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票房毒药 第14章

我没想到沈林奇竟然会带我来拍婚纱照,更没有想到他已经为我准备好了一切:从彩妆到造型,从灯光到背景……这种种迹象表明,他早有预谋。一边串通薛临给我放假,一边暗自计划婚纱照的拍摄,唯独把我蒙在鼓里,亏我还一门心思地想跟他共度浪漫假期。

我以为自己看错了,把手里的衣服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还是觉得,这玩意儿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是婚纱!

我呸!

“这由不得你。”他说着,把一套白色的裙子塞进我怀里,“去换上,一会儿出来拍照。”

饱受欺骗的我,内心燃起了熊熊怒火,我真的很想以拒拍婚纱照的举动,来抗议沈公子这种极不人道的欺骗行为,但是这一切情绪,在我穿上那件婚纱时,全都奇迹般消失了。

发现被骗的我抗议:“我在休假,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打死我都不加班!”

这真是一件很美的婚纱。

他没把车开去我幻想了很久的游乐园,而是带着我,直接进了星天娱乐的摄影棚。

蝴蝶结的设计仿佛还带有少女的羞涩,褶皱的裙摆则极具时尚感,而立体的领边则让整件婚纱看上去精致而奢华,可以说这件婚纱简直是为我量身定做的,符合我对婚纱的所有要求。

还好,沈公子及时制止了我继续弱智下去的行为。

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曾偷穿过母亲的旧连衣裙,踩着不合脚的高跟鞋,在镜子面前幻想自己是一个等待王子出现的公主。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女孩儿变成了女人,旧连衣裙变成了美丽的婚纱,我竟然要嫁人了。

都说恋爱能让女人变得弱智,我觉得现在我都快成第二个安娜姐了,这种浑身冒粉红色泡泡的感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种感觉真的很微妙,微妙到我甚至有些不认识镜中的自己。

“三岁。”我大言不惭地说着,心里闪过我和他一起坐在摩天轮上无比浪漫的场景。

这是在做梦呢?还是做梦呢?还是做梦呢?

他说:“小朋友,你今年几岁了?”

就在我为此疑惑不已的时候,沈林奇穿着一身白色的礼服出现了。

沈公子似乎有点儿被我雷到了。

我有点儿不敢相信,这个长久以来一直钟情于黑色的男人,竟然有一天会穿上白色的礼服,和我一起拍照。但是我又不得不承认,他这样穿真的很好看:熨帖的西装勾勒出完美的身形,修长的双腿更显挺拔的英姿,简约而不简单,优雅而不乏活力,帅气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阿哲的病情很稳定,看他并不需要花太久的时间,我分秒必争,在离开医院后就拉着沈林奇去游乐场。

当他向我走来的时候,我感觉我耳边交头接耳的讨论声没有了,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时间出现了短暂的凝固,四周所有的一切,无论华丽与丑陋都成了可有可无的背景,唯独向我走来的这个男人,他是我眼中,整个世界的主角。

对饱受薛魔鬼折磨的我来说,这简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我计划好了行程,借口让沈林奇陪我去看阿哲,把他从繁忙的工作中“骗”了出来。

而我,将成为他的女主角。

机会很快就出现了,由于《残剑江湖》拍摄顺利,大大赶超了当时预计的进度,薛大导演笑逐颜开,大发慈悲地给剧组人员放假一天,以示鼓励。

婚纱照的拍摄进行得很顺利,除了开始的那一套礼服之外,造型师还为我们精心设计了一些其他风格的礼服。从独具中国特色的旗袍,到海边小岛的清爽装扮,再到欧洲古典的束胸,几乎囊括了古今中外所有经典的元素。

我想找个机会弥补他一下。

例如在有一套照片中,我被塑造成一个身穿白色小礼服,天真善良的少女,而沈林奇则被刻画成了一个具有贵族血统的吸血伯爵。伯爵撩起少女的长发,尖牙穿刺颈间细嫩的皮肤,新鲜温暖的血液源源不断地从动脉里流淌出来,猩红的血液染红了白色的礼服,画面残酷而唯美。

