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再说一遍,如果有必要设立一个代理总裁,那么,让爸来。我也希望,爸能尊重段伟祺的意愿,把他的经营策略继续下去,像他那样,继续顶住董事会的压力,不妥协,不后退;像他答应爷爷的那样,让那些传统的、不能挣快钱,但是应该继续扶持、帮助他们发展的企业,继续发展下去。无论段伟祺能不能回来,把这个理念,继续坚持下去。”
四位长辈脸色铁青,李嘉玉面无表情。
没人说话,大家还没反应过来。
段珊珊笑得更大声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李嘉玉看了大家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段延孝身上,道:“伯父说我是外人,不懂状况。我是不懂富昌的具体状况,毕竟这么大一个集团企业,里面这么多公司,我没参与经营,当然不懂。但我懂段伟祺,我知道他不喜欢继承富昌,但他还是做了。他对爷爷照顾的一些企业没兴趣,但他继续照顾。
宋律师看着这一屋子人的反应,叹了口气,道:“虽然很夸张,但这确实是实情。我可以证明,段先生定这协议的时候,意识清楚,没受胁迫,而且,还挺高兴。”
“他这次去缅甸,就是带着纺织厂的付厂长一起去的。他要帮着付厂长找出路,他们手上有快失传的传统纺织技术,在文化遗产保护范畴之内,但是工序烦琐、产量低,所以很难经营。去年,段伟祺去德国,谈纺织机的技术创新,谈开发,要把传统工艺与新技术结合。今年,他去缅甸,找更美的花色、更包容的国际展现平台。他说,一方面降低成本,用科技拉动传统;一方面追求精进,提高传统的艺术价值。大而美,小而精,两条腿走路。
只有段珊珊哈哈大笑。她只是想让李嘉玉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没想到李嘉玉能把剧情翻转得这么精彩。
“这样做,当然比不上资本滚一圈来得赚钱快,但这是爷爷的理想,这是段伟祺继承下来的理想。董事会多少人提出要砍掉这样的项目,把钱投到更有效率的地方,我听段伟祺说过,那位莫叔,就是其中很积极的一位吧。能帮着大家赚钱的,大家自然喜欢。莫叔声威高,也是能理解的。
段延富目瞪口呆。
“爷爷在时,大家听他的。爷爷不在了,人走茶凉。只有段伟祺放弃了自己的兴趣,傻乎乎地在坚持。他若不在了,谁还坚持?说真的,我不关心,也不在乎。可现在,段伟祺还没有死,他还是富昌的总裁,富昌最大的股东。虽然时机难得,但你们急匆匆就铺路,也太难看了。莫叔要赚钱,伯父想要富昌,我都能理解。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打算,这也没错。但我不能允许别人这样不尊重段伟祺,也不允许别人这样践踏他的努力。所以,我再说一次,我不同意让那位莫叔做代理总裁,如果必须有一位代理总裁,就让爸出任。”
“他疯了吗?”段延孝瞪向段延富。
李嘉玉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大家都静默。
李嘉玉继续道:“协议里有一句,任何情况下,财产分配以我的利益为优先。具体条款,你们可以看一下协议。我咨询了宋律师,若段伟祺没有其他遗嘱和协议,那么在他意外逝世的情况下,这份协议里的财产也是由我继承。当初定协议的时候,他没有把项目列得很细,当时他说没来得及算清楚,所以只有范围,日后需要核算的时候再列细目,毕竟财产的事,每一年都有变化。也就是说,虽然这份协议里没有列出他继承的富昌股份,但按协议条款,这股份也该算进来。”
段延富终于道:“我同意。那么,大哥,我们又绕回来了,我要做这个代理总裁。”
邱丽珍气得猛地站了起来,她不相信!
段延孝黑着脸道:“确实是又绕回来了,我该怎么说服董事会?”
“婚后不久签的。”李嘉玉面对邱丽珍还是心里打鼓的,但她仍然要把话说清楚,“段伟祺的意思,如果我们离婚,他的所有个人财产,全都给我。”
李嘉玉道:“伯父威望不够,控制不了董事会吗?那个莫叔,挺难对付的吧?那让我做坏人吧。如果董事会不同意爸出任代理总裁,那么,我就要找媒体了。”
邱丽珍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什么叫所有财产,什么叫有争议的情况下?你们什么时候签的这个,我怎么不知道!”
段延孝忍无可忍道:“你闹什么闹?嫌不够丢人吗?”
李嘉玉道:“我知道口说无凭,所以我把宋律师找来了,也把段伟祺签的协议原件带来了。你们有什么疑问,可以当面向宋律师求证。”
“爷爷给你们起名,延孝、延富,我想在爷爷心里,孝为先,富在后。如果最后只有段伟祺一个小辈在苦苦坚持爷爷的理想,那才是段家丢人吧?”李嘉玉对段延孝的大嗓门和狠劲毫无所惧,她道,“如果段家不能保护爷爷和段伟祺的心血,那么我来。如果最后都保护不了,那就谁也别想要。董事会如果不同意,我就找媒体公开,我要跟富昌打官司,我要拿回我的股权,我要进董事会,我要投票权。不论最后结果如何,一旦外界知道富昌竟然有这种事,股价会怎么样?你们非要弄个代理总裁,不就怕这个吗?董事会究竟是想选爸当代理总裁,还是想让富昌卷进这种风波,股价跌穿地心,这个选择,不会太难吧?”
“怎么可能!”段延孝不相信。
“你这个……”段延孝气极,指着李嘉玉想开骂,但气到不知骂什么好。
屋里所有人,除了宋律师,全都愣了。
“说实话,段伟祺拟这份协议的时候,是吓唬我呢。我是挺怕的,这么多钱,傻子才要继承,我还想好好多活几年。但是如果段伟祺被人欺负了,别说这些钱了,再多10倍给我,我也敢要。”
李嘉玉道:“不必解释。我也不是什么天真小姑娘了,商场上的把戏,解释也好,苦衷也罢,鼓励、安慰,甚至威胁,我都领教过。我也不绕圈子,今天我来说这些,肯定是会得罪伯父的,也许连爸、妈都得得罪,但我必须来。我是段伟祺所有财产的合法继承人,这所有财产,在有争议的情况下,包括他在富昌的股份。具体一点说,就是如果我跟段伟祺离婚,或者段伟祺去世,我应该可以争取到富昌27.3%的股份,成为富昌最大的股东。现在既然你们基于段伟祺不在的前提来安排富昌的高层职位变动,我想我有权利来提建议。”
事情算是了结了。
段延孝这回是直接冷笑了:“你一个外人,懂什么!我连解释都懒得跟你解释。完全不需要跟你说什么。你要找存在感,让你公公、婆婆带你回家聊去。”
段延孝拿过了宋律师带来的协议原件仔细读了两遍,面色阴沉。邱丽珍把协议接了过去,也认真读了。
李嘉玉淡定地道:“如果富昌真的需要一位代理总裁出面稳定股价、处理大局,那我建议由爸来。那位莫叔,据我所知,是段伟祺绝不会同意让他出任此职位的人。段伟祺不同意,我也不能同意。”
段延富自顾自打了几个电话,开始着手安排他替补段伟祺位置的事情。他的态度变得强硬积极,段延孝听着他打电话,看了他好几眼。然后他也开始打电话。
段延富也皱眉道:“嘉玉,这事你别掺和了。”
两兄弟约好了人,一起出去了,说是去跟董事会的几个人开会说说这事。段延富临走前与李嘉玉道:“后头交给我吧,别担心,我不会退让的。”
段延孝冷哼道:“这又关你什么事?”
