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丽珍很隆重地让人准备了一大桌子菜。席上，段延富和邱丽珍很是高兴，显然对李嘉玉回来这件事非常满意。
晚上，李嘉玉、段伟祺回段家吃饭。
李嘉玉等着邱丽珍催生娃，她已经想好了，她是打算30岁之后再要，现在她还年轻，而且刚回来。她离开这几年，在B市的人脉和资源丢了不少，如果马上要孩子，求职路就断了。做过母婴项目的她很清楚，如果没工作就要孩子，那大概最少得两年时间没法工作了。况且怀孕的时间也不一定，她不能一边备孕一边求职，这样算下去，可能就不止两年。
方勤笑起来：“也是。”
这两三年，对她这个年纪和这个职场经历的女性来说，太宝贵了。两三年过后，她之前积累的所有职场财富，基本就没了。别说李总了，怕是李经理都混不上，那得重新开始。李嘉玉觉得，这是不必要的牺牲，明明可以两全其美。
“他以前还说不结婚呢。”李嘉玉道。
所以李嘉玉打定主意，她要先在B市站稳脚跟，然后再要宝宝。这样，工作和育儿才能两不误。
“这次你回来了，又有空，肯定得提。”方勤看看前座的段伟祺，他还在打电话，方勤把声音压得更低，“段总以前不是说不要孩子吗？”
但邱丽珍一直没提要宝宝的话题，只提了几句让李嘉玉不着急找工作，先好好休息一阵子，又问了亲家那边情况，说趁李嘉玉有空，不如她们一起去趟H市，探探亲，旅行旅行。
李嘉玉也小声道：“他妈妈好像说过一次？后来就没再提了。”
段伟祺不太高兴地说：“嘉玉回去看妈妈，你跟着去算什么呀。”
方勤道：“我跟老铁还没结婚呢，两边家长就问我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了。”
“我是另一个妈妈。”邱丽珍更不高兴，瞪儿子。
李嘉玉扬扬眉头。
李嘉玉很怀疑两个妈妈凑在一起能多和谐。不和谐也头疼，太和谐更头疼。
方勤小声跟李嘉玉道：“估计你婆婆想催你生孩子呢。”
段伟祺还在跟他妈妈顶嘴，李嘉玉的微信提示音响了，她看了一眼，是方勤。
邱丽珍催得紧，段伟祺只得答应回家里跟父母一起吃晚饭。
“李铁那浑蛋，屁股还没坐热乎就出去玩了，说是同学聚会。哼，我刚刚才知道，那聚会上有苏渣！是苏渣攒的活动，气死我了。男人啊，到手了就不一样了。之前怎么跟我保证的，说一定跟苏渣在人格上划清界限。我以前没注意呢，现在想想这话怎么这么玄乎啊，什么叫在人格上划清界限，敢情肉体上接近一下没事，是吧？气死我了！
邱丽珍问他们到哪儿了，住哪里，这几天怎么安排，什么时候回家。段伟祺也一一作答。
“你的房子里要是发生命案了，你介意吗？”
李嘉玉这边还在讲着电话，那边段伟祺的电话也响了，来电人是邱丽珍。
方勤和李铁这几天是住在李嘉玉原来的小公寓里。李嘉玉一直没卖，也没出租。
“我把方勤他们送走了就回去一趟，大概住一星期吧……伟祺啊？再看他时间吧，他未必有空。”
李嘉玉无奈地回：“别在我这儿秀恩爱，不然我要反击了。”
宋音问她情况怎么样，什么计划，怎么安排，要不要回H市一趟什么的。李嘉玉都一一答了。她是有打算回去一趟陪陪父母，这些年一直为事业忙，关心父母不够，她也觉得挺内疚。
方勤没再说话，李嘉玉想了想，不知道苏文远想干什么。李铁走的这几年，也没见苏文远怎么惦记，现在往上凑，真是让人不舒服。
李嘉玉搬回B市，对双方的老人来说，都是件大事。所以她刚一落地，人还没到家里，宋音的电话就来了。
一会儿方勤发来一句：“你还是反击吧，我心情不好，想看你秀一下。”
可是没人理他。段伟祺很不服气，有钱人在这个小团体里，也太没地位了。
李嘉玉无语。
李嘉玉想象了一下婚礼的场景，兴奋地与方勤讨论个不停。段伟祺故意摆出不高兴的脸，不让他做伴郎，那他老婆跟谁凑一对呢？
段伟祺看她的表情，便去瞄她手机，看到对话内容，便拿了自己的手机给方勤发微信。
飞机上，方勤和李铁终于就漫画的问题达成了一致，打算一半做粉红公主梦幻系，一半做漫画铁血英雄系。他们也再一次拒绝了段伟祺提出的他来担任伴郎的要求。
李嘉玉看他拿手机便警觉，扑过去抢，已经来不及。段伟祺发了一个小视频给方勤，还有一句话：“她爱我的时候是这样的。”
李铁和方勤与李嘉玉他们一起回了B市。因为B市有他们的许多同学和朋友，所以他们打算在B市先办一场婚礼，把双方父母接来，顺便带他们在B市旅行一趟。之后回到L市，他们再办一场小型婚礼，只请些当地的同事、友人。这趟反正假都请了，干脆先回B市看看场地，做做计划。
小视频里，李嘉玉脸蛋粉红，笑得甜蜜蜜，傻乎乎在唱：“如果感到幸福，你就拍拍手……”
段伟祺不滚，他抱起老婆在屋里转圈圈，要带老婆回家了，感觉真好。
李嘉玉满脸通红，伸手就要打段伟祺。段伟祺哈哈大笑，跳起来逃跑：“不是要秀一下？我帮你啊。”
“滚蛋。”
李嘉玉追着他打：“太过分了。”
“贤妻。”段伟祺猛拍马屁。