薛临和姜穗的事情真相大白之后,我对沈林奇的误会也总算消除了,与此同时我也因为自己曾经对他的误会,而感到极大的内疚。

我觉得这套照片特别有意思,于是趁着摄影师休息的时候,就拿着手机拉沈公子合照。

反正我们的未来还很长,我有的是时间去了解这个男人的一切。

我说:“我要把这个发给乃昔看,你配合一下动作嘛,来笑一个,剪刀手,嘟嘴。”

是他在我面前隐藏得太深,还是我神经大条,这原因我不想再去追究了,只要从此时此刻起,我能多了解他一些,这就行了。

然后沈公子崩溃了,他一把夺过我的手机,冷笑了一声:“其他动作就不用了,还是……”话没说完,他就欺身吻了上来,并且还拿手机拍下了照片。

我没想到,这个曾经在我眼中古板、苛刻、冷酷无情的男人,原来是那么的有血有肉,竟然能够为了自己的朋友挺身而出,冒着身败名裂的危险,成就一对有情人。

我因为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有些恼,怕他把我拍太丑,就去抢他手里的手机,哪知道,他脚长手也长,我铆足了劲儿去抢,跳得腿都快断了,才把手机从他手里抢回来。

然而,这个故事里最让我改观的还是沈林奇。

我刚得意地想删掉照片,就傻眼了。

这一刻,我为他们的爱情而感动,更对他们两人有了极大的改观。

这浑蛋竟然把照片发上了我的微博!还是带V的那个账号!

这个圈子光鲜亮丽的背后,其实隐藏着许许多多不为人知的心酸,成功如姜穗、薛临都宁愿偷偷摸摸地在一起五年,也不愿在公众面前暴露自己的私生活,只为能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平凡天地。

我手忙脚乱地去删,可哪里还来得及?那条微博才发上去几分钟,就被转了上千条,等我删掉的时候,原图早已被复制得满网络都是了。

听她这样说,我惊讶之余,也感到了些许悲哀。

诸如“女星晒幸福”“微博忽现艳照”“亲密合照被秒删”这样的标题层出不穷,我简直欲哭无泪。

姜穗说,这些年她在国外,目睹国内一些明星夫妻,因为绯闻的影响吵架、离婚、反目成仇,觉得很寒心。如果有可能,她宁愿一辈子都隐瞒她和薛临的关系,这样反倒会活得更轻松一点。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面上说结婚时间延后,一切凭我愿意,实则早就打好了如意算盘,婚纱吻照的公布在公众看来,无疑是婚期将至的表现。如果等到《残剑江湖》拍完,我们还不结婚,估计网上又要有不少人质疑我们这是在炒作了。

到了美国后,姜穗和薛临很快就登记结婚了,但是由于当时姜穗离开星天的事,在整个娱乐圈都闹得沸沸扬扬,为了不再多生事端,两人决定暂时不公布结婚的事。哪知道,这样的决定反而给两人的爱情创造了极大的自由空间。

从出道至今,我已经烦透了这些无端的猜测和恶意的攻击。

姜穗还说,她当年因为误会沈林奇迫害自己,还很冲动地跑去他办公室摔桌子,哪知沈林奇不计前嫌帮助她离开公司,让她至今还内疚不已。

与其不公布真相,让人乱猜,还不如自己主动一点,坦白一切。

以上这些事,由于涉及公司内部的机密,以及人心的稳定,一直被隐瞒了下来,这才导致公司里现在所流传的故事版本与当年真正发生的截然不同。

于是我心一横,紧接着发了一条微博:“婚期初定年初,第一次拍婚纱照好紧张,手机都摁错了键,刚才的照片大家就当没看到啦[吐舌头]!”