之前他想着随他们去,不争了,是他错了。他现在明白过来,妥协并不代表能圆满,其实只是懦弱。
李嘉玉让段延富夫妇坐下了,自己和宋律师也坐下,然后她道:“伯父,爸,是这样的,作为段家的一分子,我想对现在的状况下,谁出任富昌的代理总裁,提些建议。”
段珊珊还在笑,不知道在高兴什么。她母亲徐春云很生气地说:“珊珊,回家。”
段珊珊也好奇,挪了过来,坐在母亲旁边,看热闹。
“这房子就是我的呀。”段珊珊道,“爷爷留给我的。我今晚住这里。说不定做梦的时候爷爷会来找我聊聊天,这样我可以把今天的事情告诉爷爷。”
“这是怎么回事?”段延孝问。
徐春云气得无话可说,拂袖而去。
“应该的。”宋律师把李嘉玉要的文件拿出来,递给她。
李嘉玉谢过了宋律师,也起身要走。她看了眼邱丽珍,邱丽珍却未理她,只拉过宋律师,似乎有话要问。
“宋律师。”李嘉玉跟他道谢,“多谢你了。”
李嘉玉也不管了,她走出老宅,开车回到了段延富夫妇家中。
“没有。”宋律师看了看李嘉玉说,“是李嘉玉女士让我过来的。”
屋子里空荡荡的,没有段伟祺。
段延富急忙过来问:“宋律师,可是有什么消息吗?”
邱丽珍直到晚饭的时候才回来。她脸色不太好,原本想直接上楼,后来看了看正在吃饭的李嘉玉,又转了过来,在餐桌前坐下了。她看了李嘉玉一会儿。李嘉玉放下筷子,唤了声:“妈。”
“段总。”宋律师招呼。
邱丽珍很严肃地道:“阿祺的这份协议,简直太胡闹了。”
段延孝很吃惊:“宋律师。”
李嘉玉点点头。她能理解邱丽珍的心情,换了任何一位母亲,心里都会不痛快的。
段延富正要说什么,门铃又响了。他们从阳台望过去,看见段伟祺的律师走了进来。
离婚之后净身出户,这种事发生在豪门简直是笑话。这类百亿财产的争夺官司怕不是得打个十年八载的,而段伟祺,随随便便就签了。
李嘉玉一扬眉头道:“当然不能随他们,那也是阿祺的心血。”
邱丽珍还想多骂几句,但儿子现在生死未明,儿媳妇今天又为了儿子一番大战,这时机让她有些难堪。她觉得自己明明在理,却又发作不得:“你们两个,真的太胡闹了!这事不能这么办,我不允许。”
所以段延富这么一说,李嘉玉也基本明白了。段延富最后道:“其实你不必过来,随他们吧。总之富昌好好的就行,那是阿祺爷爷毕生的心血。”
李嘉玉再点点头道:“等段伟祺回来了,我们就处理。”
李嘉玉问了问具体情况,段延富又仔细说了说。其实李嘉玉对富昌的情况也略知一二,段伟祺常与她聊富昌,聊他的想法,聊他遇到的困难,聊他的进展,也自得于取得的一些成绩。
她语气淡淡的,似乎段伟祺只是普通外出,一会儿就会回来了。
段延富看看段延孝,点点头。他带着李嘉玉到阳台,邱丽珍也走了过去。
邱丽珍瞬间又难过起来。她瞪着李嘉玉,感到自己的拳头打在棉花上,越难过就越生气,越生气就越难过。她喘了口气,起身回了房间。
李嘉玉过去了,对段延富道:“爸,借一步说话吧。”
李嘉玉原就没胃口,但强迫自己按时吃饭,这下更是食之无味。她机械地把饭菜塞进嘴里嚼了,咽下肚子。
“嘉玉。”邱丽珍对李嘉玉招招手,让她过来。
家政过来收拾碗盘,李嘉玉道了谢,回了房间。
“爸、妈、伯父、伯母。”李嘉玉跟长辈们打招呼,她看见段珊珊,微微点头。她与段珊珊的关系并不好,从来没叫过她,段珊珊平常没事也从不搭理她,除了之前那个电话。
房间里太冷清,李嘉玉很疲惫。她开始感到害怕,如果段伟祺真不在了,他的钱怎么办啊?她已经把底牌亮了出去,让自己成了枪靶。如果没了段伟祺,她成了百亿寡妇……太可怕了,这简直是恐怖片。
段珊珊坐在屋角,看着李嘉玉。她抽了抽鼻子,笑了起来。李嘉玉呀李嘉玉,几年不见,竟然没怎么变。
李嘉玉拉过枕头抱在怀里,但枕头上并没有段伟祺的气息。
她踩着高跟鞋,“嗒嗒嗒”地走过来。
她想他呀,真的好想好想。
李嘉玉穿着白色上衣,红色直筒裤,化了一个很明艳的妆。深色的眼影让她的眼睛很大很明亮,正红的唇色让她干练又有气势。
李嘉玉坐了一会儿,再按捺不住,去敲了邱丽珍的房门,邱丽珍出来了。李嘉玉跟她说,她想回段伟祺在机场山上的那屋子住,若是有段伟祺的消息,麻烦她第一时间通知她。
段延富刚要妥协答应,却听见门铃响了。管家过去开了门,李嘉玉走了进来。
邱丽珍没挽留她,只应了声“好”。
段延富叹气,他很累了,不太想争了,如果儿子不在了,争这些又有什么用?什么都比不上儿子平安。只要儿子平安归来,什么都不重要。况且,当初儿子真的不想要富昌,没有了就没有吧。
李嘉玉犹豫了片刻,又道:“若是,若是富昌那边董事会还有什么麻烦,也请告诉我。”
“他就是跟你们表个态度,希望你能相信他。”
邱丽珍抿抿嘴,又应了声“好”。
段延富也是心力交瘁:“老莫过来又能说什么?”
