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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树影摇晃,蝉声嘹亮

两个女孩子带着对萤火虫满心的憧憬恬静地入睡。

田甜连连点头:“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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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轻轻很惊喜:“萤火虫?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活的萤火虫呢。”

绚烂的晚霞簇拥着浑圆的落日,天空被染上大片酡红,荷塘与天幕在远处相交,仿佛顺水而行就能走进云层深处。

田甜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兴奋道:“张叔叔说北面的那片树林晚上会有萤火虫,特别好看,咱们今晚去看吧?”

荷塘边停靠着一排精致的木船,嫣粉色的荷花婷婷袅袅地在整片荷塘蔓延开,微风从水面上卷过,带着丝丝凉意以及荷叶的清香。

田甜从包里翻出一个小本子,郑重其事道:“这是我根据张叔叔的建议制订的游玩计划,绝对靠谱!”她一一念给许轻轻听,“今天太阳落山之后去荷塘泛舟,张叔叔说现在荷花开得正好,还可以摘莲蓬吃呢!晚上山庄里有露天晚会,我们可以去凑凑热闹。”她合上册子,“至于明天白天,咱们可以去山庄里的水上乐园玩,下午五点返回沔城!”

荷塘的工作人员替他们解开一条船的锁链,给他们分发救生衣顺便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

许轻轻问:“下午有什么安排?”

许轻轻站在岸边犹豫着不敢上船,其他人都步伐轻快地跃上船,田甜坐在船上喊她:“快上来呀!”

田甜呈“大”字往床上一躺,滚了两圈发出感叹:“舒服啊!”

小船随着他们的动作摇晃,水面晕开一圈又一圈的波纹,许轻轻有些紧张,问旁边的工作人员:“这个水深吗?”

许轻轻和田甜一间房,对面是周珩和程余寒,左边是胡宇聪和叶锦。

工作人员笑道:“不深,最深的位置大概到你的腰。”

这会儿太阳正毒不适合出门,所以他们吃过午饭以后便各自回了房间休息,等太阳蔫一点再出门活动。

许轻轻双臂稍稍打开维持平衡,连大气都不敢出,一步一步走得小心翼翼。

几经周折,一行人终于顺利抵达住宿的地方。

经过周珩旁边时,他故意跺了一下脚,船身剧烈摇晃,吓得许轻轻赶紧蹲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田甜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你这瘦胳膊细腿肯定不会被卖去挖煤。这是我爸的朋友,在这里一个度假山庄工作,所以我爸联系他替我们安排住宿。”她点了点叶锦的胸口,“把你的心踏踏实实地放在肚子里吧。”

周珩哈哈大笑,像是终于发现了许轻轻的软肋,故意做大幅度的动作,让船一直摇晃,看许轻轻被困在原地,前进不敢,后退不能,心情十分舒畅。

叶锦扒着车窗往外看,车子像是在往郊区行驶,他压低了声音问田甜:“你这靠不靠谱呀,会不会把咱们几个卖去大山里挖煤?”

叶锦和胡宇聪看不下去了,纷纷谴责他:“周老板,你这样做是不对的!绅士风度了解一下?”

于是,一群人刚从大巴车上下来又上了一辆面包车。

田甜赶紧过去扶着许轻轻往位置上走,嘴里不停地数落周珩:“你真是幼稚!无聊!坏心眼!”

被喊作“张叔叔”的中年男人走过来,笑容可掬地看着田甜:“走吧,我可等你们好久了。”

周珩无所谓地耸耸肩:“谢谢夸奖。”

出车站后,田甜突然晃着胳膊喊:“张叔叔,我在这里!”

许轻轻挨着田甜坐下,偷偷松了一口气,谁能懂她不会游泳的痛?

五双眼睛一起看向田甜,她拍了拍胸口:“包在我身上!”

