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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开Polo的盲女

苏文远与李嘉玉商量参不参展时,是有疑虑的。就他看来,能参展当然是好事,但这个成本对他们来说太高了,在一个小小角落摆一些产品,营销的效果实在不容乐观。他担心参展的钱全打了水漂。

“远光设计”是家新公司、小公司,到目前为止只接了些小量的订制,还没有任何已经成规模上市的商业产品。文创博览会虽是打着扶持青年创意的旗号,但毕竟是国际商业展会,市场号召力摆在这里,展位抢手,价格不菲,且每年都有许多大企业参展,有创意有新意的年轻公司亦层出不穷。“远光”虽有苏文远这样拿过全国设计大奖的人物,其他设计师也有不错的成绩,但相比其他公司,“远光”欠缺商业知名度和市场展示,目前并没有太强的竞争力。

李嘉玉却不这么想,“远光”欠缺的东西,她要在这届文博会上拿到。展位并不是重点,博览会头三天的产业论坛才是。

为了能让“远光”参展,李嘉玉几乎跑断了腿。

论坛里的其中一个环节,就是创业公司的项目演讲。许多持币观望、寻找合适项目的公司,都会来参加论坛。商界大佬、行业领袖们也都在场。这对新公司来说是极难得的机会。

文博会全称是文化创意产业博览会,是规格很高的国际展会,到今年已经办了15届,在全国乃至国际上都有影响力。每届文博会都会吸引国内外的许多文创企业参展,亦有许多政府相关机构、投资商、厂商和经销商到会,每年在博览会上都有许多成功签约的项目。

拿到展位,争取到论坛的项目演讲机会,这已经不是钱的问题,还得靠关系找门路。

李嘉玉大喜,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为此李嘉玉非常努力,她寻找各种资源,甚至拜托了自己的教授,又一连在组委会的办公室蹲守了两周,摸清这博览会的门道细节,与组委会的许多人都混熟了,套得了交情。她磨破嘴皮,将“远光”的产品创意、品牌包装和市场前景说得头头是道,加上青年创业的优势、苏文远和其他伙伴的华丽获奖纪录等,再摆足了诚意姿态,“远光”在组委会这里终于获得了肯定。

正跟方勤商量怎么办的时候,她接到了文博会组委会的电话。那边通知李嘉玉,他们“远光”申请的展位和论坛演讲名额批下来了,需要她过去办手续领材料。

方勤很清楚李嘉玉为了这事付出了多少辛劳,听到消息也很兴奋。两个姑娘击掌相庆,很快商定,李嘉玉去组委会,方勤留下想法子处理车子的事。

两个女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在停车场等了好一会儿。李嘉玉心里知道,若想干脆利索地解决问题,还得直接联络那位段伟祺。但一想起这花花公子嚣张跋扈的德行,她若给他打电话,也不知会被他怎么调戏,就几番犹豫。

虽说电话里通知李嘉玉只是去拿资料和填表,但她还是忙了一天。文件简单,但流程有些烦琐。李嘉玉与组委会一点点敲定细节,不敢疏漏,又请人吃了顿饭,打探清楚论坛环节、各演讲企业情况、有无强有力的竞争对手等。待办完了事回到停车场已经是晚上了。

Polo真是谢谢您了。李嘉玉无语。

方勤在停车场附近的麦当劳等她,两个姑娘啃着汉堡互相汇报一天的状况。

“我们全都一视同仁。”那保安自以为幽默,笑嘻嘻地道,“不论是兰博基尼还是Polo,我们都热情接待,好好守护。”

“这才刚开始呢,辛苦的在后头。”李嘉玉道。她脑子已经转了一天,从布展到演讲内容、宣传物料的准备、参展样品、营销礼品、订货流程和表单、展会人员安排等,想了一遍,工作清单列了三页:“时间太紧张了,恐怕得加班加点到展会结束。文远他们还有几样客户订制的货要出,参展样品的品类数量不知道够不够,还有代工的工厂要谈。教授那边的项目得你帮我分担点。”

李嘉玉心想,Polo是真心很想走的,大哥。

“那没问题。”方勤道,“就是车子的事今天我没能解决掉。”

这保安颇有些八卦,跟两位美女聊得开心:“听说经理联络了,人家有钱人不在乎,说有事忙,车子就停这儿。想开走的时候会开走的。我们也没办法,人家停这儿又不犯法,想停多久停多久。你看他后边的Polo,也停一晚了,也没见车主开走。”

话题转到这边,李嘉玉仔细听方勤说。

方勤装模作样道:“那你们怎么不联络车主,告诉他车子总停在这儿不合适,赶紧开走。”

“我找保安经理要了那位车主的电话,给他打过去了。”方勤不像李嘉玉那样有顾虑,干脆直接联络,探探对方的意思。

车主没有来过,但这停车场有辆超跑的消息不知怎的被发到了网上,有些超跑爱好者特意跑来看车。所以保安经理有些紧张,虽然这方向有摄像头监控一直盯着,但保安经理特意交代值班保安要有专人盯着这头,生怕哪个不小心把这车剐了。

“他怎么说的?”