李嘉玉不再逗留,收拾了行李,开车去了段伟祺的车库。
段延孝一脸疲惫,道:“我跟几个董事沟通了,老莫也跟我保证了,事情越简单越好,总之不要引起外界的无端猜测,引发股价暴跌。其他业务层面的东西,我们都能把握。老莫说他可以过来,一起聊聊,你看怎么样?说实话,这事在公司层面不需要经你同意,但富昌是我们段家的,阿祺是你儿子,我才这样与你商量。如果你能出面支持,对稳定阿祺那边的人有帮助,这样最好不过。我们都在等阿祺回来,真的没必要在这时候较劲。”
夜里上山的路有些难走,李嘉玉车技不佳,开得小心翼翼。她想起那年段伟祺生日,天降暴雨,飞机停飞,她为了给他庆祝生日,改坐火车,又乘了的士上山。的士进不了安全栅栏门,她踩着高跟鞋,淋着雨从半山腰一直走到屋子那头。
一屋子人各干各的事,过了将近一个小时,段延孝才从楼上下来。段延富在客厅也打了好几个电话,安排了许多事。
那时候她一心想着段伟祺见到她必定会惊喜,竟也不觉得累。
段珊珊忽然无法抑制情绪,冲进最近的洗手间,打开了水龙头,抽泣落泪。
现在她的车子朝着那屋子去,她希望那里也有惊喜等着她。说不定一开门,段伟祺就在门后对她喊“surprise”,他告诉她,他的失踪只是恶作剧。如果那样,她也原谅他。只要他平安,怎样她都原谅他。
段珊珊看着他们,安慰的话说不出口,脑子里浮现出段伟祺与她争吵,嘲讽她,帮她打架,帮她哄爷爷的情景,想起他们一起在阳台上躲家长,一起抽烟……
但李嘉玉知道不可能。
邱丽珍放松下来,靠在沙发上发呆。段延富坐回她身边,两个人互相握住了手。
车库里寂静空荡,墙上的记录里显示着两天前家政过来工作过,近期再没有其他人来过的痕迹。李嘉玉仔细看了一遍段伟祺心爱的车子们,最后她停在了那辆车脑袋上有一点小划痕的布加迪面前。她摸摸那辆车说:“委屈你了,只被开过一次。等他回来了,我让他一定把你修好,然后带你出去跑一跑。”
他妻子看了看邱丽珍,默默地跟着老公也上楼去了。
布加迪当然不会回复她。李嘉玉坐它旁边,发呆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上了楼。
管家给大家上了点心和茶水,段延富拿了几个水果,去段老爷子的牌位面前,把桌上旧的供品换了下来。段延孝看着他的动作,站起身来说:“我上楼打几个电话。”
稍晚的时候,山上下起了小雨,天有些冷。李嘉玉把厚被子翻了出来,在床上裹着被子抱着段伟祺的枕头,心满意足,这才是段伟祺的气息。
后头的这句话没人说,屋子里安静下来。
她扒拉过手机,给段延富打电话,段延富说还没有段伟祺的消息,但是今天跟董事会的几个人谈得还可以,那位莫叔知道段伟祺居然签了这种协议,虽然气得半死,但也没办法。
又也许,永远也回不来了。
“目前的问题应该是能解决的,但我恐怕这事日后会有些麻烦。今天没来得及跟你细聊,明天你还是回来一趟,我们得统一一下口径,做好应对的对策。无论是在法律层面,还是应对媒体,又或者是富昌董事会这边的担忧等,都是需要处理的。”
段延孝叹气:“咱们就别明知故问了。老莫当然有他的权衡,他也有他想要的,这个我就得想办法与他周旋。现在同意他出任总裁,也是为了稳住他。他什么为人,你也很清楚。说句不好听的,现在阿祺什么情况,我们还不清楚,我们说的这些,都只是计划,也许明天阿祺就回来了……”
“好的。”李嘉玉答应了。
段延富道:“既然老莫这么有心,那他当然不介意也帮着我一把,又何必呢。”
挂了电话,李嘉玉用力捶段伟祺的枕头:“我就说你的钱不要太多,这么多钱给我,吓唬谁呢!”
段延孝对段延富道:“延富,这不是我自己的决定,各董事为这事开了两天会,大家讨论决定的。我倒是想让你回来,我们两兄弟还跟从前一样,但你已经离开这么久了,当初是爸安排的,也不是我让你走的。现在正值多事之秋,如果阿祺真出了什么事,富昌会出乱子的。你对富昌这两年的变化了解不多,到时怕是应付不来。而且我怎么跟董事会交代呢?老莫也是有势力的,别让他觉得又摆了他一道,到时他联合着别人使什么绊子,给富昌火上浇油,你我的日子也不好过。我跟老莫谈过,他就是帮着过渡这一段时间,阿祺回来了,位置当然还给他。如果……以后若真有什么,到时我再慢慢安排你回来,这样顺理成章,大家都不会太难看。”
枕头不像段伟祺一样会喊痛,但李嘉玉还是帮它抚了抚,又道:“算了,我答应你。最后的底线,是一定好好保住你的宝贝车子,绝不让别人动它们一根指头。等你70岁的时候,车展开起来。”
“胡说八道什么。死呀死的挂嘴边,有没有脑子。”段珊珊的母亲喝她。
她忽又掩面,挡住发酸的眼睛,叫道:“开个屁啊,段伟祺你快给我回来,不然我把你的车都卖了。”
“这件事我已经表明过立场了。”段珊珊道,“照我说,就按二叔说的,二叔来出任代理总裁。他之前就在董事会,现在也还是富昌的股东,虽然已经挺长一段时间没过问富昌的业务了,但过去他一直管事,现在再回来做总裁,怎么不行?莫叔是贡献大,有威望,人人服气,但他跟阿祺不对付呀,阿祺要做的事,莫叔总唱反调。你说现在这个特殊时期,莫叔上来是帮着阿祺继续推进他的业务,还是趁机做自己的事呀?阿祺在缅甸没死,回来也得气死。”
她忍不住呜呜地哭。窗外细雨绵绵,冷寂与悲伤让人痛苦。
“珊珊。”段延孝板着脸,段珊珊的母亲也很不高兴。场面弄得这么难看,还不是为了这个女儿的将来,她却尽拖后腿。
这晚李嘉玉做了一个梦,她梦见她接到了段伟祺的电话。
“阿祺是她丈夫。她当然有权知道。”段珊珊握着面前的水杯,看着父亲道,“你们这么个吵法,我也挺烦的。李嘉玉挺会吵架的,哦,不,她挺会讲道理的,让她来协调一下呗,万一她有什么见解呢。”
段伟祺在电话里说:“喂,李嘉玉,你听得到吗?我在缅甸。”
段延孝皱眉头道:“关她什么事。”
李嘉玉使劲骂他:“你干吗没消息,干吗不回来?”
段珊珊接了那眼神,笑了笑,大方承认:“是我呀,是我通知李嘉玉的。”
段伟祺嘻嘻笑道:“我问你一个问题,你答得好,我就回去。”
段延富心累,挂了电话,捏了捏鼻梁。邱丽珍看着他,他小声说嘉玉要来。他又看了段珊珊一眼。段珊珊刚刚上了楼,想必是躲房间打电话去了。
“滚蛋。什么都不许问,马上回来。”
段延富不知道李嘉玉过来能怎么样,但也没心思问了。来就来吧,这种豪门戏码,她嫁了过来,迟早要见识一下。当然,如果他儿子平安,她以后迟早要见识一下。
但段伟祺不理,他问了:“李嘉玉,你爱我的钱还是爱我的颜?”
李嘉玉咬咬牙道:“等着我,我过去。”
李嘉玉要奓毛了:“你还能更肤浅一点吗?”
