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票房毒药 第2章

此时此刻,我早就把我前几个月,还在为他出演的偶像剧而神魂颠倒的事情抛到了脑后,我很愤慨,愤慨到没注意乔铭阳已经朝我走了过来。

让乔铭阳来演男二号?导演也不看看他那张作奸犯科的脸,哪一点像深情的男二号“阿达”了?别说阿达,就是阿凡达也不能叫他来演啊!

“Hello,好久不见。”他笑着朝我打招呼,笑容引得我身边的琳达差点儿没站稳。

搞什么啊!

“乔少,给我签个名好不好,我是你的……”看我脸色不对,她又改口,“我侄女儿是你的忠实粉丝!”

琳达继续在那边自言自语,我却不淡定了。

吃里扒外的家伙!

“我没跟你说过吗?原来演男二号的日本演员出车祸了,孙导临时请了乔少。不过话又说回来,孙导的人缘真好啊,乔铭阳这样的大明星都肯为他演男二号,要是我怎么的也得要求剧组把男主角留给我演吧……”

我在心里愤愤地骂了句,转身顾自己发微博。

“他要拍这部戏?我怎么不知道?”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因为之前我研究过剧本,也了解过同戏演员,乔铭阳的名字根本不在出演名单之内,他怎么忽然就蹦出来了?

没想到,乔铭阳却凑了过来:“白小姐不会是怕传绯闻,连话都不跟我说吧?”

看着我的反应,琳达好像明白了什么:“你说乔少啊?他来定妆啊,你不知道吗?”乔少是乔铭阳在圈子里的外号,据说他爸是某房地产业的大老板,身家过百亿,作为大富豪的公子,乔少这个外号确实名副其实。

“我怕跟你说话要钱。”我冷冷道,心里还想着那几万块。

“还有谁?”我有些气结,那个害我莫名其妙花了五万大洋、为了躲他深居简出了两个月,甚至被人造谣胸是假的那家伙——乔铭阳,我已经封这个人为我的扫把星了!

“那怎么行呢?你不跟我说话,我找谁赔辆车给我?”

“什么?”琳达回过神,探头望去,“谁?谁来了?”

赔……我一愣,瞬间就怒了。

我问:“他怎么会来?”

“乔铭阳!”我郑重其事地抬起头,“我记得我已经开支票给你了吧?”

我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了,然后眼睛直直地看着摄影棚的入口处。

“当然。”乔铭阳点点头。

从化妆,到拍照,造型师和导演都对我的形象赞不绝口,琳达在一旁笑得像朵花儿,连说话都口不择言起来:“凭我的专业直觉,你这部戏一定能红,肯定能摆脱票房毒药的头衔。”说完,她大概觉得不妥,赶紧解释,“我不是说你现在是票房毒药啊,我的意思是说……”

“那你刚才什么意思?”

一切进行得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

“没什么意思。”乔铭阳耸耸肩,“是你自己说要赔给我的,其实我也很为难,毕竟我那辆车真的很难买得到……”

他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再次让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因为《摇滚少女》正是孙一行要拍的那部电影的暂定名。

“你故意找碴儿是吧?”

“《摇滚少女》。”

就在我咬牙切齿地同他大眼瞪小眼的时候,造型师的声音响了起来:“乔少,过来一下!”

我回过神,急忙问:“什么定妆?”

“来了!”乔铭阳站起身,朝我眨了下眼,小声道,“好好地工作,早点还债。”

沈林奇不知何时已经穿戴整齐,站在门口了,他说:“我还有个会要开,你如果觉得累,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下再走,明天琳达会带你去定妆。”他说完,开门往外走。

还你妹!

时间过得很慢,一秒钟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然后也不知过了多久,当我终于按捺不住睁开眼的时候,我发现……我自作多情了!