李嘉玉上前打听。

“这人特别狡猾,他一听我的声音就知道不是你,说话可圆滑了,半点没显露他故意把车子停那儿挡着我们的意思,一直绕圈子,只说他这几天工作特别忙,没时间来把车子开走。这么贵的车,他也不放心交给别人处理。又说他的车子停得虽然近些,但不妨碍我们把车开走,昨天他已经证明过了,能轻轻松松开出来,让我们别担心,大胆开。我们自己的车,开走就开走了,不需要向他报告。”

现场的保安已经换班了。其中一个保安就在兰博基尼附近走来走去,很认真地看护着。

方勤点开手机放录音:“亏我特意录音,想保留个证据报警用,结果也没能留下把柄。”

第二天上午,李嘉玉和方勤又来到了停车场。兰博基尼和Polo仍然停在原位。

李嘉玉听着录音,方勤在电话里各种放软话,结果那位段伟祺非常滑头就是不中套。后来方勤直截了当问他怎样才愿意把车挪开,他很惊讶地反问怎么会开不出来。

“肉麻。”李嘉玉白他一眼。

李嘉玉抿抿嘴,看来对方就是想让她自己联络他。这事真让人烦躁,停车费一天要近200块,他也不用怎样,停个十天半月的……

“还是让她陪着,我老婆这么漂亮,我不放心。”

一辆Polo敌100多辆Polo果然是自不量力啊。

“关她什么事,只是我碰巧倒霉遇上了。”

“昨晚我不该这么潇洒甩手就走。”李嘉玉叹气,“赌气一时爽,钱包火葬场。”而且她真没时间跟个公子哥在这种事上周旋。

苏文远想想:“那你让方勤陪你来,这事怎么也是为了接她才惹出来的。”

“要不还是报警试试?警察叔叔来挪车应该没问题吧?”方勤说得很心虚,因为她也觉得车子停那儿没犯法没违规,而且Polo真的能开出来。如果没证据显示对方恶意或故意,报警好像没啥立场。且照那段伟祺的圆滑,估计就算报了警,他也能周旋过去。到时警察使出他们的强项——“调解”,恐怕又是一番扯皮和浪费时间。

“不用你陪,你忙你的。有什么情况我给你打电话。”

两个姑娘愁眉苦脸,这时方勤的手机响了。是她“前”男友熊绍元的专属铃声。

“明天上午我有事。”苏文远道。

熊绍元的声音很大,从手机里透了出来。李嘉玉坐得近都能听到。

“不怎么样。我还是等等,车主肯定不能把这样的豪车停这儿太久。也别耽误大家时间,我明天上午再过来。”

“方勤,你又闯祸了?!”

苏文远把手机收好,揽着李嘉玉的肩走向车子:“怎么样了?”

方勤本就心情不好,听了熊绍元的话立马恼火:“我做什么了,我又闯祸?熊绍元你有毛病!”

文铃是思创咖啡厅的服务生,跟苏文远和李嘉玉这拨人都很熟。思创就在李嘉玉他们学校附近,是个创业咖啡厅,聚集了许多搞艺术的年轻人。在租办公室之前,“远光”的很多团队会议就是在思创开的。写策划、约人谈事等也都在那里。可以说,那是“远光”成形的地方。

方勤脾气暴,熊绍元却一点不惧,吧啦吧啦开始教训她。

“文铃,她打烊收拾的时候捡到了我的笔记本。”苏文远若无其事地把手机屏幕亮出来。李嘉玉也没看,只娇嗔地嫌弃他:“成天丢三落四的。”

原来他今天从同学那儿知道李嘉玉因为去接方勤,车子被某超跑卡着挪不出来的事,于是火冒三丈,为方勤跑去酒吧喝酒而生气。

“谁呀?”李嘉玉走到苏文远跟前,随口一问。

“你没事跑什么酒吧喝酒,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女孩子少去这种场合。你还敢一个人去!你自己去就算了,怎么还让李嘉玉去,你们两个女生一起也并不比一个女生安全……”

李嘉玉朝苏文远走了过来,苏文远对电话那头道:“我得挂了,明天我给你打电话。”

方勤没耐心听他扯:“闭嘴吧你。都分手了,你管老娘去哪儿喝酒。别说只是路过顺便喝了几杯,就是特意、故意、深思熟虑要去的又怎样?你都要投奔美帝怀抱了,你管我们社会主义好姑娘干吗?轮得到你管吗?你谁呀?”

苏文远看了看李嘉玉,柔声细气对着电话那头说:“嗯,嘉玉有些事,我过来帮她。我不在工作室……今晚不去找你了,太晚了。明天吧,明天我们一起吃午饭……好,听你的,今天不熬夜。”他又看了李嘉玉一眼,李嘉玉正看过来,苏文远对她笑了笑,继续对电话道,“嗯,嘉玉在呢。你放心,我会跟她谈的,但现在不是时候,公司刚起步,好多事情还得靠她。现在正是关键期,这时候跟她闹掰了,团队其他人会怪我的。你再委屈一阵子,我会找个合适的机会……好的,我知道,爱你。”

李嘉玉忙冲方勤摆摆手,用眼神示意她别冲动别吵架。

李嘉玉忙着跟男生们说话,没注意他。

方勤吸了口气,按捺住脾气。

大家笑闹着,而这时苏文远的手机响了,他走到另一边接起了电话。

熊绍元却又批评起方勤的态度:“你总是这样,怎么跟你沟通?声音大就是有道理吗?你反省反省,要不是你,李嘉玉怎么会惹上这种麻烦……”

李嘉玉松了一口气,一边忙着安抚解围,一边拦着另一个自告奋勇要上去挪车的男生。这要是剐蹭了,还真说不清楚该怪谁。她现在觉得让别人帮忙移车不是什么好主意了。看这些男生的鲁莽劲儿,她还真是有点害怕。

方勤又忍不住了:“我声音大没理,你声音就小吗?”