段延富和邱丽珍看着他们一脸尴尬，他们年纪大了，还要看这个？
第二天段伟祺醒过来的时候都快中午了，他发现外卖已经送来了，还挺丰盛的。行李也收拾得差不多了。他的衣服除了今天要穿的，其他的都进了行李箱。李嘉玉正在擦茶几，屋子里已经干净锃亮。
段延富对妻子道：“不用担心，看起来他们感情好得很。”
“行……吧。”
一顿饭也算热热乎乎吃完，长辈们没在饭桌上多说什么，李嘉玉也挺高兴的。她能理解长辈的心情，但她有自己的打算，长辈不提，她也就不自己往上凑。
“起床后一起收拾。”
李嘉玉跟婆婆商量了一下时间，约好了周五一起回H市，便跟段伟祺回去了。
“好吧。”
这几天正是“五一”假期，方勤和李铁三天假加上年假、请假什么的，可以待到周四。
“睡觉。”
这天晚上，李铁和方勤闹了点小矛盾，方勤心情很不好，缠着李嘉玉聊了半天。要不是段伟祺拦着，李嘉玉能飞车过去陪方勤住小公寓。
“我只是提供了一个高效可行的办法。”
两个姑娘抱着电话说个没完，从痛批李铁到骂苏文远，再到回忆校园，再到说起熊绍元的近况。大熊这两年发展得很不错，称得上事业有成，是科技新贵，但据说感情还没有着落。之前谈了一个，三个月就分了。方勤也没有多问，经历了陆勤之后，她也有所感悟，跟李铁在一起了，就与熊绍元疏远了。
李嘉玉没好气地道：“我见过懒的，没见过你这么懒的。为了躲避干活，居然想出买房子这招。”
“大熊大概也是这个意思吧，反正他后来也很少找我。他有女朋友的事，还是他同学告诉我的。反正我是没去问他，就祝福他吧。他一心要做大事业，说国外的环境更开放更适合他，希望他心想事成。”方勤念念叨叨，“不过大熊肯定没问题，他这么努力，又聪明。算了，我现在这种心情不适合聊什么前任。”
不怎么样。
李嘉玉附和几句，她一直遵守着对熊绍元的承诺，没有将他当初急匆匆从国外赶回来，只为确认方勤好不好的事说出来。李嘉玉觉得熊绍元也是个通透的人，他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在他心里，事业摆在爱情前面。就算他很爱方勤，爱到分手后依旧可以不顾一切回来悄悄看她一眼，再悄悄离开，也没法说服自己放弃理想。
“多好呀，正好这屋子是你在C市打拼的记忆，留作纪念，挺好的。就当毕业礼物了，你觉得怎么样？”
李嘉玉不知道日后熊绍元会不会后悔，但她挺感激他的。因为他这样的大度与成全，方勤才可以这么毫无顾虑地真正放下，重新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李嘉玉翻个身，不想理他。
李嘉玉跟方勤聊了很久，挂电话时，李铁还没有回来。方勤放出豪言壮语，说今晚绝不给李铁开门。
段伟祺用胳膊碰碰她说：“你觉得怎么样？”
等到快12点时，李铁发了一条朋友圈，是条自拍的小视频，看背景是在李嘉玉小公寓的客厅里，他对着镜头很认真地说：“我、李铁、老李、老铁，爱党爱人民，爱国爱老婆。无论东西还是人，老婆喜欢的，我不一定喜欢；老婆讨厌的，我一定讨厌。”
李嘉玉又被他惊住了。
然后配文字：“点赞破百，不睡沙发。请各位点个赞。”
段伟祺道：“我们把这房子买下来吧。”
李嘉玉刚洗完事后澡，趴在床上等段伟祺出来帮她擦身体乳，然后一起敷面膜，看到这条朋友圈简直要笑死。
“嗯？”
“这么晚了，睡吧，点什么赞。”
过了一会儿，他又道：“李总，我想到一个好方法，能让咱俩都不这么累，不用太收拾。”
“大家注意了，最好能保持99个赞，一定要稳住。”
段伟祺觉得自己上当了。
“评论过百不算吧？还是睡沙发吧？如果这样我就多‘哈哈哈’几条。”
“行。”李嘉玉很痛快地答应。
“哈哈哈哈哈，老李你这个是要留着做婚礼素材吗？”
段伟祺沉默了一会儿说：“要不我明天早起帮你收拾行李吧？”以劳役换赦免这招可行吗？
“男人啊，没老婆的时候睡单人床，有老婆的时候睡沙发。”
“等我回去审你的衣柜，如果发现有三件以上一样的，你就死定了。”李嘉玉凶巴巴地道。
李嘉玉笑到眼泪都出来了，她跟李铁共同认识的人也挺多的，所以评论她能看到不少。她截图给方勤看：“留着做婚礼素材这个点子不错。”配上一串“大笑”的表情。
“忘了呗。”段伟祺理直气壮地回答。
“哼，生气。”方勤还气呼呼。
“那你为什么要把同样的衣服再拿过来？”
段伟祺擦着头发出来，正好看到李嘉玉笑，便凑过来看是怎么一回事，看清楚了，叹口气道：“可怜。”
“那不这么处理，难道我要飞过来拿衣服？”
他拿出手机，给李铁那条朋友圈点了个赞。
“不是。我想说你很久了，老忘。你自己看看，有些衣服长一样的。你是不是穿一件过来，回去又想穿这件，没有了，干脆又买一件？”
“方勤的脾气真是不行。”段伟祺抱着李嘉玉亲一口，“还是我老婆好。”
“你这儿没我衣服，当然要带过来。”
李嘉玉斜睨他一眼道：“你心虚个什么劲，这种违心话都说得出来。惹我生气了，说不让进门就是不让进门，不可能给你什么机会积百赞就能上床的好待遇。”