我低下头,愤然登录微博,用马甲在乔铭阳的微博里把他狠狠地骂了一通:“乔铭阳,你个傻×,男不男、女不女……”

我闭上了眼睛。

我的留言在几千条粉丝们的溢美之词中,显得那么突兀,以至于我的马甲瞬间遭受了“阳光”们的猛烈抨击。

但是我明白自己到这儿来的目的,我是来求人的,白哲下一疗程的治疗费还没落实到位,我必须做点儿什么,来取悦眼前这个财神爷,哪怕是把自己卖了。

我才管不了那么多,在现实中我要保持所谓的形象,但是在网络里,马甲在手,走遍天下都不怕。

哪怕在答应做他的女朋友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有了卖身的觉悟,但是当这一天真正来到的时候,我又禁不住害怕,看着他盯着我的目光,和那再次朝我逼近的脸,我很想逃。

忘了说,我的马甲叫“大白兔奶霸”。

我咽了口唾沫,心里忽然生出个可怕的念头来,这家伙不会是兽性大发,再也不满足于只当我名义上的男朋友了吧?

定妆风波过去没多久,电影就正式开拍了。

但是,我的拒绝已经来不及了,他再一次把脸朝我凑了过来。

孙一行的这部《摇滚少女》走的是青春励志风,讲述一群怀揣着音乐梦想的年轻人,克服种种困难,去追求自己的梦想的过程。

天哪,他吻我一次已经够诡异了,再来一次,我岂不是要心脏病发?

然而,说到底孙一行也是个商业片导演,所以本剧的卖点其实并非剧情,而是强大的演员阵容。

我讷讷地点了点头,反应过来,又赶紧摇头。

乔铭阳自不用说了,拍偶像剧、出唱片、开演唱会……红得令人咂舌,光他的名字出现在电影里,就能引起数以万计的粉丝争相追捧。

他并没有因为我的话而表现出生气或者惊讶,相反,他放下酒杯,朝我凑过来:“需要再确认一遍吗?”

至于我嘛,虽然顶着票房毒药的头衔,但是坦白地说,我的人气还是可以的。这一切还得归功于力捧我的沈公子,一直以来,公司对我的定位都是走清纯正面路线,所以就算票房不尽如人意,但是至少还有一大票粉丝捧我。

我说:“你……你真的是沈林奇吗?”

除此之外,《摇滚少女》还起用了最近人气较旺的混血帅哥李凯奇担任男主角,虽然此人的人气不如乔铭阳,但是由于外形出众,深受年轻女生的欢迎,所以也算是个人物。

然后,大脑回路还处于短路中的我,在沈公子隐约有些得意的目光里,说了一句很杀风景的话。

总而言之,这部戏的定位就是: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不看剧情,看看帅哥美女卖萌也好,不包邮哦,亲!

其实我说那么多,无非想表达此时此刻,我对沈林奇吻我这一举动的震惊,以至于我甚至没去体会这一吻是什么感觉,直到他将唇从我嘴边挪开,并轻轻呷了一口红酒,我才从这种震惊中缓缓回过神来。

基于影片这样的定位,这部片子拍得还算轻松,然而于我却并不轻松。

相敬如宾,用在我们这对狗男女身上是否有些不合适?但他确实做到了。

在片中,我所饰演的女主角萧楠是一个父母眼中的乖乖女,老师眼中的资优生,然而她却有着一副天籁般的嗓音。她喜欢音乐,热爱摇滚,但是这一切与父母、老师对她的希望背道而驰。

没想到他答应了,更没想到他真的没碰过我一根头发。

不得已之下,她只好瞒着父母夜里去搞乐队,白天在学校继续扮演学生的角色。

彼时我才十九岁,还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片子,便仰着头问:“那如果我要求你别碰我呢?”

这样一个即便被百般阻挠,还要继续自己的音乐梦想的角色,与我的弟弟白哲有着惊人的相似。

他说:“作为女朋友,我可以给你任何你想要的,包括自由。”

他从小喜欢摇滚乐,十岁父亲就教他弹吉他,父亲过世后,母亲怕我们睹物思人,影响情绪,便收起了家里所有和父亲有关的物件,其中也包括那把跟随了父亲多年的吉他。

从此,我的人生彻底改变了,我再也没了谈恋爱的心思,直到我遇到沈林奇。

白哲怕母亲伤心,不敢提起,却在暗地里省吃俭用买了一把属于自己的吉他,和志同道合的同学一起组建了一支校园乐队,每天努力地练习,希望有朝一日能登台表演。

可惜后来,白哲出事了,由于伤心过度,母亲心脏病发,不久便离我而去了。那个开车撞了白哲的运输工人,根本支付不起高昂的赔偿金,为了赚钱,我不得不退学打工,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误入了这个圈子。

终于,他们的努力换来了回报,乐队收到了一个演出邀请,我还记得阿哲那天很高兴,偷偷告诉我他要去演出,还拜托我千万不要告诉母亲。

别笑,谁没有过纯情的年少时代?

