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游低下头：“对不起。”
“你们就这么一直瞒着我吗……你骗我的对不对？”季谣问道。
她一直觉得妈妈对她的控制欲很强，甚至已经到了变态的地步。
季谣现在很想哭，但是她连掉眼泪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可她没想到，事情背后的真相会是这样。
“对不起谣谣，对不起。”季游表情十分难受，“那时候妈妈还怀着你，发现了之后就和爸爸离婚了。他们商量好了，我跟着爸爸，你跟着妈，这件事……也不告诉你。”
怪不得这些年季照河执意要把手里的生意全部交给哥哥打理，哥哥和爸爸的关系也一直貌合神离。
季谣一愣，笑容快要挂不住了：“哥，哥你说什么，什么呢？”
妈妈她当时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生下了自己？那几个月她是怎么熬过去的。
“他们离婚那年，我也还小，不大记得当时的事情了，但是离婚的原因其实是……因为爸爸出轨。”
后来的十八年，她每次看到自己是不是都会想起那段让她崩溃的往事？
“其实……这些年来，你都误会妈妈了。”
季谣不敢想。
季游表情凝重：“对不起谣谣，我不是故意想打探你的隐私，我为这件事给你道歉，但是接下来的这件事，请你听我说完。”
可她却坚持在成年之后离开了妈妈身边，甚至这么多年都没有回去看过她。
季谣笑容一滞，反问道：“哥，你查这个干嘛……”
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妈妈在知道自己和爸爸见面之后会这么激动。
季游深呼吸，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说道：“我前几天查了你卡的流水，发现你这些年一共转了八十万给妈。”
会这样歇斯底里。
“哥，你说什么呢？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些的。”
她的存在，就是一次又一次提醒杜珍，那段让她难堪的过去。
季谣第一次在哥哥脸上看到这样凝重的表情。
一次又一次，重复让杜珍受伤害。
“谣谣，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但是首先，你要先接受我的道歉。”
当年的杜珍，不过也是二十出头的年纪。
季游坐在季谣的旁边，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放在腿上的拳头紧紧攥起。
要怎样的勇气的胆魄，才敢自己生下孩子带大。
季谣扯着嘴角笑了笑，没有说话。
季游又继续说：“这件事不知道为什么被段如月知道了，最近她一直在找爸要钱，一次比一次多，拿这件事要挟爸。甚至……找到了妈，找妈要钱。”
季游说：“我们是两兄妹，这么客气干嘛？”
季谣抓紧裙子，上好的绸缎被抓出了褶皱。
季谣伸手碰了碰钻石，说道：“谢谢哥。”
“段如月……她这是疯了吗？”
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季游深呼吸，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说道：“妈给了她几次钱，才我打了电话。我想了很久，觉得这件事还是由我告诉你比较好。但是我不知道你和妈……误会有这么深。”
一颗色泽通透白净的钻石在最中间，周围盘缀着无数闪烁的小钻石。
季谣摇了摇头，说：“哥，这件事……不怪你，谁都不怪。”
抽屉里的绒布盒子上放着一条钻石项链，季游站在身帮季谣戴上，一边说道：“这是爸给你准备的，本来是以后的嫁妆之一，今天先戴着看看。”
错的只有这段感情里，背叛了自己爱人的那个男人。
说完，走到了梳妆台前，拉开了抽屉。
而季谣、或者是季游，都没办法去指责任何一方。
季游整理了一下袖口，说道：“是吗？谣谣今天也很漂亮。”
季游拥抱着她，小声说：“对不起，是我和爸爸对不起你还有妈妈。”
季谣毫不吝啬夸赞之词：“哥，你好帅啊。”
季谣拍了拍季游的后背，说道：“哥，我们过几天一起去看看妈吧，这么多年……她一个人，一定很难过吧。”
刚才季谣在车上的时候没太注意，现在才发现季游穿着的墨蓝色西装，英俊挺拔，玉树临风。
有的道歉，她要当面说出口。
门被人推开，是季游。
才能稍微释怀。
“请进。”
季游点了点头，说：“好，等这几天我把手里的工作安排好就陪你一起回南城，我也很多年没有见过妈了。”
季谣才放下梳子，就传来了敲门声。
季谣笑了笑，说：“妈脾气一直不好，说不定会拿着鸡毛掸子打我们呢。”
她坐在梳妆台前，给自己盘了个发髻。
季游：“是吗？其实妈以前一直很温柔的。”
季谣换好了旗袍，除了腰部略微有一点宽松之外，都很合适。
季谣笑了笑，用沉默回应着。
比那些天价的晚礼服让她喜欢得多。
是啊，是怎样的绝望才能让一个温柔的女人变成这样。
季谣想，这件旗袍想必就是哥哥给自己准备的今晚穿的衣服。
变得刀枪不入、用无所不能来伪装自己。