“那在我这儿怎么这么多东西。”李嘉玉喃喃地道，她真的很困了，然后她突然醒了一半，想起来了，又踢了他一下，控诉道，“你每次带东西过来，走的时候不拿走。”
段伟祺皱皱眉头，马上改口：“方勤真是骨头软，不可靠。还是我老婆有原则，说一不二。”
“出差的时候哪有这么多行李，随便收拾收拾就能走了。”
李嘉玉装不下去了，被他逗笑。
“那你平常出差的行李不都是自己收拾的吗？”李嘉玉知道段伟祺的生活习惯，他还真不是一个饭来张嘴、衣来伸手的人，他不喜欢外人在家里走来走去，所以家政只用钟点工。
李铁和方勤没有隔夜仇，第二天高高兴兴与李嘉玉、段伟祺会合。四个人一起去逛了逛婚庆公司，有人认出了段伟祺，以为是豪门大宴，直接推荐最顶级的策划方案。李铁淡定地摆出自己的手机和钱包说：“你看我用的东西，像是摆得起这样架势的人吗？”
“我错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段伟祺淡定地答。
那婚庆策划狐疑地看了看段伟祺，李铁又道：“不用看他，他就是帮我们开开车，我才是新郎，花多少钱我做主。”
李嘉玉踢了他的腿一下，提醒道：“你刚才答应你来收拾的。”
这家店当然聊不下去了。
“你明天一睁眼，看到屋子里乱糟糟就会睡不下去了。”段伟祺脱了衣服躺她身边，一起睡。
李铁出了店立即蹦两下：“哎呀，嘚瑟了一回，好爽啊。”
李嘉玉用困倦的声音告诉他，明天她想睡懒觉。
李嘉玉和方勤一直笑。段伟祺看大家都开心，赶紧推荐自己：“既然这么合拍，还是让我来当伴郎吧。”
“还是明天等你弄吧。”
三人一起摆手，扭头走了。
他很爽快地就放弃了。
段伟祺委屈，但后头更委屈，因为大家逛婚庆公司时，把他支到另一边的精品店逛，假装跟他不是一路的。说如果不这样，今天出来肯定没收获。
段伟祺把自己的衣服拿出来塞箱子里，箱子关不上，他重新整理了一次，还是没关上。
段伟祺一委屈就想花钱，等他们三人从婚庆公司出来，他已经从第一家店买到最后一家店去了，还美其名曰是为他跟李嘉玉的新房买些家具和摆设。
“行。”段伟祺心情好，卷了袖子开始干活。“乒乒乓乓”的动静让李嘉玉没法睡，她干脆趴床上看他。
说到新房，李嘉玉买了一套楼中楼，带顶层大花园，400多平方米的房子，比较好改造，可以满足段伟祺的各种要求。但她B市、C市两头跑，装修的事盯得不紧，设计师出了好几套方案，最近才定下来。
“不是有你吗？”李嘉玉拍拍他的胳膊委以重任。
为了房子的事，李嘉玉没少跟段伟祺闹分歧，她想这样，段伟祺要那样，两口子最后用扑克牌抽大小，赌赢的那个做主。房子没装修好，赌王快训练出来了，就连设计师都被拉着打了好几顿斗地主。
段伟祺伺候她上床，道：“明天下午的飞机，你确定一上午能收拾完？”
李嘉玉为了房子已经被段伟祺磨得脾气火爆，一听他给新房买东西，顿时上火，去各店里转了一圈，退了好多订单。
大灰狼和小绵羊在沙发上奋战许久，然后一起去洗澡。李嘉玉决定不收拾了，直接上床睡觉。
这一天四个人光斗嘴、耍贫、讲段子，效率确实差。
这是好话？
段伟祺后来还总刷微博，李嘉玉问他做什么，他说看看有没有人偷拍他们曝光一下，结果没有。
“床下小绵羊，床上大灰狼。”
段伟祺觉得这些公司和商场的职员素质真不行。
“去你的。”李嘉玉想也知道他脑子里想什么，“不许说我小绵羊。”
后头几天，“五一”假期也过了，段伟祺回去上班，李嘉玉陪着方勤两口子逛，这下子进度一下便加快了。他们选定了一家公司，敲定了总体风格，婚礼的日子定在国庆节，又约定好后期具体细节由李嘉玉帮他们盯婚庆公司，两口子便回L市去了。
“那我说你好话。”段伟祺温柔地吻她，“夸夸你行不行？”他忽地笑起来，“在家一猛将……”
段伟祺上班后，段延孝特意到他办公室来，关注李嘉玉回来之后的安排。
跟以往一样，他们每一次相聚都分外热情。李嘉玉很快被撩拨得薄汗微出，她喘着气，轻轻推他说：“你等等，你刚才还说我坏话呢，现在就想占便宜，不行。”
“嘉玉是怎么打算的？就在家当少奶奶还是自己开个公司玩玩？我跟你爸爸商量了一下，嘉玉什么都不干也不合适，这样你们公开婚讯的时候不好公关。”
李嘉玉被他摸得发痒，咯咯笑起来，笑得段伟祺心痒。他撑在她身上看她的眼睛，亲亲她的鼻头，再亲亲眼睛，最后吻住了唇。
段伟祺知道伯父明知故问，他道：“我跟我爸说过了，嘉玉想去投资公司。”
嘴里说累，手上却开始不老实。
段延孝点头道：“那挺好，那就让她来富昌吧。集团这么多职位，给她安排一个也不是难事。你们都在富昌，这样发生什么事公关部也好应对。”
段伟祺也不管什么东西，他走到沙发那儿，往下一扑，瘫在李嘉玉身上：“我也好累。”
理是这个理，但段伟祺听着段延孝的语气特别不舒服。他曾经也想过让李嘉玉进富昌，但他多想了一层，这几年虽然他把爷爷留下的一些公司拉起来了，但营收并不是那么好做，发展需要时间。所以若以赚钱来算成绩，他不算优秀。段延富在富昌帮他笼络了一些势力，可也增加了该由段延孝、段延富兄弟二人共掌富昌的呼声，段伟祺这个小辈还是在辈分上吃了亏。
