况，说演讲之后反响特别好，在报告厅里就有人与他们搭讪。后来他们回到展位后，有五六家公司特意跑到展位来看，沟通了一下业务。还有一家是欧洲的时尚家居家饰品牌，今年他们打算拓展中国市场，路过他们展位时，特别感兴趣。
“所以没有他出轨的证据？你亲眼看见了，这个用不着跟他摆证据。”
“这个看起来应该是长线业务，毕竟他们还没有在国内落地呢。听翻译说他们想找国内设计师合作中国元素的家居装饰。那负责人很喜欢我们设计的风格，现代时尚又有些传统元素。哎呀，真的特别好，比我预期的推广效果要好。明天你会来吧？一定得来呀。有几家约了明天再过来聊。还有两个老外，没带翻译。我们英文不太行，聊不了业务，只交换了名片。他们说明天再来。”
李嘉玉摇头。
“好。”李嘉玉冷静地答，“我明天会按时过去的，放心吧。”
方勤问：“怎么了？他带女人回来住了？”这也太猖狂了。
“好。你也别太累了。晚上早点睡。晚饭吃了吗？吃的什么？”苏文远越是温柔体贴，李嘉玉就越是心如针刺，不要命，不流血，但剧痛。
方勤没作声，客厅太乱也找不到地方坐，她就站着等。等了好一会儿，李嘉玉从卫生间出来，回到客厅默默流泪。
他是不是也这样与文铃说话，是不是也这样跟那个金主说话？
李嘉玉进了屋子，没有乱翻，她只查看了苏文远的卧室，检查了卫生间。
她越想越难受，阵阵恶心。
情话犹在耳边，现在想起来真是个笑话。
“我要挂了，方勤在哭，她今天情绪很不好。”
距她上次来，应该有一个月了。她上次也只是陪苏文远回来找资料和拿作品。房间看着一团乱，她还跟苏文远开玩笑说，他们以后要多挣钱买两套对门的房子才够用，一套是住的，一套是给他当工作间的。当时苏文远笑道一定跟着老婆好好努力。
在床上嚼着牛肉干的方勤听了李嘉玉这话，马上压着嗓子喊：“嘉玉，嘉玉……他真的不回来了吗……呜呜呜……”
李嘉玉带方勤去了景苑。
李嘉玉对苏文远道：“她喝了酒，我去看看她。”
后来她越来越忙，“远光”又有办公室，工作所需材料在办公室都能拿到，李嘉玉就更少去那屋子了。基本上她也不爱黏人，不是那种天天围着男朋友转，什么都要管一管的类型，她有很多自己的事情做，没想过要查苏文远的勤。
“行吧行吧。”苏文远忙道，“明天见。”
苏文远租的是个一居室，他出设计、画图、做样品常常熬夜，觉得在学校里不方便，于是出来弄了个自己的地盘。房子还是李嘉玉帮他挑的。刚租的时候，李嘉玉与他在那屋子同居过一段时间，但因为那屋子小，苏文远的那些图纸、材料、模具、样品等乱七八糟的东西永远收拾不清楚，实在不是个好的居住环境。李嘉玉收拾了几回屋子后就放弃了，宣布这地方只能被称作仓库和工作间，不能叫住处。所以她回宿舍住，只偶尔过来。
李嘉玉赶紧把电话挂了，深深吐了一口气。
景苑是离学校不远的小区，许多学生在这里租房，苏文远也租了一间。
方勤也叹气，丢了包牛肉干给她。李嘉玉拿着牛肉干，没有动。方勤挪到她床上坐着，搂着她。
“行。”
李嘉玉哑着声音道：“你的手摸过牛肉干的。”
“现在苏文远还在文博会，你陪我去趟景苑，有些事，我想确认一下。”
“嫌弃什么。”方勤拍拍她的头。
“你打算怎么办？”方勤问。依她对李嘉玉的了解，分是肯定要分的。但李嘉玉强忍着没摊牌没暴打那渣男一顿，肯定是有所计划。
李嘉玉转身将她抱住，再度泪流：“方勤，我好痛苦。太难过了。”
“那王八蛋居然这么混账，看不出来呀。”方勤听完李嘉玉所述忍不住骂。
“没事的。熬一熬就过去了。真的，我有经验。”
30分钟后，两个姑娘坐在了机场的咖啡厅，一人一杯咖啡，都冷静下来了。
“远光”工作室里，郭荔竖着耳朵听办公室里的苏文远打电话。他没关门，声音都听得清楚。郭荔听到他对李嘉玉柔声细气，深感不安。
李嘉玉再也按捺不住，扑进方勤怀里，放声大哭。
郭荔佯装去倒水喝，拐到李铁的座位那头，小小声唤他：“老李……”
李嘉玉走近了。方勤看清她的表情，笑不出来了：“这是怎么了？”
“干吗？”李铁正狂按着手机玩游戏。今天累坏了，回来还一通收拾，好不容易歇一会儿，玩上两盘放松一下。
方勤笑：“你是装有雷达吗？这样都能把我找到。”
“我问你啊……”
方勤转头，看到李嘉玉拿着手机朝她走来，想必是刚打电话想问地方却已经看到她了。
李铁等了半天，没听到下文，忍不住抬眼看了看郭荔：“问啊。”
“方勤。”
郭荔咬咬牙：“你知道文远和文铃的事吗？”
方勤用力抹去泪水，这时听到手机铃声，刚把手机掏出来，那铃声却又停了。她拿起一看，是李嘉玉。
“他俩啥事？”李铁继续按手机，“文远、文铃，兄妹吗？滴血认亲了？哈哈哈哈……”
她沿着墙根走，一直走，走到巨大的落地玻璃跟前，望向外头的天空。也不知站了多久，看到一架飞机飞向云层。景象有些模糊，她这才发现自己在流泪。
“他俩那什么……”
方勤也没等他回头，他走进安检的队伍，她便扭头朝反方向走，将自己埋进人群里，不想让他看到。
李铁没心没肺，等了半天又没听到下文，然后他反应过来了：“不是吧？你是说，文远脚踏两只船？”
这一次，熊绍元真的走了，没再回头。
郭荔点点头。
半晌两人分开，方勤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唇：“再见了，大熊。”
李铁猛地回头看苏文远办公室，苏文远正打电话，看不出异样。他再看向郭荔。郭荔再点头：“是真的。”
不知道能不能再次拥抱，这最后一次，弥足珍贵。
“文远这么浑蛋？”李铁不敢相信。
走出几步，他忽又回头，奔回来一把将她紧紧抱住：“方勤。”
“我之前就觉得他俩有些不对劲，文铃看文远的时候总是特别热情，两个人私下有些小动作。就比如文铃过来给我们上咖啡什么的，会悄悄碰碰文远的手之类的。”
熊绍元走了。
李铁张大了嘴：“真恶心呀。那嘉玉怎么办？”
“走吧，你快走吧。”方勤挥手。
“嘉玉已经知道了。今天演讲前，她看到他们在一起。我正好在那儿，把她拦住了。不然咱们‘远光’今天就完蛋。”
熊绍元深深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李铁更震惊了，他眨眨眼，忽地跳了起来：“天哪，嘉玉这么牛！”