小船在荷叶间穿行,伸手就能够到荷花,偶尔还能看见蹲在荷叶上鼓着腮帮子的青蛙,听到动静后后腿一蹬迅速跳入水里游走。

下车后,叶锦环视一圈周围陌生的环境,迷茫地问:“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他们要在另一个码头下船,沿途的风景美不胜收,太阳也一点一点隐于群山之后,暮色渐浓。

两个小时很快,一群人赶在太阳升到正空之前到达奚山。

下船的时候,周珩又故技重施。田甜挽着许轻轻往船头走,经过周珩身边的时候,许轻轻突然停住脚步,松开田甜的胳膊让她先上岸。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高速公路上,朝阳缓慢而平稳地上升,车上大部分人都在闭眼浅寐,安静得许轻轻能听到身旁周珩均匀的呼吸声。

周珩戏谑地看着她,问:“这时候怎么不怕了?”

许轻轻正襟危坐:“不用谢,我也有点冷。”

许轻轻指着远处的天空,脸上没有一丝波澜:“看,飞机。”趁周珩转过头的时候毫无预兆地一脚把他踹下船,然后潇洒地转身上岸。

许轻轻身体稍稍右倾,替他把头顶上方的冷气口合上,周珩掀了掀眼皮:“谢谢。”

落水就在一瞬间,周珩扑腾两下站直身体,水柱顺着他的发梢往下淋,他微张着嘴巴脸上写满了愕然,似乎还没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车厢内空调开得很足,周珩睡了一会儿被冻醒,从包里扯出一件短袖盖在身上。

胡宇聪和叶锦都惊呆了,他们刚刚看到了什么?威震八方的沔中小霸王周老板被人一脚踹进了水里?

胡宇聪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压低声音道:“优秀啊,叶·媒婆·锦。”

田甜拍着手笑得特别开心:“哈哈哈,你活该!”

叶锦盯着周珩和许轻轻那一排位置看了一会儿,然后颇为得意地朝胡宇聪使了个眼色。

周珩胡乱地抹了把脸大步往岸上走,咬牙切齿道:“许轻轻你完了!”

能够这样和他坐一路,即便什么都不说,也很美好。

田甜拉着许轻轻赶紧跑,叶锦和胡宇聪一左一右地抱着周珩:“冷静,冷静啊周老板!”

田甜听到这两个字心中暗喜,倒映在玻璃窗上的侧影嘴角大幅上扬。

无边暮色里,一群人笑闹的声音随风旋转飘扬,直达天际。

程余寒起身:“可以。”

夜幕降临的时候,露天晚会也正式拉开帷幕,音乐声震耳欲聋,周围都是肆意欢笑的人群。

田甜讶异地看了叶锦一眼,视线与程余寒相撞,然后掩饰地看向窗外,心提到了嗓子眼。

周珩被吵得头疼,臭着脸说要回房间睡觉。自从被许轻轻踹下船后,他的脸色就没好看过。

叶锦戳了戳旁边仿佛老僧入定一般的程余寒,笑道:“咱俩换一个位置吧,我想和胡宇聪坐。”

程余寒也不喜欢这种喧闹的氛围,准备和周珩一块回去。

车子缓缓启动,驶出车站。

田甜不想让他走,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挽留他,低头绞着手指闷闷不乐。

许轻轻只好在周珩旁边坐下。

许轻轻都看在眼里,突然灵机一动提议道:“田甜,你不是说北边的树林里有萤火虫吗,我们一块去看萤火虫吧。”

许轻轻走在最后一个,等她上车的时候其他四个人都两两组队坐好,只有周珩旁边的位置空着,她看了眼田甜旁边的叶锦,对方似乎并没有和她换位置的打算。

周珩臭着脸唱反调:“萤火虫有什么好看的,无聊。”

叶锦也小声地回她:“我再坐一会儿,马上就走。”

许轻轻率先站起身:“那咱们五个人去吧,觉得没意思的人可以先回去休息。”

田甜见程余寒就坐在她旁边的旁边,也不敢表现得太过泼辣,只能小声地和叶锦交涉:“你起开!”