好在那时沈林奇手段高明,不仅用计揪出了公司里心怀不轨的叛变者,更是冒着千夫所指的风险,让姜穗从星天娱乐“净身出户”,和薛临两人远走高飞,去国外发展自己的事业。

由于一时冲动发布了婚期,我原本就忙碌的生活变得更忙了。一面要专心拍戏,一面还要准备婚礼的各项事宜。

其实沈林奇当时接手星天娱乐并不久,他替两人出头的行为,在公司一干元老中引起了很大的非议,大家面上碍于沈父的威严不提出来,背后却联合起来,妄想改朝换代。

好在《残剑江湖》的拍摄已经逐渐步入了正轨,随着拍摄时间的推移,我感觉自己越来越能驾驭金二娘这个角色。有时候,我会把自己带入角色中,去体会金二娘对残剑的那种几近崇拜的迷恋,从而与所饰演的人物感同身受。

眼看一对恋人即将被拆散,沈林奇出面了。

就连一向对演员要求苛刻的薛临都说,我的演技进步神速,有望摆脱“小毒”的称号,改名叫“不毒”。

然而感情这个东西要来,挡也挡不住,当年年轻气盛的姜穗为此和经纪人闹得不可开交,引起了公司不少上层人物的不满,有人在会议上提出要冷藏姜穗,更有人甚至威胁,要她赔偿天价的违约金。那违约金的数额,对一个出道并不算太久的女明星和一个缺乏拍摄资金的导演来说,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我说:“不是我毒不毒的问题,是你太毒了!”

可是,姜穗当年才二十多岁,正是事业发展最好的年头,公司和她签约的时候,就明确规定了不能随便恋爱,更不能结婚的条款,目的当然是为了保持她在年轻观众中的人气,从而获得更多利益。

“看在林奇的面子上,对你我已经算是很温柔了。”薛临大言不惭。

哪知天意弄人,薛临和姜穗因为一次偶然相遇之后,一见钟情,很快就私订了终身。

要不是身为演员不方便得罪导演,我现在一定把薛临吊起来狠狠揍一顿,让他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温柔。

五年前,沈林奇刚接手星天娱乐没多久,薛临才在电影圈混出些名头,而姜穗则仍在偶像派的道路上奋勇直前。按理说,这三个年轻人将一路奋斗下去,直到成功。

又过了一段时间,影片拍摄接近尾声,前面拍完的戏在经过后期剪辑后,形成了一些宣传片花也开始陆续在网络上放出来。

“其实这件事说来话长。”姜穗叹了口气,开始跟我诉说当年发生的事,我在一旁静静听着,才发现原来这真的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在精良的后期制作之下,那些幕后吊钢丝、骑在汽车上当骑马的镜头,摇身一变,成了一个个毫无破绽的镜头,在飞沙走石间,凸显着江湖儿女的英雄气概。

“等等!”我说,“我都快被你绕晕了,你还是从头说起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观众对此的反应尤为强烈,纷纷表示看了片花后很期待电影的上映。也有粉丝在看了有关我的片段之后,惊呼我演技有所飞跃,还推测这部戏一定能打破我票房毒药的恶名,成为我第一个在电影节上获奖的角色。

这话又把我说蒙了。什么人情?敢情姜穗不是沈公子的前女友,而是另有隐情?

古语有云:好事成双。

“国内的狗仔厉害我当然知道,所以当年登记完之后,我就一直留在国外发展了,要不是欠林奇一个人情,我可能都不回来了。”

就当我觉得对自己的演技有了信心,决定要继续努力下去的时候,喜讯传来,我之前拍摄的电视剧《爱情来了》喜获金羚奖年度最佳电视剧奖提名,而我也被提名了最受欢迎电视剧女主角,被邀请去参加颁奖礼。

“不不不。”我摇头,“你不知道现在国内的狗仔有多无孔不入,稍一点儿风吹草动就能闹翻天,你们怎么可能结婚五年都不被发现?”