“还挺押韵是吧？说相声呢？”李嘉玉累得要死，把高跟鞋甩开，然后瘫在沙发上说，“我累死了，你的东西都没动呢，你自己挑挑看哪些拿走，哪些不要。”
李嘉玉刚回B市，正是重新启航的重要阶段，从哪里起步很重要。来富昌是能让他安心，他可以照顾她，为她撑腰，但也有很大可能，她会被卷入还在持续的派系斗争中，成为众人与他拉扯的筹码。如果那样，那她在业务上肯定会受到各种限制，日常工作里，大概要分出很多精力来应付这样那样的钩心斗角。
段伟祺一进屋子，看到屋里阵势，顿时嚷嚷：“李总啊，你在外一猛将，在家净添乱。”
段伟祺心疼老婆，应该让她享受工作，而不是被各种复杂的人际关系束缚手脚。他把利弊跟李嘉玉说了，让她自己定，李嘉玉也早想好：“不去富昌，我现在在B市没资源，什么都得重新来。我伸手问你要也好，自己出去死磕也好，在富昌被别人看到，岂不是成了笑话。我没面子，你也没面子。到时别人再趁机给我穿穿小鞋，把我做得不好的地方当成你的把柄，你也太吃亏了些。”
比较麻烦的是段伟祺的衣物、饰品和杂七杂八的东西。这几年他虽然不常住，但每一次来几乎都会留下点东西，每一样还都不便宜，李嘉玉没乱动，全留给他。
李嘉玉窝在段伟祺怀里，拍拍他的胳膊说：“你好好做你的段总，把富昌把握住。我呢，我要在外头做个能闯能拼、不怕被人说闲话、不会拖你后腿的李总，等我像在C市那样稳住了，我想去富昌就去富昌，想自己开公司就自己开公司。”
李嘉玉在这里住了几年，东西还是很多的。能留下的她都留下，打算送给贺亦春和其他同事。前几天已经跟大家都说好了，列好了清单。走的时候她把钥匙留给贺亦春，让她善后和帮忙跟房东交接。
口气很大，段伟祺笑起来。
李嘉玉已经零零星星地收拾了一些行李，几个大箱子摆在那儿，不常用的东西都收好了。寝具、衣服和日常用品还在用，就没动。
李嘉玉又道：“到时候你在富昌遇着了麻烦，自己搞不定，镇不住场子了，你说一声，我马上化个漂亮的妆，穿上漂亮衣服，拿着我的电脑就过去。然后富昌的人就这样……”李嘉玉学了个惊叹的夸张表情，“哇，段总，你居然请到了投资圈大名鼎鼎的李总。”
李嘉玉和段伟祺跟方勤他们吃完了饭，又与他们一起步行，送他们回酒店，然后两个人打了车，回自己的寓所。
段伟祺大笑，笑到肚子疼。
李嘉玉叹气道：“算了，还是继续低调吧。等你稳重点再议吧。30来岁还是太年轻。”
李嘉玉也笑，她继续演：“然后你就特神气地说，介绍一下，我太太，李嘉玉，她将过来主持这个那个项目，管理这个那个部门。富昌那些人就鼓掌，好耶，牛，富昌有救了！”
段伟祺演不下去了，哈哈大笑，笑得李铁和方勤都看过来。
段伟祺笑得不行，抱着李嘉玉使劲亲了几口。
“我打死你。”李嘉玉拍他。
“要的是这个效果啊，段总。”
段伟祺故意皱眉道：“你不喜欢？那就你很酷地走进镜头，自己说，我，李嘉玉，富昌老板娘，短发、美貌、凶悍、萌萌的！”
“是，是，必须这样。”
李嘉玉真是说不出话来。
“绝不能是，咳咳，各位，这位是李嘉玉，我太太，她刚从外地来，什么都不太懂，刚刚入行，麻烦大家关照一下。谢谢大家。”李嘉玉演着客气哈腰。
“把我当初被采访的片段剪辑对比。短发、美女、女强人、职场型、小绵羊、萌萌的。每一个词粗体跳出来，你就正好换一个造型。”
“是，是，绝不能这样。”段伟祺认真附和。
段伟祺听了几耳朵方勤他们的讨论，道：“不然我们也拍个宣传片，富昌宣传片，然后我站出来，一指远方，镜头拍到你，我就说富昌老板娘。
两个人笑成一团。
“嗯。”李嘉玉点头。
段伟祺想起当时李嘉玉的神情，对段延孝道：“大伯，嘉玉不来富昌，她有自己的打算。我们公开婚讯会挑一个好日子，其实我们也没怎么瞒着，关系好的朋友们基本都知道。我们出门也都大大方方的，顺其自然。大伯不必担心，我会好好处理的。这事又不是什么作奸犯科的坏事，不必心虚。”
这边段伟祺一边吃东西一边跟李嘉玉商量：“我们也该落实一下怎么公开。”
段延孝看了看段伟祺：“你记住富昌是你爷爷的心血便好。做什么事，三思而后行。”他顿了顿，又道，“我要把珊珊送到国外去。李嘉玉回来了，我担心舆论上又有什么风波。你们不当回事，我却担心珊珊的病情。”
现在大家讨论婚礼，方勤想要甜美系，李铁想要大气硬朗一些的。就放不放漫画，他们还展开了激烈辩论，差点打起来。
段延孝走了。段伟祺垂眸想想，也是有些无奈。
“你滚蛋。这账必须记着。”方勤才不管她。
邱丽珍与李嘉玉一起回了趟H市，周五去，周一回来。
李嘉玉趁机给自己洗白说：“你看，你们也风风火火的吧，当初我也是。所以你能理解我的心情了吧。”
李齐与宋音周末两天都用来招待亲家。邱丽珍还去看了李嘉玉的爷爷、外公等长辈，送了些礼，做足了礼数。