段延富虽然惊讶于儿媳妇突然过问这事,但还是据实以告,最后道:“你们爷爷把富昌留给阿祺,我自然是要帮他争取。”
“说呀,你爱我的钱还是爱我的颜?你答对了,我就回去了。”
李嘉玉火速拨了电话给段延富,向他求证段珊珊所言是否属实,又问他有什么打算。
可去他的吧,他的钱跟他的颜哪里讨人喜欢啊?但这两样都是他的骄傲。这个自恋狂、水仙精、大变态,天天炫个没完,又臭美。所以说爱哪样都不对是吧?这肯定是个陷阱,要想让他开心,肯定得答两样都爱。
“我来!”李嘉玉挂了电话,气得握拳头。太过分了,段伟祺生死不明,他们却惦记着什么争权夺产。
是这样吗?答错了怎么办?答错了他真的就不回来了吗?
段珊珊笑起来道:“你来吗,李嘉玉?我们都在老宅。”
李嘉玉有些慌了。
“段伟祺还没死呢!”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她在咆哮。
段伟祺还催她:“你快点说呀,爱我的钱还是爱我的颜?”
李嘉玉听着,怒火已经在她胸膛熊熊燃烧起来。
李嘉玉又听到了手机响,她像抓到了救命稻草,忙道:“我接个电话再告诉你。”
“不是阿祺的下落问题,是富昌。”段珊珊猜到李嘉玉会怎么想,她道,“我妈一直觉得爷爷的遗嘱不公平,她觉得阿祺有自己的事业,有这么多公司,完全不需要富昌,但爷爷偏偏把富昌的所有东西都留给阿祺。这次阿祺失踪,富昌一直不敢对外公布消息,但拖久了肯定不行,所以富昌得赶紧出对策。我妈我爸讨论后,想让莫叔接替阿祺出任代理总裁,但商场上的事,你懂的。若阿祺不回来,代理就会被扶正;若阿祺回来,代理也赚够了声誉,拉拢好了派系,再出点什么事,也很容易被扶正。我妈的意思,是想把富昌拿回来,以后留给我。我不想要。我已经跟他们说了,我不想要。我现在画画,看看书,写写东西,挺好的。我不想要富昌,但他们听不进去。二叔已经不在董事会了,他想插手大概也没办法。”
“不行。”段伟祺很严厉地说,“必须马上说。答不对,我就不回去了。”
李嘉玉一愣。
“等等。”李嘉玉急得冷汗都下来了,“你等等,这电话很重要,真的……”
“我是段珊珊。”段珊珊的语气还跟从前一样,她没跟李嘉玉寒暄,也没什么客套话,直接问李嘉玉在哪儿,又说现在她父母和段伟祺的父母都在爷爷的老宅,他们在开会。
她摸到了手机,她想接,却听段伟祺喊道:“我数一二三,你不答,我就回不去了!”
李嘉玉接了。
“段伟祺!”李嘉玉大声叫,段伟祺在数数字了,她急得落泪,用力大声喊,“我爱你的钱也爱你的颜,真的。你快回来!”
李嘉玉火速拿起手机,却很惊讶地看到来电人名字:段珊珊。
电话里一阵沉默。
李嘉玉的手机忽然响了,她猛地一震。这几天手机铃声就跟炸弹似的,每次一响都狠狠敲动她的神经。
李嘉玉的头嗡嗡作响,头好痛。她答对了吧?一定对了!必须得对呀。
但这些她都不关心,她只挂念段伟祺的安危。
“段伟祺,你快点回来,我答对了,我爱你的钱也爱你的颜。”
段延富和邱丽珍都不在家,他们没有说他们去了哪儿,李嘉玉也没问。两位老人这时候面对的压力大概比她还大,她只需要承担可能失去段伟祺的后果,而他们却还得承担可能失去段伟祺后,向公司和公众交代的后果。李嘉玉听过几句他们在客厅商议富昌董事会的事,段伟祺的失踪,还是引起了一些麻烦的。
过了一会儿,她听见段伟祺问:“那我的身体呢?”
时间进入第四天,李嘉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她已经能很冷静地翻看新闻了。她还去看了微博,当然依旧没有段伟祺的回复。
她吸吸鼻子,觉得哪里不对:“这是附加题?”
她想起上次她跟段伟祺分手的事,他莫名其妙跑去爬什么珠峰,然后不跟任何人联络。她希望这次也是他犯毛病了,她宁愿他突然脑抽了,也不愿面对另一种结果。但她知道不是,因为段伟祺答应过她不再这样,他答应过的事,一向是会做到的。
“你清醒吗,李嘉玉?”
这不知该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就算段伟祺一直没在名单里,可他也没有跟家里联络过。李嘉玉越来越害怕,害怕从此就没了段伟祺的消息,生死不明,下落无踪。
李嘉玉又吸吸鼻子说:“清醒的呀,我不是答了吗?”
缅甸政府和中国大使馆一直在更新伤者、死者名单,也没有段伟祺。
“爱我的钱又爱我的颜?”
这三天,一直没有段伟祺的消息。救援队挖出了一些人,有活的,有失去生命迹象的,但都没有段伟祺,也没有他身边的人。
“对。”
李嘉玉在段延富夫妇家里住了三天。
李嘉玉觉得电话里的声音似乎不太一样,她看了看手机,这号码一长串,不认识,但声音确实是段伟祺的呀。
该好好吃饭,好好休息,不然段伟祺会生气。
等一下!
李嘉玉擦干净脸上的水渍,出去了。
李嘉玉猛地坐了起来,脑子一阵晕眩,但她顾不上,她大声叫:“段伟祺!”
李嘉玉去了房间附带的洗手间,好好把自己收拾干净,这时候真切地感觉到饿了。她不但没吃午饭,早饭也没吃。昨晚那个饭局,她也食不下咽。看着镜中的自己,李嘉玉想起从前有一次她出去开会错过了午饭,下午回公司又有会,直到晚上见到段伟祺时才一起吃饭,她撒娇说自己忙得没饭吃,以为他会心疼,结果他板了脸,嘲讽她道:“你都要成仙了,吃什么饭呀?这顿也别吃了。”
“是我。”
“晚饭早点吃,收拾收拾出来吧。你午饭没吃,该饿了。”邱丽珍欲转身走,看了看李嘉玉呆愣的表情,又道,“去洗把脸,快点出来。就等你了。”
“你在哪儿?”
李嘉玉终于回过神,她看了看窗外,天还亮着:“已经……一天了吗?”
“我在缅甸。”段伟祺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的,但还算清楚,“我没事。你别担心。我们去了县里找个纺织工匠,结果地震了,我们被困住了。现在没事了,已经出来了。你别担心。我把后续的事情处理一下,就回去了。”
邱丽珍道:“午饭时敲门你没应,我猜你大概睡着了,就没再叫。现在该吃晚饭了。”
李嘉玉不敢相信,她觉得自己的梦还没有醒。她掐了自己一把,很痛,头也很痛。
“晚饭?”李嘉玉怔住,一时没反应过来眼下的时间、地点。
“段伟祺!”她又叫。
邱丽珍站在门外,敲门的手还举着,被李嘉玉吓了一跳。她定了定神,道:“没有。我是来叫你吃晚饭。”
“听到了听到了,听得很清楚。你爱我的钱,又爱我的颜,我记住了。看不出来你是这么肤浅的女人呀。算了,肤浅就肤浅吧,又不能换了。我回去再跟你讨论一下身体与精神的契合问题,提升一下你的品味。”
李嘉玉几乎一夜没睡,这会儿已经有些熬不住,她和衣躺在床上,抱着段伟祺的相框,似乎睡着了,又似乎没有。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得有人敲门,李嘉玉猛地跳了起来,几步冲到门口,一把将门拉开:“有阿祺的消息了?”
