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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盛夏将至

叶锦笑嘻嘻地问:“学仙你今天下午有空吗?我们想请你帮个忙。”

许轻轻的视线从三个人身上依次掠过,最终停在叶锦身上,问:“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很重要的事情?许轻轻想了想,吃饭和挑礼物好像都不是很重要的事情,所以她回答:“有空,需要我帮什么忙?”

许轻轻站在树荫下暗自猜测叶锦找她会是因为什么事,很快,三个人便下来了。叶锦大步走到她跟前,笑容灿烂:“好巧啊,学仙,竟然在这里碰到你!”

叶锦咧嘴笑道:“需要你替我们加个油。”

胡宇聪忍不住给他鼓掌:“我真是没见过比你更优秀的马屁精了。”

叶锦说为了学校篮球场的使用权,高一和高二的代表今天约了一场篮球赛。

周珩眼神不善地扫了他俩一眼,叶锦见风使舵立马改口:“胡说!那是因为我们老大打球本来就很厉害!”

许轻轻疑惑道:“篮球场不是大家共用的吗?”

胡宇聪顺着他的话说:“因为给他喊加油的女孩子很多?”

“就因为是共用的所以才会有矛盾啊!”叶锦给许轻轻科普道,“大家都喜欢在操场旁边那个新建的篮球场打球,所以总是因为这个起冲突,上周五还差点打起来了,所以周老板就提议用一场比赛的胜负来决定篮球场的使用权,这是象征着咱们高一年级的荣誉之战!学仙你去给我们加油吧!有你的加油,我们一定能赢!”

叶锦看了眼周珩,见他没出声反对,胆子也大了一些:“这你就不懂了吧?打球的时候有女孩子给你喊加油,投篮都会更准一点!”他钩着胡宇聪的脖子问,“你知道咱们周老板投篮为什么这么准吗?”

许轻轻犹豫道:“但我不懂篮球啊。”

胡宇聪纳闷道:“你让学仙等我们做什么?”

“你不用懂!你就看着咱们周老板,球在他手上的时候你就喊加油,进球了你就喊周珩好帅!”叶锦和胡宇聪两双大眼睛期待地看着她。

她循声望去,看见叶锦站在周珩家阳台上冲她招手:“学仙!这里这里!”不知身后的周珩说了句什么,叶锦又回过头来冲许轻轻喊,“学仙你站那里别动,我们马上就下来!”

盛情难却,许轻轻想了想:“那好吧。”

太阳将地面晒得发烫,许轻轻闷头疾走,突然听见有人喊她:“学仙!”

他们一行人到的时候篮球场上已经聚了一拨人,看见周珩后对面那群人瞬间亢奋起来。

没想到许嘉睿这个小机灵鬼还给她准备了礼物。想到自己什么都没准备,许轻轻有些羞愧,从她的小猪存钱罐里掏出一沓零钱,准备出门吃饭顺便给许嘉睿买礼物。

其中为首的一个男生挑衅道:“哟?还带了一个女生来,是准备到时候打不过了带头哭吗?”

许轻轻剥了一颗糖扔进嘴里,甜味自舌尖蔓延开。

周珩将篮球顶在指尖上转,表情有些漫不经心,慢条斯理地开口:“这是我怕你们输得太难看,特地请来的替补。”

上面是许嘉睿歪歪扭扭的字迹:姐姐儿童节快乐!

许轻轻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这架势有点像她看过的老港片里黑帮火拼的场景,等会儿真打起来了她是先跑呢还是先跑呢?

好像是这样?许轻轻边想边往外走,果然在餐桌上看见了一沓零钱,旁边还有一盒大白兔奶糖,压着一张卡片。

叶锦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放心,我们老大不会真让你上场的。”

“嘉睿的幼儿园今天组织六一会演,我和你爸爸去看他表演了,餐桌上放着钱,中午自己买饭吃。”

比赛开始,许轻轻坐在树荫底下看他们一群人打球。她虽然不懂球,但也能看到周珩不断地得分,高一年级遥遥领先。

她一边刷牙一边努力回忆,早上曾颖出门前都跟她交代了些什么来着?