我欣然答应,笑说如果他出名了,得给我买辆车,然后我们一家人开车去海边抓螃蟹。

白哲没出事之前,我是个活在城堡里的公主,虽然我父亲在我十二岁时就离我们而去,但是母亲对我和白哲的照顾无微不至。从小我便衣食无忧,在学校里也是成绩出众,有男生追我,我甚至连手都不敢让他碰,因为我以为那样会怀孕。

“姐,你就这点儿出息。”白哲曾这样笑过我。

除了曾在电影中有过必要的吻戏之外,我可以说毫无经验。

“我要出息干什么,你有出息就行了!白哲,你一定要争气啊!”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大声地喊。

坦白说,我的男女观念很保守。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虽然这话从一个被人包养了三年的女明星嘴里说出来,听起来是那么不可思议,甚至有点儿好笑,但它却是真的。

我想,时间是没法倒回去,让我拦住那天要出门的阿哲了。但至少,我能替他演一个同样怀揣着音乐梦想的少女,让他有朝一日康复,能明白有梦就有希望,只要活着,就该拼命奔跑。

如果我说,这是沈林奇第一次吻我,你信不信?

琳达说,我拍戏的状态好像变得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因为沈林奇忽然朝我凑了过来,然后……然后我被吻了!

“怎么个不一样法?”我吃了口盒饭,眯着眼睛问琳达。

但是我没有这个胆量,更没有这个机会。

“嗯……”琳达低头想了想,“感觉你长大了。”

这种问题,用这种语气说出来,还在这种场合下,更更可恶的是,最该心虚的人竟然说我心虚。那一刻,我的心情由惊讶到茫然,最后生出了些许恼怒,甚至在脑海里幻想自己站起来,扇他一大耳刮子,再往他的命根上踹一脚,最后叉腰叫嚣:“放你X狗屁!老娘我会心虚?老娘只会让你肾虚!”

“噗!!”那只被我塞进嘴里的荷包蛋,被毫不留情地喷了出来。

下巴却被他托住了,他迫使我看着他,然后用随意的口吻道:“不敢看我,不会是心虚了吧?”

“长大了?我还发育了呢!老师老师,我大姨妈来了……”我尖着声音恶心琳达。

“还好。”我摇了摇头。

“白蓦然,你还能再猥琐点儿吗?”琳达把剧本甩在我脸上,一脸崩溃地走了。

目光交会的刹那,我下意识地挪开了眼。

“哈哈哈!”我忍不住狂笑,饭粒被我撒得满地都是。

“痛了?”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我。

“你这个形象,很适合去演傻姑。”“扫把乔”的出现,彻底扫了我的兴致。

虽然沈林奇不是黄鼠狼,我更不是鸡,但是他忽然一反常态地温柔起来,实在诡异得令我觉得他存了要吃我的心,这让我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

我白了他一眼,低头玩微博。

中国有句古话叫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一边玩手机,一边吃饭,小心消化不良。”他继续道。

我这样想着,忽然顿悟,这个人他不是别人,是沈林奇啊!

“要你管!”我抬起头,恶狠狠地瞪他。

如果他不是沈林奇,我大概会被迷住吧。

“来大姨妈还这么凶,小心大姨妈赖着不肯走。”

然后,他看着我的伤口,打量了一番,在确定已经上完药之后,他拿起纱布,小心翼翼地替我包扎了起来,动作柔和得简直像专业护理师。

这浑蛋竟然偷听我和琳达说话!幸亏他不是狗仔队,不然我的形象真是……

可是,他却没让我得逞:“别动。”这声音低沉着,与往常那命令式的口吻有些不同。

为了报复,等他走后,我毅然登录“大白兔奶霸”的马甲,愤愤发了一条微博:“乔铭阳你这个扫把星!”