出道以来第一次被专业评委认可,我感到非常激动。

这时,姜穗也向我解释:“其实我们是去国外登记注册的,当时连双方的父母都没有通知,所以国内的媒体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金羚奖对很多在影视圈摸爬滚打的小演员来说,是个梦寐以求的神话。这个由已故著名导演狄羚创办的电影奖项,举办至今已经有十多个年头了。据说狄导当年目睹影视圈的物欲横流,痛心疾首,毅然拿出自己的所有积蓄,创办了一个金羚基金会,用于物色与培养影视界的明日之星。后来,狄导因为癌症不幸过世,由他培养起来的一批电影人为了纪念他,便创办了这个金羚奖。

那一刹那,我觉得我的世界观都要崩溃了,这得多好的保密工作才能让一个大导演和一个影后之间的婚姻,在持续了五年之后,依旧没有被无所不在的狗仔发现呀?在这两人面前,我感觉自己对付媒体的那些小伎俩简直可以去死了。

金羚奖为了秉承狄羚导演那种纯粹的电影精神,多年以来一直走着与如今影视圈背道而驰的非商业路线,从不接受任何买榜、买奖的行为。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个不能算太大的电影奖项每次举办,总能引起许多业内人士的关注。

五年?

原本,这样专业的奖项应该是与我无缘的。

“谁吃饱了撑着诓你?我和穗穗结婚五年了,不信你问你男朋友。”薛临满不在乎地说。

然而,随着时代的变迁,金羚奖组委会也开始考虑传统奖项与现代影视的接轨。因此,今年金羚奖组委会特别设置了一些新的奖项,以满足商业的需求,这才让我有了获得提名的机会。

我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觉得你俩像在诓我?”

然而,挑战传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迟钝你个头!天地良心,这两人哪一点看上去像夫妻了?这隐藏得未免也太深了些。

金羚奖组委会公开宣布这个决定之后,引起了一部分老牌电影人的强烈反对,很多人觉得,金羚奖一旦注入商业色彩,就等同于背弃了传统,还有什么专业性可言?但也有人觉得,传统固然重要,但是因循守旧的思想,容易与时代脱轨,需要变革与创新。

薛临和姜穗竟然是夫妻,我被这个石破天惊的消息震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薛临却还说我迟钝。

截然不同的两种观点,甚至在影视圈掀起了一场骂战,年轻电影人骂老一代固执,老电影人骂年轻一代忘本。作为一不小心荣获金羚奖最受欢迎电视剧女主角提名的我,很不幸地成为了这场骂战的牺牲品,被一些保守派挖出老底,拿着我之前拍摄的那些惨不忍睹的作品,作为攻击我不够格领奖的证据。

坐在副驾驶位上的薛临扭头鄙视地看了我一眼,吐出两个字:“迟钝。”

总而言之,原本就因为要嫁入豪门而颇受争议的我,又借着金羚奖的机会,好好地火了一把,也让我在《残剑江湖》的拍摄中关注度一路飙升,甚至盖过了影后姜穗的光芒。

“没……什么?”我下巴都快掉下来了,问,“薛临,薛临是你老公?”

薛临讽刺我:“你现在火得都能推动国家GDP了。”

“是啊,难道阿临没跟你说过吗?”

“你去死吧!”我好想拿摄像机,往这个落井下石的家伙脸上砸过去,但是基于砸坏了还要赔钱,我忍住了。

但是我一点儿都没注意她的前半句话说了什么,而是被她的后半句话给惊到了,我说:“你老公?你结婚了?”

我说:“薛导过誉了,我连GDP的英文都不知道怎么读,拉动就免了吧。”

“二娘对残剑,基本上就是一种崇拜加迷恋的心态吧,就像我对我老公一样。”姜穗试图引导我。

“就知道耍嘴皮子,没文化也好意思说出来。”薛临鄙视地看了我一眼。

但是这么多人在场,我不方便说,只好随口打发她:“别的还行,可能就二娘对残剑的感情,我还找不到那个度吧。”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是高材生啊?要不是没机会,我早读书去了,谁乐意拍你这个大毒舌的戏!”我其实不在乎薛临那么说我,反正这个圈子里的人,很多都是放弃学业出道的,就连他老婆姜穗都是在和星天娱乐解约后,才跑去美国念的大学。

姜穗倒是热情,一直在问我拍戏感觉如何,需不需要帮忙之类的。我真想告诉她,你能帮我的最大的忙就是离我男朋友远一点,别老让我觉得你对前男友余情未了。

哪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晚上我正在上网的时候,坐在一旁的沈林奇忽然问了我一句:“你想不想出国念书?”

