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李嘉玉声音特别软。
“别来这套啊。”段伟祺叉腰瞪她，“我生气。”
“越想越气。”
李嘉玉垮脸撇嘴，委屈欲泣。
“那怎么办啊？”李嘉玉道，“我要是有尾巴，就拼命摇尾巴给你看；要是有长耳朵，就拼命晃耳朵，可是我没有呀。”
“没用。”段伟祺恶声恶气地说，“李嘉玉，你就是欺骗我感情和肉体的渣。”
“装什么可爱！”段伟祺瞪她，“你给我过来！”
“我对不起你。求原谅。”
李嘉玉过去了，站在他面前，抬头看他。
“而且你妈妈说对我们俩的未来一点信心都没有，你一句话都没说。”他控诉，指了指她，道，“李嘉玉，你在我这里分数又往下跌了，负分！”
他也看着她，看着看着，脸绷不住了。他一把将她拉进怀里，骂道：“你怎么这么可爱。”
李嘉玉无语。
李嘉玉也伸臂将他抱住：“你也很可爱啊，段伟祺，我很爱你。”
“为什么做了别离的决定后还要在一起。”段伟祺恶狠狠地道，“因为你把我睡了。睡完就想跑！不在一起太便宜你这个渣了！我想来想去，答案只能是这个了。你快回去告诉你妈妈。”
段伟祺心都要化了，似乎所有的茫然都被她这句话拨开：“李嘉玉，算你走运，你遇到的是我。”
“什么？”
第二天，两个人辞别李嘉玉的父母回B市。段伟祺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觉得李齐和宋音对他的态度似乎缓和些了。
他扯开她的手大踏步往前走，将她甩在身后，走了一段忽又回头：“我忽然想到你妈妈问的那个问题，答案是什么了。”
他问李嘉玉，李嘉玉说不觉得。段伟祺批评她没良心。
段伟祺想着想着又怒起来：“你不回来，我们怎么在一起。我们不在一起，你就不一定会回来。绕口令呢？”
回到B市，李嘉玉就准备交接工作，因为她的辞职，华美不让她参加汽车行业论坛了。李嘉玉觉得有些可惜，她花了很多时间研究这个行业，了解各家公司和品牌。
李嘉玉想了想，有些愧疚地抱紧他的胳膊：“我不知道，段伟祺。我不知道我是成功了回来，还是失败了回来。但只要我们还在一起，我保证，我一定会回来的。”
段伟祺听她这么说，便找了一个周末约她到车库见面，让她跟他说说这几十辆。
段伟祺自然也明白。他沉默一会儿，又道：“我希望你能成功，李嘉玉。你这么努力，你该获得成功。但我又挺担心你成功。你成功了，还回来吗？”
这下李嘉玉得意了，长篇大论，滔滔不绝，说得还挺像模像样的，一听就是真的对照着段伟祺的收藏做了笔记的。段伟祺听得也一脸得意：“李嘉玉，你是有多爱我，才这么下功夫呀？”
李嘉玉马上摇头：“不想。”她都要去C市了，并不愿被不喜欢她的人再盘问她这个那个的。
“狂得你。”李嘉玉学他的语气，给他白眼，“我这是认真学习求进步，为成为李总时刻准备着。”
“我会让我家里接受我们的。”段伟祺道，“你想去见他们吗？”
段伟祺笑道：“李总，请你安排一下，我得跟你的贺总见个面。”
段伟祺有些走神，李嘉玉晃晃他的手，问他在想什么。
“为什么？”李嘉玉惊讶。
一顿饭客气吃完，李齐和宋音回去了，李嘉玉带着段伟祺在街上随便逛了逛。他以为她会抓着他问以后，毕竟他都这样跟她父母说了，结果她没有。段伟祺也不知道如何说起，宋音的话很有技巧，将他的话全部封得死死的。
“我得亲自看看她靠不靠谱，顺便问清楚你们那公司的业务。不然你傻傻的，我怕你吃亏。”
骑士啊，没给王子撑腰。
李嘉玉觉得她没吃亏，但她很高兴段伟祺这么关心她。
段伟祺被打击得有些沮丧。手上一紧，是李嘉玉捏了捏他的手。他看向李嘉玉，她对他笑笑，似乎在安慰他。但她也并没有多说，只继续吃她的饭。
与贺亦春的会面定在了一家私家菜馆。段伟祺这次准确摆出了商业精英的模样。
“我明白的，阿姨。”
他与贺亦春认真谈了一次她公司的规划、业务发展、资金和资源的状况，等等，还有贺亦春对李嘉玉的安排、给她的发展空间和各项福利。业务方面他问得特别细，有些地方点得尖锐。贺亦春比他年长五岁，又是做了妈妈的人，但在他面前仍紧张，感觉像是被老师考了个试，如果成绩不及格，她的好搭档就要被没收了。
最后一句话说得极有分量，段伟祺见惯各种场面，但从没有感到压力如此大，他脸上火辣辣的。
段伟祺的“考试”进行了一个多小时。饶是贺亦春这样的商业老手也差点招架不住，但被他问住的部分，又正好是她之前忽略的地方。她也不禁暗暗感激。
宋音擦擦嘴，道：“小段啊，也不是阿姨泼你们冷水。阿姨和叔叔的态度是这样的，你们年轻人交朋友，那是你们的自由，我们做长辈的也就是给些建议，但你们跟谁在一起，是不是谈恋爱，我们拦不住。所以恋爱的事，你们自己看着办。至于有没有以后，阿姨不知道你们怎么想，阿姨是不乐观。别的先不说，一个在B市，一个在C市，阿姨不知道为什么你们做了别离的决定后还要在一起。但阿姨拦不住。阿姨只一句话：你们是成年人了，喜怒哀乐，你们需要自己承担了。若是要谈以后，让你母亲来跟我谈，你来没用，你明白意思吗？”
段伟祺给了她许多建议，又列了些C市他朋友的公司，说到时有什么合作，可以找他们。若是需要他提前打招呼，就告诉他。
李齐看看老婆。
最后段伟祺问：“你们那个哺乳室的项目启动，还差多少钱？”
待吃得差不多，段伟祺鼓足勇气道：“叔叔、阿姨，这次过来，我也没什么意思，不是想给叔叔阿姨添堵的，就是嘉玉跟我在一起了，我想着既然她要回来交代一声，我就跟着回来，让叔叔阿姨见见我。嘉玉也跟我说了，叔叔阿姨对我们俩的感情和以后的发展都没什么信心。但我就是想表达一下我的态度。我对嘉玉是很认真的。如果可以放弃，也不会走到现在了。”
贺亦春看了李嘉玉一眼，段伟祺道：“你不是老板吗？看她做什么。”他知道李嘉玉肯定不要他的钱，不然早就提了。真是气，他在她面前，还不能正经做个投资人了？
后头就没聊车了，大家安静吃饭，偶尔评点一下菜式。