我暗暗使劲,想把手缩回来。

那些乔粉已经一个个都关注我了,顿时微博下骂声不断,看着他们为了偶像失态的样子,我觉得我爽了,准备起身去补妆。

我在心里暗暗地想着,又把目光挪到他替我上药的手上,这是多漂亮的一双手啊,干净、修长、骨节分明。对比之下,我这只猪爪实在有些不好意思伸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微博忽然显示有一条私信。

原来,他的睫毛还挺长。

大概又是来骂我的吧。我不以为然地点开一看,顿时乐了。

他抓着我的手,动作很轻柔,这让我受宠若惊,不由得挺直了脊梁,直直地看向他低垂着的脸。柔和的灯光打在他身上,照出他精致的锁骨、高挺的鼻梁,和长长的睫毛。

“姐姐,你好有见地,握个爪吧!”

沈林奇的床上铺着高档的棉质床单,可不知为什么,我一坐下去却总觉得有东西在扎我,确切地说,我很不安。

留名是——小白兔奶昔。

分明是很平淡的一句话,我却像牵线木偶似的朝他走了过去,坐到了床沿上。

我觉得小白兔奶昔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来。”他拍了拍身边的床沿。

虽然网络是虚幻的,很有可能那个和你聊得热火朝天的家伙,在屏幕后面只是一条狗,但至少,我们可以一起肆无忌惮地骂乔铭阳,不用对自己的话负责,也不用担心破坏所谓的淑女形象。

我觉得自己就像个僵尸,硬邦邦地挪动双脚,又硬邦邦地打开抽屉,最后硬邦邦地把药箱从抽屉里拿了出来。

对一个行事必须处处小心,说话还得再三思虑的公众人物来说,这真的是一件很大快人心的事情,以至于现在我每次看到乔铭阳,都是笑眯眯的。

“酒柜下面第三个抽屉里。”他说。

“你不会爱上我了吧?”对戏的空当,乔铭阳忽然这样问我。

我一阵犯蒙,不知道他这样说用意为何,傻站了好久,才喃喃开口:“药箱……在哪里?”

“是啊是啊,我真是爱‘死’你了!”我笑眯眯地回答他。

“有伤,还是不要喝酒。”他把酒杯放下,然后下了一个让我受宠若惊的命令,他说,“去把药箱拿过来。”

他故作惊讶:“你不会是想跟我结婚吧?”

怕打扰到沈公子品酒的雅兴,我赶紧换了一只手。

“你放心,没有几百亿存款和二十克拉的大钻戒,我是不会嫁给你的。”

上午在医院,白哲推我的时候,我的手刚好磕到了草地上的石头,没来得及处理,现在伤口结成了痂,看上去有些恶心。

乔铭阳的眼睛眯了眯,手托住下巴看着我:“白蓦然,你就那么爱钱?”

我犹豫着将手伸过去,可是他却停住了,目光注视着我的手。

钱吗?我失笑,要是在以前,我一定会告诉他,钱有什么用?钱能拿来当饭吃吗?可是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我才发现如果没有钱,我连母亲的骨灰盒都买不起。

这种感觉很不好,好像在告诉我,我根本没有忤逆他的资本。

“那还用说?不是为了钱,谁乐意在这里跟你废话啊!”

“来点儿?”他举起酒杯,目光投向我,一周来,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发现他的眼神好像更深邃了些,深邃得仿佛能看透我心里在想什么。

我白了他一眼,余光瞥到不远处,一辆熟悉的黑色跑车映入眼帘。

桌上放着一瓶红酒,音箱里放着肖邦的曲子,他确实是个生意人,但也是个很懂得享受的生意人。

“蓦然,男朋友来探班,是要福利的哦!”孙导老远跟我开着玩笑。

我有点紧张,但还是咬了咬牙进去了。进去之后,我发现房里拉着窗帘,床头开着一盏不怎么亮的灯,沈林奇就坐在床边的沙发上,套着一件白色衬衫,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领子上,襟口的纽扣散着几颗,露出里面精瘦的小麦色胸膛。

我赶忙站起来,习惯性地掏出随身带着的化妆镜,迅速整理了一下刘海儿。

这时候,我听到沈林奇的声音,确切地说是圣旨,他说:“自己进来吧。”