我因为沈公子的爽快而感到很不爽快,吃饭的路上板着脸,一声不吭。

我一愣,转过头问:“怎么了?”

可是沈林奇却爽快地答应了。

“如果你想念书,我可以给你安排。”他说。

我头都痛了,一个情敌,一个魔鬼导演,不论看到那个,我都没有胃口啊。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提这个,讷讷地反问了一句:“那公司的合约呢?”我当年可是签了十年的卖身契的。

“吃饭,要四个人才够热闹嘛。”姜穗笑呵呵地建议。

“有我在,你还怕什么合约?”他轻笑。

谁知我俩还没进车,薛临和姜穗就一起走过来了。

“那结婚呢?”

对夜以继日以剧组为家的工作人员与演员来说,提早下班无疑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我甚至不顾身上的伤,拉着沈林奇去吃烤肉。

“当然是结了婚再去。”

上午花了半天都没拍成的戏,此刻半个小时就搞定了,薛临始终板着的脸上,总算有了笑意,他甚至还大发慈悲,宣布提早结束今天的工作。

我就知道!

尽管第二次拍戏的时候挺尴尬,但是金二娘踩着板车从斜坡上下来这个动作却异常顺利。

我回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算了吧,我还是等阿哲的病好了再说。”

薛大导演站在坑外面,俯视我们道:“两位,我拍的是武侠片,不是爱情动作片,麻烦你们克制一下,先把戏拍完了再做别的事。”

“你可以一边读书,一边陪阿哲治病,斯蒂芬教授的助理给我回了邮件,教授明年要在洛杉矶搞一个脑损伤医学研究室,正缺一个病人……”

直到两声非善意的咳嗽,打断了我们,这吻才停止。

“什么?”我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欣喜若狂地扑过去,摁住他的肩膀,“你说的是真的?阿哲可以去美国治病?这样他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对不对?”

吻由此变得更深入了,我感觉自己的呼吸里全是他的味道,头昏目眩之际,就好像从地狱到天堂,又从天堂到地狱,反反复复,神魂颠倒。

“你先别激动。”他稳住我,“总之,我已经帮阿哲争取到这个机会,至于你想不想……”

我气得想推开他,可惜还没得逞,就被他翻身压在了身下。

“我想!我想!”我死命点头,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我怎么会不想?

先跟前女友卿卿我我惹我生气,后嘲笑我腿短,现在竟然还趁我不备吃我豆腐,这家伙绝对是浑蛋到了一定境界了!

“那就先结婚吧。”

我睁大眼,近距离地看到他邪笑的眼眉,才知道自己被耍了。

他微微一笑,我眼前一黑,老娘我又栽了!

“脖子?难道是摔到脊椎了?”我当时心都快吊起来了,跪坐在他身上,趴下去查看他的脖子,哪知道,头才低下去,后脑勺就被人用手给按住了,一股大力之下,我和他的唇贴到了一起。

婚礼最后定在了下个月的十二号,几乎是《残剑江湖》一杀青,我和沈林奇就要准备结婚了。由于比预定的婚期提早了三个月,所以我们不得不提早进行婚姻登记。

“脖子。”他总算开口了。

拿着那两张证明,我简直不敢相信,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我和沈林奇既拍了婚纱照,又宣布了婚期,如今竟然还登了记。人生的无数个第一次,都成了这个无耻之徒的囊中之物,我怎么想都觉得有点儿太便宜他了。

我吓得魂都丢了:“你……你不会是摔到了吧?哪里受伤了?我看看!”我说着,拼命在他身上查看着,没伤口也没流血,难道是内伤?