李嘉玉清了清嗓子，道：“段总，初期资金我们是有的，但要发展还需要继续融资。我跟贺姐商量过了，因为有你在，我们特别有底气。”
李齐缓了缓神道：“挺好，挺好。”
段伟祺冷哼，这马屁拍得。
宋音和李嘉玉镇定地继续吃饭。
李嘉玉谄媚地继续道：“但我想先去找找别的公司谈，肯定会被拒绝，会碰钉子。但越是这样，我们越能打磨完善我们的项目，听听别人拒绝的理由，吸收些别人的意见，对我们挺重要的。”
“87辆。”
段伟祺默然，虽然不爽，但她说得确实有道理。
李齐高兴地道：“挺好，这志向不错。”他问，“现在攒了多少辆？”
“你是我们最后的王牌。”李嘉玉摇尾巴说好听话，“等我们揭不开锅的时候，就找你救命。还有呢，自己人，有好处肯定想着你的。等我们项目起来了，稳赚的时候，肯定会有许多资本想进来，到时我们谁家的钱都不要，就要你的。”
段伟祺看了李嘉玉一眼，小心道：“我也挺想开车展的，想等70岁以后，攒够车了就办。”
“狂得你。”段伟祺给她白眼。
“我有一辆牧马人3.6，还有一辆路虎卫士。”李齐喜滋滋地说，“都是心头肉啊。我有个朋友才厉害，他有六辆顶级越野，可以开展览了。”
10月初，国庆节，李嘉玉收拾了一大堆行李，去了C市。
段伟祺面不改色很镇定地道：“越野确实大气。”
这个时间是配合了段伟祺，正好假期里他时间方便些。他跟着李嘉玉，去了C市帮她安顿。
李嘉玉嘴角抽了抽，忍着笑，偷偷看段伟祺一眼。
贺亦春早李嘉玉一个星期来，方方面面都打点收拾了一番。她与先生带着孩子住婆婆家，婆婆家正好离商贸圈也不远，她在那一片找了几家办公楼备选，又找了一些租房信息，就等李嘉玉来。
李齐果然没听懂，他道：“我喜欢越野车。常在外头跑，还是越野车方便。而且大气啊，那些超跑什么的，太花哨了，娘里娘气的。”
段伟祺带着李嘉玉先去住了酒店，李嘉玉头一回见识了总统套房，在几个大套间转了好几圈，最后瘫在观景落地窗前说：“这种生活太糜烂了，我喜欢。”
李嘉玉认真吃，不说话，不知道她那心大的爸有没有听懂“搭配衣着”的含义。
段伟祺把刚脱下的外套扔她头上。
“都挺喜欢的。不同车型有不同的特点，可以搭配不同环境和衣着。”
李嘉玉把外套扯下来，摆出一副土匪样又道：“我以后就长住这儿了，包下来。”
这时候服务员上了菜，李齐招呼大家吃菜，又问段伟祺：“你喜欢什么样的车子呀？”
段伟祺朝她看过来，李嘉玉顿时警觉，跳起来道：“我开玩笑的，倒带，删了吧。”
段伟祺寻求确认地再看李嘉玉一眼，李嘉玉点点头，他顿时放松了。那就是说他的骑士会给他撑腰的。
段伟祺冷哼：“让你住这儿？想得美，今晚你睡衣柜，回头给你租个没窗户的小阁楼，让你始乱终弃！”
段伟祺看了看李嘉玉，李嘉玉已经放弃挽救了：“想说什么说什么，好好聊。”反正他也装不出稳重老实的中产白领样子，与其在装穷与表现优秀的矛盾中挣扎出白痴效果，不如随便他发挥吧。
李嘉玉撇嘴，不敢出声。
“就是。”李齐继续鼓励段伟祺，“想说什么说什么，聊个天还要琢磨这个那个的，那就没意思了。”
段总裁这段日子喜怒无常，她理亏，不敢惹。
宋音也笑道：“就是的，不用紧张，嘉玉带回来的朋友，我们尽个地主之谊吃个饭应该的。”
两人在酒店吃完了饭，去与贺亦春会合。贺亦春领他们去看办公楼，看完办公楼又去看了两间出租屋。出租的房子就在商圈一带，租金不便宜，按贺亦春给李嘉玉的承诺，她在C市的租房费用是算在公司成本里的。贺亦春不敢亏待李嘉玉，让中介找小区环境好的，比较新的小公寓。
段伟祺赔着笑脸，觉得甚是扎心。什么叫普通朋友一起吃个饭？
李嘉玉看了房子觉得哪间都行，倒是办公室比较难选，她正与贺亦春商量，段伟祺却在问中介旁边一个高档小区的房子。
“你们这是干什么！”李齐终于决定要拿出一家之主的威严来，“让小段好好说话。人家不就是有钱吗，富商怎么了，富商还不能好好聊个天了？小段你别紧张，其实我家旅行公司也有高端旅游服务，比如一家子过来，我们给订度假别墅，安排专职管家、厨师、导游、车子等，一天也是好几万的消费。所以做我们旅游这行接触的人不少，各行各业各个阶层都有。你是不是被嘉玉吓唬了呀，她就是这样，从小就调皮。你不用管她，又不是相亲，普通朋友一起吃个饭，聊聊天，不用拘谨。”
贺亦春顿时一惊，握住李嘉玉的手道：“亲爱的，姐姐付不起那边的。”
“还好，我车库就在机场旁边……”又被踢了，段伟祺的脸歪了歪，“我是说，我的车子就停在机场。”
“我付！”段伟祺耳尖听到了，很果断地答。中介眉开眼笑，忙联络去了。
李齐很高兴，刚要说什么，被老婆瞪了。于是他改口：“小段今天坐这么早的飞机，很辛苦吧？”
段伟祺过来，一脸嫌弃地说：“这洗手间也太小了，没浴缸。衣柜也小，门口连个鞋柜都放不下。我过来怎么住？”
“我是啊。”段伟祺很坚持。多么艰难才跟叔叔搭上线了，绝不能放掉。
李嘉玉讨好道：“段总说什么就是什么。”
李嘉玉侧着脸，假装撑着下巴，实则为了挡住下半张脸，用嘴形无声道：“你不是。”
段伟祺对贺亦春道：“把她租房的钱省下来，你租那间大点的办公室，门脸要像个样子，不然怎么圈钱？合同赶紧定，杂事多，做决定就要快，时间也是钱。”
“我也是啊，叔叔。”段伟祺有了好不容易找到共同点的欣慰。
于是这一天，办公室合约签下了，租房合约签下了。然后兵分两路，贺亦春去安排办公室家具和装修，李嘉玉跟着段伟祺置办新房用品。
李齐不服气了：“我可是车迷，杂志期期买，论坛也是老会员了。”
一番买买买，段伟祺买的全是一对的。马克杯是一对的，拖鞋是一对的，漱口杯也是一对的……李嘉玉全无异议，他说买什么就买什么，她还主动给他买了支男士洗面奶。
宋音喝着茶，漫不经心地揶揄李齐：“你见过几辆车呀，你就喜欢车子。”
段伟祺很满意，高兴地帮她也拿了一支同品牌的女士洗面奶。李嘉玉忙放回去：“不，不，我用另一个牌子的。”
段伟祺看了看李嘉玉。
段伟祺瞪她。
李齐看了看老婆。
李嘉玉道：“女生用的比较讲究，你们男的无所谓了。”
“嗯哼。”宋音和李嘉玉母女同时咳了一声。