叶锦打算说些什么劝劝周珩,出来玩嘛,总宅在房间里有什么意思。他话还没出口呢,周珩倒先开口:“我偏要去。”

程余寒点点头坐下。

像在和大人闹别扭的小孩子。

跟在叶锦后面的胡宇聪见状,拉着程余寒走向叶锦旁边的一排座位:“咱俩坐这儿吧!”

一群人往小树林的方向走,一路上叶锦都在碎碎念:“这大晚上的会不会有什么蛇虫蚂蚁之类的生物啊?我忘记喷防蚊药水了,等会儿被蚊子抬走做夜宵怎么办啊?”

叶锦嬉皮笑脸道:“谁说的?写名字了吗?我喜欢这个位置,咱们都是同学嘛,你跟我坐也是一样的!”

可是当远远地看到树林里漫天飞舞的萤火虫时,他余下的话便都碎在了肚子里。

田甜扬起的胳膊还没来得及放下,顺势拍在叶锦胳膊上:“你干吗,这是轻轻的位置!”

能够看见这样的景象,就算被蚊子叮几个包也是值得的。

田甜的座位在周珩后面,她坐稳后刚想招呼后面的许轻轻坐到她旁边,冷不丁被叶锦抢了先。

黑黝黝的树林间穿梭着一点又一点幽绿色的光,像是碾碎了星星的粉末,均匀地洒在树梢与草尖上,还有的踩着灵动的脚步随风起舞。

周珩挑了个靠窗的位置,一上车就戴上耳机靠在椅背上补觉。

六个人就站得远远地看着这一幕,不想惊扰了这些生长在盛夏的精灵。

从沔城到奚山没有火车直达,只能坐大巴车。因为担心太迟了会热,所以他们都起了个大早,计划赶在正午之前到奚山。

叶锦啧啧赞叹:“这是什么人间仙境啊!”

奚山是沔城附近的一个小镇,距离沔城两个小时车程。风景秀丽,绿树成荫,也算得上是一个避暑胜地。

周珩冷不丁开口:“好看是好看,但是一想到我们现在正在围观萤火虫的大型求偶现场,这感觉有点一言难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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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锦哀号道:“周老板!你不要站在生物学的角度看它,你要站在艺术角度看它,用心去感受。”

周珩将这句绕口的话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才反应过来,谁说许轻轻是他老大了?

周珩又问:“你们知道萤火虫的发光原理吗?”

俩人异口同声:“老大的老大就是我们的老大!”

“我不想知道!”田甜埋怨地看着他,意思很明显:你赶紧闭嘴吧。

周珩越看越不爽,抬脚照着他俩屁股一人来了一下:“到底谁是你们老大?”

寡言如程余寒也忍不住感慨道:“大自然真的很神奇。”

胡宇聪去抢田甜手里的太阳伞:“学仙我替你撑伞吧!”

“是啊,很神奇。”许轻轻好似梦呓一般的声音被夜风吹散,落在周珩的耳郭,他看向许轻轻。

叶锦伸手去扒许轻轻肩上的包:“学仙我替你背吧!”

头顶星空杳杳,眼前流萤环绕,一缕碎发垂在她的耳旁,她近乎虔诚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嘴角的笑容如花苞初绽。

周珩不爽地哼了一声。

许轻轻这个人,所有情绪都是淡淡的,高兴也好,生气也罢,脸上总是没什么表情,有着不合年龄的淡然与沉稳。

程余寒点头:“可以这么说,因为是她打电话约的我。”

周珩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她笑起来的时候有梨窝。

周珩下巴抬了抬,问对面的程余寒:“你呢?也是因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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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宇聪挠挠头露出招牌傻笑脸:“我的情况差不多,我妈听说我要和年级第一出去玩,连牌都不去打了,特别积极地替我收拾行李。”

几道“啪啪啪”的声音过后,叶锦苦着脸道:“萤火虫是好看,可是这蚊子也太毒了吧,就这一会儿工夫我已经被叮了六个包!”

周珩问旁边的胡宇聪:“你呢?总不会也是因为许轻轻才能出来吧?”

