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没有露面的宋梦染正站在那里。
她回头看了看宋青阳,想告诉他照片收到了,但他起身向外走去。许贝妮下意识地望向教室门口。
明明不应该是自己在意的事情,许贝妮的眼睛还是忍不住向窗外瞟。
梁筱唯的声音太大了,许贝妮担心被周围的人听到,没有道别,强行挂断了电话。
其中一次,她和宋梦染对视了一眼。
“刚刚谁跟你说话?”梁筱唯猜测着,“是那个叫宋青阳的?许贝妮,你最好小心点他,我觉得他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不知道宋梦染在说什么,宋青阳面容温和地点头,他们似是达成了什么共识。
“我买的是特价商品,不退换。”许贝妮硬着头皮解释,“根本不贵,你别折腾了。”
为什么许贝妮隐隐觉得跟自己有关?是她多想了吧。
许贝妮点点头,指了指手机,他抱歉地颔首,回了座位。
晚自习放学后,许贝妮照例先去了妈妈的服装店。
“照片收到了吧?”
今天是平安夜,离开教室前,她听到班里的女生们讨论着待会儿要赶在门禁之前,去哪里快速吃个甜品小小庆祝一下。
梁筱唯斩钉截铁地说完,许贝妮还没来得及接话,门口就响起了宋青阳的声音——
她瞥了一眼正在收拾书包的宋青阳,不明白自己在期待什么,居然因为他毫无觉察而感到失落。
“衣服我会去退掉,明天来找我拿钱。”
许贝妮踢飞脚下的石子。她得提醒自己,宋青阳和她,其实连朋友都算不上。
“还好。”许贝妮没有多说,毕竟说得越多越容易暴露。
远远的,许贝妮就看到妈妈的服装店黑着灯,她原本打算就地折返,但是又想起妈妈前段时间卷帘门没有拉好遭了贼的事儿,便决定走过去检查一下。
是她太敏感吗?梁筱唯觉得许贝妮似乎不是很开心。“新的课题研究不顺利?”
嗯,看起来今天妈妈很认真。许贝妮转过身,正要走,耳朵不经意间捕捉到一个声音。
许贝妮无奈地搓了搓额头:“单纯的对你表示感谢,你就收下吧。要真觉得贵,就多穿几次,发挥它的最大价值。”
一个非常熟悉的、令她终生难忘的声音。
“太贵重了,我不想领情。”她阴阳怪气地说:“谁知道你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许贝妮有点难以置信,甚至她觉得此刻闪现在脑海中的人名特别荒唐。靠到门边去听时,她其实是抱着反驳自己的心态,但是事与愿违,她更加确定。
“反正不是抢来的。”许贝妮觉得挺惊奇,之前威胁她做课题研究都没让她发怒,送了个礼物倒是把她惹恼了。
说话的人是爸爸。
“你是怎么回事?”梁筱唯语气不耐烦地问:“说吧,哪来的钱?
“你给不给钱?你要是不给我明天就去学校找贝妮。我知道她在哪个学校。”
如果不是手指不小心按了接听,许贝妮确定,自己此刻并不想与她通话。
这么久没见,他无赖的程度更高一筹了,许贝妮攥紧了手掌。
就在这时,梁筱唯的电话打了过来。
“你小点声行不行?贝妮快放学了,我不想让她看到你。”
许贝妮摩挲着那张漂亮的照片,心中突然冒出一句话:这么优秀的人,看不起虚伪、处处耍心机的她也是应该的。
“那你给钱,给了我就走。”
这很符合董叙阳所提出的概念,所以,她才决定前去拍摄。宋青阳对她的想法高度称赞,不辞辛劳陪她前往,还拿出了曾经学习过拍摄的专业技能帮她拍了照片。
“你上次说过是最后一次要钱了,这才隔了几天?”妈妈的声调高了起来,“我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本来就已经够困难的了,你当爸爸的什么都不管,还好意思来要钱。你是不是男人?”
那是许贝妮从网上找到的一个几年前的报道,市里有条马路上横穿了一条铁轨,为了保证来往行人的安全,铁轨旁修建了一个小木屋,派人二十四小时维持秩序。
“谁不是男人?你再说一句试试。”
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比自己的拍摄技术好很多,原本不起眼的简陋小屋,因为光的渲染而显得柔和唯美。
清脆的巴掌声过后,是气焰更高地争执。
许贝妮用手机下载附件,照片里的画面随即铺展在眼前。
许贝妮蹙紧眉头,垂下眼睫。她看到细碎的雪花轻飘飘的落在鞋面上,周遭都是驻足观雪的行人,圣诞节的雪,总是比往常更受欢迎。所有人都停顿在美好中,只有她,必须遏制着胸中的怒火,向前跨步,如拉开序幕般拉起卷帘门,去面对丑陋现实。
周一傍晚,许贝妮如约收到了宋青阳发来的图片。他在邮件正文里解释说自己昨晚就已经修好了图,但早上赶着上课忘记发送给她。请她谅解。
父母同时停下来,许贝妮从书包里掏出奖学金剩下的几张百元纸钞,塞进依然发愣的爸爸手中,她语调平静地说:“这是我的奖学金,都给你。你还想要什么?要妈妈给我攒的学费?要我们的房租?生活费?”她盯着爸爸的眼睛,轻蔑地笑了,“你还不如让我们直接去死。”
原以为这件事会让她和宋青阳之间产生隔阂,但显然,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