大家哄笑,李铁很不服气,说前面停的如果是别的车,他早就移出来了。

李嘉玉叹气,真想把她电话抢过来让两人都闭嘴。她遇上兰博基尼这事纯属意外,干吗要让方勤背锅。大家为什么不去谴责兰博基尼车主?

李铁坐在车里看了半天,启动了车子,方向盘轻轻打了一把,又赶紧停了下来。然后他下了车,一脸后怕:“那什么,我觉得不行,万一剐着了,哪怕一点点我也赔不起呀。”

李嘉玉对方勤做了个手势,表示自己去旁边另一桌打电话。

过了好一会儿,男生们对着超跑激动完,被奉为车技最好的李铁同学在众目睽睽之下上了Polo。李嘉玉被他们咋呼得已经没有信心让他们碰车,有心想阻止,但这会儿也不好说什么了。她提着一颗心,战战兢兢地看着。

方勤跟熊绍元还在吵,李嘉玉坐到了附近一张空桌旁,思索着这事要怎么解决。

他这边话音未落,那边几个年轻男孩对着超跑已经高声欢呼起来,各种拍照。李嘉玉眉头轻皱,一方面觉得有些丢脸,一方面已有预感:靠他们肯定没法解决问题。

总归还是得她直接联络,看那人究竟想怎样。李嘉玉一咬牙,从包包里把段伟祺的号码翻了出来,实在不想跟他说话,也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手机号,于是她搜了对方微信。

苏文远很无奈:“他们听说是兰博基尼超跑,就想来看看。”

段伟祺的微信名字就叫“段伟祺”,一点没搞花样。头像是匹黑色的骏马,眼大眸明,头颈高昂,看上去非常英挺神气。

李嘉玉一脸黑线,观光团吗?

李嘉玉看着那马:“连匹马都比你帅,你有什么不服气的。”

等了一会儿,苏文远和他的朋友来了。呼啦啦竟来了六人之多。

话是这么说,但这回她却不敢再耍性子了,可让她拉下脸皮来向个无赖谄媚、巴结、道歉,她又做不到。李嘉玉犹豫半晌,决定委婉一点,她把她的微信名字改了,改成“开Polo的盲女”。

李嘉玉看了看字条,折好放进了包包里。

然后她向段伟祺发了好友申请。

这还用说!方勤转头去看李嘉玉。

申请发出去,她给段伟祺备注了名字“兰博基尼车主”。

保安挠头:“不知道啊。但肯定是有钱人。”

一家名为“红色翡翠”的娱乐会所里,段伟祺正斜靠在沙发上与三两好友喝酒,笑看着一旁友人打斯诺克。友人一球击歪未进洞,大家起哄,让陪着玩球的美女加油,一鼓作气把他们的赌金都赢走。

“他是什么人呀?”方勤问。

不远处两个华服艳妆的姑娘浅酌低语,不时看段伟祺这方向两眼。

李嘉玉抿抿嘴,这家伙,全球限量20辆的车就这么丢着不管了?

卓恺见状用肩膀撞了撞段伟祺的肩:“哥们儿,有美女看上你了。”

保安道:“没说别的。我就是看到他上了朋友的车,他们几个人一起走的。”

“这不是常有的事?”段伟祺一脸理所应当,然后转头朝那两个姑娘的方向看了一眼,“哪里美,你瞎。”

“走了?他还说了什么没有?”

卓恺不服:“怎么不美,虽然不是你喜欢的长发飘飘的款。”

“段先生说,如果你最后还需要他帮忙解决车子的问题,就给他打电话,微信同号。”保安顿了顿,又道,“段先生跟他的朋友已经走了。”

段伟祺刚想说什么,却听到手机“叮铃”一声响。

保安看到李嘉玉去而复返,交给她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串手机号码和三个字——段伟祺。

他的微信有消息进来。

回到停车场已是半个小时之后,那位“财貌双全”的贵公子已经不在了,Polo和全球限量20辆的Centenario敞篷还停在原位,跟她们离开的时候没有两样。

段伟祺点开一看,笑了起来。

李嘉玉摊手,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我的审美就是这么有原则。”

卓恺探头过去看他手机,被段伟祺按着脑袋推开。

方勤大笑,学那男人的口吻:“你瞎。”

“谁呀?”卓恺只来得及看到是一个微信好友的申请,头像是对兔耳朵。

“我还是不能同意他长得帅。”李嘉玉道。

“长发美女。”段伟祺看着那名字——开Polo的盲女,笑出声来,“真是傲娇啊,明明要服软了却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假装自己没低头。”

“那当然。”

真有意思。

“你说的财是钱财的财?”李嘉玉没好气。

卓恺反应过来了:“昨晚那个?你说长发性感、脸蛋漂亮,然后嫌你丑的那个?”