为了给我这位新婚的丈夫一个下马威,我毅然决定离家出走,晚上去乃昔家睡,享受一下最后的“单身”时光。

他不说话,紧咬着嘴唇。

哪知道,我在乃昔家待了不多久,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我一下子紧张起来,问:“你怎么了?”

“不会是你老公追来了吧?”乃昔一脸坏笑地埋汰我。

我当时觉得五脏六腑都要摔出来了,好不容易睁开眼,看到被我压在身下的沈林奇,正紧锁着眉头,脸色异常。

“怎么可能?”我说,“他就算要找我,也是先一个电话打来,让我收拾好东西下去,绝不可能亲自上来接我。”

天旋那个地转啊!

“那会是谁?”

就在这个时候,伟大的摔跤之神于今日再次眷顾了我,脚下的枯叶让我没能站稳,直直扑向他,几乎是同时,他张开双臂将我抱了个满怀,于是我们双双跌落在地上,滚进了一旁早已废弃的捕兽陷阱里。

乃昔疑惑地去开门,门一开,我就看到外头拎着大包小包,一脸难民样的乔铭阳。

愤怒夹杂着羞愧,我提着裙子,杀气腾腾地朝他走过去。

乔铭阳最近的麻烦不比我少,几个月前,他接拍了一支手机广告。哪知道合作的女模特儿为了借他上位,竟然在拍摄结束后拿着几张照片给八卦杂志,宣称这是两人的床照,从而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我深深觉得,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嘲笑”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丫绝对是在侮辱我,侮辱我两条小短腿跑不过他。

后来,这几张照片被证实是PS的,但是这位模特儿还不死心,今天竟然在自己的微博上宣布怀了乔铭阳的孩子,还声称要把孩子生下来,和乔铭阳做亲子鉴定。

然而,山路颠簸,我穿着厚重的戏服,跑起来并不容易,很快,我已气喘吁吁,而沈林奇,他一点儿事没有,还在后面钩着嘴朝我笑。

“我都快疯了!”一向玩世不恭的乔少,在奶昔家向我们大吐苦水,“公司还有我家楼下,现在里三层、外三层全都是媒体,那个疯婆娘明显就是在炒作,竟然有人会去相信她!”

我气愤之余,加快脚步,跑了起来。

“这说明你平时沾花惹草太多,现在报应来了。”乃昔很不客气地说。

嘲笑,这是赤裸裸的嘲笑啊!

乔少看上去都快哭了:“你就别落井下石了,我都失眠好几天了,你让我在你家睡几天吧。”

沈林奇还是跟了上来,这回显得更有恃无恐,他双手插着口袋,长腿慢悠悠地迈几步,与几乎小跑的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睡几天可以,不过房租要加倍哦,亲!”乃昔笑眯眯地说。

我说完,绕开他,往前走。

“金乃昔,你太狠了吧!”

“你和姜穗藕断丝连,我吃醋了”这种话,我当然说不出口,只好瞪他一眼,道:“哪里,你哪里都惹我生气了!我现在心情很差,你不要跟我说话,走开。”

“彼此彼此。”

“我又哪里惹你不高兴了?”他问。

……

想到这儿,我越发生气,咬着牙说:“骂你怎么了,你就是该骂!”

就在两人斗嘴之际,我却感到了些许不祥的预感,我说:“你们先别吵了,乔铭阳,你确定来的时候没被记者跟踪吗?”

没错,我刚才是骂他浑蛋了,但这还不都是他的错?不看我拍戏也就罢了,竟然还在我最需要鼓励的时候,当着我的面和前女友卿卿我我,害我失控丢脸,简直不可饶恕!

乔少一愣,被我问得有点儿心虚起来:“应该……没有吧……”

一句话,堵得我不知道说什么。

“那万一……有呢?”我冷汗都下来了,我的车还在楼下,如果狗仔队追到乃昔家里来,那我怎么办啊?

