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票房毒药 第9章

我张着嘴,久久没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良久才黑着脸问:“你来干吗?”

当我哼着小调嚼着糖,乐滋滋地准备享受美好的人生时,忽然发现沈林奇穿着一身运动服,堂而皇之地坐在剧组要出发去外景的大巴车上!

沈林奇腿上架着台笔记本在做事,头也没抬地说:“郊游。”

可是很快,我发现我又错了。

郊你妹的游!我当时就愤慨了,我说:“我们是去拍戏,不是去玩!”

在女人和事业面前,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事业,并把女人踹到一边,这是三年来,我在他身边所学到的,对他最深的了解。

“你拍戏和我郊游,有什么直接联系吗?”他抬起头,反问我。

尽管沈公子最近这段时间所表现出来的主动令人发指,但我想他好歹也是星天娱乐的万岁爷,总不会为了我这个贱婢,抛弃大把赚钱的机会,开大半天车,每天来片场骚扰我吧?

我被这句话问得哑口无言,照理说我演我的,他玩他的,确实不存在什么交集,但问题是:堂堂沈公子郊游需要坐大巴车这么寒酸吗?他就是摆明了想给我不痛快而已!

这个决定的出台,令连日来因为禁足而精神委靡的我喜出望外,当时我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哎哟,我的妈呀,终于不用再看见沈林奇了!

想到这儿,我怒从中来,把行李丢到一边,一屁股坐到了过道那头,乔铭阳的旁边。耳边传来略为惊讶的声音,乔铭阳问:“你坐过来干什么?”

就在我犹豫着要不要越狱的时候,喜讯传来,由于《爱情来了》的收视率节节高升,制片方决定调整剧情,将整部戏从原计划的十六集变为二十集,中间增加更多外景拍摄,以满足观众对本剧的热情。

“陪你。”我朝他抬头挺胸,“有意见?”

要知道,剧组为了赶进度,留给演员的私人时间本来就很少,可就这点儿空闲时间,琳达竟然还规定我不许四处走动,这对我来说,简直比坐牢还痛苦。

乔铭阳很配合地摆手:“哪儿敢?美女做伴,求之不得。”

一听要禁足,我就郁闷了。

不愧是迷倒千万萝莉的当红偶像,瞧这小嘴甜的,我笑得眯起眼,却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去扫一眼,想看看沈林奇会作何反应。

然而,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我的行为彻底惹怒了琳达,她把我在拍摄《摇滚少女》时擅自离开剧组的前科挖了出来,借此将我狠训了一顿不说,竟然还给我下了禁足的命令。

他什么反应都没有,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屏幕,晨曦透过车窗打在他身上,他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轻盈敲击着,我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我和乃昔擅自离队的事情在剧组里引起了轩然大波,蒋导召集剧组主要工作人员,给我俩开了个声势浩大的批斗会。会上,我作为反面教材,被骂得狗血淋头,而沈林奇的全程旁听,更是让我那一张老脸,颜面无存。

恰在此时,沈林奇抬起头,与我对望。

是我听错了吗?为什么这个词从沈公子嘴里说出来,总觉得有那么一点儿……淫邪?

我吓得赶紧挪开眼,心还忍不住怦怦直跳,脑海里莫名生出种不祥的预感,这一路必定不太平。

吸干?

秉着好事全猜错,坏事都中枪的原则,我的预感成真了。

他并没有因为做出这样的举动而显出分毫的尴尬,相反,他镇定地把唇上的血迹擦干,玩味地扬起嘴角,道:“如果我是吸血鬼,一定吸干你。”

这一路,大巴车抛了两次锚、堵了三次车,快到山里的时候,还遇到了一处塌方,又饶了十几里颠簸的山路才到目的地。彼时天都黑了,全车除了神一样存在的金乃昔,和感觉神经缺失的沈林奇之外,全都又饿又累,困顿交加。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炸起来了,我猛地推开他:“你有病啊!你以为你是吸血鬼吗?”

