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承行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好了，两口子婚都结了，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好好说的，晚上回家摆明了说说就好，记得哄哄弟妹。”
沈肆行没有回答，脸色黑到旁人一看就知道他不爽。
沈肆行硬气地说：“我才不会哄她。”
沈承行乐呵呵地问他：“我也没指名点姓说我说的是谁吧？”
沈承行笑了笑，没有说话。
沈肆行冷哼一声，收回目光：“我又没看季谣。”
现在的沈肆行，在他眼里就像回到了二十年前，想要玩具不好意思开口，又忍不住喜欢的目光一直流转的那个小孩。
“那是她哥，而且就这么碰了一下而已，穿那么厚，挨不着什么的。”沈承行小声说。
他心里却期待着，看自己弟弟能死鸭子嘴硬多久。
沈承行看了一眼沈肆行，又看了一眼前面的季家兄妹。
晚宴即将开始，季家一楼除了一个客厅之外就是会客厅，三张红木雕花的大圆桌子，刚好够今晚的客人坐。
沈肆行冷冽的目光像几把飞出的箭矢，把把都插在了季游放在季谣后背的手上。
沈家和季家坐在一起。
沈肆行和沈承行就在两人背后不远的位置，跟着上楼梯。
季谣左边是哥哥，右边是豆豆，沈肆行刚好在她正对面。
季谣点了点头，提着裙摆走上楼梯。
入座之后，屋子里开着暖气，季谣脱掉了狐狸毛的小外套。
他拍了拍季谣的后背，说道：“谣谣，开心一点。”
沈肆行看着季谣被旗袍勾勒出的完美身材，差点没控制住自己想帮她把外套穿上的冲动。
季游察觉到了今下午季谣的情绪一直不对，只以为是爸妈离婚的原因刺激了她。
他控制着情绪，神色自若，放在腿上的双手却紧紧攥成了拳头。
季谣勾了勾嘴角，说：“还好。”
季豆豆今天很兴奋，见到这么多客人。
季游领着季谣往家里的宴会厅走，小声问她：“累吗？”
季照河还在说着欢迎词的时候他就一直在座位上不安分，季谣抱着哄了哄才安静下来。
季谣实在记不住这么多名字，只管看着谁就笑。
等到季照河说完欢迎词，准备开席。
季谣跟着季游这一个多小时都没闲下来，这里招呼了那里又去认识一下。
季照河对沈父沈母说：“我们都是老邻居了，就别客气了，今天本来就是家宴，当自己家就好。”
到了五点，晚宴要开始了。
沈父沈母笑着说好。
***
季家今天特意请了一个米其林三星的大厨掌勺，今晚除了是年底宴谢好友之外，季照河还有个目的就是想借这个机会正式把季谣介绍给大家认识。
他真想掐着季谣的细腰，咬着她肉肉的耳垂问问她，究竟是久仰自己的什么大名？
季谣喝了两口热牛奶，就被季照河带着去给旁边两桌的客人打招呼。
昨天还在自己怀里细声软语，今天就这样疏远的对自己说“久仰大名”？
季谣又把下午的工作重复了一遍，回到座位上的时候已经是筋疲力尽了。
当然，最让她不爽的还是季谣骗了他。
沈母看着季谣有些累的样子，贴心地问：“谣谣今晚住这里还是回自己家呀？我听说你也住在海樾，我儿子刚好也在海樾住，能顺带送送你呢。”
但他就是不爽，不爽到了极点。
季谣看了一眼沈肆行，正欲开口拒绝。
他知道这是礼貌而已，季家第一次公开介绍二小姐，季谣总得和大家认识一下才行。
沈肆行抢先开口：“我晚上约了萧津琛一起去喝酒。”
而季谣还端着酒杯，和他们欣然碰杯。
沈母吃了瘪，沈父表情也严肃了起来，严厉地说：“晚上还喝酒？你明天不上班吗？”
现场单身的同龄人不少，那些男人看季谣的眼神就让沈肆行不爽到了极点。
季谣没有说话，安静地给豆豆喂菜。
穿得这么漂亮，今天的打扮纯情又诱人，然后挽着别的男人和那些陌生人打招呼。
豆豆看着桌上的白灼虾，说：“谣谣，我想吃虾虾。”
也不爽季谣挽着别的男人，即使那个人是她哥哥。
季谣用筷子夹了一只虾，用手帕擦了擦手，给豆豆剥虾。
大冬天的上面裹着貂下面高跟鞋露小腿，不冷吗？
沈母越看季谣越喜欢，再加上之前两家人本来就商量着要介绍季谣和沈肆行认识，问话也越直接。
不爽季谣穿得这么暴露，即使只露了细长的小腿和雪白的脚踝也不行。
“谣谣今年多大了？有男朋友了吗？”
他就是心里有一点不爽而已。
季游看见季谣情绪一直不高涨的模样，担心季谣是因为沈家的热情有些尴尬。
沈肆行：“没有。”
主动解围：“我们谣谣有男朋友……”
“闹别扭了？”沈承行又问。
季谣打断了季游：“没有，分手了。”
沈肆行开了车，没有喝酒，他端着一杯橙汁，气质却高贵依旧，周遭像散发着冷气一般：“没什么好说的。”
话音一落，沈肆行“啪”地一下把筷子重重的放在白瓷碗上。
他对一直冷着脸沉默的沈肆行说：“你为什么不趁这个机会告诉爸妈？”
在座的人都因为季谣的话惊住了，没注意沈肆行的动作。
沈承行看着季谣挽着季游的手臂，季游依次给客人介绍自己的妹妹。
“原来谣谣有男朋友啊……”沈母尴尬地笑着。
“待会儿见。”季谣礼貌地说。
季谣又重复了一次，她看着沈肆行的方向说：“阿姨，我已经和他分手了，我现在单身。”
目光扫过正在看手机的沈肆行，然后又收回。
沈母表情瞬间柳暗花明。
说完，季谣顺着季游的话，给他们点头示意。