“财神爷到喽。”乔铭阳站起来,不阴不阳地留下一句话便走了。

办公室里并没有人,但是沙发旁,沈林奇的房间的门却虚掩着,有音乐声传来,我站在门口,不知是该进去还是等他出来。

我才懒得和他生气,因为他说得没错,来的这位本就是我的财神爷。

就在这个时候,办公室里响起沈林奇平静的声音,他说:“让她进来。”

“林奇!”我扑上去,小鸟依人地挽住沈公子的手。

“这……”刚才还有点看不起我的秘书,现在心里很有可能在请我吃黄金蟹斗。

他今天很帅,黑色条纹衬衣里露出小麦色精壮的胸膛,就算只是逢场作戏,我觉得我这豆腐吃得也不亏。

“我找人的时候也不喜欢别人阻止我。”

倒是沈林奇,看着我,微微皱了下眉头:“你怎么穿成这样?”

秘书有些为难:“可是白小姐,预约不是您说了算的,沈总休息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打扰他。”

我吗?

我坚决道:“我今天无论如何要见他,没预约我现在预约。”

我低头看了看,背心、超短皮裙,外加一双很风尘的黑色网袜,对了,我还顶着一头足够闪瞎太氪金狗眼的艳红色假发——萧楠下一场戏的演出造型。

我知道我现在没靠山了,但这并不意味着连个小小的秘书都能看不起我,瘦死的骆驼好歹比马大。

确实,这造型是和沈公子一贯的审美背道而驰。

“抱歉白小姐,沈总正在休息,没有预约您不能进去。”

我吐了吐舌头,赔笑道:“这是下一场戏的造型嘛。”

我过去的时候,秘书看我的眼神有点怪,估计一周前我跟沈林奇吵架的事已经传得公司里尽人皆知了。

“拍完赶紧换回来,晚上我妈要见你。”

星天娱乐第三十七层,总裁办公室。

什么?

我绝不会让他们这么做的!在拒绝了医生的建议之后,我决定回公司一趟,去找沈林奇投降,希望这一切还来得及挽回。

我震惊之余,不由得头痛起来。

我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治疗中心,那就是个地狱。所有没有康复希望的重症精神病患者都在那里度过他们的余生,不准随便走动,不准亲人探望,每天以镇静剂为生,床头甚至还装着镣铐。

之前,我一直很疑惑像沈林奇这样的男人,何必包养个女人带回家给父母看?

医生说,白哲最近越来越难自控了,最好把他送去秋山治疗中心。

直到我见到他的母亲,一切都释然了。

然后闻讯而来的护工们冲了上来,把两人架开了,一支镇静剂足以平静所有闹剧,却无法平静我的心。

沈公子的母亲裴安娜,和肥皂剧里那些刻薄的富家太太很不同,非常不同,相当不同……不同到简直让人崩溃!

我冲过去想阻止他们,却被失控的阿哲用蛮力推开了,我傻傻地跌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你能想象一个年近五十的富太太,整天穿着粉色公主裙,把家里装修得跟公主的城堡一样,就连养的狗身上都缀满了蕾丝吗?

然而,就是那么几秒钟的工夫,等我捡起球回过头的时候,却看见轮椅已经空了,阿哲和附近一个病友扭打在了一起。

没错,裴安娜就是个一辈子生活在幻想里的富家千金,在她眼里,这世界上没有丑恶和污秽,只有闪亮亮的水晶灯和被擦得发光的银器。每次我去她家,她都会给我准备一堆公主裙,然后拉着我讨论各种不切实际的言情小说和偶像剧,抒发她满心的少女情怀。

“好。”阿哲很乖地坐在轮椅上点头,他的腿脚没有问题,但是医生还是建议我不要让他乱走,以免发生意外。

她不止一次地告诉我,她要替我和她儿子举办世界上最梦幻的婚礼,在蔚蓝的海上,头顶广阔的星空,豪华的游轮里聚集了来自世界各地的贵族,为我们送上最美好的祝福。

“阿哲你在这里坐着别动,姐姐帮你去拿球球知道吗?”

每次她这么说,我都忍不住在心里泪流满面。

“姐姐,姐姐……”阿哲的手摸着我的脸,痴痴地看着我,“姐姐……球球……”我回过神,这才发现阿哲手里的球不知怎么的滚到了远处的树下。

天哪,别赐给我一个这么热情的婆婆行吗?