“凭什么呀！”段伟祺把那支男士洗面奶也放回去了，后来押着李嘉玉去了专柜，非让她给自己也选了一支“讲究”的洗面奶。
段伟祺眼睛一亮：“那太好了。”车子这个话题很解压。
当天晚上段伟祺挤了一大坨洗面奶洗脸，糊墙似的，李嘉玉看着都心疼。
“是吗？”李齐道，“我也喜欢车子。”
段伟祺洗完了，拿脸去蹭李嘉玉：“香不香，嫩不嫩，白不白？”
段伟祺这会儿已经很警觉了，他看了李嘉玉一眼，答：“喜欢会动的，车子、马啊这些。”游艇就当刚才没说过，有私人飞机这种事也要捂紧了不能说。
李嘉玉被蹭得痒得受不了，喊救命：“你是狗吗？”
“小段平时都有什么爱好呀？”李齐问。
段伟祺按着她说：“洗得这么干净的脸你不亲几口吗？”
段伟祺松了口气，点头道：“确实，他老人家也常忆苦思甜。”
李嘉玉亲了他好几下，然后拿自己的保养品给他擦脸：“奔三的男人了，是该保养一下的。”
“你爷爷还真是挺厉害的，那个年代创业不容易。”李齐给老婆倒了茶，对段伟祺道。
段伟祺忍耐地让她抹：“到底要抹多少东西呀？”
“来来，还是喝茶吧。”李齐终究还是不忍心。这好好的公子哥儿，被逼得都咒自家富不过三代了，真是不成样子。他们李家又不是坏人，犯不着这样。
“你以前洗面奶、保湿霜都用什么？”
他有点绝望是怎么回事？见家长好难啊。
“谁知道，管家都买了放屋里，我就用了。”段伟祺嫌弃地抽抽鼻子，“你把我抹得太香了，娘气。”
他改口道：“我是说，我们作为第三代也要很努力工作才行。”
“下回给你买没香味的。”
又被踢了一下。
“行，以后我的保养品就全让你买了。”
段伟祺答道：“还行吧，我爷爷那辈创业，打下了些家业，到我这儿三代了。富不过三代……哎哟……”
这听起来，有些像老夫老妻。李嘉玉抱紧段伟祺，将脑袋枕在他的肩上说：“段总，我一定要非常非常努力，才不枉我们受这分离的苦。”
段伟祺小心地看了一眼李嘉玉，李嘉玉冲他眨眨眼，他心里没底，眨眨眼是什么暗号，唉，就说要提前对台词了。
“好的，李总。我有空就过来陪你。”段伟祺学她的语气，然后突然又恶声恶气起来，“李总！哼！”
宋音笑了笑：“游艇俱乐部吗？小段家里条件挺好的吧？”
李嘉玉哈哈大笑。
段伟祺咳了咳，严阵以待。
过完国庆，安顿好李嘉玉住的地方，段伟祺就回去了。
刚才不小心炫富了吗？哦，对，不能表现出太有钱。
贺亦春去了李嘉玉的租屋看，那是一个60多平方米的LOFT，挑高的6.3米的超大落地窗，一整面对着江景。一楼是全打通的敞亮空间，二楼是卧室。家具段伟祺给换了一些，那组超大的沙发看着就让人想扑上去不起来，还买了些电器，比如新的大电视、洗碗机这些。
段伟祺忙改口：“我是说，来过的。几年前来过。”
贺亦春啧啧有声：“居然还有跑步机。”
话没说完，就被李嘉玉暗地里踢了一脚。
“段总说我得锻炼，变胖了他就不要我了。”
段伟祺忙道：“来过的。几年前在这儿弄了个游艇俱乐……”
贺亦春哈哈大笑：“他对你挺好的，比我想象的要好太多。”
宋音不接段伟祺的话头，继续道：“我们这儿临海，旅游城市，玩的地方还挺多的。小段以前来玩过吗？”
李嘉玉笑笑。她觉得所有人都不会知道他对她有多好，这种好，表面上是看不到的，只有她知道。
李嘉玉目不斜视，不敢插话。
10月底，工商注册什么的都办完了。李嘉玉给公司的招牌“积木咨询”和自己的办公室拍了照片发给段伟祺看。
段伟祺愣了愣说：“不是，我是来看望叔叔、阿姨的。”他说着小心看了一眼李嘉玉，来旅游是什么梗？
11月，积木咨询要举办一场公司开业兼业务推荐晚宴，邀请了C市的相关政府部门和商界人士参加。这是积木咨询成立后很重要的一场商务拓展公关活动。
“小段是来旅游的？”
段伟祺动用关系帮她们找了家豪华度假酒店提供了场地赞助，有了排场还省下不少费用，并帮她们邀请了许多商界的朋友，壮大了晚宴声势，给积木长了脸。
“好的好的。”
贺亦春和李嘉玉天天加班，带着新组建的团队做业务推荐资料，策划筹备晚宴细节，为了在晚宴上能给大家一个亮眼的第一印象拼尽了全力。
点好了菜，上了茶。段伟祺正襟危坐，宋音说话了：“小段别客气，来者是客。”
晚宴的时间定在了11月22日，正好周六，方便各界人士的出行和游玩。而段伟祺当初建议这个时间也是有自己的私心。因为23号是他生日，他计划来参加晚宴，第二天就顺便跟李嘉玉一起过生日。他特意跟李嘉玉说了他会留两天，周一再走。
李齐小声对宋音道：“看着怪可怜的，别吓唬人家。”
但李嘉玉对他生日这件事提都没提，段伟祺觉得这个没良心的肯定忙忘了。
落座后，李嘉玉坐在段伟祺旁边，在桌下握了握他的手鼓励一下。
他故意不提醒她，想着到时说出来看她惊讶愧疚的样子，然后又可以在她面前趾高气扬一番，接着让她赔——各种道歉，各种巴结他。
李齐和宋音面面相觑。
他想想就觉得得意。
段伟祺开口道：“爸妈，啊，不是，我是说，叔叔，阿姨，你们好。”
可惜如意算盘打错了。
段伟祺也不知在发什么呆，见他们来竟惊得跳了出来，椅子都撞翻了。
11月21日，突然从国外来了两位很重要的客商，段老爷子出面亲自接待，段伟祺从头陪到尾，没法离开。
李嘉玉愣了愣。
两位客人的行程也是匆忙，定了23日中午的飞机离开，段伟祺得负责送他们到机场。算算时间，他只能送完客人后买张机票飞C市，那样还能赶在晚上到。
跟爸妈说好不用太正式，李嘉玉带着一身家常便装似出门溜达随便下个馆子的爸妈去了餐厅，一进包厢门就看到盛装以待、肤滑头油、像是正经来相亲的段伟祺。
段伟祺觉得很不爽，但还好，起码生日那天还能见到李嘉玉。
李嘉玉心想，这能比？可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她忙道：“好的，我订餐厅啊，咱们就中午随便吃个饭，见面认识一下就好，不用太正式。”
段伟祺跟李嘉玉各种装，说他超级忙，客人多么重要，他是去不了她们积木的晚宴了，让她别惦记。李嘉玉果然很配合地喊可惜，说晚宴没了段总，那可是失色不少。段伟祺仔细听着她说的每一个字，心里有期待，但她仍然没提他生日。
