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叙阳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看来你是学习不够忙,让你还有空闲胡思乱想这些有的没的。你到现在还会觉得事情的发生都是偶然吗?我告诉你,不是,每件事的发生都有很长的痕迹可以追溯,就像锁链,是一环一环扣到最后的。我才不会花时间去计较从前的失去,哪怕是悲苦逆境,我也要从中虏获点什么。不然多亏啊!所以……”他郑重地告诉梁筱唯,“我的勇敢、责任心,包括现在的心理转变都与你、与我们的经历有关。你当然不是构成我转变的全部原因,但你绝对是其中不可缺少的一环。”
梁筱唯泄气地低下头:“董少,你有没有仔细回忆过,你所有的家庭变故都是在认识我之后,我有时候会恍然觉得,好像是自己让你失去了所有……”
梁筱唯的鼻子酸了。
一腔怒火瞬间消失殆尽。董叙阳清了清嗓子,朗声道:“你就别瞎想了,我保证,你给我带来的全都是好影响。”
她从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当然,不说是因为她担心这样的话说出来就成了一种心理暗示,会让她更自责更痛苦更懊悔。
这个傻瓜。
她曾一直觉得,董叙阳之所以背井离乡,从生活富足无忧无虑的少爷沦落至今,都是因为她的出现。她以为自己助攻了他苦难的人生,但他此刻,如此坚定地反驳了她。
董叙阳愣了一下,他似乎突然明白了梁筱唯为什么会隐瞒自己早已回国的初衷。难不成是因为,她担心自己会影响他的学习,害他考不上重点高中?
他真的成长得很好。
梁筱唯低头抿了抿嘴唇,接着又像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抬起头,十分严肃地对他说:“董少,从现在起,我不想再看到你因为我而做出任何牺牲。不要态度卑微,也不别故意挨着冻爬山……我希望我的存在是为了让你变得更好。我这么说,你懂吗?”
虽然表面看起来,温明经受得打击最大,但是,正因如此,所有人都忘了关注董叙阳的受伤程度。
相识太久,许多话即使不说出口也能清晰感知。这次试探,董叙阳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他望着女孩柔美的侧脸,叹了口气:“我真的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沉默上,你对我有什么不满,直说出来好不好?”
他独自逃跑,封闭,痛苦、弥补、愤怒、冲破……从来从来没有停下脚步。
玻璃隔绝了风,缆车下面的城市还未亮灯,纷纷扬扬的雪花自四周向下落,没有声响。
梁筱唯特别欣慰,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独一无二的少年,长成了这么好、这么勇敢的模样。
梁筱唯垂眸,不知该接什么。
“喂!”看她眼中越积越多的眼泪,董叙阳手忙脚乱起来,“该死,我把面巾纸落在刚刚的山顶饭馆了。哎呀,你别哭啊,我没有要跟你吵架的意思。我只是想跟你说清楚,你以后不要想这么多,安心在我身边就好了。”
“有时候……”董叙阳停顿了一下,笑着说,“我会错以为她是你。”
“安心个鬼啦!”梁筱唯破涕为笑,“你耳朵都坏掉了,还让我安心?”
“可能是以前就认识的关系吧。”梁筱唯别过头敷衍着。
“欸?”董叙阳睁大了眼睛,“秦馨汀竟然连这个都告诉你了?嘴巴也太不严谨了吧!”
观察着她的神情,董叙阳又道:“神奇的是,我们俩出乎意料的默契,拿了两次第一了。”
“你都要聋了还让我安心?”梁筱唯吸吸鼻子,继续反驳他。
梁筱唯怔了一下,心虚地点头:“真巧。”
“别大惊小怪了。”董叙阳往下扯了扯衬衫的袖子,抬起胳膊帮梁筱唯擦掉眼泪,“医生说不严重,休息一段时间就可以自行恢复的。别哭了,马上到山脚了,你不怕一下车眼泪冻在脸上吗?”
他使劲拽了拽衬衫的领子,试图找点别的话题:“你还记得许贝妮吗?今年学校搞了双校课题联动,我们俩是搭档。”
“那我把眼泪抹在你脸上好了。”梁筱唯说着,抹了一把脸就往董叙阳脸上蹭。
二十分钟,能不能哄好梁筱唯呢?他有点无措地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增长,沉默无限发酵,狭小的车厢,空气显得不足,董叙阳莫名觉得这温暖令他憋闷。
董叙阳别过头,“什么啊,太恶心了!”
上车时董叙阳特意问过工作人员,下山需要二十分钟左右。
梁筱唯不罢休,起身还要继续,却被董叙阳反手箍住了肩膀,他小声斥责道:“很危险的。”
因为排的很靠后,轮到董叙阳和梁筱唯时,已经没什么游客了,原本四个座位的缆车车厢里只坐了他们两个人。
梁筱唯安静下来。
可是为什么?他仔细回忆了下,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缆车缓缓下行,雪下得更大了,世界呈现出纯洁的白色,正如他们踏过世事淤泥,仍然无暇的情谊。
是直到随着排队的人群走到缆车点等待缆车时,董叙阳才隐约感觉到,梁筱唯似乎心情不好。从刚刚吃饭开始,她就没怎么说过话了。
董叙阳想:未来因为有梁筱唯,而变得更加令人憧憬。
下午四点,山上开始飘雪,担心雪越下越大出现危险,山上的管理人员强制所有游客坐缆车下山。
梁筱唯想:因为董叙阳的存在,未来变得不再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