娱乐圈是个战场,一天换一个模样,我知道再这样下去,我会连白哲的医药费都付不起。

综上所述,没有一个正常女人会愿意跟沈公子回家,至少我不会。

沈公子让我明白,没有他我什么都不是,不是导演们抢着要的清纯玉女、不是粉丝们追捧的大明星,就连巷口卖鸡蛋灌饼的大叔都不屑看我一眼。

于是我故作为难道:“可是今晚有场重头戏,我还不知道要拍到几点。”

人们都说失去的才是最好的,这几天我彻彻底底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什么戏?”

以上种种只能说明一件事,我被抛弃了。

“就是我演的女主角萧楠,要赶去参加演出,在路上被车撞了。”我简要地说了一遍。

一周,整整一周!没通告、没剧本、没广告……甚至连每天早上定时给我送鸡蛋灌饼的琳达都忽然销声匿迹。

“这么危险的戏,不是应该用替身吗?”沈林奇沉着脸问我。

这几天,我天天都在家里这么骂自己。都说冲动是魔鬼,我那天一定是被鬼附身了才会对我的财神爷说那样的话。

“本来是要用替身的,不过……我觉得我可以啦,又不是跳楼什么的,而且导演也觉得这样真实些……哎,你去哪儿?”我拉住沈林奇。

我为什么要跟沈林奇说分手啊?

“我去跟导演说,让他给你找替身。”

不不不,我不是疯了,我简直就是白痴、弱智、神经病,脑袋被门夹了,年纪都活狗身上去了!

“不要!”我急忙拦住他。

我疯了。

开玩笑吗?我是说了多少好话,信誓旦旦地在孙导面前保证不会出事,才接下这场戏的。

我把另一只不痛的手拍到桌上,放下话:“如果我不能接这部戏,那么我们之间也玩完了,沈林奇,我要跟你分手!”

没错,曾经的我,确实是那种就算吊个钢丝都要让替身演员出马的混混型演员,但是这部戏,我说了,对我的意义是不同的。

那一刻,我恨得想请他吃黄金蟹斗。

我头一次有了想好好地演戏的冲动,哪怕只是一次,为了白哲,我也要试一试。

然而,沈林奇却连一个异想天开的机会都不给我,他凭什么这么做?就凭有几个臭钱?就凭那张万年都难得变化一个表情的脸?

“我决定了,这场戏我一定要亲自上阵。”

我曾私心地想,如果看到我演的这部戏,或许阿哲会想起什么也说不定,哪怕这只是我的异想天开而已。

“我不会同意你这样做的。”沈林奇冷冷地拒绝我。

这让我不得不想到了三年前,我的弟弟白哲背着吉他去演出,路过十字路口的时候,一辆飞驰而过的运输车闯过红灯将他撞飞。生活比剧本更残酷,车祸只毁掉了萧楠最心爱的吉他,却毁掉了我的亲人、我的家,甚至我曾替未来规划好的整个人生。

“如果你不同意,以后也别想我再跟你回家。”我平静地说。

我还记得剧本里有那么一个情节,女主角萧楠从学校出来,背着吉他匆忙赶去演出,然后发生了车祸,她最心爱的吉他毁在了那场意外中。

许是没想到我会这样忤逆他,沈林奇愣了愣,缓缓摘下墨镜,那双深邃的眼睛,注视着我,像一只潜伏着的猛兽,令人不寒而栗。

好吧,我承认,从认识沈林奇到现在,我从没违抗过他的决定,但是,这部戏是特殊的。

我这时才感到有些心虚,我知道自己根本斗不过他,就像上次那样,斗到最后,也只会是我低声下气地去跟他赔礼道歉。

“昨天吃饭的时候你还说让我好好演,为什么今天就说不适合我了?沈林奇,你耍我玩是吧?”

“对不起,我只是想让阿哲看看我演的戏……”我低着头,喃喃地说。

这算什么理由?

他的声音隔了好久才传来,他说:“好吧,不过我要看着你演。”

他终于收起了那脸上难得的温柔,板着脸道:“那戏不适合你。”

什么?

“你让我别跟你装,你也别跟我装,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什么戏?”他显然明知故问。

他……竟然答应了!