方勤当然不介意，立马押着李铁定婚期。两人的户口都在B市，还没转到L市去。于是两人当天就给各自家里打了电话，买了第二天的飞机票跑回B市领证。
宋音在李嘉玉刚结婚的那会儿还挺挂心婚礼的事，女儿女婿两地分居也让她压力挺大，但现在她想开了，女儿过得开心就好。他们两口子有自己的相处方式，外人眼里的婚姻该是什么样子，不该影响到他们。宋音原先对段家家世还有顾虑，但这几年什么不好的事都没发生，网上一些言论对李嘉玉没任何影响，她跟李齐的生活也如常，他们便也觉得挺好。
她来给方勤做伴娘，等她婚礼，方勤来给她做伴娘，谁也不落下，管他呢。
邱丽珍的想法跟她老公段延富不一样，她希望趁着李嘉玉这段时间没工作，不如就先把心思放在家庭上。想弄新房就好好弄，完了调养调养身体，生个孩子。等孩子稍大一些了，李嘉玉再出去工作，也是可以的。段家的媳妇，想做什么工作不行？自己开公司也是件容易事，完全不是问题。
方勤原本是想趁着自己未婚，先给李嘉玉做伴娘，但段伟祺因为豪车抽奖被家里训了一顿，家里人担心被苏文远利用炒作，段珊珊的疤痕被揭开。李嘉玉闻讯挺烦躁，这种事还没完没了了，照这逻辑，她跟段伟祺还不一定什么时候才能公开。她干脆也不管了，便对方勤道，哪有这么多讲究规矩，别因为她，把他们的婚期耽误了。
邱丽珍做李嘉玉的婆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对李嘉玉的脾气、个性也算了解，对自己儿子的德行当然也清楚，所以她没把让儿媳妇不工作、先生娃这事拿出来说，特意等来了H市，想悄悄与宋音当面商量。让亲妈与女儿沟通，比她这个婆婆说话强。
方勤和李铁过来，李嘉玉给定了酒店。四个人去了酒店附近的饭店吃饭。大家讨论方勤与李铁的婚礼。
但邱丽珍没想到在宋音这儿会碰钉子。宋音其实也很想抱外孙，但她有自己的心眼，若这婆家是一般家庭便算了，段家这样的，她一直持谨慎态度对待。无论发生什么，她觉得她这个做母亲的，都得站在女儿这边。女儿在这样的家庭里维持住和睦关系挺不容易，她和丈夫只是普通人家，帮不上什么忙，不添乱就是好的。
于是一行四人去跟贺亦春打了招呼，先走了。
于是宋音很委婉地跟邱丽珍说，他们两口子有自己的打算，做长辈的尊重他们的意思就好。邱丽珍有些不高兴，丈夫与她意见不一致，亲家这头居然也不支持她。但她心里清楚，明明所有人都希望两个孩子早早生个娃，可最后结果却是她成了坏人似的。
段伟祺看到又有人围过来，便道：“出去聊吧，找个地方好好吃点饭，我一天没怎么吃。”
宋音也是聪明人，见了邱丽珍的脸色，便跟她分析两个孩子的情况，说他们这样的个性，长辈说得越多怕是越会适得其反，不如让他们自己安排生活。她女儿对母婴项目这么热心和喜爱，对同时在职场打拼和做母亲肯定是有心理准备的，用不着催，他们肯定心里有数。现在的社会环境里，大家要孩子都晚，女儿还不到30岁，还有时间，不着急。
“婚礼定什么时候呀？”李嘉玉问，“赶紧，趁我还没有找到工作，有时间帮你们张罗。”
邱丽珍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说过了30岁，身体状况就会慢慢走下坡路，怕对孕育宝宝不利。宋音便道：“那我们也得讲究点技巧，就说让他们自己多注意些身体，该锻炼该保养了。”
方勤瞪他，拍了他一下。
后来在饭席上，宋音当着邱丽珍的面，跟李嘉玉说不能老坐着，要多走多运动，女人到了30岁就是一道坎，老得快。李嘉玉奇怪地看了看母亲，应了好。邱丽珍便也让李嘉玉督促着段伟祺，让他也多注意，李嘉玉当然也应好。
李铁很淡定地说：“喝多了，做梦呢。”
事后，宋音私下里把她与邱丽珍的谈话跟李嘉玉说了，让李嘉玉心里有个数：“不是不催你们，是不帮着你婆婆催你们，懂吗？”
方勤很快过来了，笑嘻嘻地说：“居然有人跟我搭讪，来一趟还有艳遇呢，不错不错。”
“懂，懂。”李嘉玉抱着母亲的胳膊撒娇。
“方勤呢？”李铁四下里看了看，在找人。
李嘉玉回去以后，还把这事跟段伟祺说了说。段伟祺感叹：“丈母娘的段数还真是高啊。”
“厚脸皮。”段伟祺点了她一下。
“重点是这个吗？”李嘉玉拍拍他的肚子说，“重点是想跟你说，你已经30多岁了，再不锻炼该有啤酒肚了。”
“我是把自己当成优秀女企业家在演讲的。”李嘉玉哈哈大笑。
“不带这么睁眼说瞎话的，看我的腹肌！”段伟祺作势要脱衣，“小腰！”拍拍腰侧，“还有翘臀。”转过身要给李嘉玉看。
“话特别多。”段伟祺搂着她的腰，“说个没完。”
“行了行了，别演了。”李嘉玉手机响了，她拿起手机看，没理段伟祺的身材展示。
“有点吧。”
段伟祺不满她的态度，用屁股顶她，没控制好力道，差点把她挤出沙发。李嘉玉差点要摔，段伟祺忙把她拉住，见她伸脚要回击，赶紧闪开，叫道：“翘臀杀，必须翘臀来杀，不让用脚。”
段伟祺摸摸她的脸问：“喝醉了吗？”
李嘉玉真是没好气：“你几岁了？”
李嘉玉大笑。
段伟祺蹭回她身边坐：“这么年轻，肯定是老婆滋养得好。”