胡宇聪摊开手掌:“我拍死了五只鲜血淋漓的蚊子。”

叶锦摆摆手,道:“一开始听到是你约我出来玩,我爸妈根本不同意,幸亏我机智地告诉他们咱们年级第一许轻轻也去,这才拿到一张通行令。”

周珩看向许轻轻:“萤火虫也看了,咱们可以回去了吧?”

周珩不满:“明明是我约的你,谢她干什么?”

一群人从小树林折返,露天晚会正进行到高潮的地方,舞台前人头攒动,主持人亢奋的声音被音响放大传到很远的地方。

叶锦一见到许轻轻就大声嚷嚷:“多亏了学仙,我才有机会从我爸妈的全天候监视下逃出来,勉强喘口气。”

叶锦喜欢热闹,兴奋地往舞台的方向挤,田甜也喜欢热闹,拽着许轻轻跟在叶锦后面往前面凑。

奚山行就这样定了下来,周珩又叫上了叶锦和胡宇聪,六个人直接约在车站碰面。

台上不知道在进行什么活动,一束光柱不停地在人群中变换位置,主持人开始倒数:“三,二,一,停!”

周珩本来以为许轻轻出去玩的这两天他能解放自己,远离学习,此刻听他外公这么说瞬间改变主意:“其实出去看看风景也挺好的。”

光柱突然落在许轻轻身上,刺眼的白光使她闭了闭眼睛,她身旁的人自发围成一个圈将她围在中间。

他外公在旁边笑眯眯地接了一句:“看来周珩更愿意在家里学习,轻轻啊,你给他留点作业,我来监督他完成。”秦藩其实觉得年龄相仿的孩子们一块出去玩一趟挺好的,所以故意说了这句话来刺激他。

许轻轻还没搞清楚状况,主持人突然兴奋地宣布:“有请我们今天第一位表演嘉宾上台!”

周珩撇嘴道:“风景有什么好看的,不去。”

周围的人也拍着手起哄让她上台。

田甜就怕他不愿意去,赶紧解释:“奚山是个地名,不是山,是附近的一个旅游胜地,风景特别好!”

许轻轻满头问号,表演嘉宾?没人通知她有表演项目啊。

“什么?爬山有什么好玩的,不去。”周珩一口回绝。

她愣在原地,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是路过,我是无辜的。

既然程余寒这边已经确定下来,那接下来一步就是联系周珩。

主持人笑着解围:“看来这位可爱的小朋友对我们的游戏规则还不是很了解,现场像她这样的小迷糊一定不少,那我再啰唆一次,给大家重申一下规则。”

这种偷偷喜欢暗自期待的复杂心情,我怕我一开口就会暴露无遗。

等他说完,许轻轻才明白,这是露天晚会的一个互动环节,简单点说就是这束白光落到谁身上谁就要上台表演一个节目,唱歌、跳舞、相声、小品随便来一样都行,哪怕是胸口碎大石也可以,没有明确规定。

田甜低头绞着手指,喃喃道:“我怕我一开口就暴露了。”

而许轻轻,就是今晚第一个“幸运儿”。

许轻轻觉得她刚刚的反应太过夸张,问:“你怎么连和他说句话都不敢?”

介绍完规则,主持人再次盛情邀请许轻轻上台给大家表演节目。

田甜拍着胸口长舒一口气:“憋死我了。”

许轻轻连连摆手表示自己没什么才艺,但是周围太吵了,没人能听见她说的话,大家连通往舞台的路都给她让出来了。

“嗯。”电话被挂断。

“一定是大家的掌声还不够热烈,所以这位可爱的小朋友才不愿意上台!”主持人话音刚落,掌声和起哄声瞬间响彻云霄。

许轻轻只好自己回答他:“时间和地点暂时没定,等定下来了我再给你发消息。”

要不是出去的路被人围得严严实实,许轻轻甚至想给大家表演一个“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程余寒等了许久都没听到回答,又“喂”了一声。

她正想着从哪个方向突出重围,田甜和叶锦一人一边直接把她推上了舞台:“加油,我们看好你!”

