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我家是刚刚搬过来的，所以没见过，以前住乐宁区。初中是一中的。”康晓弦回忆着娜娜交给她的简历，还好大多数内容都和萌萌的经历一致，比较好记。
“周乐萌，你是住在这附近吗？怎么以前没见过你呀？你初中在哪上的？”
“你以前上学不坐公交车吗？我看你好像没挤过公交的样子。”
“一言为定。”康晓弦说。康晓弦虽然听说过“辣条”，但也从未吃过，只知道是什么网红食品。“卫龙”又是什么？辣条的牌子吗？回头问问萌萌吧。
“以前学校离家近，我都是走着上学的。”
“辣条！要卫龙的！”
“哇，那你能考上顶英一定很厉害吧？我听说顶英在别的学区给的招生名额很少啊。你们那是几个？”
什么多年研究，你才几岁呀。康晓弦听着李博然吹牛皮，心里好笑，脸上也不自觉地露出笑意：“厉害厉害，回头请你吃好吃的。”
“几个？嗯……我也记不太清了，两三……三四五六个？”这个康晓弦还真是不知道，她早早给萌萌申请了星顿，从没想过让萌萌去顶英，所以报志愿什么的都是萌萌自己做的。
“嘿嘿，这可是我多年研究得出的成果！车上人太多了，肯定会有人挤不到后门，干脆从前门下车。早高峰时间在这个车站下车的人，多半是去前面写字楼区的，所以下车时会往车头方向走，相对的，前门的后沿儿就会比较空啦。怎么样，我厉害吧？是不是特别崇拜我？”
“哈哈哈这你都能忘。不过也是，反正也考完了，记得它干嘛呀。”
康晓弦本想说，自己已经打到了出租车，挤不上公交也不会迟到，但是转念想想，毕竟李博然是冒着自己迟到的危险帮她挤上了公交车，若是此时再抱怨什么，就显得有些不讲理了，但是让康晓弦向这个莽莽撞撞地破坏了她舒舒服服打车上学的愿望的孩子道谢，她也是有些不甘心，于是转移了话题：“你为什么说要站在车门后沿儿？”
“哈哈，对呀。啊，李博然，你平时都喜欢干什么呀，有什么爱好吗？比如说……写写小说之类的？”
“呼，好险，我差点就被关在外头了。”康晓弦不用回头就知道，是李博然的声音，“周乐萌，看来你是真没挤过公交车呀，反应这么慢，幸亏我在后面推了你一把吧？不然你肯定迟到了。”
“我吗？我喜欢看书，还喜欢打球、打游戏，上b站看番！”
车门关上了，车厢里也稍稍松快了一些，康晓弦舒了口气。
“是吗？你爱好真广泛。”不写小说啊，康晓弦有点失望。
公交车果然对着白线开了门，康晓弦被人潮带着只好往车里挤，下车的人大都往车头方向走，门的后沿儿果然有些空隙，康晓弦迈步上了台阶，但是书包被人卡在后头。就在康晓弦准备放弃的时候，忽然感觉有股力量推了自己一把，自己连人带书包就正式进到了车门里头。
“你呢？哦！我记得你好像会弹钢琴？”
“啊，车来了，算了算了，来不及了，就先这样背着吧，反正有我在。准备好，一、二、三、上！”
“对，从五岁开始学钢琴，十四岁过了钢琴十级。我还学过声乐、小提琴、舞蹈和游泳，初中的时候还是学校田径部的成员，代表学校参加过市级比赛。”康晓弦说着不禁有点自豪，自己女儿萌萌真是多才多艺！
“我——”康晓弦想说自己已经打到了出租车，但是却根本插不上话，此刻哪有心思去管书包背前背后？毕竟，她并不相信李博然真能帮她挤上公交车。
“噗，”李博然却笑出声来，“我不过问你平时的爱好，你怎么跟背简历似的。”
“哦，对了对了，把书包背到前面！像我这样。”李博然说着率先把书包摘下来背在了前面。
可不就是背简历么……康晓弦想，这些她可是一样都不会。
“我已经——”
“你学这些都是因为喜欢吗？反正我学乐器什么的都是被我爸妈逼的。你就没点儿纯粹娱乐性质的爱好？”
“快过来，快过来，不然来不及了。”李博然不由分说，把康晓弦拉到了站牌地下，说，“看到地上这条白线了吗？这就是一会儿停车车门正对着的地方。一定要站在这条白线的后面一点儿，对就是这里。一会儿车门一开，你就沿着车门后沿儿侧身挤上去，我会在后面帮你的，肯定没问题。”
娱乐性质的爱好？康晓弦不知道。萌萌平时除了上学、上兴趣班之外的时间都在干什么呢？她的耳机里放的是谁的歌？她喜欢什么类型的小说、电视剧？她有没有喜欢的明星？小时候萌萌偶尔还会和她聊这些东西，后来两个人都渐渐忙起来，聊天的机会也渐渐少了。
果然，有一辆公交车载着满满一车人远远地开过来了。
“周乐萌？”李博然间康晓弦没有反应，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你看你看，公交车来了！”李博然根本不给康晓弦留说话的机会。
“啊？哦，没事，刚才走神了。到站了，下车吧。”
“我——”
“你可真厉害，在那么挤的公交车上还能走神。”
“难得我留了‘百分之百空手接白刃’这么好的槽给你吐，你都不接的吗？还有辣条啊，突然就欠了我一顿辣条你也没啥想说的？”李博然虽然这样抱怨着，却一点儿没有生气的意思。