过了一会儿，宋音又道：“既然来都来了，就见见呗。你小时候念书，不也把一起写作业的男同学往家里带吗？”
她应该是真的忘了。
李嘉玉不知道她说的这个小孩子是指她还是段伟祺，她没敢问。
段伟祺决定晚上杀到C市收拾她。
“哼，还旅游旅游。小孩子不懂事。”宋音哼着。
然而天公不作美，段伟祺没能如愿。
李嘉玉忙道：“没关系的。我跟他都说好了，不想见也没事，他就是顺路来这儿旅游旅游。”
23日，倾盆大雨。
宋音道：“你这事办得多不合适。你们的关系都没成熟到那个阶段，爸爸妈妈去见他多尴尬。要是不见，又显得咱们家里没礼数，矮人一截了。”
客人走不了了，从中午开始，所有航班停飞。段伟祺把客人安顿回酒店，等待着航班恢复的消息。
李嘉玉在心里叹气，这样的男人，在爸妈心里绝对称不上优秀吧？
雨一直下到晚上，客人的机票改在了明天。段伟祺也没能飞C市。他住在车库，盯着航班信息，从前也不是每年生日都快乐，但今年特别不开心。
可她也不知如何与妈妈说段伟祺这个人。他算是一个矛盾综合体？说他有责任心，他可以任性地丢下所有事；说他没责任心，他想做的事从来都是做到极致，大获成功。说他孝顺，他说从来不听妈妈的话；说他不孝顺，但他对家人却很照顾。说他花心，他确实对她一心一意；说他可靠，他绯闻一个接一个，靠近他的女性都两眼发光。说他轻浮，他做事又井井有条；说他稳重，他又炫富搞怪像三岁小孩。
段伟祺决定给李嘉玉打电话，琢磨了一会儿该怎么说，拨过去了，但电话没人接。
“妈！”李嘉玉有些后悔自己对妈妈太老实，把从前的事都抖了出来，又庆幸没提过段伟祺抽风去爬珠峰与全世界失联的事。虽然她自己已经原谅段伟祺这个因为任性自我而犯的错，也理解他这样的人避世求清静的冲动。那“绝境中的美景”，大概是他自我心境的一个印证吧。况且他一再道歉保证，且后来的表现确实很好，所以她放下了，将这事翻篇。但她能原谅能理解不代表她爸妈也这样。恐怕对妈妈而言，这是极度不负责任的表现。
段伟祺等了一会儿又拨，这次是占线。过了一会儿又拨，还是占线。
“怎么算刚开始？你不是说过谈过一次了吗？这谈过了分手了又谈，不是该深思熟虑对未来有打算了吗？”
段伟祺皱眉头，开始担心起来。
李嘉玉咬咬唇道：“怎么可能，我们才刚刚开始。哪对情侣刚开始就说到结婚去呀！”
他正想拨给贺亦春问问，这时候听到楼下安全锁被打开的嘀嘀声。
宋音又道：“怎么表明，求婚来了？”
段伟祺心里一惊，赶紧跑下楼。
李嘉玉抬眼看看爸妈，然后解释说：“他说想跟爸妈表明一下态度，他对我是认真的。”
他看到了李嘉玉。
李齐也惊讶地停下了倒茶的手。
她一身全湿了，外套在滴水，头发全贴在脸上。外头大风大雨，伞已经没了用处，她淋得像落汤鸡。
宋音张大了嘴。
段伟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李嘉玉小声道：“他也跟我回来了。”
李嘉玉对他笑：“生日快乐啊，段总。”
李嘉玉不敢帮段伟祺说话，依她对段伟祺的了解，恐怕这不能算花言巧语，还是别让妈妈在飞船上计较了，不然段总大人非要证明一下跑去造飞船就糟了。他要真有心做什么，怕是又会变出花样来，很不低调。
段伟祺胸中所有的郁闷全都烟消云散，他奔过去，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挺会做人的嘛，花言巧语张嘴就来。”
“你怎么来了？”段伟祺明知故问，开心得想拍翅膀。
“妈！”李嘉玉半是埋怨半是撒娇。
“你三天两头找话题暗示我，不就是想让我给你过生日？”李嘉玉太冷了，把雨伞丢到一边。
宋音淡淡地道：“那你让他造一艘啊。”
段伟祺不承认：“嘿，我可没有暗示你什么，自己瞎想的吧。我这把年纪了，过什么生日。”
李嘉玉道：“他挺生气的，但他支持我。”她顿了顿，有些羞涩又有些得意，“他说我要上天，他就给我造飞船。”
段伟祺一边说一边急急地拉李嘉玉上楼，开热水给她冲澡：“快洗一下，别感冒了。”
宋音又问：“那你去C市，他什么态度？”
李嘉玉把湿衣服丢满地，进浴室去了。段伟祺在这里给李嘉玉买了各式衣物和保养品，现在喜滋滋地给她拿，准备好了，自己也脱光，跑去跟她一起洗。
李嘉玉低着头道：“正好今天周末，有时间。这事在心里压了挺久，确定了之后就想着跟爸妈交代一声，说出来了心里就轻松了。觉得当面说好一些，就回来了。”
“你没带行李吗？”他抱着她咬一口，太开心。
“那你也够着急的，今天就跑回来。”辞职信都交了也没马上跑回来说。
“明天一早就得回去了。”李嘉玉往头上抹洗发露。
李嘉玉点点头说：“昨天到的。”
段伟祺帮她揉泡沫，李嘉玉闭上眼，将脑袋交给他。段伟祺帮她把泡沫冲干净，问她：“怎么来的呀？”
宋音便问她：“段伟祺回来了？”
“我们那边雨更大，早上飞机就停飞了，我就改坐火车，想给你一个惊喜。你说要送客户去机场，所以住这儿。我下了火车就直接过来了。的士都不愿上山，多给了300块。到了山腰花园那个门，我就下了车自己走上来。谁晓得风又大起来，本想摸进门扑你面前给你惊喜的，淋成这样就算了。”
李嘉玉这么郑重其事地说要回家谈，两口子对女儿的决定已经心里有谱了。所以当李嘉玉说她已经给公司递了辞职信，准备去C市，还有她已经和段伟祺在一起时，李齐和宋音也不算吃惊，但心里还是失望的。
段伟祺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将她紧紧抱住，热水冲过他们的身体，段伟祺的心比水还热：“太危险了，下次一定要告诉我，我去接你。万一坐上了黑车，或者雨天出了什么事故……”
李嘉玉回到家里，父母在等她。
“放心吧，没下次了。我从山腰走上来，把自己骂了一万遍。”