“说不定我们还能再看到那位‘财貌双全’的贵公子。”

“滚。她没嫌我丑。”

方勤听完通话全程,强烈要求去凑这个热闹,便跟着李嘉玉一起回去了。

“四舍五入就是那意思。人家嫌你丑,哈哈哈哈。”卓恺笑到肚子痛。这笑话能让他笑三年。

于是苏文远与李嘉玉约好,他带人去停车场,李嘉玉返回在那儿等他们。

段伟祺冷冷扫他一眼。

“好呀。”李嘉玉顿时放下心来。

卓恺立马认:“不是,我错了。”赶紧转移话题,“你打算怎么教训她?”

苏文远想了想:“我们今晚做得差不多了,要不我找老李他们过去看看,老李车技很好,说不定能开出来。就算不行,那车主晚了肯定也得把车开走,有我们男生在,他也不敢欺负你。”

“她做了什么,我要教训她?”段伟祺凉飕飕地反问。

“巧合加故意吧。”挡到她的车应该是巧合,不愿挪车那肯定就是故意了。

卓恺把“嫌你丑”这句咽回去,问他:“怎么不点接受?快,看看她说什么。”

接到李嘉玉电话的时候,苏文远和他的团队正在工作室制作一件样品。听了李嘉玉说的情况,他忙问:“那人是故意的吗?”

“急什么,我的微信这么好加吗?”

这段日子,李嘉玉忙得马不停蹄,公司从注册到业务拓展,从名片设计到网站开发、线上营销等,全是她张罗操持,她跑前跑后,包揽了大部分的公司事务。

啧,口是心非,真做作啊。卓恺不屑理他。

畅谈未来的时候,他们几个年轻人坐在刚租下的小小办公室里,用奶茶碰杯,祝愿他们美丽的青春理想能实现。

一转头,看到段伟祺的堂姐带了个年轻帅哥进来,卓恺的八卦之魂立即熊熊燃烧。

身为苏文远的女友,李嘉玉当然也是将未来的计划与苏文远绑在一起的。她与苏文远的分工很清楚,苏文远负责作品,而她负责经营。他们立志要将“远光”做成知名品牌,要把“远光”的作品卖到全世界。

“阿祺,你姐最近泡小白脸你知道吗?”

苏文远有人气有才气,加上奖项光环,使得他自信满满,他拒绝了几家公司伸出的橄榄枝,与几位同学一起创业,成立了“远光设计工作室”。

段伟祺漫不经心地抬头扫一眼:“她泡小白脸还是小白脸泡她?”

苏文远相貌极为出众,浓眉大眼,五官精致,皮肤白皙,眼神深邃,笑起来像个小太阳,格外青春洋溢,在学校里就是公认的校草级人物。一次艺术展览会上,苏文远被人拍下照片放到网上,引发了一拨小小热潮,更是吸引了许多粉丝涌到他的微博围观舔屏。

“都一样吧。”卓恺道,“上个礼拜我看到他俩去酒店,今天竟然又带着来这里,看来小帅哥很得宠呢。”

苏文远与李嘉玉是同校同学,两人相恋三年。苏文远也是今年毕业。他学的是艺术设计,成绩优异,大大小小拿过不少奖项,去年年底他设计的一套名为“时间”的灯具更是获得了全国性的设计大奖,一时名声大噪,风光无限。他不仅在校内深得老师的喜爱,也赢得了许多粉丝的追捧。这些追捧不全是因为他的设计,大多数还是因为他的颜值。

段伟祺闻言又抬头看了看,堂姐段珊珊与那年轻男子在斜对角的卡座里刚落座。段珊珊的手亲昵地放在男子的小臂上,说着什么。男子温柔地笑着,将她的手握住了。两个人靠得很近,虽没什么太亲热的举动,气氛却也缱绻。一看便知这两人关系不一般。

回学校的路上,李嘉玉冷静下来了。她给男朋友苏文远打电话。

男子很年轻,看着只有二十出头,长得浓眉大眼、唇红齿白,确实是英俊帅气。尽管他的穿着举止努力往成熟上靠,但脸上仍留着校园的青涩感觉,只是这样的反差,配上他精致的五官,却又显出些与众不同的单纯气质来。

一辆Polo杠100多辆Polo,看谁心疼!

一旁另一个友人蓝耀阳道:“我知道这个男生,学设计的。那天我哥的画展,珊姐带这男生去了,给我们介绍了一下。B大的,今年刚毕业,有自己的工作室。珊姐让我哥帮忙关照下。这男生姓苏,名字我忘了,什么远来着。我哥跟他聊了聊,后来跟我提了几句,还挺欣赏他的,说他有才,拿过挺多奖。”

行咧,明白了,他就是不服气因为长得不行而被拒了,这会儿故意找碴儿为难她。李嘉玉很生气,拉着方勤转身就走。车子就停这儿,她回头再来取,她就不信了,他那豪车还能在这儿堵她一辈子!

段伟祺对堂姐老牛吃嫩草的情事没兴趣,对象是什么人,他也管不着。他靠在沙发上,懒洋洋地伸长了腿,在手机上点了“接受”,将“开Polo的盲女”加了微信好友。

“当然。”花花公子点头,“但你的审美确实很有问题,你认识到这点了吗?”

