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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你们几个,这次这事干得漂亮!

李博然一听可高兴了,“带上我!带上我!我可是要走遍世界各地的人,怎么能没登过珠穆朗玛峰呢!”

而且,怎么能说她现在就没有实现这个理想的可能呢?

范晶晶和邹唱一听,也觉得很向往:“001和233也申请加入!九二零怎么能少了我们!”

说出这句话,康晓弦的心中忽然一阵轻松。原来,她从未忘记过这个理想!

彭宇懒洋洋地一笑,“没办法,我也只好勉为其难地加入了。”

和十六岁那年一样,只是这一次,康晓弦更加坚定地开口说道:“我将来的理想,就是能登上珠穆朗玛峰,看看那里的风景。”

“谁要带你啦,表态都不积极!”邹唱撇嘴。

那个时候,众目睽睽之下,她是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的呢?

大家笑闹了一会儿,月亮的一角又渐渐从夜空中浮现出来。月全食最黑暗的时分过去了。

康晓弦忽然觉得有些恍惚。十六岁的那个她,也曾经被问到:你的理想是什么?

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冯潇忽然低声说道:“你们看那边的那个人……是不是有点眼熟?”

“萌萌,你还没说呢。你以后有什么理想要实现呀?”邹唱推推她。

渐渐明亮起来的月光下,那个人的身影也越来越清晰了。彭宇差点没叫出声,其他同学也都吃了一惊。那个人,竟然是童主任!

那她——她的理想,又是什么呢?还是那个十六岁的、有点怯懦的她,被叫到讲台上时说的那些话吗……

当然啦,童主任会被大家认出来,主要是因为他还包着绷带的“地中海”,被月亮照亮了……

谭克没有去禁止同学们的谈笑,他只是在黑暗中静静听着。康晓弦也不觉有点听得入神了。这些十几岁的高中生,说的都是什么孩子话!但这些孩子话偏偏是那么真挚热烈,康晓弦不忍心跟他们说,其实也许大部分的理想都会折戟沉沙,难以实现。

童主任也听到了这边的声音,拿着望远镜走了过来。

冯潇居然都被肖铭逗乐了,不过,被问到理想的时候,他还是说道:“我这个人没有理想,走一步是一步就好。”

彭宇壮着胆子,向童主任打了个招呼:“童主任,您……您的伤,不要紧吗?”

肖铭拖长了调子,说:“你们都厉害,我十分佩服。在你们理想的大树下面,我只想做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每天睡足八小时,健康咸鱼五十年,多好~”

童主任瞪了彭宇一眼,“我伤的是头,又不是眼睛受伤,怎么看不了月食?”

“不跟你们说了!”邹唱有点羞恼,把头埋了下去,抱膝坐着。

“对不起啊,童主任,”康晓弦看着童主任头上的绷带,感觉挺过意不去,“是我们捣了乱,才害得您也受伤的。”

“再找对象!”彭宇嘴快,立刻接了一句。

童主任却只是摇摇头,没有像从前那样训斥“周乐萌”:“这点伤算什么。你们几个,这次这事干的漂亮!”

同学中响起几声口哨,邹唱可能是红了脸,不再说了,但范晶晶不肯放过她,揽了她的肩膀说道:“厉害了,我的小唱!你这就叫,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考上大学——”

被童主任表扬,这可还是破天荒头一回。几个人都愣住了。

趁着四下黑暗无光,邹唱鼓起勇气:“我想,我想有一天,能够有那么一个人,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我们能……”

“愣着干什么,对付流氓时的机灵劲儿都哪儿去了?”童主任看似不耐烦地看了看面前的同学们,“你们以后万一再碰到这种流氓,也一定要像上次一样,坚决打击,绝对不能手下留情!顶英的学生,可绝对不能当孬种,知道了吗?”

李博然笑呵呵地说道,“我就想,我要是有一天能走遍世界各地就好了!”

说完,童主任仿佛也有点不习惯表扬他们似的,转过身,慢慢地扶着楼梯把手下楼去了。

看不出来陈双双还有这样的一面……等等,steam——“蒸汽”上的游戏是什么?

“我居然觉得‘神兽’刚才还挺帅的,是不是眼睛出问题了……”范晶晶嘀咕道。

“晶晶你果然就该当青柳社社长,理想都是和文学有关,”陈双双说道,“我的理想嘛,就是每天宅在家里打游戏,把steam上的所有游戏都打完。”

彭宇摊了摊手,说道:“他要是平时也这么善解人意,我会觉得他更帅的,真的!”