耳旁是叶锦和胡宇聪的呐喊声:“周老板加油!周老板好帅!”

房间里响起“咕噜咕噜”的声音,许轻轻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该起床吃饭了。

周珩只打了半场,下半场换了另一个男生。

适逢休息日,许轻轻难得偷懒一次没有早起,正午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钻进来,斜斜地在墙上投射出一道白光。

叶锦递给他一瓶水,问:“周老板你不上场了?”

沔城中学高一和高二年级两周放一次假,一次一天半。

周珩仰头一饮而尽,将瓶子捏成一团投到不远处的垃圾桶,甩了甩贴在额前的头发:“不上了,能赢。”

3

“咕噜咕噜……”

等周珩处理完一切赶到篮球场的时候,他已经欠了200个俯卧撑,足足花了四天才还完。

许轻轻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响起。

许轻轻揉着尾椎骨一瘸一拐地跟在他身后。

叶锦问许轻轻是不是饿了,许轻轻尴尬地点头,今天到现在为止连口水都没喝过,能不饿嘛。

周珩本来想警告她不要得寸进尺,但看到她仍然泛着水光的眼睛,自知理亏,便躬下身子替她捡散落在地上的资料,收拾完后抱着一摞资料站起来:“走吧,我替你抱回教室。”

叶锦看向周珩:“周老板,学仙饿了!”

这句话听起来好像有点耳熟?

周珩“哦”了一声,扭头看着许轻轻:“那你先回去吧。”

许轻轻停下了揉尾椎骨的手,没好气道:“对不起可不是光用嘴说说就够了的,你得用行动表明。”

许轻轻站起来准备走,叶锦拉住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周珩:“你怎么是这样的周老板?”

周珩搀着她的胳膊将她拉起来:“是我跑太快了,对不起。”

接着,他教育了周珩一通:“人家女孩子给你加油打气半天,你倒好,赢了比赛就让人走,你这叫过河拆桥你知不知道!”

许轻轻拿手背胡乱地擦了擦脸,挣扎着要站起来:“这是应激反应。”

许轻轻想说她没有给他加油。

周珩食指在她脸上蜻蜓点水地扫了一下,指尖凝着一点水光:“那这是什么?”

周珩也想说虽然一定会赢,但比赛暂时还没结束,还不能算赢。

许轻轻终于从疼痛中缓过神来,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他:“我没哭啊。”

但叶锦根本不给他俩开口的机会,所以到最后四个人一块吃了顿饭,周珩请客。

他一下子慌了:“你别哭啊,你别以为你掉两滴眼泪我就会心软!”他手忙脚乱地搜遍全身的口袋也没找着卫生纸,放软了语气道,“别哭了,是我不对,是我走路不长眼睛,都是我的‘锅’。”

4

周珩见她不说话,绕到她跟前准备好好地教育她让她下次走路记得看路,结果就看见她眼角闪烁着的泪花。

晚上还要上自习,吃过饭以后四个人便分道扬镳,许轻轻与周珩顺路回家。

许轻轻揉着自己可能已经碎掉的尾椎骨,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俩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全程没有交流,气氛委实有些怪异。

周珩又往前趔趄几步才站稳,拍了拍胸口:“好险。”回过头看见被撞倒在地上的许轻轻,想也不想就开口埋怨道,“你两只眼睛长着是当摆设的?”