两人说着一路小跑进了学校，勉勉强强没有迟到。
“谢谢了，”康晓弦有些勉强地笑道，“不过我还是——”
早上第一节是数学课。高兴早早就进了班。
辣条？回报？康晓弦有点跟不上节奏，现在的小孩子说话都这么跳跃的吗？
上课铃响，起立问好。这么多年了，学校里的规矩还是没有变化。康晓弦心中不由生出些亲切感。
李博然缩缩脖子，摊手道：“你有这么多零花钱，还不如留着请我吃辣条呢！”进而神秘一笑，接着说，“作为你请我吃辣条的回报，我今天就教你百分之百空手接白——啊，不对，百分之百成功挤上公交车的绝招吧。”
高兴站在讲台前，开始讲课：“同学们，你们知道大部分老师会怎么安排新生第一课吗？”
“是啊，一起？我出钱。”康晓弦问。反正一个人两个人都是一样价钱，还可以趁机与李博然拉近关系。李博然文科很好，知识面广，万一他就是关山越呢。
“不——知——道——”
“你这是……”李博然看了一眼拿着手机、有些狼狈的康晓弦，了然道，“挤不上公交车，打算打车上学？”
“根据我的统计，”高兴接着说，“70%的老师会在第一课进行课程介绍，概述这门课是一个什么样的学科，都会学到那些知识，在高考与日常生活中有什么重要的意义。20%的老师会谈天说地，聊一些学科相关的有趣掌故，引发同学们的学习兴趣。还有10%的老师则是上来就从第一章开始讲课。”说到这里，高兴稍稍停顿了一下。
这个生得虎头虎脑的男孩子浑身透着一股机灵劲儿，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
果然有同学捧场接茬：“老师，那您是哪种啊？”
“啊！你是……李博然！早上好。”康晓弦回头看，是班上年级最小的同学，叫李博然。
高兴有些满意地点点头，接着说：“我觉得啊，这些都太老套了，缺乏新鲜感。经过慎重考量，我选择了一种新的、最实用、最刺激的新生第一课。那就是——”高兴说着，弯腰从讲台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卷子，“摸底考试。”
“周乐萌，早上好啊！”充满朝气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啊？”讲台下学生哀嚎一片，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算了，被公交车打败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我是脑力劳动者，况且又不能和退了休的阿姨抢位置。康晓弦自我安慰着，拿出手机打车。
“通过一场考试，大家能够找回学习生活的紧张感，复习一下初中学过的知识，我也能够准确全面地了解大家的基础，更有针对性的进行接下来的教学，不是两全其美吗？”高兴说着就开始发卷子。
打车上学。
班里立刻就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传卷子的声音和写字的声音。
在这样下去要迟到了，康晓弦看着挤成沙丁鱼罐头的公交车费力地关上车门，慢慢远去，决定——
不愧是全省最好的公立学校，学生们纵然心里把高兴骂了个遍，答题却一点不耽误。
第一趟书包上去了，人没上去。第二趟人上去了，书包卡在外面。而第三趟——康晓弦连门都没摸着。经验老道的老阿姨拎着刚从早市买回来的芹菜与大葱，目光轻蔑地一闪身就挤到了康晓弦的前面，精准地占据了车上最后的缝隙。
康晓弦可傻了眼，卷子上每个字她都认识，可题目却犹如天书。
已经过了三趟公交了。
她已经有快20年没学过数学了，什么因式分解、众数、平均数，全等、相似、绝对值，sin、cos、双曲线，她哪记得谁是谁？除了班级、姓名，康晓弦啥都写不出来。
康晓弦万万没想到，挤公交竟然是件这么困难的事情。
算了算了，反正来这也不是为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而是为了寻找关山越。成绩什么的，随缘吧。康晓弦想到这里心中轻松了不少，选择题B和C轮流选，又装模作样地在卷子上写写画画，终于熬到了下课交卷。
啊——又没挤上去。
好在第二节是英语课，康晓弦拿过英语的硕士学位，这些年没怎么用荒废了不少，但应付高中知识还是绰绰有余。康晓弦不想浪费时间，索性从书包里拿出打印好的稿子，边看边批注修改起来。
Part1 倒霉的一天从挤公交开始
浑浑噩噩的一上午就过去了，其间也做了些女高中生该做的事，比如和范晶晶手拉手上厕所一次，接受邹唱冷嘲热讽一次，以及被迫和同桌对数学考试答案，发现自己连选择题都只蒙对了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