范晶晶嘀咕了一句:“那我的心愿,哦不,理想,可没办法明天就实现。我就想开个书店!在店里养养花草,再养几只小猫,来书店的人还可以坐在店里喝个下午茶,晒晒太阳……”

邹唱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拍拍彭宇,“我们都说了理想,就你什么都不说。你不觉得你欠着我们一点什么吗?”

彭宇捶了李博然的肩膀一下,爽朗地笑了出来,“666,你这瞎说呢!非要等到世界末日,才想起自己有什么心愿未了吗?明天就能去实现它!”

“啊,我的良心好痛!”彭宇捂着心口,假装呼痛,然后才正色说道:“其实公路的尽头也好,珠峰的峰顶也好,只要远远地在那里,让我们不断前行,很多时候就足够了。”

李博然忽然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我说啊,同志们,这要真是世界末日的话,你们还有啥心愿未了没有——疼!”

“切,说得这么漂亮!你自己的理想是什么,你根本就一个字儿都没说嘛,耍赖!”邹唱非常不屑。

坐康晓弦斜前方的女生杨嵋把手围在嘴边做成喇叭,小声说:“活~该~”

康晓弦却愣在了那里。这句话,这句话……

一个有点陌生的男声接话,好像是隔壁班的苏文彧,康晓弦知道他还是因为他也在青柳社,“是啊,一切照旧,包括期末考试。我什么都没复习,结果被我妈暴揍了一顿,哎哟……”

这不是关山越告诉樊峥的那句话吗?

袁博雅回应她:“别自己吓自己嘛!你们想想,小学的时候也说什么玛雅人预言世界末日要来了,可那天过了,也没什么对吧?”

彭宇不可能看过樊峥的作文,可他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

范晶晶第一个打破沉默:“你们不觉得,四周这么黑,又这么凉,好像世界末日一样吗?”

难不成,他和关山越有什么关系?又或者,他才是关山越?

远处的城市灯火还在闪光。但顶英高中的同学们是在放学后才来到楼顶观测月食的,这会儿顶英高中的灯已经都熄了,四周还是很黑。凉凉的秋风吹来,让黑暗中的同学们感到有些孤寂。

难道说,她千辛万苦地找了半天,关山越却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啊,月亮消失了!”彭宇高兴地叫了一声,打断了这边各自回忆往事的两人。

带着这样的迷惑,看过月食之后,康晓弦回到了家。客厅的灯已经熄了,只有鞋柜旁一盏暖橘色的壁灯还留着。蹬掉高跟鞋,康晓弦把包放在鞋柜上,打开鞋柜找拖鞋时,忽然愣了一下。这个长期以来只有女鞋的鞋柜里,赫然多出了一双做工考究、半新不旧的男式皮鞋。

宋老师竟然曾经想在他们高中组建天文兴趣小组吗?这个康晓弦就更不知道了。她忍不住想,在尘封的过去里,这种她从未知道的细节,还有多少呢?

这还是周维上次出国前,一家三口出门逛街的时候,康晓弦自己给周维挑的皮鞋。

大概是看她脸上的表情太过变幻莫测,谭克哈哈一笑,继续说道:“我的高中班主任那会儿,一直想在学校里建一个天文兴趣小组,可惜也没能建起来。你看现在,我能在顶英把天文社创办起来,带学生们体验天文的魅力,也算是挺厉害的,对吧?”

都过了几年了?康晓弦看着那双显然精心保养过的皮鞋,一时间五味杂陈。

康晓弦不知道,这个高高壮壮,总被人视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老同学,竟然曾经有过这样的理想。

“怎么不进来?”脚步声越来越近,是周维在边走过来,边小声招呼她。

谭克咳了一声,“小孩儿家懂什么,工作和兴趣又不一定是一回事……唉,非要老师说吗?我以前的理想也是当个天文学家。可是后来出了点意外,就没成。”

康晓弦自失地笑笑,料想这会儿周乐萌已经睡下了,也轻声答道,“就来。”

暂且按捺下怀念之情,康晓弦继续追问:“那为什么您没有去学天文学呢?”