“居然有人趁乱摸我。”段伟祺很不满意地说，“也不知男的女的。”
“滚吧你。”李嘉玉拍他，“别成天瞎贫，认真点，多注意身体，以前我不在，不能盯着你，现在得好好管管了。”
“已经围堵过了。”李铁道，“我刚把他救出来，保镖费记得付一下。”
“这话怎么听着应该是我说才对。”段伟祺没好气，“我们两个里头，工作起来不要命的那个应该不是我吧？”
“哎呀，居然没人来巴结段总，不科学呀。”李嘉玉调侃他。
李嘉玉道：“我也要改了呀，我要好好锻炼，过几年工作稳定了，找个时机，生个娃。”
几番客套，几番鼓励，许多合影，许多拥抱。李嘉玉最后终于得以脱身。她找到被人群挤到角落的段伟祺，他正在吃东西，他旁边站着李铁。两个人不知聊着什么，还聊得挺好似的。
她一边说一边看手机。手机里贺亦春在跟她说C市有些传言，说她是段伟祺的情妇。居然是李正辉在酒席上跟别人说的，席上正好谈到积木如何如何，李正辉便大放厥词，与贺亦春关系不错的友人也在席上，听后便把这事告诉了贺亦春。
大家哈哈笑。
李嘉玉皱眉头，回道：“男人贱起来真是没女人什么事了。”自从她在朋友圈炫了一把富，秀了一回老公，李正辉便从她的社交圈里消失了，没再给她发过信息。没想到背后却憋着一肚子坏水呢。
李嘉玉又笑：“至于哪家公司啊，我还没有找。但你们知道我的，我脸皮这么厚，我说想干这个就一定会干的。想谈投资做项目的，别删我的号啊。”
段伟祺听了李嘉玉的话皱皱眉，道：“我不要孩子，我觉得我们过二人世界就挺好的。我不喜欢小孩。”
有人大声附和，有人大声道：“李总必须投我啊。”
李嘉玉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靠在他身上继续看手机。
“我自己经历过，所以太知道一个新项目找投资有多难。所以我要换跑道了，我要找那些认真做事、努力创业的未来的企业家，给他们钱，给他们资源，让他们好好干。”她顿了顿，“就像我们积木一样。”
“你听到了没？”段伟祺扯她耳朵。
李嘉玉一连答复了好几个，干脆停下来，对大家朗声道：“对了，各位，说说我将来的计划，我想去投资公司。”
“听到了。”李嘉玉不高兴。现在不着急，不跟你计较。等她想生的时候再说。不生？没收财产打断腿。哼！李嘉玉不理他，继续跟贺亦春聊。
李嘉玉过了好一会儿才得以脱身，她走下来，每一步都有人与她握手、寒暄，很多人都打听她回B市后的打算。有人说希望以后继续合作，也有人问她有没有兴趣去某某公司任职等。
段伟祺见她应了，松了口气。
许多女同事跑上台，拥抱她。
这边贺亦春说，她已经跟朋友解释了，说李嘉玉跟段伟祺是领了证的夫妻，他们公司的人基本都知道。上次段总过生日，李嘉玉在朋友圈就算公开了。但人家当事人没大张旗鼓，大家也就没到处说。朋友那边还惊讶，说消息藏得够好的呀，这种豪门婚姻不是应该上个热搜什么的？贺亦春便说那是人家的家事，李嘉玉这么低调的人，上回段总生日她在朋友圈炫了一次就差不多了。那朋友才想起李嘉玉那次炫富，便也明白了，说难怪李正辉酸得都臭了。
众人尖叫，掌声雷动。方勤跑上台去，给她献了一大束鲜花。
李嘉玉便嘱咐贺亦春小心点，她是不在C市了，风言风语影响不了她，但贺亦春还在那儿，别被李正辉背后捅刀子。
李嘉玉也笑得不行，笑完了，她大声道：“今天是我人生中重要的毕业典礼。我要离开了，难过，但是不遗憾。因为我想来的时候敢来，想走的时候能走。我来的时候心怀梦想，走的时候踌躇满志。我享受了工作，在生活里创造了乐趣，我有爱的人，有朋友，有导师，有目标。谢谢你们，未来可期，我们再见。”
贺亦春说她知道，让李嘉玉放心。
大家笑成一片。
李嘉玉放下手机，怔了一会儿，软软地窝进段伟祺怀里。
“只是不是美女，还有点胖。”贺亦春笑道。
段伟祺受宠若惊，把她抱好了亲亲她的脸蛋问：“怎么了，嘉玉宝宝？”
李嘉玉道：“我曾经对方勤说过，我特别羡慕贺姐。我觉得她就是成功女人的典范。她的成功在于，她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她热爱工作，享受工作，她想休息的时候可以休息，想转换跑道的时候可以换。她有幸福家庭，有坚强个性，有可爱灵魂、人格魅力。”
“好久没上班了，好寂寞啊。”
大家哈哈大笑。
骑士没龙可屠，刀痒痒。
方勤点点头道：“嘉玉的毕业典礼，我一定要到场。”顿了顿，“蹭吃蹭喝。”
段伟祺心想，这才休息几天你就不行了？这位宝宝你真不是享福的命啊。
李嘉玉也笑道：“她说，今天是我重要的日子。”她学方勤夸张的口吻，“告别仪式啊，人生多少个离别能有仪式。这么隆重，又难过又开心的，怕是只有毕业典礼了吧。”
李嘉玉这次找工作其实挺顺利，她挑公司，所以简历投出去的不多，也就三份，但都有回音，让她去面试。加上她要找工作的消息放出去，好几位朋友都想给她推荐，但她一心想去投资公司做项目，不合适的便都推了。