段伟祺飞快地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梳好了头发，还打了发蜡，照了照镜子，庆幸自己准备了西装，现在镜中的自己一副精英模样，看着就很优秀。他拿着礼物去了餐厅，报了包厢号，进去了。他到得早，包厢里没人，他自己坐着，翻着菜谱，脑子里预演着与李嘉玉妈妈的对话。不经意看到了手腕上的表，他想了想摘了下来，别让人家妈妈觉得自己太有钱，不好亲近。然后他马上又后悔穿什么西服，还愚蠢地打发蜡，这时候去洗头也来不及了。
段伟祺哈哈笑，蹭她的鼻尖。
段伟祺又手贱听完了，这回沉默半天，回复他：“原谅你了。”
久别重逢，两人难免一番亲热，在浴室里做了一次，回到床上又滚了一回。段伟祺抱着李嘉玉舍不得放手：“明早就走吗？多留一天不行吗？”
蓝耀阳又给他唱了一首《明天我要嫁给你》。
“你不上班？”
他跳进群里，刷屏骂了蓝耀阳好几句。
段伟祺语塞，明天他确实有事。“唉。”他叹口气，“你说会不会有一天我们只能出差的时候在机场碰个头啊？”
段伟祺回复她“好的”，但耳边还在回荡“无话可说”，他更恨自己了。
李嘉玉想象了一下那场景，哈哈大笑。
半小时后，李嘉玉给段伟祺打了电话，说她跟爸妈谈好了，中午一起吃个饭。她发过来地址、饭店名字和包厢号，还有时间，显然她已经预订好了。
“笑什么？”
可是蓝耀阳那魔音像是把他洗脑了一样，不停地在他脑子里响，“无话可说，无话可说”。段伟祺真恨手贱的自己。
“我忽然想到我们在机场隔着安检门，伸长了手臂想触碰对方，但安检员把我俩分开，我就大叫阿祺，你就大叫嘉玉。然后我们一起喊来不及了，下回机场见！”李嘉玉一边说一边演了起来。
段伟祺把微信关掉了，这些人只会捣乱，再看他们的废话，一会儿万一真见家长，他会不知道该怎么应付才好了。
“神经。”段伟祺打她屁股。
蓝耀阳反击：“那你妈妈就是善良中的善良。”
李嘉玉滚回他怀里，打了个哈欠，累得睁不开眼。
段伟祺评价道：“你妈没打死你，很善良了。”
“昨天的晚宴怎么样？”
“不管什么时候你总是啰里啰唆，叫我不要懒惰，叫我好好地干活，说我毛病太多，说我不停地犯错，说我把你的话当作耳边风，不管你怎么说，我总是保持沉默，只要快快乐乐，过我自己的生活。年轻岁月不多，我必须好好把握，我何必多开口，无话可说，哦……虽然你说他说，大家都有话要说，我总是默默听你们说，无话可说，哦……虽然大家都说不知在说些什么，我还是默默不开口……”
“很好。效果很好。贺姐之前谈了一个咨询客户，昨晚在宴上办了个简单的签约仪式，然后我跟她一起做了个演讲，讲我们的育婴哺乳室，大家反响挺好的，掌声热烈，尤其喜欢‘女性哺乳，男性买单’这个口号。我们下来后，有很多来问的人。”
蓝耀阳发过来一段语音。段伟祺就知道这语音有问题，但偏偏手贱点了一下，蓝耀阳刺耳的歌声从手机里飘了出来。
“很好。”段伟祺亲亲她的眉心。
卓恺和段伟祺都不说话了。
“就是成本高了，政府这边支持不了。我们搞商业噱头的，只能我们自己玩，跟政府合作的，得是另外一个版本。”李嘉玉再打一个哈欠，“所以我们分两期，先做商业版的，把社会影响造出来，然后再推政府简约版的，那需要重新设计另一款哺乳室，这样好把哺乳室的数量铺开。”
“后来确实笑累了，我给大家唱了一首歌，从此我妈再也不带我出去应酬了。”
段伟祺玩她的手指，道：“听起来接下去还是很忙啊。”
“然后你还给他们唱歌吗？”
“会一直忙啊，需要做的事太多了。”
“滚吧你，我那是礼貌的微笑。”
“下个月你生日，空出一周给我行吗？”
卓恺配了个“不屑”的表情：“因为你一直对他们傻笑吗？”
李嘉玉在心里算了算时间后说：“应该是不行。你想帮我过生日？今天就当一起过了好不好？”
“怎么不算？那些全都是家长啊，而且他们对我印象都很好。”
“当然不行。我查过了，那天周六，加上之前圣诞，挤一挤，把别的假期挪过来不行吗？”
“那也算？”
“圣诞节正好商场有活动，人流旺，我们想联合推广哺乳室，在商场的广场里办体验活动，正在谈呢。”李嘉玉搂着他的腰，“你的古镇，圣诞节有活动吗？”
“我爸妈帮我安排过好几次间接相亲啊，家长带着孩子们一起玩耍，美其名曰应酬晚宴的那类。”
“有啊，不过不用我亲自去。成立了家公司做运营，我请了总经理，组建了团队。”
卓恺不信：“你扯呢，你都见过什么家长啊？”
“真好。”李嘉玉羡慕道，“段总运筹帷幄，李总身先士卒。总和总还是不一样啊。”
蓝耀阳发了一个“害羞”的表情：“我见过不少家长，我有经验。”
段伟祺轻笑道：“还是李总比较厉害。李总想让段总干什么，段总就去干什么。”
段伟祺骂他：“滚吧你。”
李嘉玉故意露个得意的笑，把头枕在他臂弯上。
卓恺答：“很正经呀，首先，你得有良好形象。”又补充道，“Polo居然这么牺牲自己拯救世界，她会被载入史册的。”
段伟祺又道：“争取一下好不好，我花了很大力气安排的，想带你去旅行。”
段伟祺连忙打字：“别闹，正经的呀。见家长要说什么才能树立良好形象？”
“为什么去旅行呀，你送我礼物，我们一起吃个浪漫晚餐，然后滚床单好不好？”
蓝耀阳则回道：“你是谁？快把手机还给段总。他生起气来很可怕的。”
“不好，俗不俗！”
卓恺发了一串省略号。
“你说我俗！”李嘉玉踢他的脚，忽然清醒些了，爬起来去找自己的包包，“差点忘了给你的礼物。”
段伟祺又发：“滚吧你们。我跟嘉玉回家见家长了。”后面跟了个“得意”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她回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上边还绑着蝴蝶结。
蓝耀阳也回复：“你浪子回头，企图挽救亲情了吗？”
“这么大雨都没淋着啊。”段伟祺很高兴，拿着盒子左看右看。
卓恺很快回复：“你的逆子形象坚不可摧，你妈对你印象好不起来了，放弃吧。”
“知道下雨嘛，拿塑料袋子包好的。”
段伟祺发去：“要怎样才能改变家长对自己的坏印象？”