长痛不如短痛，及时止损，各自安好。
郭荔嫌弃地拍了李铁一下：“你能不能给点正常反应？”
他们两人都明白现实就是如此，所以他们分手。
“我反应不正常吗？”李铁道，“嘉玉被绿了，然后没事人一样做完了演讲，不是牛是什么？文远居然还活着呀，简直是奇迹。”
这么遥远的距离，会把深厚的感情扯细扯薄，最后断了。刚开始分离也许情浓不舍，时间久了就会埋怨，怨对方不在身边，怨对方不够关心。生病时无法拥抱，想念时不能亲吻。没法体谅，不能体贴。生活工作都不在一个圈子，渐渐也就无话可说。
郭荔压低声音：“我就是担心这个，你说，嘉玉会怎么办呀？我要不要告诉文远？”
方勤站定了，抬眼看他：“时间长了，就会慢慢不想联络了。”
“你发现文远出轨的时候，你怎么不想着告诉嘉玉？”
“那联络的时候，能跟你说什么？”熊绍元问。
“我哪知道究竟出没出，只是些暧昧小动作。我去嚼舌根，万一最后文远否认，又把嘉玉哄好了，那我算什么？以后她不把我当坏人，拼命给我小鞋穿吗？得罪老板，我还混不混了？”
“不会的，我怎么会闯祸？”方勤烦躁，站起来领着他往安检口去，又道，“你在那边过得不好就别告诉我了，我也帮不了你。要是过得好也别告诉我，我怕我伤心。”
李铁皱眉头，张了张嘴想反驳，最后没说话。
“行，你好好照顾自己，有事多跟人商量。别总闹人家李嘉玉，别闯祸。”
郭荔又道：“嘉玉肯定很生气，以她那脾气，居然让我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她肯定有什么主意呢。我们得跟文远说，让他有所防范。这个矛盾不解决，公司会出大问题的。”
方勤皱皱眉头，知道自己态度不对，但她控制不住。她盯着地面，足尖戳着地板，好半天才道：“你快进去吧，别迟了。”
“防范什么？这种情况就应该文远下跪求原谅。然后人家嘉玉要不要原谅他，是人家的自由。”
很有道理，这个也没法反驳。熊绍元再次沉默了。
“你说得轻巧。你别忘了，我们可是拿了所有设计投入公司的。”
“放心吧，肯定得比你好。总不能越找越差呀。”
“那又怎么样？你这辈子就那几件设计？以后脑子就残了，手就废了？”
熊绍元没法反驳。他沉默片刻：“你再找男朋友，记得找个脾气好点的。”
郭荔生气了：“我跟你说不通。总之这公司大家都有份，不能让嘉玉毁了。我去提醒文远一声。”郭荔说完，朝苏文远办公室去了。
“我再找个本地男朋友不是更实际？”方勤凶巴巴地说。
李铁看着郭荔的背影，自言自语斥道：“要毁也是文远毁的。”
熊绍元一噎：“我在这边还有朋友，我可以找他们帮你。”
李铁看着郭荔进了苏文远的办公室，她说了几句什么，苏文远的脸色变了。
方勤没等他说完，呛道：“跟你长途视频聊几句就能解决？”
居然是真的。苏文远真的出轨了。李铁也没心思打游戏了。他站起来，动作幅度很大地收拾他的背包准备走人。
熊绍元是真的不放心，所以支走了来欢送他的大队伍，独留下方勤，就是想多跟她说几句。他道：“以后你要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可以找我……”
办公室里，郭荔和苏文远的声音都大了起来。李铁隐隐听得苏文远道：“嘉玉不会的。”
“行了，行了。”方勤不耐烦，“你走都走了，别管我们社会主义好姑娘怎么办事了。”
郭荔的声音更大，像吵架一样：“怎么不会，你什么都不知道，公司的事全是嘉玉在办，那股权协议也是嘉玉弄的，你到底搞没搞清楚，如果嘉玉生气了，她是不是能随时把钱抽走呀？财务这块的事你管过吗？你就是一甩手掌柜，你脑子进水了，居然有胆子在嘉玉眼皮子底下乱搞？”
熊绍元对方勤和李嘉玉都太熟悉，一下明白过来，遂嘱咐：“要是有什么情况，你们俩都别冲动，三思而后行。可以找苏文远，他毕竟是男的。”他顿了顿，自己也叹气，“不过苏文远的个性不行，不担事儿，还不如李嘉玉能干。”
“我、我没，不是，那个，股权协议不是约定五年内不能撤资吗，每个人都一样的。嘉玉也不能乱来。”苏文远慌了，“我查一查，我会跟嘉玉解释的。”
方勤白他一眼：“自作多情什么呢？你在嘉玉那儿也就是个闺密前男友的身份，以为自己多重要。”
李铁不想再听，收拾好包推门出去了。
“来送我？”熊绍元很诧异，他知道今天文博会，李嘉玉没时间。
下了楼，夜风一吹，他仍觉心头烦躁：“这都什么事儿！”
“她要来机场。”
李铁回了宿舍，舍友还没回来，他转来转去不知干吗，只得继续玩游戏，心不在焉，一个劲给人送人头，正生气，却见苏文远提着个手提旅行袋回来了。
熊绍元等方勤挂了电话，这才问：“李嘉玉怎么了？”
李铁顿时惊了：“你回来住？”
“行。”方勤听出她声音里的不对劲，赶紧答。
“不是，拿些衣服回来。”苏文远打开衣柜，却发现自己久不回来，衣柜已经被别的舍友占用了。
李嘉玉深呼吸几口气，听到好友的声音，她顿觉委屈软弱起来：“我去找你好吗？”
“老李，借你柜子放袋衣服行吗？”
熊绍元皱眉头看她，方勤用嘴形说了“嘉玉”两个字。熊绍元点点头，没打扰她们通话。
李铁不讲究打扮，衣服只有那几套，柜子还挺空。
“还没。”方勤看了看身边的熊绍元，“离登机还有时间，我还在机场呢。”
李铁皱了皱眉：“行。”过了一会儿他问，“什么衣服啊？”
今天是熊绍元赴美的日子，方勤去机场送他。
苏文远手上顿了顿：“就是几件西装和衬衫。”
她拿出手机打给方勤：“你在哪儿？从机场回来了吗？”
李铁没说话，苏文远又道：“你放心，那个事儿，我会解决好的。”
演讲时的紧张兴奋慢慢消散，悲愤又涌上心头。李嘉玉觉得心口堵得厉害，想哭又哭不出来，想起那些蛛丝马迹，又觉得恶心愤怒。
既然他开口提了，李铁就不客气了。他从床上坐起身来，道：“你究竟怎么回事？怎么跟文铃好上了？你跟谁恋爱是你的自由，可既然移情别恋了，就跟嘉玉说清楚，敢做敢当！嘉玉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就算伤心难过，骂你打你一顿，也算大家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你这样一边瞒着人家，一边使劲使唤人家干活，你像话吗！还是不是个男人！”