许轻轻捧着一杯奶茶在喝,周珩看她腮帮子一鼓一鼓的,觉得好玩,伸手戳了下她的脸颊。

周珩铆足了劲往前冲,当他看见从英语办公室出来的许轻轻时,已经刹不住车了。许轻轻怀里抱着一摞高高的资料,完全来不及闪躲,只感觉到有一阵风刮来,然后她就被撞飞了,资料四散在地上。

许轻轻刚刚吸了一大口奶茶,此刻被他一戳,一颗珍珠从她嘴里蹦了出来落在地上,还有奶茶从她嘴角缓缓流出。

这种时候,时间就是生命。

一旁的周珩大笑起来,“哈哈哈哈”的声音听得许轻轻心里火直冒。

篮球队的规矩,迟到一分钟就是十个俯卧撑。周珩看了眼时间,他离50个俯卧撑已经不远了。

许轻轻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卫生纸拿出一张清理嘴角的奶茶渍,顺手把剩下的卫生纸塞在周珩嘴里,笑声戛然而止。

他话还没说完,周珩就已经跑得没影了。

周珩将卫生纸拿出来,使劲呸了几声:“搞偷袭?过分了啊!”

老熊挥挥手:“去吧去吧,有问题记得及时向我反映。”

“彼此彼此。”

周珩回答得很敷衍:“好的,那老师我能去训练了吗?”

俩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又是一段路的沉默。

果然,听到许轻轻的名字后,老熊一直紧皱着的眉头有些许松动:“很好,知道课后下功夫是取得进步的必经之路,你能做到这一点我很欣慰,要继续保持!”

周珩想到他外公之前给他说的补习,问:“我外公让你暑假给我补习,这事儿你知道吗?”

所以,他欲扬先抑:“我基础本来就差,跟不上进度是肯定的,”话锋突然一转,“但是课后我都找许轻轻同学把落下的笔记补上了,她也特别乐于助人,我不懂的地方她都会很仔细地讲给我听。”

“知道。”许轻轻回头看着周珩,“你答应了?”

但表面工作还是要做一做的,周珩深知关键时刻许轻轻就是定海神针。

“为什么不答应?我爱学习,学习使我快乐。”他做作地撩了撩自己的头发,“很久很久以前,我可是个学霸来着。”

绕了半天是这么一回事,周珩瞬间明白老熊是担心每天的训练会影响到他的学习。但他实在想不明白老熊为什么会产生这种错觉,毕竟对他来说多上几节课和少上几节课根本没什么区别,反正他又不会听讲。

许轻轻才不信他的鬼话,冷漠地问:“你不是对学习过敏,一学习就浑身难受吗?”

老熊正在思考怎么措辞比较合适,听见他的话也愣了一下:“我知道你没惹事,我就是想问问你最近能不能跟上各科老师的上课进度,不管怎么说你对比其他同学来说一天少上了两节课。”

周珩长叹一声,语气很是沉重:“事情是这样的,小时候不懂事,特别爱学习,一不小心用力过猛,体内产生了学习过敏原,从此一学习就浑身难受,但我心里其实仍然特别爱学习,只是我的身体不允许而已。” 

周珩心里惦记着训练,一时着急脱口而出:“老师我最近是真的没惹事!”

这个人在说什么疯话?

看老熊这阵仗,周珩心里开始打鼓,猜不透老熊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要知道以前老熊都是开门见山直接批评他,哪像今天还一直在酝酿铺垫。

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一本正经瞎胡说吧,许轻轻无言以对。

也算是名副其实的“喝茶”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侧头看着周珩认真道:“既然答应了秦爷爷要替你补习,我就一定会认真对待,你不要想着浑水摸鱼。”

到办公室以后,老熊让周珩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还给他倒了杯水。

周珩一巴掌重重地拍在许轻轻的肩上:“加油!”

周珩只得无奈跟上。

许轻轻被他拍得站立不稳,该加油的人是你才对吧?

老熊背着手往办公室走:“不可以,我还有话没说完。”

晚自习是老熊的物理课,他要赶着去开会,所以布置了任务让大家自习。

周珩指了指篮球场的方向,试探地问:“那老师,我可以走了吧?”