“我拆了。”段伟祺像个孩子一样宣布。
段伟祺一个人在酒店里待着，安静和无所事事让他心里更不踏实了。他给蓝耀阳和卓恺的三人小群发消息。
李嘉玉在他脸上亲一下。
下了飞机，李嘉玉先送段伟祺去了酒店，将他安顿好，然后自己回家，说跟父母谈完就给他打电话。
段伟祺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个精致的布加迪车模。他拿出来，嘿嘿笑，把车门打开关上，又把引擎盖打开关上。车模是合金的，做工精致，细节跟真车一样。
段伟祺又：“没让。我这不是尊重你吗！”
“剐了我的布加迪，赔我个布加迪车模吗？”
李嘉玉也哼：“让你跟着来了吗？让你跟着怕了吗？”
“你不是要开车展吗？你开大车展，我开小车展。以后遇着好日子，我送一个你车子的车模。攒够了，我们在家里就能开车展了。”
段伟祺冷哼：“可别装了，尊重单剂就是尊重，但是加上心慌，成了复方，就是害怕。”
“先模拟一下吗？”
李嘉玉拍拍他的脑袋说：“我这不叫怕，我这叫尊重。”
“对。”
段伟祺喃喃道：“我本来谁也不怕的。但你这么怕你妈，弄得我也心慌。”
段伟祺咧嘴笑道：“那要送到至少70岁呀。”
李嘉玉摸摸他的脸：“别这样，我自身难保啊，不然肯定会为你撑腰的。”
李嘉玉心里一荡，认真地答应下来：“好呀。”
过了一会儿身子一歪，把头靠在李嘉玉肩上，一副委屈小媳妇的姿态。
段伟祺亲亲她的唇，再看看车模说：“质量还挺好的。”
段伟祺不说话了。
“5000多块呢。”
段伟祺抿了抿嘴，刚想说话，李嘉玉又打断他：“快别聊这个了。我本来就是负荆请罪，现在还要带上你这个罪证，我压力很大。让我缓缓。”
“喜欢。”段伟祺开心地翻个身，把车模放李嘉玉背上。
“别。都说了你未必能见着我爸妈的面，你弄太多礼很尴尬。再说了，摆出太大的架势，人家还以为你来求亲呢。”
李嘉玉拍拍他问：“你那辆布加迪拿去修了吗？”她最后一次来这里看到布加迪停在楼下，前面的剐痕还在。
第二天一大早，坐上头班飞机，段伟祺开始紧张起来：“只准备好茶叶和红酒是不是不合适？其实我觉得玉器摆件送长辈也挺好的。”
“没有。”段伟祺像小朋友玩车，拿着车模在李嘉玉背上滚，“你好不容易蹭出来的，不舍得修。”
他之前的分数已经很低了。与李嘉玉久别重逢，积攒的热情狠狠燃烧了一把，他担心烧完了，人家一清醒又嫌弃他了。他还是得继续加柴，烧到她心里真的暖烘烘的，全是他了才好。
“滚吧你。”
段伟祺没有意见。事实上他订完机票后就有些后悔，但又觉得这事必须得这样做。
“那天是我的奇迹日，不舍得修。”
她跟段伟祺商量好了，她先回家，看看爸妈的脸色，如果妈妈同意见一见他，就约一起到外头吃个饭，这样环境轻松些，双方都不会太有压力。然后她会陪他到处走走逛逛，就当他来度个假。若是爸妈觉得见面不合适，那就委屈他在酒店等等，她跟爸妈沟通完再来陪他出去走走。
李嘉玉不说话了，这样的段伟祺真的让她心软啊。
李嘉玉没敢提前告诉妈妈段伟祺会跟她一起回去。
“下个月你生日，挤出一周吧。真的，很重要。”
他顿了顿，紧张起来：“要不我们先对好台词？”
“想去哪里呀？”
段伟祺愣了愣，小心求教：“那我怎么说？”
“不能说，是惊喜。”
过了一会儿她嘱咐：“要是见了我妈，她问你你家里的态度，问你怎么办，你可不能这么说啊。”
“你一说惊喜，我就觉得会是惊吓。”
李嘉玉又闭嘴了。
“怎么可能。到时候你跟我走就行了。我们出国。”
“我又不听我妈的话。”段伟祺牛哄哄的语气。
“去尼泊尔？”
过了一会儿她忍不住问：“你妈是不是不喜欢我啊？她也不同意我们俩吧？”
“不是。”段伟祺撇嘴，“我恨死珠峰了。”
李嘉玉不敢说话了。
李嘉玉笑起来。
“不生气。”段伟祺拿手机订票，“本想一周末都跟你待在一起，你又说走就走。”他说起这个又怒了，指着她，“总是别的事比我重要。我刚回来，你又要走。我要气也是气这个。”
段伟祺抱紧她，用脑袋在她颈脖处蹭蹭，撒娇道：“宝贝，努力挤点时间嘛，我从来没要求过你什么吧，这次挤点时间。事情交给贺姐不行吗？公司请了人，交给他们不行吗？”
李嘉玉语塞，这位总裁真记仇，她只得道：“你去了，万一我妈不见你，你会生气的。”
李嘉玉心软了：“好，我回去好好安排一下，把时间挤出来。那周末就没时间陪你了。”
段伟祺冷笑道：“你不是说你听你妈的话？”
“好呀，反正我也没时间。”
“我信你。”
段伟祺心满意足地亲亲她，拿了礼物去放柜子里，等他回来，李嘉玉已经睡着了。
段伟祺皱着眉头道：“我知道。所以我想跟你一起回去。她不同意，我怎么也要表达一下态度吧，我是认真的啊。你们都不相信我。”
之后一个月，段伟祺一有机会就提醒李嘉玉要加油工作，挤出时间。
段伟祺停下动作看着她。李嘉玉小心道：“我努力争取来着。”
李嘉玉忙得连回他微信的时间都少了。她奔走在各个单位和企业之间，努力谈下合作，每天都得带着团队写合作案，做PPT，还有咨询项目的执行、团队的磨合等一堆事情，开不完的会，回不完的邮件。
李嘉玉张张嘴：“我妈不同意我们在一起的。”
她的鞋磨薄了底，磨伤了脚。她拍了张照片给段伟祺看。
段伟祺摊摊手说：“你还问我为什么？你把我睡了，还不让我见你妈？”
段伟祺知道她在撒娇，也隐隐觉得这家伙是在给爽约做铺垫。但他仍心存希望，再次提醒她说：“不管啊，答应过生日那周归我。几号到几号能空出来，你报个日子。”
李嘉玉彻底清醒了：“为什么？”
李嘉玉叹气，看着越填越满的行事历，一个头两个大，当时就不该心软松口的。
“我跟你一起回去。”段伟祺在穿衣服。
第二天，李嘉玉收到了好几家品牌当季新款的鞋，各式各样总共12双，全都是中粗跟，看着舒适又好搭配套装的款式。还有一台足疗机，小腿、足底全按摩到的那种。
李嘉玉被身边的动静震了一下，吓醒了：“怎么了？”
李嘉玉更愧疚了。
段伟祺静默了一会儿，突然跳了起来。