方勤鞠个躬道：“不好意思了。”
6月，李嘉玉找到了工作。创达资本，业界大公司，以创新、大胆闻名。跟段老爷子偏爱扶持传统业务型企业不一样，创达着力于创新科技、医疗、消费品等领域，对新概念、新业务形态尤其支持。
众人大笑。
李嘉玉研究过这家公司投资的企业和项目，对他们的方向把握和果断作风颇为欣赏。在她投简历的三家公司里，她最属意的也是这家。段伟祺认识创达的老板余进，余进比段伟祺整整大了20岁。当初段老爷子在世时，余进曾得到段老爷子的投资支持和点拨，所以两家的关系还不错。创达和富昌也有不少共同投资的项目，彼此都熟悉。
“她非要来蹭吃的。”
段伟祺对创达的印象不错，也欣赏余进。李嘉玉听了余进的事迹，得出个结论：“这人就跟以前的你似的，凭喜好做事。”
方勤站出来，大方冲大家挥手：“嗨。”
“当然不一样。我是觉得有意思才要做，做了之后才去想怎么挣钱。余进是先想怎么挣钱，看到挣钱的希望后就觉得有意思了。”
李嘉玉指一指台下道：“跟大家介绍一下，我闺密，方勤。”
“那余进是个正常人。”李嘉玉道。
“谢谢！”李嘉玉看着段伟祺的眼睛道，她眼眶有些红了，“我真的很舍不得，但我又很高兴。我已经完成了这个阶段我要做的事情，我要迈入新的旅程了。”
“对。我有钱，真是没为钱发过愁，所以跟一般生意人不一样。”
她知道，他肯定明白，她的谢里，有很多很多是给他的。是他包容了她的任性，是他放手任她冒险飞翔，是他在她身后用心支持。
这么平实诚恳的语气，找不到半点炫耀的痕迹。
她抬起头来，看到段伟祺在对她笑。
李嘉玉觉得聊不下去了。
李嘉玉看着贺亦春笑道：“但是贺姐给了我机会，让我知道，我行！是你们给了我机会，让我知道，我行！”她向大家鞠躬，“谢谢你们！”
周五下午3点，李嘉玉要到创达复试。但她一早就接到段珊珊的电话，说她想见她一面，李嘉玉拒绝了。她觉得这跟第二天苏文远的婚礼有关系，而她不想听。
“我经历过三家公司。”李嘉玉道，“第一家是我跟同校同学一起创办的，刚开了个头，我就不得不离开了。我没有机会验证，那家公司如果以我的业务能力和经营思路能不能活下去。第二家公司是华美，那是一家成熟的大公司，流程完备，各个岗位职能明确，同事们个个是牛人，我只是其中一颗螺丝，没有机会验证，如果我真的参与一家公司业务，从无到有，我行不行。”
她跟段珊珊没交情，跟苏文远也不算友好。事实上，她收到了苏文远的结婚请柬，想也不想便丢了，说没空去。一来她自己都尴尬，二来她也不想惹段伟祺不痛快。
“别客气。”贺亦春大方接受了她的谢意，回抱了她一下。
她感激苏文远当初愿意给她一年的免费授权，让她渡过最困难的那个时期，但之后项目成功给苏文远的“远光”也带来了丰厚利润。李嘉玉自认公事上没欠苏文远什么。而当年苏文远在感情上对她的伤害，她没法忘记。他至今没有诚恳地反省过他的错，让她连带段伟祺去打他的脸都没兴趣。当然，不带段伟祺去凑热闹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段珊珊。
李嘉玉也笑道：“她也不玩偷奸耍滑、饭桌陪酒、夜总会公关那一套，但是她的业务就是做得好，专业就是强。想当初，我就是一个职场菜鸟，真的是贺姐手把手把我带出来的。我特别特别感谢贺姐。”
他们四个人之间的关系确实有些复杂。这种复杂并不是什么感情纠葛，李嘉玉自认在感情上处理得干净利落，只可惜他们活在现实社会里，现实社会最喜欢这种复杂关系的谈资，她不乐意被人嚼舌根，能避就避。
“嘿，嘿。”贺亦春笑着抗议。
但段珊珊给她打了三次电话，前面两次还找了理由，最后一次她直接说：“我就是想聊聊苏文远的事，有些事，真的没人可以说。”
李嘉玉道：“看看贺姐，人又不是顶漂亮，身材也不好……”
李嘉玉道：“你不是有心理医生？”
大家笑。
“我对心理医生又没有愧疚。”段珊珊顿了顿，“只这一次，我保证。说完了，我觉得就真的可以放下了。李嘉玉，你就当还我上次通风报信的人情吧。”
李嘉玉拉过贺亦春，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她揽着贺亦春的肩膀，对大家说：“还想借这个机会，跟大家吹吹牛，吹爆我们贺姐，真的，她太牛了。”
李嘉玉想了想，说她考虑一下。
贺亦春补充道：“我也听过不少说法，虽然非常鼓动人心，但我还是借这机会在这儿说一下。积木不着急扩张，我们积木，要稳稳在C市扎根，在本省扎根。只有根基牢固，顶上的枝叶才能长得茂盛。”
李嘉玉打给了段伟祺。段伟祺听了之后，道：“去听听吧，听大伯说，想送她出国，她不愿意。就当帮帮她吧。”