这么贱兮兮、讨人厌的语调,真的是段伟祺呀。
李嘉玉在段伟祺的房间住下了。房间里还有段伟祺住过的痕迹,他虽然不常在父母这边过夜,但衣服留下了一些,洗漱用品也放了他惯用的,抽屉里还有他的充电器,桌面上摆着相框,照片里是他骑着马的英姿。
“段伟祺!”李嘉玉又喊他,这次她哭了出来。
这边段延富的手机又响了,李嘉玉心里一震,邱丽珍也停了脚步,但电话是讲公事的,于是邱丽珍走了,李嘉玉很失望。
“别哭,别哭,我很快就回去了。宝贝呀,别哭了。我得把电话给别人了,大家排着队报平安呢。你帮我通知一下其他人,好吧?”
邱丽珍揉揉眼睛转身说:“我叫小陈给你收拾房间。”
“好。”李嘉玉哭得撕心裂肺的。
“我能在这儿住吗?”李嘉玉捏着手指,她想守着这儿,这样段延富一有消息,她马上就能知道。
“我爱你,老婆。等我回家。”段伟祺最后说。
段延富插话道:“好了,都累了,先把自己照顾好吧。嘉玉,你住哪儿?”
李嘉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简直不敢相信。隔了很久,她终于反应了过来,真的是段伟祺,他活着!
“对不起。”李嘉玉红了眼眶。
李嘉玉开始尖叫,跳起来,太高兴了!她尖叫着赤脚跑到楼下,对着车子们大喊:“他活着!他要回来了!”
“你好好待着。该找的人我们已经找了。已经联络了当地的朋友,联络了大使馆,还有救援队的关系,能找的都找了,比10个你过去都强。一有消息,我们就会告诉你,你别在这个节骨眼上添麻烦。”
李嘉玉疯了一般地狂打电话,她打给每一个人,告诉他们段伟祺活着,他要回来了。
李嘉玉知道她说的是事实,她当然知道去缅甸不现实,但只坐在这里等,真的太痛苦了。
三天后,段伟祺真的回来了。
“现在那边还有余震,交通不便,生活物资紧缺,治安混乱,你人生地不熟,去了那儿怎么办?大家自顾不暇,哪里还顾得上照顾你。到时你也丢了,不是添乱是什么?”邱丽珍很严厉地说。
李嘉玉和段延富夫妇去机场接他。
李嘉玉抿紧嘴,低下了头。
段伟祺的腿受了伤,是坐着轮椅被推出来的。李嘉玉事前并不知道段伟祺受伤,这三天他们每天都通电话,但他丝毫没有透露受伤的事。虽然李嘉玉知道地震时肯定不是他轻描淡写说的“困住了”这么简单的情形,但看到他受伤,她还是吃了一惊。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几步就冲了过去。
“别添乱了。”邱丽珍道。
段伟祺张开双臂拥抱她,段延富夫妇也赶了过来。
李嘉玉又缓了半天。外出了,手机不通?但只要人没事,总该能找着通信设备给家里来个电话报个平安呀。她的脑子已经混乱:“我可不可以过去?我去缅甸找他,行吗?”
段伟祺对李嘉玉道:“你再说一遍。”
都希望他外出了,希望他平安,希望他只是手机摔了,或者因地震暂时没了通信讯号,但人是平安的,这样就好。
“什么?”
段延富和邱丽珍不说话。
“就是你说的那句:爱我的钱,也爱我的颜。”
“他可能、他可能是外出了。”李嘉玉好半天才能说出话来,“他们去看布料了,他说这趟是跟纺织厂厂长一起去研究新工艺的,他们当然不会在酒店待着。他们外出了,肯定是这样。”
李嘉玉的脸似火烧。公公婆婆还在旁边,她都不敢往旁边瞄。
李嘉玉顿时喘不上气来,她腿一软,忙扶着一旁的沙发坐下了。
还是段延富解了围:“断腿了,就安分一点吧。”
伤者和死者名单里都没有他,那他……被埋在废墟下面?
对。李嘉玉用力点头,不然想把他的另一条腿也打断。
酒店塌了?段伟祺在里面?
段伟祺被送去了医院。
李嘉玉一阵晕眩。
他在地震里不但伤了腿,还被埋着大半边身子困了近30个小时。山路崩塌,出不去,进不来,通信又断了,本地居民奋起自救,通路的通路,救人的救人。既要集齐物资,确保有干净的饮水和食物,又要安全转移,防止地震再度发生。
段延富极严肃地说:“那酒店塌了,救援队已经到了,目前伤者和死者名单里都没有阿祺,也没有找到付厂长和程助理。”
地震时被段伟祺奋力推出的付厂长苏醒后,带着伤一直奔走,为受伤的程助理寻医找药,为被困的段伟祺呼救拉人。他语言不通,急得老泪纵横,但硬是给程助理和段伟祺找来了水和吃的,最后还找了一队人过来将段伟祺救出。
段延富也在,他正在打电话,见了李嘉玉点了点头算打过招呼,然后继续把注意力放在电话里。李嘉玉听得只言片语,似乎是在说缅甸寻人的事,她便屏气凝神地等着。等了半天,段延富挂了电话,邱丽珍与李嘉玉都凑过去。
三个人筋疲力尽、死里逃生,身上有伤,没有物资,手机等物也在地震和等待救援时损坏、丢失。一直苦撑到救援队打通山路,他们才被转移回市里。
邱丽珍见了李嘉玉很惊讶,忙把她迎进了屋里。
段伟祺第一时间找手机联络李嘉玉,又在医院做了初步的治疗,等到机场能使用,航班能排上,三个人赶紧回国。
看到邱丽珍憔悴焦虑的面容,李嘉玉的心一沉。
段伟祺自己没说什么。是付厂长和程助理在去医院的路上讲述了这几日的惊险,听的人都觉得后怕。李嘉玉握紧段伟祺的手,想起地震那天晚上,自己在梦中听到他叫她,吓得一身冷汗。差一点,真的就差一点,她就只能在梦中听到他的声音了。
B市下着细雨,她没带伞。她被淋得半湿,敲开了邱丽珍的门。
段延富对付厂长很是感激,连连道谢。付厂长却摆手道:“是段总救了我,要不是段总推了我一把,我已经被砸死了。还有我的厂,若不是老爷子生前多加照顾,我这厂也早倒闭了。现在段总给我们厂找路子,上了新机器,建了新的生产线,解决了300多号人的饭碗问题,要说谢,是我们谢段总啊。”
但没有。
因为一早联络好,要安排去缅甸的三人都去医院,所以段延富让人开来的是九人座的奔驰斯宾特房车。现在车上坐了七人,全都安静,各有所思。
她希望一落地就能听到好消息,她希望他回她电话。
人生机缘,富贵难求,凶险难料,以德报德,自当珍惜。
她戴着段伟祺送她的那枚低调的戒指,戴着他非要晚上一起戴的太阳镜,回到了他的城市。
这么感性的时刻,只有段伟祺还在皮。他小声问李嘉玉:“你在电话里为什么这么说?梦到我了?”