值周班长主要负责在自习的时候维持班上的纪律,由各班委轮换,这周恰好轮到数学课代表程余寒,老熊前脚走后脚班里就炸开了锅。

老熊点头:“那就好。”

程余寒敲了敲黑板示意大家安静下来,但他的声音完全被盖了下去,只好拣了一根粉笔在黑板上写了大大的两个字:安静。

周珩赶紧否认:“没有,我最近学习特别认真,也就比许轻轻差了那么一点点。”

没人理会讲台上的程余寒,教室里热闹得堪比菜市场。

老熊一脸莫名其妙:“你又背着我惹了什么事?”

田甜撑着下巴盯着讲台上的程余寒看了半晌,又看了一眼周围讲话讲得眉飞色舞的同学,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帮一帮他,于是她挨个提醒身边的同学不要讲话。

算了,纠结原因没有意义,先认错要紧。周珩把怀里的篮球递给旁边的同学,大步跑到老熊面前:“老师,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会了。”

程余寒这时候已经翻开了班务日志“唰唰唰”在上面记名字,他写完两个名字抬起头,发现田甜在和她左手边的人讲话,手中的笔顿了顿,“给她一次机会吧”,心里这样想着,于是落笔的时候只写了她左手边那位同学的名字。

那老熊为什么会请他去办公室喝茶?

等他再抬起头来,田甜的战线已经从左边转移到了右边,笔尖在纸上踌躇良久,他终究还是没有记下田甜的名字。

突然被叫到名字,周珩下意识地想他是不是又踩到了雷区?最后得出结论:没有。他生怕被他外公抓到小辫子借机让他退出篮球队,所以最近一直夹着尾巴老老实实做人,连上课睡觉的次数都少了许多呢。

再给她一次机会,事不过三,他在心里这样想。

老熊喊住他:“周珩,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第三次来得很快,程余寒看着扭头和后面同学讲话的田甜,眉间纠结成一团毛线。

老熊盘算着找个机会找周珩好好地聊一聊,正好看见他怀里抱着篮球和外班的几个学生勾肩搭背地准备去训练。这臭小子,平常上课怎么不见他这么积极?

田甜似有感应一般回过头正好对上程余寒的视线,冲他甜甜一笑。

老熊对此很是忧心,本来周珩比起别的同学就落后了一大截,现在还一心二用去打什么篮球,他怕是不想考大学了吧?

程余寒眉头皱得更深了,看来她讲话讲得还挺开心。

篮球队训练时间定在每天早自习以及下午最后一节课,这也就意味着周珩有正当理由不去上课。

教室里“嗡嗡嗡”的声音一直不见停,许轻轻只好从书包里摸出两个耳塞,这可是她的法宝。

周珩如愿以偿加入篮球队,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所以他这段时间心情很是不错,连带着看许轻轻都顺眼了许多。

塞上耳塞后,许轻轻就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手中的笔被人抽走,她抬起头看见田甜站在她桌前,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什么。

2

许轻轻将耳塞拿出来,问她:“下课了?”

暑假补习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田甜将她从座位上拖起来:“下课了!”

周珩竖起三根手指头,满口答应:“您就放心吧,我保证好好学习!”

俩人在教室外的走廊上碰见打完热水回来的程余寒,擦肩而过的时候,程余寒突然喊她:“田甜。”

秦藩见他答应得这么果断,忍不住提醒:“你好好考虑清楚,这件事的最终解释权在我手里。你要是到时候学习不认真,我还是会写申请书让你退出篮球队的。”

这一声像是一记鼓点落在田甜心上,她的心跳停了一下,挽着许轻轻胳膊的手不自觉收紧,回过头看着程余寒,紧张中还带着一丝羞怯:“啊?”

周珩的心情瞬间阴转晴,喜出望外道:“我同意,我举双手同意!”