好友申请通过的一刹那,一直盯着手机屏幕等待的李嘉玉坐直了。

“先生,我有权利拒绝任何人的搭讪。”

她咬着唇,思索着该怎么开口好。

“你说我说得对吗?”花花公子问她。

想了半天,打上“你好”两个字,停了停,删掉了。

所以是因为她说他长相一般,就记上仇了?

段伟祺点了根烟,慢吞吞地吸了一口,手机屏幕亮着,微信对话框上方闪过“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过了一会儿停了,可什么内容都没发过来。

花花公子笑笑:“你不但车技差,你的审美还不行。”

段伟祺吐出那口烟,笑了。

李嘉玉被噎得好半天挤出一句:“先生,我的车技太差,移不出来,你能帮忙把车挪挪吗?”

卓恺见了段伟祺的笑容,腹诽着这家伙心里肯定在打歪主意。

“我没问题啊,有什么问题?我的车没挡道不是吗?”

段伟祺等了一会儿,看到对话框上方“对方正在输入……”字样再次消失,而他还是什么都没收到。于是他输入:“你好。”

“先生,我们认真解决问题,行吗?”

消息发出去了,却同时也收到了她的消息:“您好。”

李嘉玉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这人果然又渣又贱,真想一拳打爆他的兰博基尼。

段伟祺笑了笑,弹了弹手上的烟灰。等了一会儿,对方没下一句,于是他再输入:“车子开走了吗?”

花花公子把车子停回原位,笑吟吟地下了车,把车钥匙丢给李嘉玉,道:“你看,我说得没错吧,我的车没挡道,你想出来就能出来,有你亲手拍的视频为证。”

正苦思怎么引话题的李嘉玉看到这句顿时松口气,忙输入:“还没,怕把您的车剐了。”

李嘉玉目瞪口呆,改观的那点好印象瞬间灰飞烟灭。

“车技不太行?”

李嘉玉大喜,对这男人的印象顿时改观,正待上去道谢,却见那男人忽地对她一笑,她的Polo嗖地一下又退了回去。

“是的。跟您比真的差远了。”

李嘉玉拿出手机,镜头对好。花花公子笑了笑,点火挂挡,方向盘这边转那边转,揉了几把之后,Polo灵巧地出了停车位。

段伟祺又笑,笑得卓恺使劲伸脑袋偷看他手机屏幕:“哟,祺哥真是和蔼客气呀。下一步是不是要约她?”

李嘉玉被点醒了,对,得拍下来,一会儿万一他把自己的车剐了,可不能赖她身上。

“约个屁。”段伟祺把嘴角咬着的烟取下来架在烟灰缸上,“老子有这么贱?人家已经拒绝过了,我还要贴上去?”

花花公子摇下车窗,对李嘉玉喊:“你不拿手机拍一下吗?”

“那你笑得这么淫荡干吗?”

花花公子拿了钥匙,上了李嘉玉的Polo,上去后先坐在驾驶座轻轻摇头笑了笑,似乎感觉挺新鲜。李嘉玉看在眼里,一肚子气,这敢情还装上了,绕着弯显摆他的优越感,瞧不起她的小车了。

段伟祺看他一眼,卓恺忙改口:“不是,我是说你在处理正事,我笑得这么淫荡不太合适。”

李嘉玉一愣,怎么,是要挪她的车吗?一想周围有保安有围观群众,这么多目击证人,也无所谓了,便把车钥匙递了过去。

段伟祺懒得理他,继续按手机:“微信名起得不错呀。”

“可以呀。”花花公子应得爽快,向李嘉玉伸出了手,“车钥匙给我。”

李嘉玉龇牙,对着手机扮个鬼脸:“特别认真诚恳起的名字。”

李嘉玉忍着气:“是,停车的时候各有各的难处。现在前头空了,先生能不能帮忙挪一下车。”

段伟祺哈哈笑出声。

“那也没办法呀。我停车的时候,只有这个车位空着,前头车子停歪了,我的车又长,只好靠着你这边进。现在虽然那车走了,但监控肯定拍到了,可不是我故意超线的。”

卓恺给自己点根烟,与蓝耀阳道:“我赌阿祺今晚能把这姑娘约出来。”

李嘉玉跟他讲道理:“先生,你的车停得不对,超出停车位的线,太近了。”

蓝耀阳笑:“那我赌不会。阿祺说不会约就真的不会约。”

“它挡了吗?”花花公子看了看,一本正经地说,“没挡呀,你想出就能出。”

两个人痛快押了赌注。

李嘉玉回个微笑:“先生,这车子是你的吗?能不能往前边挪一挪?它挡着我的车了。”

这边段伟祺发信息:“这么会起名字的,车子一定也开得不错,要对自己有信心。明天去把车子开走吧。”

花花公子看见李嘉玉就笑了:“这么有缘呀。”

李嘉玉愣了愣,暗忖他这话里的意思。

方勤附在她耳边说悄悄话:“亲人,你果然美貌与智慧并存,说得太准了,是人民币给他的自信呀。”

她回复:“好的。那我明天一早就去。”

李嘉玉心里顿时冒出一句:我的天!