李嘉玉买了第二天最早的一班飞机回B市。这晚她睡不着,在半梦半醒间听到段伟祺叫她,她惊出一身冷汗。天还没亮,她就打车去了机场,在机场坐了两个小时,终于坐上了飞机。
“你好好休息吧,一会儿医院就到了。”李嘉玉转移话题,暗示他闭嘴。
“嗯,回去吧。”贺亦春柔声道,“别担心,公司有我呢。”
“你梦见什么了?”他还问,于是李嘉玉偷偷掐了他一下。
“我要回一趟B市。”
段伟祺龇牙,老实了一会儿,过了一会儿没忍住,再问:“你知道我的腿被砸到的时候,我第一个念头是什么吗?”
“没关系。迟早的。”贺亦春探手摸摸她的头。
李嘉玉瞥他一眼说:“幸好不是脸?”
她把电话挂了,对贺亦春道:“对不起,我没忍住。”
全车人都表情复杂。
李嘉玉淡淡道:“李总再见。”
只有段伟祺哈哈笑道:“李嘉玉,我在你心里究竟什么形象啊?”
李嘉玉一口气说完,李正辉愣了好一会儿,道:“我听明白了,李总既然喝多了,好好休息吧。”
李嘉玉又偷偷掐他一下。段伟祺痛得龇牙,道:“不过你还真说对了,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我们与阳光集团的合作谈了这么久,我自认所有条件都是恰当合理的,于阳光集团有百益无一害。这是双赢的合作,没有任何附加条件,没有任何不正当的利益往来,我们做的项目是好项目,我们走的也是堂堂正正的路。最后失败,我们也认了。大不了从头再来。我今晚喝多了,情绪不太好,心里话就这些。李总若是觉得积木是值得合作的公司,母婴室是值得合作的项目,是值得为阳光集团的会员和业主提供的服务,那么我就等着李总的消息。多谢李总。”
李嘉玉白他一眼,脸部有些扭曲。段伟祺道:“想笑就笑呗,忍得多辛苦。”
“你们说女性创业多么不容易,女性做这个做那个多么不容易,你们嘴里说着,但行动上却用力在踩着。女性创业不容易,女性在职场上不容易,就是因为你们挂在嘴边说太多,心里想太多,行动上做太多的缘故。偏偏嘴里说一套,心里想另一套,做的又是另一套。从这方面来说,男性也挺不容易的。李总,男女都是一样的,都需要遵守法律法规,都需要讲道德操守,都需要有尊重与善意,都需要有品格与公道。如果女的能做到,男的却不行,那确实女性太不容易了。
李嘉玉拍了他一下,笑了。
“李总愿意把两个项目放一起谈,我们不愿意。我个人觉得,这种行为真的挺掉价的。区区20万,这真的是个赖账的好数目。大概蔡总觉得,这样一笔小钱,我们花大精力去追讨不值当,浪费时间精力,打官司请律师还需要费用,这事最后可以不了了之。但我的想法是这样的,如果是2000万、2个亿,蔡总给不出来,确实没钱,打折不打折的还真的可以谈。但是20万,对味香来说就是九牛一毛,个人都拿得出手。这点小钱不给,不过就是想占便宜,欺负人。
医院终于到了,一众人下车,李嘉玉推着段伟祺走在最后。她看隔着挺远,别人应该听不到,便道:“臭美自恋的富三代。”
“李总,”李嘉玉道,“我们不用考虑,只是当着面,大家各留几分余地吧。这事情明摆着的,蔡总觉得项目做完了,尾款不想付了。但我们积木不能同意。李总你与蔡总的交情有多深,我不清楚。但我感觉能用自己工作的信誉和自己集团的声誉来为区区20万做筹码,这简直堪比过命交情。我们做事是这样的,一码归一码,蔡总不想付款,我们会跟他交涉,交涉没结果,那就走法律途径。跟阳光集团的合作是另一个项目,另一码事。
段伟祺反应很快地道:“我在你心里的形象吗?你是憋了多久啊,现在才回答。”
贺亦春就看着她,没打扰她。
“我这不是维护你的形象吗,毕竟那个付厂长还挺欣赏你的,还有司机、助理都在,你父母也在。”
然后她拿起电话,拨出去了。
“维护我的形象,你可以在当时就大声回答:段伟祺,你是英俊、潇洒、睿智、稳重、才华出众、年轻有为的企业家。”
她哭得眼睛通红,鼻子还堵了。她把自己打理干净,看了看烟,也抽出一支点上了。她呛着吸了几口,把烟按灭了,又开了瓶矿泉水,喝了几口,润了润嗓子。
李嘉玉不服气地反驳:“那我也得维护我自己的形象。”
过了好一会儿,李嘉玉回来了。
“你好好夸夸你先生怎么会损害你的形象?”
贺亦春坐在车里,没去安慰她。她知道现在怎么安慰都没用。她就耐心地等着。车里有上次她载男同事时,男同事留下的烟,她看了几眼,抽出一支点上了。
“社会主义好姑娘不可能是这么虚伪的马屁精!”
李嘉玉心如火烧,痛得哭到停不下来。
“呵呵。”
段伟祺最后发给她的微信是一块布料的花色的图片,他说很好看,他还要求她也必须说好看。他说她的审美不行,他得把她的审美提升一下。然后他说他想她了,会尽快回来。
“哼!”
李嘉玉下了车,奔到昏暗的墙角处对着墙放声大哭。
前面众人正等着医院安排做检查的事项,全都站着,李嘉玉和段伟祺斗着嘴就过来了,于是大家就看着他俩在互相冷笑。
贺亦春忙靠着路边,找了个停车位停下了。
邱丽珍与丈夫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这就是交付了全部身家的深厚感情和牢固关系?
李嘉玉心里乱糟糟的,捏着手机,盯着窗外。一辆骚包的跑车从她们的车子旁驶过,李嘉玉盯着那车直到再看不见,然后她忍不住了:“对不起,我得下车缓口气。”
医生看诊、各项检查很快都安排上了。付厂长和程助理都没什么大事,程助理的伤还需要每天换换药,回家自己处理就好。段伟祺的腿就不行了,且因为他被压在废墟下的时间挺长,身上大小伤不少,虽在缅甸处理过,但大家都不放心,住院是必须的。
她再一次拨了段伟祺的电话,仍然无法接通。
段伟祺也不挣扎,住院就住院。送走了付厂长和程助理,段伟祺住进了VIP病房。他让李嘉玉把手机给他,让她在手机里翻他秘书的电话,然后打过去了。他问了秘书这段日子公司里的情况,听着听着看了他爸一眼,然后又嘱咐秘书把近期的工作文件都给他带来,再带台笔记本电脑和手机过来。
“嗯。”李嘉玉烦乱地翻着手机,没有消息,一直没消息。
李嘉玉在他打电话的时候一言不发,但等他都交代完了,挂了电话,这才道:“你身上有伤,需要休息,这么着急工作做什么?”