这时候她才垮下了肩膀，伏在方向盘上吐出一口气。
苏文远一脸沮丧：“不是，我……拿了大奖之后，我想创业，压力很大。这事毕竟不容易，我不知道怎么办才是好，嘉玉学管理的，就听她的。她的要求高，脾气也比较直，这你也知道。所以我有段时间很混乱，觉得自己做不到，脑子空空的，似乎再也画不出东西了。那时候我们在思创不停开会，不停想。是文铃鼓励了我，我从她那儿重获了灵感。我觉得撑不下去的时候，是她带我走了出来。”
李嘉玉出了报告厅所在的楼，开始一路小跑，跑到停车场，钻进了自己的车子里。
事实上，春节时苏文远带李嘉玉回家，他母亲对李嘉玉很不满，觉得李嘉玉是娇小姐，什么也不干，连饭都不会做。她觉得李嘉玉以后不能很好地照顾自己儿子。她没当着李嘉玉的面说，但三番五次地跟苏文远抱怨。苏文远好面子，没跟母亲说创业很多事靠李嘉玉，苏母更觉得她不过就是个长得漂亮、学历高、家里有钱的娇小姐。就算家庭条件好，但若她嫁到他们苏家，就得有个贤惠妻子的样子。
郭荔站在原地，觉得事情不妙。
那段时间苏文远一边要跟李嘉玉说谎，说母亲挺喜欢她，一边又要应付母亲的唠叨。母亲让他对李嘉玉厉害些，让李嘉玉多干活，学做家务。苏文远哪里敢，更不敢提当初李嘉玉嫌弃他的屋子脏乱，解决办法就是拎了行李搬走。别提什么任劳任怨收拾了，那是不可能的。
李嘉玉表现得情绪很平静：“没什么，我再想想，总之先等展会结束再说吧。你什么都别说，就当没事发生过。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她说完，大踏步地往外走，很快没了踪影。
从前苏文远默默无闻，从小地方考到大都市，有些自卑。尽管长得英俊招人，他还是腼腆害羞。直到遇到李嘉玉，她似女神一般，带他开阔眼界，改变他的生活态度。她给他打扮，提升了他的气质。她鼓励他、督促他，他的天赋得以被充分挖掘，他越来越自信，他的学业越来越顺，灵感不断，设计频频获奖。
郭荔试探问她：“嘉玉，你什么打算啊？”
他是校草，他是天才，许多女生为他尖叫，他的粉丝数嗖嗖往上涨。网上很多人叫他老公，男的女的发私信约他，他随手发张图出去都有许多人点赞，各种花式夸奖，让他觉得自己真的了不起。
李嘉玉回头与她道：“我先走了，若他们问起，你就说我有急事。”
得到的赞誉太多，尤其是拿了全国大奖之后，他便膨胀了。他渴望成功，渴望被人仰望，这种感觉不要太爽，他有些上瘾。他遇到段珊珊，她让他知道原来艺术也有捷径可走，那些才华不如他的却爬得比他高，不过也是如此。而文铃，她是他心里渴望的另一面，温柔单纯的小女人，勤劳、乖巧、崇拜他。
郭荔跟着她，一路跟到报告厅外。
她们都知道李嘉玉的存在，而她们都不在意。这让苏文远胆子变大，他并没有多想，只管享受。需要说谎就说谎呗，一开始可能有点难，但说多了，就很熟练了。
这场演讲无疑是非常成功的，“远光”的诸位还没回到座位，就有厂商上来搭讪，细问产品授权及产品设计合作。苏文远开心地与人坐到后头的空位聊了起来。李嘉玉没有停留，回到座位拿了包便往外走。
李铁盯着苏文远，都懒得说他。当初苏文远刚跟嘉玉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跟他们说嘉玉是他的灵感女神，是她让他明白了设计的真正意义，抓住了精髓。李铁冷冷道：“那你跟嘉玉说清楚，别耽误人家。你错了就是错了，别扯这些理由。”
“远光设计”就这样完成了他们的演讲，大家一起致谢鞠躬，有序下场。
“嗯，我会跟嘉玉说的。我是一时糊涂，我明天就去跟文铃分手。”
外形很出色，变化很讨巧，家居、商业都适用。这下，下面的掌声热烈起来。
李铁无语极了。不是才说了文铃带他走出低谷吗？转头就要甩人家？这是权衡之下觉得温柔的解语花不如能干的御姐好用是吗？还是说，事情暴露了就挑好欺负的下手？
李嘉玉道：“分秒必争再展示一件我们的作品。储物柜‘魔方’，可收纳，可展示，可装饰，适用于小居室、小展会、豪宅等多种场景。”
李铁不想理他，倒回床上摸过手机玩起来。真是太渣了，做他的朋友都觉得丢人。从前那个老实男孩看来已经死了。
但苏文远他们继续翻开柜子，又是一层储物，再打开，还有一层。小小的柜子，竟然也是他们的作品。柜子层板颜色靓丽，配色精彩，每打开一次，都带给观众一次视觉享受。柜子的储物功能强大，还能翻开做展架。
这时候苏文远的电话响了。苏文远一看，是段珊珊。他皱了皱眉，大家怎么都赶在一起来事儿呀。苏文远到阳台上接电话。段珊珊来电是想约他现在出去吃夜宵。
三人一人一句自我介绍开场，然后苏文远作为代表说了两句，接着，三个人一起打开了柜子。柜子里装的是他们设计的一些产品，有家居摆饰，有实用小物，这些东西有部分刚才在大屏幕上演示过，台下观众意思意思鼓了掌。
“太晚了，我手上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苏文远拒绝了。
台上，李嘉玉的时间掌握得刚刚好，她幽默地推销完“远光”项目，在笑声与掌声中，将苏文远等三位设计师请上了台。三位设计师的履历都很漂亮，获过不少奖项。加上刚才李嘉玉提过他们的一些趣事，对应他们的作品，使得三人颇获好感。苏文远他们就这样在众目期待中推了一个长方形柜子上来。
段珊珊对他很好，给他带来不少人脉，给他当靠山。但人家也说得很清楚，这就是你情我愿的陪伴，她没打算跟他进一步发展，互相取悦就好，该结束的时候就结束。现在李嘉玉已经知道文铃，那段珊珊这边也一起断了吧。他今晚想了很久，还是李嘉玉最适合他，她很重要。他要把她哄回来，以后就一心一意对她。
段伟祺笑笑：“胆子是挺大的。”
段珊珊听出了苏文远话里的意思，有些不高兴。虽然她说过苏文远想走的时候就能走，但嘴上说说谁不会。她现在对他很喜欢，还不想放。而且，要说分手，当然得她来说。