消息发出去,她等着。

长腿高个,身形挺拔,姿态悠闲,漫不经心,痞里痞气的花花公子模样。

“嗯。”段伟祺很快回了一个字。

10多分钟后,车主来了。

李嘉玉继续等。

两个姑娘四目相对,思忖半晌,又去找保安:“能不能帮忙找找这位车主,让他下来挪挪车呀。”

但等了半天,段伟祺再没发消息过来。

男子恋恋不舍地看了几眼兰博基尼,好心提醒:“这款Centenario敞篷全球限量20辆。”

会所这头,段伟祺心情很好,掏了车钥匙出来往卓恺怀里一丢:“好了,今晚你开走吧。”

这距离移车很危险呀,万一碰着了呢,傻瓜才帮这忙。

“约她了吗?约她了吗?”

李嘉玉又找了旁边一位来取车的男子。那男子听说帮忙倒车出库,又看见了兰博基尼,顿时两眼发光、极度兴奋,“摇着尾巴”就过来了,最后弄明白是要把兰博基尼屁股后头的Polo弄出来,看了一眼位置空间,果断拒绝了。

卓恺拿着车钥匙有点激动。段伟祺前几天就答应把那辆车借他开几天,所以昨晚才特意开出来给他。结果遇上了这事,段伟祺就不让他动了,非让兰博基尼把人家的小Polo卡住。没想到居然这么快解禁。

保安一看兰博基尼的位置,赶紧摇头。

“都说了不约。”段伟祺重新点了支烟,眯着眼吸了一口,“我这么有原则的男人,说了什么就是什么。”

“行。”说干就干,方勤很有行动力地去找了停车场保安。

蓝耀阳大笑,从卓恺手里抽走钥匙:“我赢了。”

“要不,我们找人帮忙把车开出来。”李嘉玉琢磨着。

卓恺怒了:“阿祺你怎么能这样!这种时候矜持就是犯罪,你装模作样给谁看呀!另待时机就是错过良机!那位美女还在等你约她!”失策了,怎么能拿那辆Centenario敞篷的借用权来赌呢,明明是借给他开的。

“也对。”方勤愁眉苦脸。

“她并没有等。”段伟祺道。

“我能顺利倒车进去就不错了,好吗?”

“那你也不能放过她呀!”卓恺暴躁。他要开车,他要开Centenario敞篷。跟新交上的妹子说好了开那车带她兜风的,办不到他多没面子。

“那你停进去的时候为什么要离墙这么近?”弄得现在兰博基尼停得近些,Polo就不好出来了。

“她做了什么,我不放过她?”

“我停车的时候兰博基尼没在这儿。这车位是空的。”

“她说你丑呀!”卓恺激动之下嚷得超大声,周围的人都看过来,甚至段珊珊和她的男伴也都看了过来。

“你之前是怎么开进去的?”

段伟祺大怒,一脚把卓恺踹开:“滚吧你!”

方勤这才回过神儿来。可不是,Polo屁股顶着墙,脑袋对着兰博基尼,前后空间非常窄。以李嘉玉的车技,要开出来恐怕不容易。想到Polo很有可能会把兰博基尼屁股剐出一道痕来,方勤顿时一惊。

蓝耀阳哈哈大笑,晃着Centenario敞篷的车钥匙对卓恺道:“走,跟哥去提车,哥带你兜风。”

“亲爱的,”李嘉玉柔声细气地提醒,“你没发现这辆车挡着了我的Polo?”

卓恺好气啊。

她这时候才发现李嘉玉的情绪不太对:“你怎么了,看见这种绝世好货不应该兴奋吗?嗨起来呀,姐们儿!有生之年你摸到了超跑!哎呀,帮我拍个照吧,这车主人应该不会介意吧?”

麦当劳里,李嘉玉还在疑虑。就这样?没有条件没有纠缠没有借题发挥?

方勤赶紧把手缩回来。

她又等了一会儿,段伟祺没再发消息。李嘉玉回到方勤那桌,方勤刚跟熊绍元吵完,脸色还没缓过来,听李嘉玉说完,也很惊讶:“意思是说明天你去就能把车子开走?”

李嘉玉继续搜,而后叹气:“也不是太贵,大概能买100多辆Polo。”

“不知道,他没说别的。反正他让去就去吧,大庭广众的,还能怎么样。”

“这得多少钱呀!”方勤继续感叹着。

“也许一会儿他又发消息装模作样说明天不行,然后趁机提要求。”

“应该吧,骚包成这样。”

李嘉玉挥挥手:“不管了。反正先这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哇。”方勤轻轻摸了摸银灰色的车身,“这是超跑吧?”

二人收拾东西,回学校去了。

李嘉玉拿出手机搜了搜:“是兰博基尼。”

路上李嘉玉给苏文远打电话。苏文远没接,过了一会儿打过来,说他正跟朋友吃饭,刚才没听到。他说今天一收到李嘉玉的消息就告诉团队其他人了,大家都很高兴。明天要开个会,把参展的细节都落实下来,工作得排好,时间太紧张了。

“不知道。”李嘉玉对车不熟,她的Polo是她爸送她的礼物,说是快毕业了,步入职场,有辆车代步方便。10多万的小车,以李嘉玉的车技擦着碰着也不用太心疼。

李嘉玉把明天上午要取车的事说了,苏文远说他明早陪李嘉玉一起去。

方勤还在哇哇叫:“这豪车是什么牌子呀?”