局散了,贺亦春开车送李嘉玉回家。她一整晚绷紧的弦终于松了下来,对李嘉玉道:“做好思想准备吧。”
段延富也想劝两句,段伟祺却道:“我没打算这么拼,这不是做做样子?”又道,“我这才消失几天,他们就迫不及待想占位了。”
李正辉又看了蔡恩一眼,道:“嗯,大家都再考虑一下。”
段延富道:“你没事就好。”
贺亦春笑道:“我们没矛盾,我们积木都是按合同办事的。”
段伟祺问:“最后定了谁做代理总裁?莫叔?”
李正辉道:“我今天就是个和事佬,给你们双方圆圆场子,希望你们化解矛盾。”
段延富清清嗓子,看了李嘉玉一眼,道:“没有。还在小范围内讨论,没进入董事会投票议程,应该算是谁也没定。”
“那么现在,李总有结论了吗?”
邱丽珍在一旁道:“嘉玉,你去医院办公室问问看,化验的结果都出来没有。还有这几天住院治疗方案是什么,照顾上有什么禁忌,一会儿我让家里做些吃的给送过来。”
“怎么会。”李正辉很圆滑地道,“我不是说了吗,听说积木的服务有问题,我当然需要进一步了解一下。有什么问题,大家好好沟通沟通。这不是沟通不畅,容易有误会吗。”
李嘉玉答应了,松开了段伟祺的手,往外走。
李嘉玉道:“确实没什么精神,我现在闹不清李总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们不给蔡总抹掉那尾款,李总就打算不给我们的合同签字,阳光集团就不跟我们合作了,是吗?”
她走到门口就听到段伟祺的冷哼:“干吗,支开我老婆啊。说呗,想说什么?”
李正辉看了看蔡恩,也道:“贺总再考虑考虑吧。”他转向李嘉玉,试图转移话题,“李总今晚精神不太好啊,身体不舒服?”
李嘉玉去了医生办公室,问了几句,拿到了几张化验单,正巧护士拿着药去病房,要给段伟祺换药,李嘉玉赶紧跟着去了。之前医生检查的时候他们家属都在外头,她没见到他伤成什么样,心里还是担心的。
蔡恩道:“谁家容易呢,贺总。”
她走到病房门口,就隐隐听到段伟祺的声音:“我的钱当然就是她的钱,这有什么问题?”
贺亦春道:“我们积木不行,这折扣确实没法再打了。当初谈合约时,蔡总就说对咨询不熟悉,不知道有没有效果,但又觉得应该试一试,所以我们谈了一个特别低的价,二位可以出去打听打听行情。我当初给了低价,也是想让蔡总念我一个好,结果却太不理想。”她用了蔡恩说的话,又道,“折扣真的不能打,尾款还请付了吧。我们积木确实挺不容易的。”
李嘉玉忙敲了敲门,邱丽珍应了:“请进。”
蔡恩顺杆儿往上爬道:“我是没问题的,我也是这个意思。”
李嘉玉帮拿着托盘的护士打开了门,跟在她身后进去了。
李正辉接口道:“好了,你也别总往心里去,两个女老板要运营公司,挺不容易的。女性在职场打拼,真的要比男人辛苦得多,这个我明白的。这样吧,大家都卖我一个面子,这事就这样了,行吗?贺总你们呢,就当给老蔡打个折扣。老蔡呢,念着点贺总的好,多给她介绍些客户。这样和和气气的,我们阳光和积木的合作才好顺利推进下去,你们说是吧?”
段伟祺看到托盘上的纱布和药就知道要做什么,一指李嘉玉:“你在外头等着。”
蔡恩不理她,转向李正辉道:“你现在懂我的意思了吧。找合作方真的得慎重,不是听着好听就行了。”
“我想看。”李嘉玉道。
贺亦春也笑道:“哪比得上蔡总,我从业这么多年,遇到过各种企业,解决过各类企业问题,第一次遇到蔡总这样吃完了抹嘴不认账的。”
“不行。”段伟祺应得还挺有威严感的。
言下之意,倒像是贺亦春骗了他签约似的。
两个人目光对峙了片刻,李嘉玉妥协出去了。
蔡恩来来去去就那几个理由,末了只能冷笑道:“贺总是真的厉害,当初就是这么长篇大论,让我相信了花这么一大笔钱请咨询公司,会让我们味香有大提升。可惜,结果却太不理想。”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段伟祺跟他父母嘚瑟:“看,多乖,小绵羊一样。”
做咨询的本就能说会道,何况贺亦春这样的老将。她不但讲了小食品行业,还讲起了母婴室的社会需求、项目现状,又讲到阳光集团。
段延富完全不想搭话,邱丽珍直接给了儿子一个白眼。
贺亦春对味香的项目再熟不过,就一点点一面面地揉碎掰开讲,从行业讲到味香,从味香讲到营销,从营销讲到战略,从战略讲到行业。
李嘉玉加快脚步,没耳朵听他说骚话。
她放下手机,听着贺亦春跟蔡恩过招。蔡恩还是那无赖嘴脸,提了好几样积木在项目执行过程中的处理不当行为,以及由此引发的他们员工的不满,又提起他的公司在采用了积木提案里的营销策略后销量下降,等等。
而段伟祺接着又说了:“就她那小胆子,给她钱她都不敢花。这么有钱还开辆破Polo,钻戒大一点就慌张。别看她张牙舞爪的,其实得很。真的,你们不了解她。她就是那种可爱的肤浅女人,翻不出大浪花。”
李嘉玉忧心忡忡,怎么可能不慌。
李嘉玉打开门出去了,算了,不跟他计较,毕竟他是英俊、潇洒、睿智、稳重、才华出众、年轻有为的企业家。
邱丽珍又发来一句:“没消息也算是好消息,先不要慌。”
李嘉玉再次去了医生办公室,她问了问段伟祺的饮食和日常起居有什么禁忌,又问清了他的伤情,然后她慢慢悠悠地回病房。护士刚从病房出来,见到她过来特意多看了她两眼,表情是明显的忍笑。
过了一会儿,邱丽珍回复,说还没有联络上,但找了当地的关系,一有消息就会马上通知她的。
也不知那傻子又乱说了什么。李嘉玉已经锻炼得皮厚心大,无所谓了。
贺亦春向来有气势,很能镇得住。李嘉玉无心扯皮,低头发微信,又把所有人都问了一遍,问有没有段伟祺的消息。
段延富和邱丽珍在病房待到了晚上,盯着段伟祺吃饭、睡觉、换药,到了深夜才离开。儿子失而复得,他们的心情李嘉玉完全理解。
贺亦春把话头接过来:“确实是如此。所以蔡总对我们的工作有什么不满意,还是要说清楚才好,心里别留疙瘩。不然我们搞不明白,自然是要追究的。蔡总搞不明白,到处去说我们积木不行,影响我们的业务,干扰我们正常的运营,这个就更不合适了。先前是我家里有事,赶不回来,嘉玉代我跑了一趟,她年轻,又不是这项目的经手人,所以大概与蔡总没沟通到位。现在我回来了,正好李总也在,阳光集团也是我们重要的合作伙伴,母婴室不只是我们积木的项目,对阳光集团而言也是提升美誉度、树立品牌形象的好项目。大家坐在一起,正好都探讨探讨。”
李嘉玉留下来陪夜,段伟祺小睡了片刻,精神好很多。病房里只有他跟李嘉玉了,他开心地唠叨:“李总,你可以呀,居然敢跟富昌董事会干上了。我老婆就是牛,哎呀,好想在现场啊。”