许轻轻把手机递给这次活动的发起人田甜,她拼命摇头摆手,仿佛这手机是个烫手山芋。

猪……猪队友?

程余寒问:“什么时候在哪里集合?”

许轻轻接过话筒,坦言道:“我是真的没有什么才艺,唱歌五音不全,跳舞四肢不协调,也没有说相声的口才。”

他答应得这么干脆完全在许轻轻的意料之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主持人仍然不肯放过她:“没关系,你就随便给大家表演个节目,讲个笑话也行!”

田甜在听到答案的一瞬间眼睛放光,不敢大声欢呼只能不停地蹦跶来宣泄自己内心的喜悦。

许轻轻想了想:“那我给大家背首诗吧。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这就是程余寒,凡事不问目的,不管原因,只给结果。

底下有人喊“不行,这也太糊弄人了吧”,喊得最大声的就是田甜。

那头沉默了几秒钟,然后言简意赅地回了一个“好”字。

主持人笑:“这可不是我在为难你,是观众们对你的节目不满意!”

许轻轻直截了当地说清打电话的目的。

许轻轻犹豫道:“那我再背一首?”接着,她就开始背,“春眠不觉晓……”

电话“嘟”了好几声才被接起,程余寒压低声音“喂”一声。

主持人赶紧打断她:“我看你刚才身边陪着两个朋友。这样吧,我给你一个搬救兵的机会,你选一个朋友上来替你表演节目。”

许轻轻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拨通程余寒的电话。

许轻轻没有任何犹豫就选了田甜。

田甜眼巴巴地看着她:“拜托拜托。”

田甜大方地上台:“那我就给大家跳个舞吧。”她说话的时候眼含笑意地看着程余寒所在的方向。

许轻轻实在不忍心拒绝,只好提前给她打预防针:“我可以给他打电话,但我不保证他一定会答应。”

音乐声响起,舞台上的田甜身姿柔美,像一只翩翩欲飞的蝴蝶。

她讨好地看着许轻轻,双手合十:“拜托拜托。”

程余寒站在离舞台稍远的地方,看不清她的脸,但他想此刻她一定是笑着的,她是他见过最爱笑的女孩,并且有一双灿如星辰的眸。

许轻轻拖长调子“哦”了一声,田甜红着脸补充道:“是他就更好啦!”

一群人回到房间时夜已经深了,洗漱过后,田甜和许轻轻头挨头地躺在床上聊了一会儿天就沉沉睡去。

田甜被许轻轻看得不好意思,视线到处乱瞟,就是不敢落在许轻轻身上,违心地说:“也不一定要是他啦。”

第二天上午,一群人去了山庄的水上乐园。许轻轻和水没什么缘分,所以一直在阴凉处看他们玩各种项目。

许轻轻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这个男生最好是程余寒。”

她正惬意地喝着一杯西瓜汁,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回过头就看见周珩举着一把水枪对着她。

“那我们再叫一个人吧,最好是一个男生。”

许轻轻心里腾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咽了咽口水,警惕地看着他:“周珩,我劝你善……”

许轻轻点头:“会。”

“良”字还没说出来就被周珩滋了一脸的水,她睁开眼睛面无表情地抹了抹脸,今天不把这个人头捶烂她就不是许轻轻。

不等许轻轻回答,她又自己接了一句:“可是只有我们三个人会不会很尴尬?”

田甜跑过来递给她一把水枪:“走!咱们去找他报仇!”

田甜不假思索道:“叫上周珩一块!”

水枪大战一触即发,六个人混战成一团,没过多久全身就湿透了。

许轻轻的胳膊都快被晃断了,她抽出胳膊为难道:“可是我还要替周珩补习。”

许轻轻全程瞄准周珩,田甜和她是一个阵营,叶锦和胡宇聪不忍心对许轻轻下手,只好把炮火集中在田甜身上,程余寒一直将田甜牢牢护在身后。

田甜抱着许轻轻的胳膊撒娇:“人家难得放假,跳舞可辛苦了,你就陪我出去放松一下嘛。”

最终,这场战争以周珩投降宣告结束——因为他的水滋完了,而许轻轻抱着一把超大号水枪将他逼到了角落里。

许轻轻好笑道:“家里的空调房就是避暑胜地。”

俗话说得好,好汉不吃眼前亏,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就是认个嘛,他很快就认了。

田甜仍不死心:“我们去个凉快的地方嘛,正好去避暑!”

