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筱唯觉得她们的表现实在过于夸张了，可当自己凑上前看清标签上的数字时，也不自觉地蹙紧了眉头。虽然不至于到奢侈的地步，但一件接近六百块的毛衣对她现在的身份而言，的确太昂贵了。
“快看看，什么牌子的？”女生们蜂拥而上，看清吊牌上的价格后，一起倒吸一口气。
知道她所在学校地址的人除了父母，只有许贝妮。
“肯定很贵啊。”
不可能吧？梁筱唯掀开精美的包装袋，看到底部的卡片，上面用楷体字写着：圣诞快乐。贝妮。
“真好看。”同桌捧起来，往脸上蹭了蹭，“太舒服了。”
搞什么？梁筱唯丢下由此发酵话题的同学们，走出教室，给许贝妮打电话。
杏色和深蓝条纹交织，圆领，非常简单的款式，但因为精良的做工和柔暖的质感而格外加分。
她很生气，许贝妮到底是什么意思？干吗买这么贵的毛衣给她？她自己什么家庭情况不知道吗？
精美的包装袋里装着一件毛衣。
还有，她哪来的那么多闲钱？
梁筱唯从来都不是扭捏的人，她也不想扫大家的兴，接过不知是谁递过来的剪刀，拆开了纸盒。
“恕我直言，你哪来的那么多钱？”
“快打开看看。”同桌怂恿她，周遭也都是附和声。
梁筱唯不知道，两天前的周末傍晚，买完衣服去寄快递时，等在一旁的宋青阳也是这么问许贝妮的。
梁筱唯晃了晃纸盒，很轻，没有碰撞的声响，可能是衣服。她看了看同桌八卦的表情，无奈地耸耸肩：“我也不知道。”
当时她没有回答。但大概是因为白天两个人相处得太好，回家的路途太过漫长，公交车上的乘客太少，车子行驶的太缓慢，窗外的夜景太美，她才放低了警戒，说了实话。
“谁送的啊？”同桌笑眯眯地代替大家问出这个问题。
是奖学金。
大家的目光从美丽的圣诞树上转移开，作为今天第一个收到圣诞礼物的人，梁筱唯受到了不同以往的瞩目。
从一开始，她出色的课题研究报告就得到了班主任很多夸赞。所以，了解到许贝妮的家境，又结合她优秀的考试成绩，他为她争取了一份奖学金。虽然只有一千块，但是，许贝妮接过来时，还是觉得烫手。
“谢谢阿姨。”梁筱唯甜甜地笑了笑，接过那个看起来确实过大的扁形纸盒。
严格来讲，这钱不该她拿。课题研究报告是梁筱唯的努力成果，但钱她肯定不会收的。所以，本着弥补梁筱唯的心情，在忙完课题研究的事情之后，许贝妮去商场买了一件昂贵的衣服作为圣诞礼物寄给了她。
“你的快递。”阿姨不耐烦地走进来，“你这盒子太大，放在我那里实在占地方，所以我就给你送来了。”
真不应该选择有宋青阳在的时候做这件事的，许贝妮烦躁地想，搞得现在还要费心思解释。当然，关于梁筱唯帮自己做课题的部分，她还是隐瞒了他。
“是我。”梁筱唯起身。
“你朋友对你就这么重要吗？”宋青阳的表情大多时候都很严肃，所以也很难分辨出他对许贝妮如此挥霍奖学金的态度是好是坏。
就在这时，收发室分发快递的阿姨敲了敲门，冲着教室里喊道：“谁是梁筱唯？”
“不是重不重要可以概括的。”认真想了片刻，许贝妮也只能给出一个模糊的答案。
“等着吧，或许真的会下。”她对同桌笑笑。
“你辜负了班主任的好心。”宋青阳目视前方，语气冰冷地说。
梁筱唯也循着她的目光朝外面看去，其实天气已经阴沉了一整天，夜色也不像是从前那么黑，反而呈现出一片深灰，整个世界都很安静，的确是下雪的前兆。
哦，许贝妮这次看出来了，宋青阳是不赞同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她撇开脸，面向窗外，小声道：“这是我的事，你少管。”
“要是今晚下雪就更好了。”同桌两手托腮，望向窗外的眉目间满含期待。
“可是现在我已经知道了。”他不依不饶。
教室里还没开灯，一片昏黑中，讲台边的圣诞树独自闪耀着，梁筱唯望向那些做工并不精致，假得不得了的星星、雪人、圣诞帽装饰，尽管觉得可笑，还是心甘情愿跌进这份虚幻的美好之中。
许贝妮早该想到宋青阳性格太耿直，根深蒂固的认知大概让他觉得自己的做法很不正当，她的态度也冷了下来，斩钉截铁道：“你可以装作不知道。”
圣诞树装饰完毕，通电的那一刻，女生们情不自禁发出“哇”的惊叹声。
宋青阳没再说话。
晚自习上课前，梁筱唯坐在座位上，边做试卷，边时不时抬头看一看围在讲台边的少年少女们。虽然他们叽叽喳喳得制造了不少噪音，但一点儿都没有影响她的好心情。
积攒了一整天的友好顷刻间烟消云散。分别时，许贝妮连礼貌的再见都懒得说，反而是宋青阳叫住她，告诉她因为需要时间修图，所以大概周一才能把手机拍摄的课题照片发到她的邮箱。
一大早，教室里就弥漫着浓浓的圣诞氛围，有心思细腻的女生在教室的窗户上贴满了漂亮的雪花。傍晚，班主任让班长用班费购置了一棵小小的圣诞树，对于装饰这棵树，全班同学可谓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积极性。
许贝妮点头，转身离开。
梁筱唯是在两天后收到许贝妮回赠给她的新年礼物的，那天刚好是平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