我咬了咬牙,甩开了沈林奇的手:“为什么取消我的戏?我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我说。

我很紧张。

我来这儿干啥的?对,兴师问罪!

不仅因为这是我第一次尝试比较危险的戏份,更因为,沈林奇在一旁看着我。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如果他现在板起脸来骂我不知好歹,我或许还能跟他战上几回合。而此时此刻,我却忘了自己来这儿的目的。

真的,从我们认识到现在,他从来没有看过我拍戏,这绝对比周围站着的导演、动作指导,杀伤力要大得多。

我的手僵住了。

即使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紧张什么劲儿。

“拍痛了吧?”他问。

“等会儿你只要放松就行了,之前我跟你说的你都领会得很好,车由专人开的,绝对不会伤到你,你只要照着我说的动作做就行了,明白了吗?”动作指导杨老师,跟我一遍遍地强调着。

手被拉住了,沈林奇修长的手指拂过我被拍红的手掌。

我谨慎地点头,他说的那些,我全都铭记于心了,场地里的保护工作做得很好,只要动作标准,绝对不会受伤。

我又不是你家张小帅,你招个屁啊!我心中怒气澎湃,但是多年来养成的狗腿性格,还是让我本能地朝他走了过去。

“你有舞蹈经验,这样的动作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总之别有太大负担,不会有事的!去吧!”杨老师拍了拍我的肩。

“过来。”沈林奇面不改色地坐在那儿,伸手朝我招了招。

“好!”我点点头,看了眼不远处站着的沈林奇,毅然朝场地走去。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取消我的戏?”我责问。

这场戏其实很简单,就是萧楠背着吉他走过斑马线的时候,一辆车飞驰而来,她被车灯一闪,然后被撞飞。

我把手拍在了沈林奇的办公桌上,由于缺乏经验,这一掌拍得我的手掌火辣辣地疼。

和当年白哲的经历何其相像。

“啪!”

一切就绪,我开始向前走。

我知道,我现在这个样子,确实像极了肥皂剧里那些无理取闹的女配角,事已如此,我不妨扮得更像些。

“开车!”导演下了指令。

“不知好歹。”我听到企划部的杨经理在我背后轻轻嘟囔了一句。

一辆轿车朝我驶了过来,当那刺眼的车灯照到我的时候,我脑海中一片空白,我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白哲,那辆车朝他飞驰而来,然后他的身体像一片羽毛般飘落,鲜血在马路上淌开来。

当我气势汹汹地去公司找沈林奇的时候,他正在开会,讨论下半年公司的运营计划,我的突然出现让几个部门经理看我的眼神都有些异样。

“CUT!”

我不是个习惯刨根问底的人,但是在这件事上,我想我必须去他那儿问个明白。

结束声响起,孙导和剧组人员都乐坏了。

虽说,沈公子是星天娱乐的顶头大Boss,但他本人其实很少直接管理手下艺人的活动,就连我这个挂名女友,他都极少过问我的工作。

“太棒了!”

竟然是沈林奇?

“没想到一次就成功啊!”

“我觉得,你还是别太冲动的好。”琳达很耐心地劝我,“上头决定了的事,很难改,再说这回的事还是沈总亲自下的命令……”

“真比特技演员的动作还到位!”

“你不清楚,那总有人清楚,是谁下的决定?我直接问他去。”我承认,自己被激怒了。

“要不是拍戏,我都还以为是真的呢。”

这让琳达很为难:“老实跟你说吧,其实我到现在都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呢……”

……

“琳达你是了解我的,就算不能告诉我理由,也别把我当笨蛋。”我很严肃地说。

“蓦然,你可以起来了!”

这理由说出来,怕是连她自己都觉得扯淡,又怎么能糊弄得了我?

我模模糊糊地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于是努力抬起头,惨兮兮地笑:“导……导演……我好像起不来了……”

琳达对忽然换角色的事情也是含糊其辞,只说剧组内部突发变故,公司在研究利弊之后,决定让我放弃这部戏的拍摄。

Oh my god!

现在忽然说不拍了,这着实让人疑惑其中的缘由。

我受伤了……

对一个演员来说,换角色是常有的事,但是孙导的那部戏,我从半年前就拿到了剧本,并且已经和剧组方面有了深入接触,所有合约、片酬,甚至是杀青后的宣传档期,都已经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