周珩嬉皮笑脸道:“大家同学一场何必赶尽杀绝,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

外头艳阳高照,一个人影也没有,水泥路面泛着刺眼的白光,在这种天气出门确实需要勇气。

许轻轻不吃他这一套,举着水枪又朝他逼近了几步。

许轻轻掀开窗帘示意她看外面:“你确定要在这种天气出门?”

周珩退无可退,把水枪扔在地上,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按照国际惯例,缴枪不杀。”

她兴冲冲地提议:“我们出去玩儿吧!”

许轻轻被他的蠢样子逗笑了,朝他晃了晃水枪:“其实我也没子弹了。”

难得休息,田甜满心都想着要利用这两天时间好好放纵一下。

得知自己被耍了,周珩双手叉腰一脸气恼:“好你个许轻轻!还学会虚张声势了!”

田甜的舞蹈培训班半个月放一次假,有两天的休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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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两天的奚山游一晃就结束了,六个人的暑假又按照各自的轨道继续前行。

周珩,卒。

该跳舞的跳舞,该补习的补习。

她垂着眼睛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再开口时声音有些干涩:“扶烂泥雕朽木更有意义。”

周珩一手撑着下巴,一手转着笔,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闹钟,在心里默数:“十,九……三,二,一。”

两个人的距离这样近,呼吸相闻,许轻轻鼻尖飘着一丝西瓜的清甜香气,心跳乱得像错了节拍的鼓声。

闹钟准时响起,周珩把笔一扔,惬意地伸了个懒腰:“终于结束了,又成功熬过一天。”

周珩看着她,指着自己的脸,道:“你看看我,烂泥本泥,朽木本木,你觉得还有抢救的必要吗?”语气要多诚恳有多诚恳。

许轻轻递给他一张白纸,上面工整地抄着二十个单词,交代道:“这是今天的作业,你记熟这些单词,明天早上听写。”

许轻轻抬起头,眼前突然出现一张放大的脸,四目相对,她下意识地往后躲。

周珩伸懒腰的动作顿住,笑容僵在脸上,视线缓缓向下落在这张纸上,又左移到许轻轻脸上:“我今天和人约好了去打球,要不单词明天再背?”

周珩将手撑在桌上,身体前倾把头凑到许轻轻跟前。

许轻轻稍一停顿:“可以。”

许轻轻仍然不搭理他。

回答得这么干脆倒让周珩觉得很不适应,他试探地问了一句:“你这是答应了?”

“俗话还说‘朽木不可雕’。”

许轻轻将写着单词的白纸对折夹进书里,声音淡淡:“嗯。”

许轻轻不搭理他。

简单的一个字落在周珩耳朵里却如同天籁,幸福来得太突然了,他有些措手不及,不禁再次确认道:“你是真的答应了?不会扭头又去我外公面前告状?”

他一边做题,一边自言自语:“我记得好像有句俗语是这么说的,‘烂泥扶不上墙’,你觉不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

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可能是在许轻轻手里吃过太多亏了,眼下她这么善解人意通情达理,总让周珩觉得有什么陷阱。

既然不能硬来,周珩开始曲线救国。

许轻轻抬眸看着他,眼睛里隐隐闪着笑意:“不会。”

周珩顾不上脸疼麻溜地捡起纸团坐回位置上,将纸团展开铺平,干笑道:“开个玩笑而已,别当真。”

她这一笑周珩更是脊背发凉,他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诧异道:“你今天是不是中邪了?你这样让我很慌你知不知道?”他干脆抽出许轻轻夹在书里的单词,“我还是背完单词再去打球吧,这样我心里能踏实点。不然你转头去我外公那里告状说我不好好学习,我以后都别想打球了。”