两人约好了时间,苏文远说他还得继续应酬,李嘉玉便没再多聊。

李嘉玉也停下脚步,瞪着她的小车前头停着的那辆超级豪车。

方勤叹气:“太羡慕你了,苏文远又帅又有才,对你还这么好。你们一定要好好的呀,等我在投资圈闯出了名堂,我给你们投资。把‘远光’的设计作品卖到全世界,算我一份。”

两人拌着嘴来到了停车场,走到李嘉玉的红色Polo小车旁,方勤眼睛一亮:“哇,这是什么车!我摸一摸不用赔钱吧?”

“我先谢谢你了,方总。”

“完全不是一个类型好吗?”李嘉玉相当护短,说她家苏文远不好,她可不答应,“刚才那个说不定是那种把全部身家都买了漂亮衣服,对着镜子天天练气质,好出门骗姑娘上床的渣男。什么公子哥儿,不一定呢。”

方勤哈哈笑,笑了一会儿又问:“你说,到了那天,熊绍元那浑蛋会不会后悔丢下我去美国?”

“其实还不错呀。”方勤笑,“我觉得挺帅的。你不能拿你家苏文远的颜值比,而且刚才那个气质真的好,一看就是公子哥儿,这比苏文远可强太多了。”

李嘉玉沉默一会儿,道:“他的人生计划,你不是一早就知道?”

“为什么不敢?来搭讪就要有被拒绝的准备,而且他真的不帅,还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美貌、女人都爱我的架势。到底是什么给他的自信哪,人民币吗?”

方勤抿紧嘴,眼眶发酸,缓了一会儿才道:“是啊,一早就知道。但不事到临头,总以为自己能接受,能改变,或者,能让他改主意。可结果并没有。”

两个姑娘出了门,方勤挽着李嘉玉哈哈大笑:“你真是敢,你看到他的脸色没?”

李嘉玉安慰地抱抱她。

李嘉玉没再搭理他,拉着方勤扬长而去。

方勤忽又道:“我知道,到了那天,他也不会后悔的。他比我聪明,比我优秀。我成功的时候,他肯定早就成功了。那时候他身边有了新的对象,我也一样。我们依然隔着一个太平洋,相距一万多公里。再回头看今天的痛苦纠结,肯定觉得特别傻。”她靠在李嘉玉怀里,像是自言自语,“所以分手是对的。真的。”

男人气笑了:“你瞎。”

两人回到宿舍,忽然有外卖送过来。方勤接了电话下楼去取,回来时一声不吭,把东西放在桌上。

他自以为是的姿态让李嘉玉很不爽,她忍不住揶揄道:“句句真心,发自肺腑,你确实长得挺一般的。”

李嘉玉一看,是一打啤酒,两盒烤串,两盒麻辣烫。

男人盯着李嘉玉看,然后摇头笑:“拒绝的理由还真是敷衍啊。”

“熊绍元订的?”

李嘉玉看了方勤一眼,方勤很识趣地把杯底那口酒一饮而尽,把酒保叫过来买单。

方勤点头。

男人懂了,他很诧异:“是说我长得不行?”他惊讶的模样,让李嘉玉觉得他从前遇到的人都太不诚恳。

“他的意思,是让你有烦心事也别跑外头买醉,就在宿舍里随便喝?”

李嘉玉呵呵笑:“不好意思,我是外貌协会的。”顿了顿,又道,“这个要再翻译,就有点尴尬了。”

方勤又点头。然后她突然站起,拿了衣服洗澡去了。

脸皮很厚。

这晚方勤再没提熊绍元,也没吃那些东西。直到上床睡了,她忽然说了一句:“嘉玉,我想我再也遇不到像大熊这样的男人了。”

男人一脸淡定:“那就改天喝。留个电话号码怎么样?”

李嘉玉正想着怎么接话,方勤又道:“但我也会好好过的,也会有幸福的。晚安。”

李嘉玉有些不耐烦,便道:“翻译一下,刚才那句话的意思,就是我不想跟你喝酒。”

李嘉玉松了一口气,回了句“晚安”。

脸皮挺厚。

她躺在床上久久没睡着,忍不住给苏文远发了微信:“文远,希望日后我们事业取得成功之时,陪伴在身边的还是彼此。”

男人坐下了。

过了好一会儿,苏文远回复了:“怎么了?”紧接着又是一条,“你还想陪伴谁呀?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方勤在一旁见此情景,依偎在了李嘉玉身上,下巴抵着她的肩膀,笑睨着那男人,看热闹。

李嘉玉看着这话笑了:“嗯。”然后发了一个“我很萌我用力点头”的表情。

李嘉玉笑了笑,没接他这话。她之前说“不玩”,拒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苏文远回了一个“亲亲”的表情,又说:“别跟方勤疯了,快睡吧。爱你,晚安。”

男人看了方勤一眼,目光再转回李嘉玉身上:“真可惜,还想请你喝杯酒来着。”

李嘉玉心里很甜,抱着手机傻笑,很快睡着了。

李嘉玉冷淡地道:“不玩。来接朋友。”

第二天一早,苏文远到宿舍楼下接李嘉玉。

他看到了那杯苏打水,皱了皱眉头,轻笑道:“出来玩喝苏打水,挺有意思。”