嘉宾席上，四木的那位方姓总裁助理小声与段伟祺道：“这个小姑娘很不错。昨天她还给我递名片，向我推荐了他们公司的项目，胆子挺大的。”
“没事，那你忙你的。不过周三晚上蓝耀明的巡回画展庆功宴，你有时间去吗？他还挺喜欢你的。宴会上有很多艺术圈的人，你可以趁机结交一下。”
郭荔在台边看着李嘉玉如此表现，总算是把心放了下来。她悄悄看了苏文远一眼，苏文远正盯着台上的李嘉玉看，那眼神专注而热烈，丝毫看不出移情别恋的痕迹。郭荔咬咬唇，把头转开了。
苏文远犹豫片刻：“行呀，周二文博会结束，周三我有时间。”
李嘉玉一件件展示，产品的顺序经过精心编排，越往后越精彩。“远光”的产品有些外形惊艳，有些设计精巧，还有些幕后故事有趣。李嘉玉适时插入讲解，节奏控制得当，妙语连珠。说起设计理念、市场定位以及各种数据等商业信息，她也非常风趣，再穿插一个个小故事，引得台下爆发阵阵掌声和笑声。
“那好的，我把你带上。是正式的晚宴，得穿晚礼服。之前的休闲款不行。我给你订了一套新的，后天到货。你后天下午来阿玛尼吧，试完衣服我们一起吃晚饭。”
屏幕上出现另一件“远光”设计的产品——球形收纳盒。不同大小的盒子拼在一起，成一个圆球状。圆球外形配有不同色板，色板可替换，可拼成地球仪，不同颜色代表不同的国家，也代表不同的物类。也可以在上面涂鸦、写字，DIY（自己动手制作）设计。用途上，收纳盒可收纳耳机、数据线、小物什，等等。装饰、实用两不误。
“后天下午我没时间，还在展会上呢。”这话半真半假，重要的是这几天要哄住李嘉玉，他找不到理由半途从展会上跑掉。而且想去晚宴结交贵人是真心的，想与段珊珊结束这种关系也是真心的。
“比如这个。”
“总得先试穿一下，看看合不合适。”
屏幕上出现“远光”设计的储物躺椅。流线外形非常时尚，托颈的位置可以扣下，也可以拉起，扶手可以放下，也可以抬起。使用者可根据需求改变椅子外形。椅子下面封闭的部分是可以打开的储物空间。从实物的亮丽照片，再到设计图纸、实物雏形、打磨拼装、使用示范等，大屏幕上的展示速度很快，却也清楚明白。设计简约时尚，也确实精巧实用。
“应该是合适的。”苏文远想了想，“我让我同学帮忙去取可以吗？”
李嘉玉也笑，她接着道：“比如这个。”
“可以呀。回头我把单据发你手机上。”段珊珊爽快答应，但又道，“周二晚上能来聚一聚吗？那衣服穿给我看看，如果不合适，周三白天还来得及换。”
全场爆笑。
这一个来回互相试探，双方也明白对方的意思了。
“之前大家已经听过不少关于设计的理念，美的影响，好作品的价值。我们‘远光’也有一套关于美、关于设计、关于产品的想法。我们认为，好的设计，好的产品，是无论你的审美如何，都会对它有好感，觉得它好看，觉得它好用，觉得自己很需要它。它既满足日常生活需求，又满足精神追求需要，既接地气，又很时尚。”李嘉玉顿了顿，语气轻快地道，“比如这个。”她一指大屏幕，手里的遥控一按，屏幕上出现好几摞人民币。
苏文远只犹豫一秒便答应了。
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头已经开好，她要继续表现。
通完了电话，苏文远走回屋内，对李铁道：“老李，能帮我个忙吗？后天下午帮我去华远的阿玛尼取一件衣服。”
有人交耳私语，李嘉玉想，他们大概是在科普这位清流派总裁的风格是怎么样的吧。
李铁的手在手机上停了一停，他应道：“行。”
台下又笑。
第二天，李嘉玉一早下楼就看到苏文远拿着早餐袋子在等她。
竟然配合她，助她一臂之力？李嘉玉有些惊讶，但也反应很快地接话道：“段总放心，名师出高徒。”
她只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他已经知道了。
李嘉玉正欲继续往下说，段伟祺却突然道：“我的风格可不好学，你好好加油，我拭目以待。”
真奇怪啊，从前她怎么会看不出他神情里的异样呢？现在知晓了真相，就敏锐得像把苏文远按在了显微镜下，每个表情都清清楚楚。
台下有人笑，是四木集团那个区域的。前排对段伟祺熟悉的人也笑了。这笑声又带动了其他人。李嘉玉看到全场对台上的关注度高了起来，暗自满意。四木是业界老大，段伟祺的知名度有多高，她不清楚，但应该也是大佬级。她这番话拿四木搭桥，消费了段伟祺，借以吸引大家的注意力，效果达成。
她站住了，冷冷地看着他。
“谢谢大家的掌声，也谢谢段总的鼓励。一周前，段总代表四木在我们B大的演讲超级精彩，我们获益匪浅，学到不少技巧，今天就展现一下。”
“嘉玉。”苏文远小心翼翼唤道。
有钱人真是变态啊，不久前还对她横眉冷对呢，现在突然和蔼可亲起来。可既然他主动示了好，那她就顺杆儿爬了。
李嘉玉不说话。
李嘉玉清楚地看到，带头鼓掌的是坐在第一排的段伟祺。他对她微笑，目光中透着欣赏。
苏文远舔舔唇，有些艰难，但还是撑着脸皮道：“我错了，我一时糊涂、鬼迷心窍，我对不起你。我已经跟文铃说清楚了，以后都不会再见她，不会跟她往来。我不会再膨胀再虚荣了，一定改过自新。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一个人的掌声带动了全场。
这些话，苏文远想了一晚上。李铁教训他的那些话提醒他了，跟李嘉玉道歉可不能磨磨叽叽找理由找借口推卸责任，那样她会更生气。错了就是错了，好好道歉求原谅比装可怜编苦衷更管用。
台下有人鼓掌。
“求你原谅我。我真的错了。你要问什么，我都老实答，你想怎么罚我都行。”
李嘉玉从容地站到了台上，神采奕奕、笑意盈盈：“大家好！我是李嘉玉。非常荣幸今天能在这里向大家介绍我们‘远光设计’。”
李嘉玉看了他半天，问道：“你先告诉我，你怎么打算的？要分手吗？”
很快，“远光”演讲的时间到了。
“不，不，不。”苏文远慌得忙上前一步，想抱着李嘉玉。李嘉玉后退，摆手将他拦住。
李嘉玉看着郭荔，冷淡地道：“我知道，就看我的了。”
“也就是说，你不想分手。对吧？”
他们不知道今天她经历过什么，他们也不需要知道。他们只会看这五分钟里，她是什么表现。