日子一拖再拖，实在是拖不下去了，李嘉玉琢磨了一遍又一遍，确实是挤不出时间来，这关键时候，她没法离开。这事不敢打电话说，她只得硬着头皮给段伟祺发消息：“段总啊，跟你商量件事。”
“我得跟我妈当面说一声。我决定去C市了，还有，我和你在一起了。”李嘉玉觉得自己快睡着了，“你提醒我一会儿起来订明早的机票。我明天去，后天就回来。”
段伟祺可能在忙，过了好一会儿回复过来六个点：“……”
“怎么？”
李嘉玉有些慌，输入：“等春节我们再去旅行，行吗？”
李嘉玉没力气踢他，闭着眼想睡了，过了一会儿挣扎道：“段伟祺，我想明天回家一趟。”
段伟祺秒回：“春节要陪爷爷去美国。”
段伟祺轻笑，有些得意。
李嘉玉想起来了，他有一次在微信里提过。段珊珊还在美国休养，避开国内社交圈的风言风语，她报了个课程学设计，身体恢复得还不错。爷爷心疼这个孙女，一早就定好了，春节全家都要去美国过。
李嘉玉最后累得喘不过气，埋在枕头里撒娇：“其实不常见面也是好的。”
李嘉玉便道：“那等春节后，你回来了，我们找个假期再一起去好了。”
段伟祺看见她的笑容，忍不住按着她又做了一次。
这一次段伟祺很久很久才回复：“等你真的有空了再说吧。”
李嘉玉抱住他的肩膀，想起当初他说这几个字后的慌张和道歉，想着他们两人今时不同往日，不由得想笑。
李嘉玉读着这句话，知道段伟祺是真的生气了。
“哼。”段伟祺把她压住，“我现在想说什么说什么。”
她发了好些话哄他，他都没回。后来她发了个“大哭”的表情。结果他回了10个同样“大哭”的表情。
“滚滚滚！”李嘉玉这回用脚踢他。
完败。
段伟祺笑，继续道：“脸红红的，两只眼睛水汪汪的，特别可爱。”他顿了顿，轻笑道，“可爱想……”
李嘉玉只得承诺：“以后一定补偿你，真的。”
李嘉玉涨红脸拍他。现在真是可以了，敢开黄腔了。
段伟祺再发10个“大哭”的表情。
“哼，我信你？”段伟祺咬她鼻子，“你工作起来一高兴就什么都忘了。”他叹气，“但我真喜欢你聊工作的时候的样子，跟做爱的时候一样漂亮。”
过了一会儿，段伟祺发来消息，让李嘉玉把她爸爸的电话号码交出来。
“我会经常回来的。”
李嘉玉吓一跳：“不会这样就要告状吧？我跟你说，我爸妈都护短。”
“C市也不远，坐个‘飞的’一下就到了。”
段伟祺催问：“交不交？”
“段伟祺。”李嘉玉有些想哭。
李嘉玉不敢不交。
“可是你就是这样的人啊。”段伟祺低头吻在她的眉心，“我真的很爱你，李嘉玉。”
于是她把爸爸的电话发给了段伟祺。
李嘉玉笑不出来了，她愧疚地抱紧他。
第二天，李齐给女儿打电话：“女儿啊，段伟祺给我来电话，说你下周生日，他要送你礼物，要给寄到咱家里来，问我要地址，还让我到时帮忙签收一下。”
段伟祺又哼道：“真的，李嘉玉，我真的很生气。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本来就很少。”
这是玩的什么花样？李嘉玉跟爸爸说，段伟祺给什么就收什么。
李嘉玉哈哈大笑，亲了他下巴一口。
她现在在他那儿的分数估计已经负到100了，不敢不收啊。
“支持啊。那时候台词就变了。这么老了，再不去做，就要没机会了。”
跟爸爸挂了电话，李嘉玉给段伟祺发消息：“要给我送什么呀？”
李嘉玉抬头看他，故意道：“年轻才行呀，那我以后老了，你还支持我吗？”
段伟祺回道：“你个渣渣怎么好意思问？”
“想做就去做吧。不是人人都能找到自己想做的事的。”他摸摸她的头发，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胸膛，“这么年轻，该拼搏一下的。最难得的是喜欢，既然有兴趣，就努力努力。”
李嘉玉不敢多说，不问就不问。哼！
“我知道。”李嘉玉抱紧他，“我知道。”
12月27日，周六，李嘉玉26岁生日。
“你这个项目要做好，不容易。”段伟祺鼻尖抵着她的鼻尖，柔声对她道。
那天，李嘉玉在C市城东金玉广场有一场演讲，演讲之后，是他们在金玉广场的哺乳室体验活动的开幕。当天，贺亦春在城西万利广场举办同样的开幕式。电视台、纸媒、网络大V，以及提前约好的哺乳妈妈、志愿者等齐聚，等着点亮第一块哺乳室广告牌。
段伟祺终于憋不住表情，笑起来，把她按倒了深深吻住。
这两个广场的四间哺乳室只是她们的示范工程，虽还没走到真正的运营阶段，但这是前期的品牌和市场营销的关键，李嘉玉和贺亦春领着积木咨询全员出动了。
李嘉玉在他脸上亲一口：“不管用了吗？”用力再亲一口，“真的不管用了吗？”接着再亲一口。
李嘉玉的演讲很成功，台下笑声一片，又时不时掌声雷动。工作人员给现场游人发了推广单和小礼物，立在台侧的两间哺乳室早早就被热情的路人刷破了哺乳时长赞助。
段伟祺努力把翘起的嘴角往下压，恶声恶气地道：“别跟我来这套，你在我这里的分数已经全部用光了。撒娇、示爱通通不管用。以后你的皮给我绷紧一点。要是惹我不高兴，我就教训你，以为我还会像以前那样把你捧着？没有的事了。你自己作没了知道了吗？”
有些妈妈看到网上直播，原本无出行计划的，还带着宝宝出来想体验一下。
李嘉玉用力抱紧段伟祺说：“对，对，就是这个。有意义的事。段伟祺，我好爱你呀。”
哺乳室里有音乐播放机，有宝宝整理台，有婴儿小床，有妈妈坐的沙发和哺乳高低凳、饮水机，等等，各类出行急需用的小物件也都齐全。
“嗯，你不就想要这个？有意义的事。”
妈妈们进去体验出来，工作人员会向她们征求体验感受和意见。不只哺乳妈妈，还有未婚的年轻男女，也进去看了看，了解生育和哺乳知识等。甚至有新婚夫妇在装点华丽的哺乳室门前合影。
“那样很有趣，我为哺乳妈妈点亮广告牌。”李嘉玉高兴地道，“女性哺乳，男性买单，这个好。这样广告牌可以玩起来，还可以互动，招商有噱头，也能在网络上炒起话题度，让全社会关心哺乳妈妈，建立起一个鼓励母乳喂养，帮助带孩子出行的哺乳妈妈的氛围。”
整场活动有序且热闹，因为前期在电视播放的问答小视频以及在网上发布的一些母婴段子的推广，积木的这个活动在本城还是有些热度的。但活动效果仍是超出了李嘉玉的预期。