这事要让他外公知道了,他也别想继续待在篮球队了。

许轻轻:“……”

“哦?”许轻轻慢悠悠地开口,“那我有必要和秦爷爷谈一谈了。”

这人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她就是单纯答应他今天可以不背单词而已,竟然被他脑补这样一出阳奉阴违的大戏。

周珩满脸难以置信:“还有作业这种东西?你是不是真把自己当老师了?”他把白纸揉成一团随手一抛,起身往门口走,“谁乐意写谁写,反正我是不会写的。”

许轻轻丢下一句“随便你”,就收拾好东西起身离开。

等周珩吃完西瓜,许轻轻将一张写着几道英语题的白纸推到他面前:“这是这节课的任务,正确率要是能达到百分之六十,我今天就不给你留作业。”

周珩举着白纸斜靠在椅背上,装模作样地开始大声背起单词:“characteristic,特征,特性。”

他泄愤似的往嘴里塞了一块西瓜,傲娇地哼了一声。

许轻轻走到楼下院子里的时候听到他还在背这个单词,也不知到底记住了没有。

但他没钱,不知道他外公又在他妈妈面前说了些什么,他现在的零花钱已经大幅度缩水,所以他没底气说这种财大气粗的话。

院子里的合欢树上躲着几只夏蝉,一天到晚不知疲倦地叫,混着周珩蹩脚的英文发音在许轻轻耳边回荡。

周珩觉得这时候很适合接一句“他给了你多少钱,我出双倍”。

晚饭后,许轻轻带着许嘉睿出门散步,正好看见周珩抱着篮球从院子里出来。

许轻轻笑得意味不明:“你怎么就知道秦爷爷没有给我报酬?”

许嘉睿挣开许轻轻的手,一路高喊着“周珩哥哥”,飞奔过去抱住他的小腿,仰起脸奶声奶气地问他:“周珩哥哥你是要去打篮球吗?”

他脸上的笑容迅速垮掉,恨恨道:“你这么负责干什么,我外公又没有发你工资!”

周珩蹲下来捏着他的肉脸:“是啊,小胖子。”

周珩对她的识时务很是满意,刚想嘚瑟两句就听到她说:“到时候把上课时间往后顺延就好了。”

前两天,曾颖有事要出门一趟,适逢许嘉睿放假,家里没人照顾他,所以许轻轻带着他去给周珩补习。

许轻轻心里好笑,脸上却仍然波澜不惊:“你先把西瓜吃完吧。”

可能是同性相吸吧,小家伙一见周珩就特别热情,跟在他屁股后面一口一个“周珩哥哥”。

周珩盯着还剩一大半的西瓜感慨道:“唉,要是能吃完西瓜再上课就好了。”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到许轻轻能听到的程度。

许轻轻走到俩人跟前,弯下腰去牵许嘉睿:“咱们要去散步了,快跟周珩哥哥说再见。”

西瓜吃到一半的时候闹钟响起,上课时间到了。

周珩没头没脑地“哎”了一声,笑得跟捡了钱一样。

不吃拉倒,他自己吃。

过了半晌,许轻轻才反应过来——

许轻轻摇头以示拒绝:“谢谢,我不喜欢吃西瓜。”

“周珩哥哥。”

没过多久,周珩捧了半边西瓜上来,手里还捏着两把勺子,递给许轻轻一把:“我懒得切了,就这样吃吧。”

“哎。”

惹不起惹不起。

这人还真是什么便宜都要占……

周珩连连摆手,逃也似的往门外走:“不了不了,我觉得现在这个安排挺合理。不,是非常合理!”

许嘉睿拽着周珩的衣摆不肯松手,央求道:“我们不去散步了,我们去看周珩哥哥打球吧!”

许轻轻强忍住笑意问他:“怎么样?你觉得还应该延长吗?”

不等许轻轻开口,周珩直接将篮球塞到她怀里,然后一把抱起许嘉睿:“打球去喽。”

周珩噎住,该怎么反驳她呢?急,在线等!