“下节课不要再讲话了。”

因为篮球队的训练任务比较重,可能会影响到学生上课,所以加入篮球队需要家长签字同意。之前为了加入篮球队,周珩前前后后磨了他外公快一个星期,但外公就是不肯签字。

田甜像是在坐跳楼机,一颗心高高悬起后又骤然落下,她一脸愕然,委屈地替自己辩解:“我没有讲话。”

他看了眼满脸不乐意的周珩,抛出诱饵:“这样吧,你要是答应补习,我就同意你加入篮球队。”

程余寒斩钉截铁:“你讲了,你从左边讲到右边,又从前面讲到后面,360度全方位都照顾到了。”他顿了顿又添了一句,“这样影响不好。”

学习毕竟是一件主动性较强的事情,秦藩也明白这个道理,得他心甘情愿答应才行。

“我……”田甜张了张嘴,解释的话都哽在喉咙里却一句也说不出来,最终瘪着嘴赌气似的说了句“我知道了”,拉着许轻轻就走了。

周珩气急败坏地嚷:“那你们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我不是读书的那块料?”

程余寒站在原地一头雾水,她这是生气了?可他明明是为了她好。

“那你猜,你妈妈是听我的还是听你的?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道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懂?”

5

“凭什么?鬼才去补习呢,一放假我就给我妈打电话让她来接我!”

夏天踩着轻快的脚步悄悄靠近,墙上的日历翻到夏至这一页,预示着酷暑将至。

秦藩摆摆手,道:“这事儿已经定了,你没有发言权。”

许轻轻想起初中时地理老师讲到过:夏至这一天,太阳运行至黄经90度,直射地面的位置达到一年的最北端,几乎直射北回归线,此时北半球各地白昼时间达到全年最长。

周珩立刻跳脚,想也不想就拒绝:“我不同意!”

可眼下她最关心的不是今天白天到底有多长,而是下周的期末考试。

许轻轻走后,秦藩将周珩喊到书房,告诉他:“暑假我请了轻轻给你补习。”

临近期末,为了让大家专心备考,篮球队的训练暂时取消,所有队员照常上课。

许轻轻咬唇思考了一会儿,给出了肯定的答复:“我没问题。”

语文早读课,周珩捧着课本呵欠连天,最后干脆放弃了挣扎。

虽然她想要尽可能地远离和周珩有关的一切,但同时她也想要帮秦爷爷。

许轻轻活动着有些僵硬的颈椎,视线不经意扫到她正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同桌。有时候她其实挺羡慕周珩的,哪怕天大的事横在眼前也比不过他睡觉重要。

秦藩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他?我自有办法让他心甘情愿地去补习。你呢?你是什么想法?”

比如现在,大家都在为了期末考试抓紧时间抱佛脚,他却仍然不为所动,该睡就睡,不该睡也要睡。

许轻轻有些为难,犹豫道:“周珩他可能并不愿意。”

时间在各科老师的轮番轰炸中悄然流逝,转眼就是期末考试。

秦藩食指在桌上轻敲,皱眉思考了一会儿,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问她:“那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暑假的时候给周珩补习一下?”

这学期考试的考场都是按照分班成绩划分的,所以倒数第一许轻轻和倒数第二周珩被分在了同一个考场。

许轻轻摇头:“没有,应该就是在家写写作业看看书。”

同样分在这个考场的还有吊车尾联盟的叶锦、胡宇聪和田甜。

秦藩合上相册,摘下鼻梁上挂着的老花镜,问许轻轻:“暑假快来了,你有什么安排吗?”

第一场考试,距离开考还有一段时间,监考老师还没有来。

许轻轻接不上话,她实在没法将她认识的周珩与秦爷爷描述里的周珩联系起来,她有些好奇,周珩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叶锦脸上堆笑凑到许轻轻座位旁:“学仙,考试的时候帮帮忙呗?”

过了一会儿,他缓缓开口:“周珩小时候不是这样的,以前他每次放假来看我,在我的书房里一坐就是一整天,有些书我看都觉得枯燥,也不知道他怎么能耐着性子看下去,有不懂的地方就追着我问,比现在可懂事多了。”末了,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许轻轻没明白他的意思,问:“帮什么忙?”