他没生气,只是不咸不淡地道:“背后骂人,不也一样?”

“别万一了。”站在窗口的乃昔打断了我们的对话,“已经来了,还不少。”

“背后吓人,你有病啊!”我好不容易定下神,狠狠瞪着他。

我:“……”

我吓得差点儿叫起来。

领证第一天就闹出这种事情,我简直欲哭无泪,眼看那些记者就在我的车周围打转,我不得不硬着头皮拨通了沈林奇的电话。

“浑蛋!”我低声咒骂了一句,失落地转过身,和早在我身后站了许久的沈公子看了个对眼。

“怎么,舍得回家了?”电话那头,沈林奇不紧不慢地问。

可是那家伙竟然不追了!

我有点儿尴尬:“其实,我遇到了点儿麻烦。”

刚才,要不是笃定沈林奇会来追我,我能大着胆子随便跑吗?

“说来听听?”他听上去一点儿也不着急。

我不由得感到一阵紧张,剧组为了再现电影的古典风格,特意找了这处外景地,此地风景虽好却很是偏僻,山上每棵树都长得差不多,稍微转几圈就分不清东南西北,更别说像我刚才那样瞎跑一气了。

“我在乃昔家,楼下有很多狗仔队,还有……”我吱吱呜呜说不出来了。

这家伙不会就这样把我丢在山里了吧?

“还有什么?”他问。

我赶紧停下脚步,转身往后看,身后除了大片树林,竟连半个鬼影子都没有。

我咬了咬牙,心一横道:“还有,乔铭阳也在。”

我在前面跑,沈林奇就在后面追,听到他的脚步声,我虽然还生气,但至少有些欣慰。可哪知,我才这么想了一会儿,刚才还一直响在身后的脚步声,不知何时忽然消失了。

电话那头一下子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我听到他说:“我就过来,你等着。”

现在才来假惺惺,太迟了!我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不顾周围诧异的目光,推开沈林奇,拔腿就往山里跑。

你!等!着!

我一把拍开了他的手。

为什么我听着这三个字,觉得特别咬牙切齿呢……

就在我咬牙低头,内心羞愤交加的时候,沈林奇的手伸到了我面前:“也太不小心了,快起来吧。”他温和地说。

楼下的记者越来越多,有人好像已经发现了我的车,开始围着我的车不停拍照。

剧情急转直下,从复仇记变成了一部滑稽片,作为女主角的我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其实丢脸也就罢了,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在姜穗面前,她一定早在心里笑疯了吧,还有沈林奇,你就不会扶我一把吗?

我焦急万分,责怪乔铭阳不该带这么一大堆麻烦来。

由于我走得太急,踩到了石子,脚下一滑,竟在众目睽睽之中,脸朝下,摔了一嘴泥。

“我怎么知道你会在这儿啊?”乔铭阳一脸委屈地捂着胸口,“我也是受害者好不好?我这几天被那疯女人折腾得心都碎得跟饺子馅儿一样了。”

我板着脸,杀气腾腾地朝沈林奇和姜穗走过去,脑海中幻想着往沈公子高贵的脸上狠狠甩一个巴掌,但事实却并不尽如人意。

“你别恶心了,我都快吐了。”我说。

调情也不看日子,老娘正在气头上,奸夫淫妇你们死定了!

“谁恶心你了,这是事实!”

当时我就爆发了。

“别说了!有情况!”

我勉强站起来,憋着一肚子气回去休息,哪知道才走到一半,就看到不远处站着的沈林奇,以及站在他身边,与他有说有笑的姜穗。

乃昔打断了我俩的对话,我急忙凑到窗边去看,看到一辆黑色的路虎开进小区,直直停在了一堆狗仔队中间,车门打开,沈林奇从车里走了出来。

“CUT!休息一下,一会儿再演!”薛大导演板着脸,一副我欠他二五八万的样子。

楼下一下子沸腾了,闪光灯亮成了一片。

这样一遍又一遍,也不知重复了多少遍、被薛临骂了多少次,这场戏仍旧没能拍成,我的心情跌落到了谷底。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手机也响了,很显然是沈公子打来的。

不得已,我只好又演了一遍。

“不用我去楼上接你了吧?”他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儿生气。

“不行,再来!”薛临毫不留情地否决了我的戏。

我满头汗:“楼下好像有很多记者,我就这样下去行吗?”