“我真的错了。我太虚荣了，得意忘形，我错了。我跟文铃说清楚了，真的。我一时糊涂，我可以解释。”
世上渣渣千百万，她李嘉玉只是倒霉遇上其中一个，不值得为了他牺牲自己的前程。这里台下坐着的，有业界大佬，有投资公司代表，有她的竞争对手，也有她辛苦拓展的人脉、结交的朋友。今天的演讲若出了什么差错，他们不会说“远光”如何，而是会记得一个叫李嘉玉的姑娘连个演讲都不行。他们会认为她谈起事来天花乱坠，做起事来无能为力。这怎么可以！
李嘉玉再盯着他看，然后冷道：“等展会结束再解释吧。我现在没心思听你扯这事儿。”
不能退缩，不能为了个浑蛋退缩。
“行，行。好的。”苏文远忙把早餐袋子递过去，“你先吃东西吧，然后我们去展会。我知道现在你肯定很生气，我说什么都没用，那你看我表现吧。我真的会改过自新，吸取教训的。你相信我。”
为这个展会、这个演讲，她付出了太多努力，现在是验收成果的时候，她怎么能不战而退？今天是遇到这个挫折，下次可能还会遇到别的，难道每一次都逃跑？
李嘉玉不再多说，她把早餐吃了，开车去会展中心。苏文远上她车子的时候她没拒绝，但她一直冷着脸。苏文远小心翼翼，丝毫不敢惹她。
现在她回到这里，不是为了“远光”，不是为了不让苏文远辜负她，不是为了给挽回苏文远留后路，不是为了表现委曲求全、顾全大局，争取同情和盟友。她回到这里完成工作，是为了她自己。
到了展位，郭荔已经在了，见他们两人一起到了，忙迎过来。
郭荔话里的意思李嘉玉明白，可是她的心情，她觉得郭荔不懂。
李嘉玉没理她，她有些悻悻。她看向李嘉玉身后的苏文远，苏文远也不理她。
“好了，文远你少说话，不紧张都被你说紧张了。”郭荔拼命打圆场，她的手在底下用力捏着李嘉玉的手，笑道，“嘉玉别理他。酝酿酝酿情绪，准备上台了。我们都准备好了，就看你的了。”
两个人很快越过她去了展位。
她以前怎么会没发现呢？
郭荔抿了抿嘴，跟了上去。
这番态度和话语，在此时的李嘉玉看来都透着心虚和讨好。
其他人似乎敏感地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低气压，没敢多问什么，只认认真真做事。李铁迟到了，但没人说他。他今天换回了牛仔裤、涂鸦T恤，胡子没刮，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
苏文远又笑，挨着她耳边亲昵地道：“你居然还会紧张？所以才要换个妆吗？真的很漂亮。”
有人跟他玩笑：“哟，老李，你只帅一天啊。”
郭荔不待李嘉玉开口，便抱着她的胳膊道：“就是，很漂亮。我就说了不用紧张的。”
老李笑应：“老子只是恢复了原本的帅。我原本就很帅，懂吗？虽然昨天穿了身西装，但我还清楚自己是谁，原本是什么样。忘本会被雷劈的。”
李嘉玉看了看他，费了很大的劲才忍住没给他一拳。
周围人笑，说难怪他今天穿件雷劈图的T恤。老李也不反驳，只跟他们一起笑。
苏文远对李嘉玉笑：“你给我打电话，我没听着，结果我赶回来了，你不在了。是去化妆了吗？很漂亮。”
苏文远听了那些话，没回头，只继续招呼过往游客，给人介绍讲解产品，让他们扫码关注公众号，获赠小礼品。
郭荔和苏文远、李铁就坐在座位上，见李嘉玉回来了全都如释重负。郭荔忙过去将她拉过来：“你回来得正好，快到我们了，还有三家公司。”
苏文远长得帅，站出来就是一招牌，回头率超高。许多人驻足与他搭讪聊天，且“远光”现场贩售的小东西也确实精巧又漂亮，很有意思，销量还不错。公众号的粉丝数更是嗖嗖往上涨。
李嘉玉闭了闭眼，再睁开，然后轻轻将报告厅后门推开条缝，轻手轻脚地钻了进去。
这天，好几家厂商都来“远光”的展位了，昨天约好的外商也来了。苏文远和李嘉玉一起接待了他们。李嘉玉的英文流利，说话有逻辑又幽默，很讨人喜欢。几家来联络的厂商和品牌对“远光”的印象很好，他们互留了联络方式，交换了名片。
报告厅里的掌声再一次响起。
苏文远见李嘉玉工作还是卖力，松了一口气。他殷勤地给李嘉玉倒水，午饭时又专门给她订了她喜欢吃的，还帮她拿了平底鞋换上，免得她站一天太辛苦。
李嘉玉终于走到了报告厅的门口，活动已经开始，门关上了。隔着门能听到报告厅里有人演讲的声音，有掌声。李嘉玉听了一会儿，用尽全身的力量对自己说：你可以的，你能办到。
他做什么李嘉玉都接受，话不多说，但态度就是有些冷冷的。
她真的是瞎。
文铃今天没有来，李嘉玉不知道苏文远怎么跟文铃说的，但不管怎么说，她都觉得文铃有些可悲，明明知道她跟苏文远是一对，还愿意跟他在一起。现在出了事，无论是真分手也好，还是暂时不要出现在她面前也好，这都太卑微了。
通往会场的走廊变得很长，李嘉玉走得很慢，越靠近会场，就意味着越靠近苏文远。近来相处的细节一点点浮现心头，原来许多地方都有疑点，一切早有痕迹，而她丝毫没有多想。
不该这么卑微。
李嘉玉把所有东西都收好，整理了头发，再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她抬头挺胸，深深吸了一口气，再吐出气。
李嘉玉现在觉得苏文远知道露馅了也好，起码她不必假装跟他亲密。不然真的太恶心，她不确定自己能做到。
眼影用了重色，口红用了正红，整个人看着一下子明艳干练起来。
这一天平平顺顺过去，展会闭馆时苏文远要请大家吃饭，感谢大家的辛苦付出并庆祝“远光”参展开门红。这种情形下，李嘉玉没推辞，跟大家一起去了。
李嘉玉看着镜子半晌，终于有了动作。她从化妆包里拿出卸妆水，仔仔细细把脸上已经花掉的妆擦干净。然后她拿眼贴敷了敷眼睛，接着重新擦乳液、上底妆……一步一步认认真真地给自己化了一个精致的妆容。
席上苏文远挨着李嘉玉坐，给她布菜倒饮料，体贴周到。
郭荔见她这般模样，也不敢再说话，赶紧转头跑了。
一旁的郭荔忽然当众问李嘉玉：“嘉玉，之前开会的时候你不是说参加文博会还有演讲什么的，会发些媒体宣传吗，那准备了没有呀？”
李嘉玉没说话，只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