许轻轻皱眉道:“许嘉睿,你已经四岁了,不能总让人抱,自己下来走。”

许轻轻和颜悦色道:“我听懂了,你说学习时间和休息时间应该一样长。”她耐心地解释道,“你看,一天有24个小时,平分下来的话应该是12个小时休息,12个小时学习,可根据我现在的时间安排,每天学习只有6个小时,所以不合理。”

许嘉睿瘪着嘴,两条小短腿晃来晃去挣扎着想从周珩身上下来。周珩满不在乎道:“咱不听她的,抱一下怎么了。”说着还小跑起来。

周珩声音突然拔高:“延长?你是不是没听懂我的话?”

许嘉睿圈着他的脖子“咯咯”直笑。

许轻轻恍然大悟:“你提醒我了,这个时间安排确实不合理,学习时间其实还应该延长。”

跟在后面的许轻轻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满眼都是无奈。

终于盼到了休息时间,周珩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还不忘和许轻轻讨价还价:“你这个时间安排得不合理,做人要公平一点,应该学习多久就休息多久。”

周珩约了篮球队的人在学校打球,一群人一见他就纷纷抱怨:“太不给面子了吧周老板,每次约你打球都不来!”

桌边的闹钟倏地发出刺耳的声音,许轻轻放下笔:“下课了,你有十分钟休息时间。”

周珩摆出投篮的姿势,将手中的篮球稳稳地投入篮筐中,声音懒懒的:“没办法,我要学习啊。”

门外的秦藩满意地看着这一幕,然后乐呵呵地出门找朋友喝茶聊天去了。

众人默默在内心吐槽:学习?请问您知道“学习”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吗?

周珩收回已经飘远了的思绪,掩饰地咳了几声,将视线集中在眼前的英语资料上。

见大家满脸写着不信,周珩扭头向许轻轻求证:“我是不是在学习?”

许轻轻讲了半天发现他根本没在听,冷着脸提醒他:“专心点。”

一群人的视线转移到许轻轻身上,她顶着大家探究的目光镇定地回答:“是。”

许轻轻身体微微前倾,她刚刚洗过的头发随意披在肩上,随着她的动作滑下来遮住了小半张脸,若有似无的香味一直往周珩鼻子里钻,他用力嗅了嗅,装了满满一鼻子的薰衣草香。

许嘉睿举起小手:“我也可以证明,我姐姐每天都替周珩哥哥补习!”

风扇将书页吹得“哗哗”作响,少女清亮的声音在安静的书房显得格外清晰:“你看这题,这是一个that引导的定语从句,定语从句修饰名词,that在这里指代……”

众人意味深长地“哦”一声,他们倒不怎么意外许轻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毕竟全校都知道许轻轻是周珩的小弟。但是年级第一偷偷给年级倒数第一开小灶单独补习,这可又是一桩惊天大八卦。

周珩随意拿了本资料扔在桌上:“就它吧。”

周珩接住弹回来的球:“老规矩,开始吧。”

许轻轻将桌子上的一堆书推到周珩面前:“你自己选,从哪一科开始。”

许轻轻和许嘉睿并排坐在一边的花坛上。

一台老旧的落地扇勤勤恳恳地工作着,许轻轻与周珩相对而坐,各占据书桌一侧。

许嘉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球场上奔跑着的周珩,使劲地拍着小手:“周珩哥哥加油!周珩哥哥最棒!” 

微风裹挟着热浪,吹得人心烦意乱。

许轻轻不得不承认,球场上的周珩格外耀眼,他身姿挺拔矫健,球在他手上格外听话,总是逢投必中。

盛夏已至,透蓝的天空依稀飘着几朵寡淡的云,院子里的花草都恹恹的,一丝生气也没有。

运球传球投篮,周珩脸上的笑容自信又张扬,每一个动作都不自觉地吸引着她的视线,他在哪里,哪里就是她视线的焦点。

迟迟永日炎暑。浓阴高树。

球场上人影憧憧,篮球与地面碰撞发出鼓点一般的声音,残阳如血,映得少年们面色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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