沈承行的手死死把沈肆行紧握的拳头按住，小声在他耳边说：“现在别激动，有什么误会你们回家说。”
季游也主动说道：“抱歉了伯父伯母，等等我一定带谣谣来给你们赔罪。”
如果不是他按着沈肆行，指不定沈肆行会做出什么来。
季谣点了点头，说：“好的，阿姨。”
季照河听见自己女儿的话，眉头皱起，不悦地问：“谣谣之前谈了恋爱的？你们怎么不告诉我？为什么分手？那人是干嘛的？”
沈母笑了笑，说：“哎哟，对的对的，你瞧我见到谣谣太喜欢了，连这事都忘了。那谣谣待会儿不忙了记得来找阿姨聊聊天。”
季谣把虾喂给了豆豆，用手帕擦了擦手，说：“没谈多久就分了，我发现他骗我所以分手了。他就是一个卖自行车的，在一起的时间短，我和他了解也不多。”
在一旁一直沉默的沈承行突然开口，说道：“妈，今天季家小妹第一次见我们这些外人，也得让她先去和大家打个招呼再说吧。”
沈承行差点没笑出声，努力憋着笑。
用谎言把她困在里面。
沈肆行都快气炸了，他死死咬着牙，眼角抽了抽，他伸手把眼镜往鼻梁上推了推。
而她一直都活在一个又一个的谎言里，自己最亲的人，给她亲手编织了一个又一个网。
卖自行车的对吧？
现在又告诉她，其实他的丈夫也一直在欺骗她。
好，季谣，你干得漂亮。
前十分钟，她知道了父母离婚的真相。
沈母虽然很中意季谣，但碍于人家才分手，也不好多问多说什么。
季谣突然觉得今天糟透了，比自己高考完独自一人坐一晚绿皮火车来到江城，比设计被阮希玟冒名顶替那些时候都要糟糕。
临近散席，沈母硬拉着季谣加了个微信。
现在，梦醒了。
季谣通过好友请求之后，沈母乐呵呵地说：“哎哟，你看看你这头像，和肆行的好像一对啊。”
她和沈肆行好像又回到了原点，她这么久努力经营的所谓爱情和婚姻，好像都是一场梦。
季谣强颜欢笑道：“是吗？”
明明三个小时之前，他还在对自己说晚上会早点回家。
沈母还特意把沈肆行的头像点出来给她看，季谣笑着说：“还真巧。”
季谣从他的眼里看不见任何对以前对自己的温柔和爱，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
可是真的哪有这么多的巧合。
季谣视线控制不住地看向沈肆行，沈肆行的视线刚好也在看她。
这些都是她因为沈肆行特意改变的小惊喜。
可是现在——
现在看来，都是讽刺。
季谣想，她应该会和普通女孩见到自己婆婆一样紧张，会提前好几天就开始想该带什么见面礼，会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慌乱地喊“阿姨好”。
讽刺她傻乎乎的认为她和沈肆行的感情已经坚不可摧。
如果不是今天，如果沈肆行不是隔壁沈家的孩子。
晚宴结束，送别了客人。
沈母乐呵呵地招呼：“不着急吧，我第一次见谣谣就觉得这个孩子看上去亲切呢，再陪阿姨聊聊？”
季游晚上喝了酒，不方便送季谣，安排了董叔送她回家。
沈家父母毫不掩饰想留季谣多聊一会儿的心思。
在停车场等董叔的时候，季游问道：“谣谣，你真分手了？”
“我先带谣谣去给大家打个招呼，稍等再见。”季游客客气气地对沈家父母说道。
季谣点了点头，说：“哥，你现在先别问我，等我冷静两天再告诉你行吗？”
打了招呼，季游惦记着季谣是有男朋友的，没有刻意留下季谣和沈家人说话，找了个借口，准备带走季谣。
季游点了点头，欲言又止。
殊不知，两人之间的关系早就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最后只安慰她：“谣谣，不管是因为什么事情，都别难过太久了，好吗？”
不知情的父母长辈还在暗自窃喜，两人看上去并不排斥认识。
季谣点了点头，“好。”
她也强颜欢笑道：“沈少爷，你好，久仰大名了。”
可是她怎么能不难过。
只有自己从始至终被瞒着吗？
就在等董叔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喇叭声。
他……早就知道了吗？
季游拉着季谣站在一旁，给身后的车让出一条路。
显然比自己更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沈肆行开着阿斯顿马丁，流线型的车身在黑夜微弱的灯光下也依旧耀眼。
季谣一愣，沈肆行看见自己的瞬间，表情没有错愕惊讶，反倒像不认识一样，冷漠孤傲。
他摇下了车窗，季谣看着她最熟悉的侧脸，每晚她睡下的时候，早上醒来的时候，都是这张侧脸在她身边。
沈肆行主动招呼道：“季小姐，你好啊，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路过季谣面前的时候，沈肆行故意踩下油门。
他冷笑一声，手紧紧握住就酒杯，用力到指关节都发白了。
“轰——”发动机低沉的轰鸣声，车身像一把剪一眼飞出。
沈肆行早有准备，但是看到季谣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还是控制不住怒气上头。
转眼之间，季谣连车尾灯都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