“有呀。”李嘉玉淡淡道，“稿子和照片都准备了。这两天现场拍了不少照片。”
郭荔一听，赶紧道：“那我先回去了。”她顿了顿，又道，“那个，会议已经开始了，你抓紧点时间，好吗？”
郭荔道：“我想留一份备份呢，好不容易参加一次大活动。”
李嘉玉道：“回去吧，不然苏文远该起疑心了。你与其跟着我，不如盯着苏文远。如果苏文远这时候来跟我叽叽歪歪，要解释什么，我保证我会拼命抽他大嘴巴子。”
苏文远看她一眼，知道她是怕李嘉玉甩手就走，后续工作掉链子。但这姿态有些不好看，他皱皱眉。
郭荔不敢，她不放心，打算守着李嘉玉一起回报告厅。
李嘉玉一脸无所谓：“东西都在小程那儿呢。”
李嘉玉接过化妆包，淡淡道：“没事了，你先回去吧。”
一个小姑娘举手：“对的，荔姐，照片和推广文都在我这儿呢。微博和公众号上我每天都发的。我传给你一份。”
李嘉玉正用冷水使劲扑脸，听到郭荔唤她，缓了好一会儿才抬头。郭荔把化妆包递过去，小心翼翼地看她。
李嘉玉道：“把媒体和合作自媒体的名单也给你荔姐发一份，报道发出来了，你荔姐肯定也想看看的。”
郭荔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李嘉玉支开了自己。她急得赶紧四下找，生怕李嘉玉撇下正事冲到展厅找文铃算账。待她转到女洗手间时，看到李嘉玉，顿时松了口气。
“行。”小程没多想，一口答应。
郭荔拿着李嘉玉的化妆包跑回来的时候，李嘉玉已不在原地。
李铁看了郭荔一眼，笑了笑。那笑意中有些嘲讽，郭荔生气地瞪他一眼。
段伟祺也并不想让她看到。听到了全程对话的他颇有些尴尬，他想这种情形下她应该不愿让人目睹她狼狈的样子。所以他什么话也没说，只静静看了她两秒，悄悄地离开了。
这边小程还在很开心地道：“我跟你们说，今天微博发的照片你们一定要去看看，都是我的心血呀。太帅了。好几张远哥的玉照，360度无死角，有张他跟个女娃娃对视一笑的，他正给女娃娃递小礼物，萌死了，特别暖。下面鬼哭狼嚎一大片啊，大家哭着求我接着发照片。你们去参观一下那场面，真的，太有成就感了。”
痛哭的她并没有看到男洗手间里走出一个人。
众人笑。有人说以后不卖产品不卖设计，光卖苏文远的照片就可以发达。李嘉玉也笑。从前别人夸苏文远帅破天际，她会感觉很骄傲，自己男朋友又帅又可爱，对自己还很好，哪个女生不骄傲。如今别人一夸他帅，她满脑子却只想到他靠张脸到处骗女生混交际圈。
郭荔转身跑了。李嘉玉再站不住，蹲下身来，抱住自己，号啕大哭。
真可悲，太让人难过了。
郭荔仔细看她神情，想了想，点点头：“你……那行吧，你等等我，我很快回来。”
难过得她得用力笑才能压制住心里的泪。
“那里头有我的化妆包。”李嘉玉道。
晚上，李嘉玉回到宿舍，方勤赶紧向她报告：“那些品牌店的店员真是太势利眼了，好说话的没几个。”她今天出门特意穿了自己最贵的衣服，化了美美的妆，戴了首饰，但进了奢侈品品牌店还是被店员冷落了。
四下里很安静，李嘉玉忽然道：“你帮我去拿我的包包。”她哽咽得厉害，郭荔几乎没听清，待明白过来，差点惊跳起来：“别，别走……”
“她们一眼就看穿我买不起。”方勤哈哈笑着，“我一家一家试，你给的那几个品牌店，我都没问到什么，但是！”她做了个夸张的表情，“请夸我机智勇敢勤勤姐！”
李嘉玉紧咬牙根，强忍着泪意。郭荔看着她红通通的眼睛，不敢言语。
李嘉玉用力鼓掌：“机智勇敢勤勤姐！”
郭荔小心翼翼地松开了她。两个姑娘脸对脸，四目相对。
方勤大笑，坐到李嘉玉身边：“我去了别的品牌店，女人啊，除了帮男的买衣服拉他逛店，还有就是自己买衣服让男人陪着逛店啊。我在LV（路易威登）的包包店里问到了。那个店员还挺可爱的，刚做没多久。我猜也是因为这样，所以还没那么势利，没那么狗眼看人低。她说她见过苏文远，他陪着一个30岁左右的女人。他管那女的叫珊姐。”
李嘉玉没说话，但她的身体放松下来。
虽然早猜到有这么一个女人，但听到事实，李嘉玉还是忍不住心口胀痛，堵得慌。
郭荔赶紧再趁机道：“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文远他浑蛋，但无论如何，等展会结束，不，至少等演讲结束再质问他。无论他解释什么，都是他不对。我理解你的心情，我是站在你这边的。到时我帮你一起谴责他，决不让他辜负你。嘉玉，真的，求求你，你忍耐忍耐，好不好？我们大家都是支持你的。是非对错很明白，是文远不对。但公司不是你们两个人的，还有我们。为了我们，求你了。”
“那姑娘还说，那位珊姐约了明天下午去取个新款限量包。”方勤道，“我明天再去，我可以在那店外的咖啡座等着，等那珊姐来了，拍个照片给你。到时摊牌，你把照片一亮，苏文远肯定吓个半死。”
李嘉玉的身体僵住了，她没再挣扎。
李嘉玉想笑，却笑不出来。
“我们这么辛苦，这么努力，别在这个时候……嘉玉，求求你。是你带我们来展会的，是你说参展的钱一定会赚回来的。‘远光’不是你们两个人的，还有我们。别毁了我们，别毁了‘远光’。如果现在闹起来，演讲就完了，不只钱，我们‘远光’的信誉呢？在这么多业界大佬面前失信丢脸，以后‘远光’怎么办？‘远光’也是你的心血呀。”
从前哪承想过她跟苏文远会有这样互相算计的一天，真是太难过了。
“我知道他浑蛋，我也看到了，但别在这个时候。这个展会对我们很重要，这演讲很重要，求求你。别让我们参展的钱打水漂。求你。”郭荔说着说着，声音也已经哽咽。
第二天，李嘉玉继续去文博会，苏文远又带着早餐来接她。
郭荔终于缓过神来，组织好了语言：“嘉玉，求你，别在这个时候，别在这个时候跟他吵。我们马上就要做项目推荐演讲了，求求你。”
方勤再次去了LV专营店，那店员姑娘在呢。方勤塞给她300块钱，只让她看到珊姐时，给她打个眼色，指明是谁就行。方勤一再保证自己绝不惹麻烦，就是认个人。那店员隐隐察觉她是为感情之类的事，便也答应了。
“放手。”李嘉玉喝道。