“地盘先圈好了，然后其他人想在这地盘里头做，就得给你们交钱。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所以你们的哺乳室要有技术含量，要有独创性，不可轻易复制。胡乱打个比方，使用一次半小时三元，外表的广告牌设灯箱，三块拼图，只要哺乳室在使用，整个广告牌是亮的。你知道‘存一杯咖啡’吗？一个人使用完，可以给下一位妈妈存一次使用机会，扫码存钱，广告牌上显示着可使用的次数和时间，广告牌隐隐亮。没有免费使用次数，广告牌不亮。又或者女性哺乳，男性买单，也可以做些什么营销号召男性为妈妈们存下使用机会。比如男性存入使用费用，给他们一瓶饮料或是什么别的奖励。”
有位妈妈抱着宝宝过来，让宝宝给李嘉玉递了个小球球玩具：“宝宝，谢谢阿姨。阿姨为你建了个可以安心喝奶奶的房间。妈妈以后带你来这儿逛街街。”
“哇！”李嘉玉听着有些兴奋，资本家想问题的角度跟她这种下面做事的果然不一样。
宝宝其实并不懂，但李嘉玉的眼眶热了。
“不只广告效应，还有社会效应。你们公司做得再大，能把全国的哺乳室都做了？那是不可能的。花多少钱就能做多少钱的东西，所以你不要总想着省成本，一定要先把东西做漂亮。别跟公厕比，哺乳室一定要做得有档次、实用，带给用户五星级享受。引发讨论度，成为社会热点，这样谈政府资源才好谈，政府资源给你们倾斜，项目规模就不一样了。你们建立起模式和平台，拿到政府授权，可以让别的企业按你们的标准来一起做，加盟。你们要做牵头人，做老大。”
活动结束，李嘉玉看了看手机，这才发现爸爸给她打了十几个电话。李嘉玉吓了一大跳，赶紧给爸爸回过去。李齐接起电话，还有些激动：“女儿啊，段伟祺送了你一辆悍马啊！悍马H6！”
“嗯，这个是肯定的。广告效应一定要有。”
李嘉玉在脑子里迅速回忆了一下悍马，是6个轮的那款？500万？
段伟祺改成揉了揉，李嘉玉舒服地叹口气，枕在他胸膛上。段伟祺道：“如果是我做，先做两三个示范哺乳室，形象立起来。”
李齐还在激动：“他派人直接开到家里来了。说是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你要不要啊？”
段伟祺伸手捏住她的后颈，她立马老实了。
那声音里透着极度渴望。
李嘉玉蹭蹭他说：“两码事，现在问你的是商业模式上，你有什么建议没有？”
李嘉玉叹气：“要的。爸爸，我要的，你帮我收着。我没空开，你帮我开啊。”
“你不是都做决定了，才问我怎么样。”
“行，行。爸爸帮你。”李齐眉开眼笑，李嘉玉还听到妈妈在电话那头训爸爸的声音。
段伟祺顺手把空餐盘放一边，躺回床上，双臂枕在脑后。李嘉玉讨好地偎在他身边。
电话挂了，李嘉玉想想有些失笑，段总可以的，故意气她呢。这肯定不是送她的礼物，但他不送她生日礼物了，改送她爸，让她眼红。
李嘉玉吃完了，接过他递的纸巾擦嘴，问他：“段总，你觉得怎么样？”
李嘉玉用手机搜了搜这车子，然后觉得她爸今晚肯定睡不着觉了。
段伟祺再喂她一口饭：“最后两口了，吃完它。”
李嘉玉给段伟祺打电话。
李嘉玉把饭咽下去了，道：“做成广告牌后，日常维护的费用增加了，而且需要专门的人员处理。如果我们公司自己建队伍，那成本太高，且客服部门的工作量也增长了。所以外包给广告公司最合适。但算一算我们有好多业务需要这样外包，一旦哪一块的合作出现问题，会影响整体。投诉量增加，服务跟不上，这样业务也会受到损失。不过前期搭平台肯定得我们公司自己来，得烧钱。贺姐朋友那边有笔投资，还有政府资源。我们想做成移动式的，这样在闹市区放置比较方便，想搬到哪里都可以。”
段伟祺接了。
“嗯。”段伟祺又喂她一口饭，自己吃两口。
“段总啊，礼物收到了。很喜欢。谢谢你。”
她把嘴里的饭咽下去了，又说：“总之呢，我们没法做得跟公厕一样，毕竟产品不同。哺乳室的需求小，喂奶妈妈是少数，所以使用率肯定没法跟公厕比，收使用费的话，应该没法支撑日常维护的成本。我跟贺姐说了你的古镇项目的前期操作思路，我觉得我们自营的哺乳室或许也可以这样。方案之一，就是招商，找母婴品牌或是日用品品牌，给他们这间哺乳室的冠名，然后哺乳室外头满幅全是他们的广告，比如富昌育婴室。好了，这间哺乳室你家给了钱，归你了。这样企业既有公益美誉度，提升了品牌形象，又切切实实地得到一块广告位。可以算一个成本，付一笔广告费，然后让他们冠名多久。”
“别客气。你说好日子就送我个车模，今天日子不错，你欠我一个车模，记着了。元旦也是好日子，又欠一个。春节也是好日子，又欠一个。”
“我们讨论了很多很多种方案，就等公司落地后，把资源谈起来，然后根据实际情况来操作。”段伟祺塞她一嘴的饭，她嚼着，段伟祺另一勺又递过来，她往他的方向推，让他自己吃。
“行，行，一定给你补上。”李嘉玉非常狗腿，“回头一定跟你去旅行。”
李嘉玉一边吃，一边跟段伟祺念叨她那个育婴哺乳室项目。
“我还能指望吗？”段伟祺一听这个就来气，“李嘉玉，我警告你啊，最后一次了，下次你再这么浑蛋，我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炒饭是段伟祺最爱的海鲜炒饭，其实他也为李嘉玉准备了麻辣烫，还有别的好吃的，但他说李嘉玉太渣了，不给她吃。他只是捧了炒饭过来，第一口喂的还是嗷嗷待哺喊饿的那个渣。
“好的，好的。”李嘉玉满口答应。心里暗暗决定，下次无论什么事，没有绝对的把握，一定不能答应他。没可能的事，刀架在脖子上也不能答应他。
段伟祺嘀嘀咕咕的，不高兴，捧了一大盘子炒饭到床上，你一口我一口地分享。
但事隔几个月，李嘉玉再次让段伟祺不高兴了。
李嘉玉不想要飞船，把勇气用掉，把话说完，又得到了这么让她感动的回应，于是，她肚子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