李嘉玉心情很好,看到苏文远觉得他越发地帅。

当酒保把李嘉玉要的苏打水摆上桌时,那个男人过来了。

“今天又英俊了两分。”她夸他。

她盯了那男人一眼。那男的也不闪避,还对她一笑。李嘉玉不理他,把头扭了回来。

苏文远大笑,揽过她在她脸蛋上亲了一口。

这大概是在说她什么。李嘉玉更生反感。

“你一大早洗澡了呀?”李嘉玉愉快地勾着苏文远的手指。

还是那个年轻男人,他坐在卡座里,身边有几个男女,约莫是朋友约出来一起消遣。他们都在朝她这个方向看,见李嘉玉看过去,聚首哄笑。

苏文远顿了顿,道:“是呀,不是要跟你出门嘛。”

方勤也不说话,默默地喝着酒。李嘉玉转头四下望了望,对上了不远处的一双眼睛。

“以前出门也没见你这么讲究呀。”

李嘉玉深知她的脾性,便在她身边坐下,跟酒保要了一杯苏打水,做好了一会儿把醉倒的方勤扛回寝室的心理准备。

“讲究点还被嫌弃,这日子没法过了。”苏文远做委屈状。

方勤已有些醉意,挥挥手:“先别问,好烦。让我再喝两杯。”

李嘉玉被逗得哈哈笑,忽又道:“你换了洗发水呀?这味道挺好闻的,什么牌子的?”

方勤与熊绍元在毕业求职和未来生活的规划上一直有分歧。熊绍元想出国继续深造,之后大概会留在国外发展。他要求方勤跟他一起去,方勤并不愿意。两人为这事吵架、和好、吵架、和好,反反复复好几回。今天是再次和好后的甜蜜约会,没想到最后却又绕回分手的老路上。

苏文远僵了僵,摸摸鼻子:“被你问住了,还真不知道什么牌子。”

方勤皱起眉头一脸烦躁:“分了,终于分了。这次是真的,再不会变了。”

李嘉玉斜睨他一眼。

“怎么回事?不是去约会逛街了吗?”李嘉玉问。方勤是她同班同学兼同寝室友,铁杆闺密。两人都是企业管理方向的研二学生。今天方勤与男友熊绍元约会,晚上却突然来电话让她到酒吧接她。

“好像是程子去超市,人家给的试用装,我也没注意看。”

方勤抬了抬眼皮看她,没精打采地说:“哦。”

李嘉玉踮起脚摸他的头:“手感不错,可以买大瓶。”

李嘉玉挤了过去:“我来了。”

“好。”苏文远把脑袋递给她,“喜欢就多摸几下。”

李嘉玉转了一圈,终于找到了方勤。方勤坐在吧台边上,面前摆着半杯酒。

李嘉玉哈哈笑,把他的发型揉乱了。

这绝对是个花花公子,李嘉玉想。

旁边有同学大叫:“住手,放开那帅哥,让我来。”

李嘉玉顿生反感,按捺住似被轻薄了的不满,转身走了。

李嘉玉回头看,并不认识,她大笑扮鬼脸:“就不。”

李嘉玉下意识后退,那缕发顺滑地从他的衣服和他的指尖上滑落。男人勾唇笑了笑,颇有些吊儿郎当的痞气。

苏文远也笑,拉着李嘉玉跑了。

他似笑非笑,眼底带着些暧昧,指尖勾着一缕发丝,原来是她的长发绕上了他衣服上的扣子。

两人吃过早饭,一起去了停车场。李嘉玉看过了手机,并没有段伟祺发来的消息。她预想了一番到了停车场会遇到的各种状况,但到了那儿,出乎意料地,兰博基尼竟然没了,已经开走了。

这个款式、质地的衣服,李嘉玉是第一次看到,不禁多看了两眼。对方肩宽腰窄,双腿修长,姿态挺拔,身材很不错。李嘉玉察觉到他低头看她,便抬了头,正对上他的双眼。

这段伟祺真的没有再为难她。

李嘉玉转身抬头看了眼,对方比她高了近一个头,20多岁的样子,鼻梁高挺,眼睛明亮,勾笑的薄唇透着几分轻浮。他身上有清爽好闻的古龙水味道,还未沾染上酒气汗臭,衣服整洁,没有褶皱酒渍,想来也是刚到。他身上的外套设计感很强,绚丽的花纹丝毫不显娘气,倒有几分英挺的感觉。花纹上嵌着的装饰扣像是翡翠,碧绿水润,很有质感,看起来价格不菲。

李嘉玉将Polo开出停车场时,保安告诉她,停车费段先生帮她付了。

“没事。”他的声音低沉好听,在鼓动心脏的嘈杂音乐声浪里显得很是悦耳。

“他还说了别的吗?”苏文远问。

是位男士。

“没有了。”保安道。

被撞的那人虚扶了她的肩一把,很快放开。

苏文远与李嘉玉对视一眼,李嘉玉道:“所以说呀,有钱人就是变态,太无聊了。整我这么一出有什么意思?”

“抱歉。”李嘉玉赶紧道。

“他还帮你付了停车费,大概是泡妞的新思路。”苏文远有点严肃。

忽明忽暗的迷离灯光,晃过满堂男男女女的脸,李嘉玉扫了一圈,没找到目标,正欲走到里头再仔细看看,刚一迈步,就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给他泡个鬼。”李嘉玉把手机拿出来,当着苏文远的面,把段伟祺的微信删了,“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他了。”

李嘉玉一脚踏进烈火酒吧,就被“动次动次”的动感音乐声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