“一些旧照片。”他指着一张照片告诉许轻轻,“这是周珩小时候,比现在可爱多了。”说完便不再作声,像是跌入了某种回忆里。

叶锦不断地给她使眼色:“试卷给我借鉴一下呗。”

许轻轻走过去蹲在他脚边,问:“您在看什么呢?”

许轻轻这下懂了,为难道:“这不太好吧?”

从许轻轻这个角度看过去,能清楚地看到他头顶白花花的一片,脸上一道又一道岁月篆刻的痕迹。枯瘦的手指在相册上摩挲,身形单薄孤独,周身翻涌着一种名为怀念的情绪,看得她心里泛酸。

叶锦还想说什么,坐在许轻轻前面的周珩突然站起身捏着叶锦的后颈将他送到座位上,语气十分严肃:“想考好成绩呢,就好好学习,不愿意学习呢,就老老实实地垫底,别净想这些歪门邪路。”

拿到手办后,许轻轻去和秦藩告别,他正坐在书房里翻一本旧相册,听见声音抬起头,笑着唤她:“是轻轻呀。”语气里是老人家特有的慈祥与宠溺,她每次听到都心头一暖。

叶锦不怕死地问了一句:“所以这就是你每次都考倒数第一的原因?”

周珩伸手扯了扯许轻轻的马尾,说:“走了,进屋给你拿手办。”

周珩轻笑一声开始活动手腕,这动作带着点威胁的意味。

等所有书都搬完,许轻轻已经满头大汗,一手扶腰一手给自己扇风。

叶锦缩了缩脖子苦着脸道:“我爸说了,这次我的名字要是再出现在垫底的百分之十里面,他暑假就把我扔去补习班。好好的假期,我是真的不想补习啊!”

秦藩瞪他:“少说话,多干活。”

周珩的视线从许轻轻身上扫过,落在叶锦脸上:“补习怎么了?补习挺好的,补习使你进步。”

周珩在旁边吐槽:“你哪是趁着今天有太阳,你就是趁着今天我放假,有免费劳动力。”

叶锦目瞪口呆,说这种话他良心都不会痛吗?

秦藩爱惜地摸着那些书:“这都是我几十年的收藏,好多书都已经绝版了。前阵子一直下雨,有些书受了潮,我趁着今天有太阳晒一晒。”

预备铃适时响起,监考老师踩着铃声走进教室,交代了几句考试纪律便开始发试卷。

许轻轻咂舌:“秦爷爷你的书好多。”

第一场是语文,许轻轻的位置刚好能看到考场百态。

于是,许轻轻也加入了搬书小分队,原来除了书房那占满一整面墙的书柜上的书,书架旁几口大箱子里也都装的是书。

她一抬头就能看到叶锦趁监考老师不注意抻长了脑袋在看他旁边同学的试卷,也看到胡宇聪偷偷摸摸地低着头偷看提前打好的小抄,还有田甜揪着自己的头发半天下不了笔,以及从开考一直睡到现在的周珩。

周珩抢在他外公前面开口:“当然需要。”

周珩是在监考老师提醒还剩二十分钟交卷时开始答题的,二十分钟写完一张语文试卷,不用想也知道他是在瞎写了。

她看了眼院子里小堆小堆的书,问:“需要帮忙吗?”

下午考数学的情况与上午大同小异。

许轻轻也笑着回应:“秦爷爷,我来找周珩。”

交卷铃声将原本沉闷的氛围撕开一道口子,教室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周珩正哼哧哼哧地往外搬书,秦藩看见许轻轻笑得很慈祥:“轻轻来了呀。”

第一天的考试全部结束,监考老师抱着试卷离开,人群自教学楼拥出,向学校各个角落分散。

休息日,许轻轻去找周珩拿手办。

许轻轻挽着满脸生无可恋的田甜,问:“咱们晚饭吃什么?”