伤上加伤,我感觉自己的手和腿都快麻木了。

“难道你想梳妆打扮一番再下来?”

我在心里诅咒了这个魔鬼导演一万遍,然后咬着牙站起来,又做了一遍相同的动作。然而,山路颠簸,我没站稳,又给摔着了。

“……”我哭丧着脸说,“我这就下来。”

偏偏这种时候,该死的薛临还火上浇油,骂我不专业:“你在搞什么?站都不会站,重来一遍!”

我以为沈林奇会想出什么好办法化解这次危机,哪知道他来得那么高调,还让我直接就下去跟他走,这不明摆着让那些记者拍吗?我有点儿郁闷,但也只有硬着头皮下去。

我因为失落,有些心不在焉,不小心从板车上摔了下来,手掌擦伤了一大块。

好在乃昔还算讲义气,自告奋勇陪我下去,把那些蜂拥而至的记者统统挡在了外面,然而,她挡得住记者却挡不住提问:

就在昨天,我特意在电话里跟沈林奇强调了这场戏的危险性,目的当然是想他能过来给我打打气,但是,直到这场戏开拍,沈林奇还是没能到场。

“白小姐,你怎么解释这次事情?”

下一场戏是金二娘和残剑的第一场对手戏,也是金二娘对残剑一见钟情的一场戏。在这场戏中,女土匪头子为了彰显自己的霸气,要踩着板车从几十米的陡坡上滑下去,虽然有替身协助,但是有些动作还是不得不我自己来完成,我感到压力很大。

“白小姐,你和乔铭阳是在约会吗?”

一说起下一场打戏,我就头痛。

“白小姐……”

琳达一脸黑线:“我是怕‘金二娘’你太过于投入,等会儿打戏下不了手。”

我低着头,被这些问题问得苦不堪言,完全不知该如何解释这次乌龙事件。就在此时,沈林奇穿过人群,朝我走了过来,并且在我还未抬头之际,就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吃什么醋呀,秦昉的儿子都快跟我一样大了,我这样做只是想重温一下小时候追星的感觉,顺便体验一下金二娘的心情嘛。”

“走了。”他淡淡地说,转身迈开步子,冲破了记者的包围圈。

琳达被我脑残粉似的行为雷到了:“你有必要那么夸张吗?小心沈总看到吃醋。”

我就这样小鸡似的低头跟在他后面,听到耳边依旧有穷追不舍的记者提出尖锐的问题。

于是我厚着脸皮,在秦昉屁股后面,做小跟班。

“沈先生,你女友公然出轨,你不介意吗?”

当年没追完的星,现在有机会,怎么说也得弥补回来。

“沈先生,这会影响你和你女友的婚礼吗?”

有那么夸张吗?我只是一不小心被勾起了童年的记忆罢了,说到底,在进入这个圈子前,我也只是个会花痴、会做梦的普通少女而已。

“沈先生,你女友……”

没想到,岁月如梭,我竟有机会与自己的偶像同台对戏,这种激动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以至于当我以金二娘的形象出现的时候,大家都说我看男主角的眼神神似女土匪……

我看见沈林奇停了下来,回头,直直看向那几个穷追不舍的记者,用一句话震住了全场。

饰演男主角残剑的是年过四十的实力派影帝秦昉,我几乎可以说是穿着开裆裤就看着他的电影长大的,曾经年幼的时候,还疯狂收集过他的贴纸和卡片,可以说是他的忠实影迷。

“抱歉,她不是我女友,是我太太。”

《残剑江湖》终于开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