方勤为免错过，上午就在附近转，中午在LV店外的咖啡座吃的三明治，然后拿本书装模作样坐着不走了。一直等到了下午3点多，还没等到珊姐，却看见苏文远的同学，同在“远光”工作的那位老李，走进了阿玛尼。
郭荔越发用力，最后干脆整个人将她抱住。
方勤顿时警惕起来。她生怕被老李看到，侧了身拿书挡着自己半张脸，然后悄悄盯着他看。
李嘉玉一声不发，她说不出话，她太生气了，但眼前人并不是她生气的对象，她挣扎着，要从郭荔的掌握中挣脱出来。
李铁穿着破洞地摊牛仔裤、涂鸦T恤衫、平价板鞋，背了个最普通的单肩帆布包走进了阿玛尼。他新理的短发因为用手扒了好几次已经有些凌乱，胡子没剃，下巴全是胡子楂儿。他对自己不合宜的装束毫不在意，轻松自在，大摇大摆。
“嘉玉，求你。”郭荔压低声音，语无伦次，只不停说，“别这样，你冷静，求你。”
阿玛尼的店员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郭荔一脸惊讶和焦急，表情无比复杂，她的手似铁钳一般紧紧拉着李嘉玉的胳膊。李嘉玉瞪着她，两眼中怒火熊熊。
方勤忍不住喷笑。想起这些店员的势利，配上她们现在的表情，真是太搞笑了。
她的愤怒如决堤洪水，冲得她血气翻腾。她一个箭步便往前冲，但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忽然一股极大的力量将她猛地往回拉，拉回到走廊里。
然后她看着李铁从裤兜里掏出他那套着花花绿绿涂鸦手机套的旧手机，像摆出黑卡一样潇洒地把手机摆在服务台上，说了一句话。店员更愣了，但仍将信将疑地把手机拿起来看。
他一动，李嘉玉便反应过来了。
看完手机后，店员堆起了笑脸，把手机还给了李铁，然后走到后边，不一会儿取出一个长形的挂衣袋，拉开拉链让李铁看了一眼。方勤从这边的角度看不清，但知道是套西装之类的衣服。
苏文远并未看到李嘉玉，他看着文铃离去，低头看了眼手机赶紧转身也走。
方勤皱皱眉头，看来李铁是来帮苏文远那渣男办事的。哼，帮凶！
李嘉玉全身紧绷，手已紧紧握成了拳头。她的脑袋嗡嗡作响，脑子里的画面只有这两人的拥吻以及苏文远的温柔微笑。
李铁装模作样看了看店员打开的衣服，然后道：“只有衣服吗？不是说还有个领结之类的？”
文铃轻声说了句什么，李嘉玉只听清“加油”两个字。苏文远对她微笑，回了一句话。文铃也笑了，然后转身离去。
阿玛尼的店员忙道：“没有，就是一套晚礼服。”
这个吻很短暂，短暂到李嘉玉还没有从惊讶、愤怒、伤心等情绪中缓过来，就结束了。
李铁摇头：“我记得说是李小姐订的衣服，带领结的。”
而苏文远，没有推开她。
店员道：“不是，先生你肯定记错了。是段小姐订的，这套衣服没有领结。”
那是一个很轻的吻。
李铁道：“你有单子吗？我对一下号码。这么贵的东西，我别拿错了。”李铁只收到苏文远转来的取单号码，说是凭这个号就能取衣服。
李嘉玉迈了两步便到了拐角处，正巧就看到文铃踮起了脚，抱住苏文远的颈脖，在他唇上轻轻一啄。
店员听李铁这么说，转身去找了单子过来。李铁拿手机上的号跟单子对，他特意看了看签字的位置，看到了“段珊珊”三个字。
李嘉玉心里咯噔一下，那种不舒服的异样感觉又浮了上来，虽听不清两人具体说的什么，但那不适感如爆炸一般瞬间炸开心房。
“行，没错。那我拿走了。”
那声音是从走廊后头的花园传来的，李嘉玉刚迈步，又听到了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像是文铃。
店员把衣服包好，李铁拎了便走。
李嘉玉又往男洗手间去，站在门口正欲喊苏文远的名字看他在不在，却似乎听到了苏文远的声音。
刚转身，就对上了外头咖啡座里一个女生的眼睛。他认得她，见过好几次，李嘉玉的好友方勤。
洗手间离会场有些距离，拐出好几个弯才到。男女洗手间各在一条走廊的左右两头，李嘉玉先去了女洗手间，郭荔正洗手，听到她催，忙应了“马上来”。
方勤见他看到自己，知道没法躲，便打算若无其事打招呼蒙混过去。
过了一会儿，活动马上就要开始了。可是苏文远去洗手间还没回来，另一个设计师郭荔也没回来，李嘉玉打了苏文远的电话，他没接。若是以往，李嘉玉不会多想，但今天她不放心，于是跟李铁交代了一声后，她出去找他们。
这时却见到LV的店员一个劲冲她打眼色，垂在身侧的手暗地里指着一个30岁左右的华贵女人。那女人艳妆明眸，一身贵气，穿了身火红长裙，正从另一个LV店员手里接过一个包装纸袋。
有钱人果然是变态啊，完全不知道哪里又惹他了。明明演讲那天他还表现挺正常的，就是调侃她眼瞎时也没现在这冷冰冰的态度。李嘉玉咬咬唇，想不明白便不想了，她继续在心里背稿子。
一面是正朝自己走来的李铁，一面是正走出LV店的珊姐，方勤有些着急。
不料段伟祺见到她之后板起脸，横眼扭头，故作无视地走过去了。
她干脆对李铁笑了笑算是招呼过了，然后转身朝着珊姐的方向去。
李嘉玉赶紧收敛表情，客套端庄地对他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方勤也不管李铁如何反应，一边走一边拿出手机调出相机，戴上了耳机，假装在听歌。
这时段伟祺一转脸，正对上她的笑颜。
段珊珊刚好低头接电话，长发落下来挡住侧脸，方勤按了快门没拍着她相貌。段珊珊继续往前走，方勤跟在她身后，这角度拍不上。于是方勤快步拐到另一边，试图与段珊珊在扶梯前正面相对。
李嘉玉想起段伟祺的演讲，不禁笑了笑。
扶梯很快就要到了，方勤调整脚步，将手机举起……
李嘉玉坐好了，静静等待。他们“远光”的位置被安排在后头靠过道，临近后门。李嘉玉在脑子里默默背着演讲稿，不经意一转头，看到一队西装革履的人从门外走过。其中一个气宇轩昂、身姿挺拔的男人很是眼熟——清流派总裁段总。
一个胖男人忽然横着蹿过来，把方勤挡住了。待他走过去，段珊珊已经站在扶梯上往下走。
时间来到下午。李嘉玉交代好了展位的事，与苏文远带着两位设计师到报告厅参加论坛去了。他们来得早了些，活动还没有开始，会场里只坐了一半的人。
方勤赶紧跟上，但只能看到段珊珊的后脑勺。