李正辉打圆场:“也不是这么说,就是有什么事,大家说说清楚,心里别留疙瘩才好。”
“怎么会,这里头肯定有误会。我胆子这么小。”李嘉玉一边收拾着衣物,一边淡定应他。
李嘉玉忍不住堵他一句:“蔡总挺会介绍资源的,跟我们的合作方说我们做事不行,别跟我们合作。”
段伟祺在玩他的新手机,好多App得重新下,资料需要重新倒腾回来。
蔡恩便道:“我没计较啊,这不是没让她们退款,就想大家安安乐乐地结束了,互不追究就算了。和气生财,大家都在一个城市,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还可以给她们介绍些资源,但她们不同意啊。”
“嘿,我随便吹吹牛,你还厚脸皮地自己对号入座了。去拿镜子照照,你对你自己是有什么误会。”
他说着,拍拍蔡恩的肩:“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就不要跟女士计较。有什么不满意的,合作都结束了,过去的就算了。”
李嘉玉用手机调出镜子,照了照自己说:“大美女,端庄可爱。”
四个人一桌,包厢里的气氛有些微妙。李正辉一副和事佬的模样,给大家倒了饮料,又招呼吃菜。他说听蔡恩说了味香与积木的合作,大概是有些不愉快,但大家都是朋友,应该着眼未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未来大家还有更多的合作,就不要拘泥于小节。
她把手机拿过去照段伟祺,段伟祺严肃地看着镜中的自己说:“大帅哥,稳重老实。”
有些堵车,贺亦春和李嘉玉迟到了两分钟。阳光集团的副总李正辉和蔡恩已经在了。蔡恩见着了贺亦春和李嘉玉一点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微微笑着,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李嘉玉给他个白眼,把手机收起来。段伟祺哈哈大笑,又问她:“你那天究竟怎么了?你知不知道我接通电话的时候听到你突然这么大吼大叫的,又高兴又害怕呀。我那时心想,老子这通电话打到哪里去了,李嘉玉居然敢对老子说出心里话了?”
“同意。”无论如何,留下几分余地,别断后路,总归是没有错的。
“滚吧你。”
路上,贺亦春对李嘉玉道:“一会儿无论他们说什么,我们听归听,坚持归坚持,但不要当面撕破脸,你同意吗?”
“真的。你们女人口是心非,可以把地球包装成月球。”
李嘉玉和贺亦春一起去了饭局。
“你们男人还自以为是,以为自己可以把地球撬出银河系呢。”
李嘉玉摇头。她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干坐着等太煎熬,还不如做些事分分心,而且今晚这饭局上的两个人都是她最后联络的,她不出现就太不应该了,那样贺亦春会很被动。
段伟祺沉默了。
贺亦春听说了这事,有些担心地问:“要不晚上的饭局我自己去?”
李嘉玉莫名其妙地看他。
新闻里还没有伤亡的报告,李嘉玉瞪着屏幕,眼睛发痛。
他道:“李嘉玉,你好黄啊。”
她等啊等,没有消息。
李嘉玉不明所以。
李嘉玉坐不住了,站起来,慌得六神无主,再拨段伟祺的电话,不通。她给他发微信,没人回应。她给他发邮件,给他微博留言,所有她能想到的渠道,她都去试了。
段伟祺道:“我受了伤,腿不行,如果你实在想,我忍痛也要奉陪啊,我的骑士为我冲锋陷阵,这点犒劳还是要给的。不过得你自己动了。能不能出银河系,得看你自己的了。”
“我试试看,有消息就告诉你。”蓝耀阳挂了电话。
李嘉玉终于反应过来了,抄起她这边的枕头捶他道:“我说的是精神!精神!”
“我联络不上他。”李嘉玉要哭了,“除了手机,还有什么办法吗,蓝少?”
段伟祺笑到不行,一边笑一边喊痛,说扯到腿了。
李嘉玉哽着嗓子,还没说下一句,蓝耀阳明白了:“啊,阿祺在那里是吗?”
李嘉玉气呼呼地把枕头收走,过了一会儿忍不住怼他:“一天到晚脑子里想什么,还真以为自己的杠杆有多强呢。”
挂了电话,李嘉玉又赶紧拨给了卓恺和蓝耀阳。卓恺刚知道地震的消息,刚想联络段伟祺就接到了李嘉玉的电话,他答应李嘉玉马上打听消息。蓝耀阳也在出差,听李嘉玉说缅甸地震,他还反应不过来:“地震了,然后呢?”
段伟祺不干了:“不带这么人身攻击的啊,杠杆强不强,你这个支点不知道吗?”
李嘉玉不敢想。
李嘉玉抄起枕头又过去了,段伟祺哇哇大叫:“好痛啊,我的腿,不行了。”
联系不上段伟祺,也联络不上他身边的人,这表示什么?
李嘉玉把枕头甩他枕头边,喝道:“过去一点。”
“行。”李嘉玉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段伟祺可怜兮兮地自己慢慢挪,给李嘉玉空出半边床位。
“已经在联络了,要等等。”邱丽珍缓了缓情绪,道,“你先别着急,我这边联络上了就告诉你,好吗?”
李嘉玉放下枕头也不上床,转身又走了,过了一会儿回来,手上拿着面膜贴,这次段伟祺真的喊救命了:“救命啊,你是变态吗?为什么住院还会带面膜?”
“他跟谁去的,他身边的人呢,能联络上他身边的人吗?”李嘉玉觉得心都要跳出来,急切得话都有些说不清了。
“一直在我包里放着呢,挺久了。刚才看到,正好拿出来用。”
“还没有。”邱丽珍也很紧张。
面膜只有一张,李嘉玉贴在了段伟祺脸上。
“联络上了吗?他平安吗?”
段伟祺一动不动,嘟囔道:“腿被砸到的时候,我确实是想,幸好没伤到脸,不然李嘉玉会更嫌弃我了。”
“别着急,在联络了。”
李嘉玉在他身边躺下,怕碰到他的伤口,小心翼翼地抱着他说:“不会的。反正你本来就不帅。”
“妈!”李嘉玉这一声唤,语气中的急切和不安太明显,邱丽珍马上明白了她为什么来电话。
“你瞎!”段伟祺咬牙切齿地说。
邱丽珍很快接了。
李嘉玉依偎着他,柔声道:“段伟祺,我爱你的钱,也爱你的颜,很爱。”
李嘉玉腿软得站不住,扶着椅子坐下了,试图在混乱的思绪里找出条理。她缓了一会儿,终于想了起来,拨了电话给邱丽珍。
段伟祺弯了嘴角说:“嗯,我知道的。”
李嘉玉那一瞬间脑子嗡嗡作响。她一连拨了好几次那倒背如流的号码,可惜都无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