盘扣都精致无比。
季游整理了一下情绪，说道：“好了，客人差不多都到齐了，我们先下去吧。”
一针一线而成的苏绣，在藕粉色的布料上开出一朵朵栩栩如生的梨花。
季谣点了点头，在衣柜找了一件狐狸皮的小外套穿上。
季谣走上前，拿起旗袍仔细观赏。
跟着季游一起下了楼。
有一件藕粉色的旗袍挂在衣帽间最显眼的位置。
***
但那时候她才回季家，只能迎合着段如月，努力让大家都觉得她懂事，不让自己看上去太像这个家的外人。
沈肆行松开了豆豆，却愣在了原地。
那时候的衣服大多都是段如月带她到各大奢侈品名店去购买的，季谣并不喜欢段如月时常挂在嘴边的C家的高定和D家的春季新款。
豆豆欢快地朝身后的大门跑去，上了楼。
季谣走到衣帽间，她搬家的时候有很多衣物没有带走。
“沈少爷？”领路的佣人轻声唤了唤失神的沈肆行。
房间里的一切都是用了心为她准备的。
沈肆行回神，问道：“你们家二小姐……叫什么名字？”
就连窗帘都是小小的碎花。
佣人毕恭毕敬地回答：“小姐单名一个谣字。请问沈少爷是有事要找二小姐吗？”
床前还有个欧式的小软榻。
沈肆行已经确定了，他轻轻点了点头，说：“没事，你继续带路吧，麻烦你了。”
季谣不知道装修是谁的主意，欧式的小洋房，纯白色的家具。
佣人应了声，继续带路。
季宅整个都是中式的装修风格，独独这一间不一样。
后院有大概二三十人，穿着华丽的衣衫，正在三三两两的交谈。
屋子里的陈设都没有变，每天都有人打扫，依旧一层不染。
沈肆行找到了父母和哥哥，跟着他们向一圈长辈打了招呼。
直到工作后，才搬到海樾公寓。
季谣和季游走到楼下的时候就遇到了朝他们跑来的豆豆。
后来，季谣在这里度过了大学四年。
豆豆今天也穿着小西装，头发梳得亮亮的。
季谣才到江城的时候，哥哥带着她，兴奋地走到了这个房间，告诉她：“谣谣，这是你的卧室，已经给你准备好很久了，欢迎回家。”
婴儿肥的脸颊稚嫩依旧。
面积比她在海樾的小房子都大，可能就是因为太大了，她很难在这里感受到家的温暖。
“谣谣，你好多天都没来看我了哦！”季豆豆有些生气地说。
她的卧室和哥哥的在同一层，卧室自带浴室、小客厅、书房和衣帽间。
季谣抱起豆豆，亲了亲他的脸颊，抱歉地说：“最近太忙啦，等你放寒假了带你去游乐场玩好不好？”
她很久都没有回到这个房间了。
豆豆听到“游乐场”三个字，瞬间什么都忘光了，只顾着点头说好。
季谣点了点头，下了车之后自己进了季宅，向三楼自己的卧室走去。
季游接过了豆豆，三人一起往后院走去。
季游没有回答她，只是说：“等会儿我去后院招呼一下客人，你先去换衣服，我稍等来你房间找你。”
到了后院，季谣看着园林里搭起了一个香槟塔，来来往往的人举着酒杯打招呼。
她不知道季游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件事，反问道：“哥，是有什么事吗？”
她小声问道：“这是在干嘛……？”
季谣摇了摇头，说：“没有啊，我早就把她微信删了，她也没有给我打过电话。”
也太格格不入了吧。
“最近段如月有找你吗？”季游问道。
季游小声回答：“没办法，总不能办中式酒会一人一碗二锅头吧。”
果然——
季谣想了想，觉得哥哥的话很在理。
他知道季游还有话对自己说。
季照河正在和沈家人说话，见到季谣来了，急忙招呼。
沉默了几秒钟，季谣也着急下车，等着他的下文。
他还不知道季谣已经有了对象的事情，现在还一门心思想把女儿和沈家二公子凑成一对。
季谣点了点头，说：“好的。”
沈家二公子风度翩翩，戴着眼镜斯文有礼，听说还是医生。
季游欲言又止，最后长出了一口气，说道：“没事，给你准备的礼服和首饰在你卧室，记得换上。”
他觉得季谣一定会喜欢。
季谣转过头去，看着季游：“嗯？怎么了哥？”
“我女儿来了，肆行啊，我给你介绍一下。”
季游突然开口喊道：“谣谣。”
季谣走进，越来越觉得离自己不到一米的那个背影很眼熟。
季谣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身材颀长的男人慢慢转过身，沈母主动介绍季谣给沈肆行认识：“这是季家二小姐，季谣。你之前不常回家，没见过吧？”
季游停好了车。
沈肆行冷冷扫过穿着贴身旗袍，把完美的身材曲线勾勒出的季谣。
季家的停车坪上，价值上百万甚至更贵的车快把这个巨大停车坪停满了。
脖子上戴着的项链，是S牌的高定，全球只有这一条。
季游点了点头，说：“爸爸请了很多朋友到家来。”
那个口口声声说要和自己买了大房子就公开婚讯的人，脖子上戴着的项链价值好几套别墅。
家门口站着几个警卫，季谣看着这么大的阵仗，忍不住问了句：“哥，今天有很多人来吗？”
“这是沈家二公子，沈肆行。”季照河乐呵呵地介绍两人认识。
到了观海公馆，车驶进小区。
季谣也愣住了。
两人听着电台主持柔和的声线，播放的音乐。
沈医生……为什么在这？
也许是感觉到氛围太压抑，季谣打开了电台。
沈家二公子？
一路上，两兄妹没怎么说话，各怀心事到了季家。
他不是骑单车上下班，连房子都买不起的医生吗？
季谣上车之后，发现季游今天也是心事重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