换上鞋进了客厅,打开灯,在因为视野忽然恢复光明产生的短暂眩晕中,康晓弦看见周维的脸。几年不见,他似乎是消瘦了一点,但人还算精神,这不错。

高中班主任?康晓弦一愣,想起那位宋老师的面容。记忆中那是个三十多岁的男老师,是教物理的,性格温和,很受同学爱戴。

周维朝她张开手臂,“好久不见。”

谭克居然像个大男孩似地摸了摸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答道:“其实,这也是受我高中班主任的影响,他喜欢天文。对,我那会儿就像你这么大。”

“嗯。欢迎回来。”康晓弦也没忸怩,大大方方迎上去,回抱了周维一下。

康晓弦一看谭克这认真劲儿,忍不住好奇,开口提问:“谭老师,您不是体育老师吗?为什么会对天文有这么大的兴趣,还这么专业呀?”

两人坐在沙发上,周维给康晓弦倒了杯自己带回来的红酒,切了块蛋糕。她抿了一口。酒是好酒,但该有的回甘却迟迟不至。

谭克一看她的记录,很高兴:“周乐萌同学,做得不错!”

大概是看气氛太过凝滞,周维开了个话头:“自传写得不错。我在那边认识的一个版权代理,还说要赶快接洽你们公司,买了你这书的版权,怕晚了就被别人抢走呢。”

见谭克过来,康晓弦笑了笑,不再说话,而是专心调整望远镜。月亮在镜面里留下一面锈红色的阴影。

自己的一本书被版权代理看中,准备推介给国外出版商,即使对于眼界甚高的康晓弦来说,这也是桩好事。可经过高一(3)班同学们的质疑,康晓弦也在不停反思自己这本书。于是她只是笑笑,“回头和娜娜说吧——不然,你也写本自传?你这么多年也去过不少地方了,要真写起来,绝对也有卖点。”

得了吧,李博然一写作文就“难产”,等他写完书,四十年都过去了!

“哪里哪里,”周维也笑,带点玩笑性质的那种,“可不比康总浸淫文字多年哪。”

冯潇的嘴角很快地上翘了一下,“听说李博然正写《顶英高中七大未解之谜》呢。你这种独家素材,不给他写书,岂不浪费?”

康晓弦挑挑眉毛,“给你找个合适的作者?或者做成对话录也行?”竟然好像真的在讨论如何给周维也量身打造一本传记了。

“嗯,”康晓弦想起樊峥离开时清澈了很多的目光,“而且,也算是知道童主任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肯离开顶英了。我这也算是解开了一个顶英未解之谜,对吧?”

周维忽然定睛看她,缓缓地说:“还是算了。人物传记嘛,总要给传主拍照的。到时候,拍不拍这只手呢?”

“就是童主任以前的那个得意门生啊。”冯潇补充道。

他用左手执起高脚杯,呷了一口酒。那只左手的无名指上,还戴着一枚戒指。

康晓弦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作者?”

一时间,康晓弦嘴里像含了一颗千斤重的橄榄。她没有看他,而是凝视着窗外依然灯火辉煌的夜色,“离萌萌高中毕业,不到三年了。到那时候,你就解放了。”

“听说你找到作者了?”冯潇问她。

可周维似乎较起了真,反问道:“继续瞒下去,对萌萌就好吗?她早就不是小孩了,未必会一直在那里等着我们告诉她,父母早就分开了。还不如趁这次我回来……”

康晓弦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即将消失的月亮看,忽然肩膀被什么人拍了一下。她回头一看,背后正低头看着她的人正是冯潇。他手里拿着一副一看就是自带的望远镜。

“周维,”康晓弦稍稍提高了音量,“萌萌正是关键的时候,一丝一毫被影响的风险,我都不想她遇到,你也不会想——尤其这还是我们做父母的人的账。”

当然,以前谁没看过月食呢?但这些十几岁的少年少女,都还是第一次这么正儿八经地观测月食。所有人都兴致盎然,连最皮的彭宇都安静极了。

周维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康晓弦感到了浓厚的疲倦。她喝下残酒,微微笑了笑,“我明天早上有个会,先不说了。你多久没回来了,一会儿喝完,好好休息吧?”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康晓弦这会儿,正和天文社的所有同学站在顶英高中主教学楼的楼顶,跟着谭克观测月全食呢。虽然是个体育老师,但谭克确实还挺专业。他一会儿帮范晶晶调整望远镜,一会儿又指导李博然写观测记录。

目送康晓弦进了主卧,周维在黑暗的客厅里独自坐了一会儿,终于回到了客房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