李嘉玉看看她，笑了笑，视线转回到台下，道：“其实很多项目是没有太艰深的技术含量的，创意呢，也没有多难。你能想到的东西，别人一定能想到。大家凭个‘勇’字，凭个‘勤’字，凭耐心，凭毅力。我们‘宝宝来了’走在前面，走过不少弯路，碰过不少壁，后头的人看清楚了，他们再做，就会快很多，又快又好。他们去谈资源，都不用自己的成功案例，拿着我们的案例就行。你看，积木的‘宝宝来了’这模式，我们就是要做这样的。服气吗？轮不到我们不服气。市场就是这样的。一家奶茶店生意红火，很快就会出现不同的奶茶店。母婴室也一样，对社会是好事，对积木是挑战。只是我要去挑战别的了。‘宝宝来了’母婴室，靠大家继续努力。”
说到底，段伟祺也还是心疼这个姐姐。李嘉玉便给段珊珊回了电话，约她中午吃饭。约这个时间是因为她下午要面试，正好能有个截止时间，到点便能理直气壮地离开。
贺亦春站在一旁点点头。
李嘉玉许久没见段珊珊了，这次见面有些吃惊。段珊珊模样变了许多，长裙宽衫，纤细柔弱，没了棱角，倒多了几分艺术气息。
李嘉玉等大家的目光转回来，又道：“说到开分公司，业务发展到B市，战友们、伙伴们，这事我跟贺姐商量过，我们的想法是一致的，别着急，别贪心。一件事，要做到精益求精不容易。外头的人看着‘宝宝来了’很漂亮，但只有我们知道这里面有多大的不足，还需要付出多少精力才能完善，才能更好。我们现在名声在外，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竞争要来了。”
她点的餐很少，李嘉玉也不跟她客气，点了许多自己爱吃的。
大家顺着李嘉玉的视线望过去，段伟祺周围的人都看他。段伟祺环顾一圈，大方地对大家微笑点头。
段珊珊沉默了好一会儿，李嘉玉看表，提醒她自己两点得走。
李嘉玉看到了下面的段伟祺，她绽开了笑容，对他挥挥手。段伟祺回她一个笑，嘟了嘟嘴，给个小小飞吻。
段珊珊皱起眉头有些暴躁地说：“你让我再酝酿一下。”
李嘉玉继续说：“我在华美辞职，要来C市的时候，也有人劝过我，说如果你不想再做咨询，也不必去C市啊，以后也会有别的合适的机会，你别着急。我很庆幸我没等，所以今天我可以说，我完成了我想完成的事，我做到了。如果没有当初的当机立断，也许我现在还坐在华美的办公室里等着机会。同样，如果我现在没有走，也许三年后我还在这里，走不了。”
李嘉玉放松了，很好呀，这才是段珊珊的语气嘛。
台下许多人都笑了，连旭是“宝宝来了”母婴室的关键转折点，这是许多人都知道的。
段珊珊酝酿够了，对李嘉玉道：“我欠你一句对不起。”
李嘉玉又道：“有人跟我说，先别走，很快，积木到B市开分公司，到时你顺理成章，回去主持业务。”她停下来，看了看众人，“我跟你们说，别等。你永远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我记得积木的第一年，我们‘宝宝来了’合同都递上去了，结果项目黄了。我找投资不成功，一度陷入僵局。我到处找朋友，想办法，在以为不会有进展的时候，突然一个朋友给我们带来了连旭。”
李嘉玉点点头。
大家鼓掌。
“如果不是我，大概你跟阿祺也不用瞒着结婚的消息，会过得轻松一点。”
“但是我没有忘记，我来这里的时候，也是放弃了很好的工作，很好的前景。很多人都知道，那是华美啊，多少人挤破头想进去。我那时在公司发展得也很不错，不只我，还有贺姐。贺姐放弃得比我更多，她放弃的可是全国前五的咨询公司合伙人的位置。”李嘉玉顿了顿，“因为我们的放弃，所以有了今天的积木。”她扬高了声音，“也因为我们不放弃，所以有了今天的‘宝宝来了’母婴室。”
“你是为这个对不起？”
下面有小姑娘同事感伤，抹了抹眼泪。
段珊珊瞪眼道：“苏文远不遇到我也会遇到别人，不对，他已经遇到了别人，所以你跟他分手，也不是一件坏事。早分早好。”
“很多人都劝我不要走，说现在发展得这么好，公司这么好，同事这么好，合作伙伴这么好，这个城市这么好，这里这么好。”李嘉玉轻轻吐了一口气，把手掌压在心口，“说真的，我真的舍不得。我晚上躲在被子里哭，真的舍不得。”
李嘉玉扬扬眉毛道：“你的三观，也挺新奇的。”不对，她应该早就知道的，毕竟当初她当小四的时候就挺理直气壮的。
李嘉玉喝了不少酒，带着微醺的醉意，双颊粉红，眼波潋滟，她似乎刚说完什么，笑着冲大家摆了摆手，众人安静下来。
“我付出代价了。”段珊珊自嘲道，“什么因种什么果。当初我太得意，自以为是，太飘飘然，所以摔得粉身碎骨，只好重新粘起来。”
一进去就听到大笑声和掌声。他往人群聚拢的地方走，抬头看，看到他妻子站在舞台上致辞。
李嘉玉皱了皱眉，不说话。
当他赶到会场时，欢送会已经到尾声。
什么因种什么果，可两人一起种下的因，摔得粉身碎骨的却只有女人。苏文远翻身重来，也没有太难。同样的事，对女人太不公平。
段伟祺为了参加李嘉玉的欢送会，亲手把她从C市带回来，特意压缩了行程，把工作挤得满满的，以便抽出时间去C市，但最后还是没排上合适的航班。
“我想告诉你，当初发生了什么。”段珊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