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秦伯冷笑,“是吗?也算是应验了恶有恶报那句话吧。”
果然,秦馨汀明显愣了一下。当初爸爸突然回到星城,给妈妈的解释是,从前的雇主出了些事,所以不需要司机了。妈妈生性沉默,也没有多问。所以,秦馨汀怎么也没想到……好半晌,她才摇头:“我不知道,我只听说他爸前段时间生病瘫痪了。”
“爸!”秦馨汀觉得此刻的爸爸像个陌生人,她从未见过的刻薄又冷漠的陌生人。她努力寻找措辞,想改变爸爸对董叙阳的态度,“即使他爸爸贪污,这跟我能不能和他交朋友根本没有关系啊。而且,不管他爸爸多么恶劣,董叙阳真的是个很善良热心的男生。”
“董叙阳的爸爸因为贪污进监狱了你知道吗?”秦伯答非所问。这句话让不远处的董叙阳也跟着心中一沉。
秦伯倚到一旁的墙壁上,长叹了一口气,语调也缓和了下来:“好吧,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但你得答应爸爸,以后真的和董叙阳断绝来往。”
“到底为什么?爸爸,你之前不是说你和雇自己当司机的那家人相处得很好吗?虽然对于董叙阳就是那家的儿子我也感到很惊讶,可是爸爸,我真的不懂,你为什么对他态度这么差?馨蓝晕倒,是董叙阳将她一路抱到医院的,爸爸你……”
秦馨汀郑重地点点头。秦伯低沉的声音慢慢飘向董叙阳所在的地方。
“说了不用你管!还有,你们班那个董叙阳,以后离他远点儿,别和他做朋友!”秦伯生气地说完,转身朝病房走去。躲在墙角的董叙阳听到这句话恨不能冲上去质问秦伯为什么对自己抱有这么大的敌意。然而下一秒钟,秦馨汀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二十分钟后,董叙阳拎着已经凉透了的饭菜缓缓地走出了医院。街灯已经亮起,他走得很慢,他觉得自己在这一刻,仿佛成了一副空壳。他后悔又折返回医院的决定,假设没有回来,他就不会听到秦伯告诉秦馨汀的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不是小孩子!馨蓝几乎是我带大的,我有资格知道她到底怎么了!”秦馨汀的声调扬了起来,这还是董叙阳第一次见她用这么强势的语气说话。
去年冬天,秦馨蓝被确诊为白血病。那时候刚好出现了配型相符的骨髓,如果及时化疗接受骨髓移植,秦馨蓝康复的概率非常大。可是因为医药费用太高,无法凑出相应费用的秦伯最终决定找董爸爸借钱。他以为董爸爸一定会借钱给他,毕竟他忠心耿耿跟随他多年,是他十分信任的得力助手。但是没有。董爸爸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并且冷酷地说那是秦伯的家事,作为一个男人,他应该自己对家庭负责。就这样秦伯眼睁睁失去了挽救女儿最好的机会。
秦伯不耐烦地摆摆手:“就是贫血,严重贫血。小孩子别管那么多。”
说完这一切之后,秦伯悲愤地对秦馨汀说:“看看你妹妹,她现在病情恶化都是董叙阳的爸爸造成的!所以,你觉得你和董叙阳还能成为朋友吗?”
董叙阳本想向前台的护士打听秦馨蓝住的病房,可是刚走到楼道拐角处时,便恰好看到秦馨汀拽着秦伯从旁边一间病房里走了出来。董叙阳下意识地躲到墙后,接着就听到秦馨汀激动地说:“爸,馨蓝不是营养不良吧?她到底得了什么病?你能不能别再骗我了?”
秦馨汀埋下头,久久不知如何回答。
尽管秦伯不欢迎自己,董叙阳还是从附近的小饭馆里打包了两份饭菜重新返回了医院。在急诊室门口没有看到秦伯和秦馨汀,这反倒让董叙阳松了口气,因为这至少表示秦馨蓝度过了危险期,被送进了普通病房。
回过神后,董叙阳只能苦笑。本以为来到星城之后,一切都会重新开始,结果没过多久爸爸突然瘫痪了。再次被击溃的他好不容易咬紧牙关站了起来,结果还没站稳,现实又当头一棒将他打回了原点。他再次失去了朋友,失去了支撑,失去了希望。
“要是肚子饿就先在外面买点儿东西垫一垫。”挂电话之前,妈妈嘱咐道。董叙阳应了一声,忽然想到秦馨汀也没有吃晚饭。
董叙阳将手中的饭盒丢进街边的垃圾箱,然后蹲在路旁看着人来人往。他想:他们是否也像自己这样,屡遭挫折?他们都是如何应对人生中的每次重击的?如果注定要一次次被打趴在地,他不再挣扎,不再费尽力气爬起来了好吗?
从医院出来,夜幕已经降临,董叙阳脱下校服外套,让凉凉的秋风吹干身上被汗湿的T恤,随后掏出手机给等在家里的妈妈打了个电话,让她不要担心。挂电话之前,董叙阳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先不把遇到秦伯的事情告诉妈妈。毕竟,他还没弄明白秦伯到底为何突然对自己那么不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