李嘉玉心神不宁，强迫自己不要多想，今天是很重要的日子，并不适宜去追究别的女孩对自己男朋友的企图心。等展会过去，最起码等今天过去，她再来处理。
段珊珊个子高，走得很快。方勤下了扶梯想跟上，却又被几个路人挡了一挡，待她绕了出来，却再看不到段珊珊的身影。
李嘉玉仔细观察，几次都看到文铃有意无意朝苏文远看，那眼神炽热，充满感情。
方勤转了两圈，仍是没找到。她低头查看手机，刚才拍了六张照片，全没正脸。她懊恼地咬咬唇，却听到有人叫她：“方勤。”
李嘉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有了疑虑后的心理作用，怎么看文铃都觉得她有些奇怪。她太卖力，太热情，以前在思创咖啡时她似乎与他们也挺亲近，但现在想来，应该是对苏文远更亲近。
方勤转头一看，是老李。
李嘉玉感激大家的辛苦，但她今天一见文铃，忽然想到那天苏文远接到的那通电话。那电话是文铃打来的，文铃捡到了他的笔记本。但那天笔记本是在李铁手里，李铁在工作室画图。
她迅速武装起来，盘算着与他虚与委蛇一番，不料李铁大踏步走到她面前，开门见山就问：“是李嘉玉让你来捉奸的吗？”
所有人一早进场，精神抖擞，各就各位。“远光”的展位位置比较偏，人群需要走到很里面才能看到。赠送冰镇饮料的策略这时候发挥了作用。海哥还带了两个人帮忙。其中文铃最为卖力。她用托盘盛了冷饮一趟趟跑出去，引着人群往“远光”的展位走。
方勤正在犹豫如何回答，李铁又道：“我刚才看了单子，帮他买衣服的女人叫段珊珊。”
明天来得很快。
方勤怔住，李铁再道：“是刚才那个红裙子女人吗？”
明天呀，明天快点到来。
方勤这时才回过神来：“也许吧。”
李嘉玉站在台上，在脑子里预演了一遍PPT里的内容。
“拍到了吗？”
为了这个演讲，大家一次次排演，PPT的内容精修再精修。举手投足、说话语调，李嘉玉对着镜子一遍遍练习。就连平常最邋遢不修边幅的李铁同学都特意买了新衣、新鞋，剪了头发，剃了胡子。尽管大家只需最后登场一会儿，但所有人也还是排好队练习了好几遍。谁站哪个位置，鞠躬弯腰多少度，每人一句话怎么说，等等，大家一边练一边互相打趣调侃，笑闹着打磨质量，消除紧张。
不待她答，李铁看她表情便猜是没拍到。他把方勤拉到墙边角落，把手里的衣服递给她：“帮忙拿一下。”
而且苏文远也觉得演讲过程中夸赞设计的部分，自己夸自己挺不好意思的。李嘉玉倒是无所谓，让她上她就上。最后她把演讲流程确定为她来主讲，设计部分引出公司的三位设计师，然后苏文远带领其他两位设计师上台亮个相，简单讲几句结束。
方勤不知道他要干吗，把衣服接过去了。
李嘉玉跟随导师做项目，不但做得一手好报告和大师级的PPT，也见识过不少商业场合，随导师出席过会议、座谈，进行过演讲。她外貌出众，身形高挑，笑容迷人有气质，要说在商业演讲这种场合出场，整个“远光”里当数李嘉玉最出色。都不用苏文远说，其他人已经一致要求还是李嘉玉来。
李铁从他的帆布包里掏出一个速写本，再摸出一支笔，然后就站在那儿画起来，唰唰唰了几分钟，再把那页画纸撕下，递给方勤：“她长这样。你拿去给李嘉玉吧。”
一开始，李嘉玉是希望整个演讲由苏文远来，因为“远光”最重要的是设计能力，苏文远作为工作室的首席设计师兼创始人，由他来讲再合适不过。但苏文远演讲台风没有她好，应对这种场面的经验也远不如她。
方勤接过一看。
“远光”的演讲被安排在第八个，只有五分钟时间。在五分钟内要将“远光”的业务介绍清楚，推销“远光”的合作项目，明确“远光”的合作需求，展现优势，赢得肯定，这个时间是很紧张的。
哇，艺术生就是牛。
李嘉玉又去了报告厅，看了看产业论坛的讲台，她站上去，看着下面的座位，体会了一番站在这里做演讲时的感觉，感到紧张，也很兴奋。
四木的总裁办公室里，段伟祺正伸长腿坐在沙发上玩手机游戏，他在等肖杰回来。
李嘉玉很高兴，虽知对方是客套礼貌，但来自行业前辈的祝福也让她倍受鼓舞。
刚杀完一局，微信有消息进来，他一看，是蓝耀阳。
“行业论坛新项目推荐会我们四木也受邀请了，我也会去。加油啊，小姑娘，预祝你们成功。”
“阿祺，周三晚上我哥巡回画展庆功宴，你一定要来啊。”
李嘉玉看自家展位布置得差不多了，抓紧时间快速把各个展厅走了一遍，看了看别的公司的展位模样。她带了许多名片，挑了些公司上前去搭讪，交换了名片和联络方式。她在四木的大展位前驻足良久，仔细看了四木展位的功能划分和展出内容，与现场四木的负责人聊了好一会儿。那负责人是位40多岁的男子，姓方，职位是总裁助理。他也知道四木在B大有演讲的活动，收下了“远光”的资料，并鼓励了李嘉玉一番。
“会去的。”
“各位老板，加油！”大家举着饮料碰瓶为团队打气。“远光”团队除了李嘉玉和苏文远，还有苏文远的四位同学、学长，也是股东，六位全是老板。大家看着辛苦布置出来的亮眼展位，心里充满憧憬和希望。
“要备好礼啊。”
李嘉玉哈哈笑，买了很多饮料和点心给大家吃。她说今天很辛苦，但不请大家吃饭了，明天开始就要忙碌起来了，需要大家憋着一股劲，别吃吃喝喝把劲泄了。明天开战，务必取胜。
“有准备。”
海哥很高兴，直说李嘉玉可以呀，有做老板的范儿。
“要很贵的礼啊。”
李嘉玉也不跟海哥客气，同时也回报海哥，在展位饮料机的位置给思创咖啡屋做了宣传牌，派发思创咖啡的优惠券，算是给海哥的思创咖啡打个广告。
段伟祺笑笑，输入：“放心，特别值钱。我买了个大蝴蝶结，到时往身上一贴就行。”
思创咖啡屋的老板海哥与“远光”的诸位也是老朋友了，他开了他的车子帮着运货，还很豪气地拉了冰镇饮料机过来助阵。他说他们现场送冷饮，让来逛展会的人都到“远光”的展位前多停留一会儿，提升人气。
蓝耀阳忙道：“你还是别来了。我哥备的酒水有限，给你喝太亏了。”
参展的各公司提前半天进场布展，“远光”全体人员出动，大家还拉上了些同学来帮忙。
段伟祺坚持：“我一定要去！”
文博会那天很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