周珩乜斜她一眼:“你少侮辱人,就一个破手办我干什么要赖你的账。”

田甜有气无力道:“吃伤心欲绝面和肝肠寸断汤吧。”

许轻轻警惕地看着他:“你不会赖账吧?”

许轻轻哑然失笑,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我没带到学校来,你什么时候有空去我家拿就行。”

这个点的食堂人正多,俩人好不容易才从窗口长龙一般的队伍中挤出来,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吃饭。

许轻轻又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间刚刚好,她摊开手:“手办呢?”

叶锦端着餐盘四处张望,远远地看见许轻轻和田甜,他招呼身后的周珩和胡宇聪:“那里有位置!”

周珩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就此打住吧,违心的话听多了容易反胃。”

感觉到身旁多个人,许轻轻抬起头便看见周珩的招牌面瘫脸。

“天哪,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帅气的人?这样的美貌是真实存在的吗?从头发到脚都很完美,连后脑勺都长得比别人好看,是亲眼见了也不敢相信的美貌,天使大概说的就是你吧!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盛世美颜吗?”许轻轻的声音丝毫没有起伏,像是智能机器人,并且自动在脑海里用“智障”代替了“天使”。

叶锦和胡宇聪异口同声:“好巧啊。”

“用心体会。”

五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话题不知道怎么就从“食堂今天的土豆烧鸡全部是土豆”转到了“暑假你们准备干什么”。

许轻轻闭了闭眼睛,强忍住把他摁在地上暴捶一顿的冲动,努力维持着微笑问他:“请问有灵魂地夸应该怎么夸?”

田甜本来沉浸在数学考试的悲痛中,听到“暑假”两个字瞬间恢复活力,但脸上的笑容维持了不到一秒钟就垮掉了,悲愤道:“我没有暑假了!”

周珩敲了敲桌子打断她:“夸得没有灵魂,重新夸。”

胡宇聪问为什么。

许轻轻平复心情后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你真是气宇轩昂,仪表堂堂,风流倜傥,浓眉大眼,英俊潇洒,貌比潘安……”

“我要去学跳舞。你们知道的,按我现在的成绩想考好点的大学很难,所以家里想让我走特长生的路。我妈已经联系好了培训机构,考完就把我丢过去。”

周珩再一次刷新了他在许轻轻心中的形象,这么厚颜无耻的人是真实存在的吗?

这件事许轻轻也是第一次听她提起,一时惊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周珩不满道:“我说让你夸我,别装作没听到故意拖延时间。”

胡宇聪表示怀疑:“连我这个外行人都知道跳舞是需要基本功的,哪能你说学就能学得好的?”

有那么一瞬间,许轻轻以为自己听错了,所以她确认了一遍:“你说什么?”

田甜低下头:“我也是从小就开始学跳舞的,小时候被逼着去学舞的日子还历历在目,有一次被逼急了把所有舞鞋和练功服都打包扔了,在爸妈面前发誓再也不会跳舞。”她语气里带着一丝落寞,“可是现在为了要念一所不错的大学,我又要重新开始跳舞了。”

周珩稍稍思考了一下,斩钉截铁地开口:“夸我,不带重复地夸,直到时间结束。”

气氛有些沉重。

许轻轻微笑:“现在还有九分钟,请问你还有什么吩咐吗?”

叶锦嘻嘻哈哈地开始活跃气氛:“欸,你们说我要不要也去学一个特长?”

周珩本来闲适地靠在椅背上,听她说完后瞬间坐直身体:“怎么这么快?”

胡宇聪笑:“你不用学啊,拍马屁就是你的特长。”

上晚自习之前,许轻轻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很正式地通知周珩:“距离我们协议结束还有十分钟。”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斗嘴,成功缓和了气氛。

三天一晃就到了最后一天,这三天许轻轻替周珩跑腿买水,整理课桌,抄笔记,还要排队替他买饭,做了所有小弟能做的事情。

周珩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盯着餐盘不知道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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