我更惨,一下车逮着棵树就狂吐不止,吐得眼冒金星,双耳嗡嗡作响,两腿一软,人顺势就倒了下去。

沈林奇,他……他竟然在舔我的伤口!

就在这关键的时刻,忽然觉得腰上一紧,一双有力的胳膊托住了我。我无力地回望沈林奇,已经做不出任何反抗了,身体不由自主地往他身上瘫,几乎是同时,我的身子一轻,双脚离开地面,被横抱了起来。

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直到脖子上感到一丝温热的柔软,我才醒悟过来,顿时惊得张大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老实点儿。”万岁爷冷着脸下了圣旨。

我心虚了,赶紧挪开脸不去看他,然而却没想到他忽然低下头,朝我凑了过来。

其实他就算不说,我也会老老实实的。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有人抱着,傻缺才走山路是吧?我把一开始对他的不满全都抛到了脑后,甚至还庆幸,多亏他来了,要不然还得去租头驴才能上山。

可是说话的一瞬间,不知怎么的对上了他的眼睛,那如黑曜石般漆黑的眸子,映着街口昏黄的灯光,隐在灯影里,有如浩瀚的星海,让人一不小心,就会陷进去似的。

虽然驴不会摆脸色给我看,但毕竟驴长得没沈公子养眼,并且还得以小时计费。

这语气,简直跟个教训女儿的父亲无异,我心里的那一点点感激立刻化为怒气,忍着痛说:“要你管!”

长得好看又不用我花钱的沈公子,至少比驴强。

耳边传来一声冷哼:“现在知道疼了?刚才偷跑出去,怎么不见你吱一声?”

再过了一晚的调整期之后,外景拍摄终于开始了。

脖子上被刀划开的口子暴露在空气里,疼得我龇牙咧嘴。

尽管我之前是抱着放风的心态来参加外景拍摄的,但真到了拍摄的关头,我才意识到,在野外拍摄一点儿都不轻松,相反还得面临各种意想不到的困难。

我心中觉得前所未有的爽快,这种只知道欺负女人的人渣,上辈子一定是折翼的卫生巾,这辈子投胎也只配做折了海绵体的岳不群!就在我犹豫着是不是该上去,再补几脚的时候,站在一旁的沈林奇却忽然把我拉进了怀里,并扯开了我捂着脖子的手。

这幕戏主要讲的是:杜如风和朋友约好去野营,并找借口把小七一个人丢在了家里,哪知道他在野营途中,遭遇了一场大暴雨,杜如风与朋友失散,被困在了山里。

一声惨叫过后,那人终于痛晕过去了。

检测到杜如风的手机信号的小七只身赶往山中,连夜寻找主人的下落,终于在一个陡坡下,找到了他。

我急忙捂着脖子上前,快速踢开他丢在地上的刀,然后朝他裆部狠狠补了一脚。

杜如风还没说完“你别下来,快去找人”小七就咚的一声,跳下去陪他了。

这一声岂止是惨叫了得?为首的家伙倒在地上,疼得嗷嗷直叫,听得周围的流氓纷纷被吓住了,非但没上来帮忙,还都拔腿就跑,一会儿那五六个人就剩下为首的家伙还倒在地上,疼得翻来滚去。

坑底,两人面面相觑,杜如风的心情从失望到惊喜再到绝望,最后终于崩溃了。

“啊!”

“你傻啊,跳下来干什么?”杜如风指着小七的鼻子大骂。

与此同时,沈小帅带着流浪狗冲上来,朝那人的两条腿上,一边一口。

小七不明白主人为什么骂自己,只好讷讷地看着。

“找死。”沈林奇的眼睛眯了眯,速度快得惊人,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冲过来,一手制住对方手里的刀,一手往那人脸上送了一拳。

杜如风继续骂:“我在下面又冷又饿地等了一整天,好不容易有点儿希望了,你竟然跳下来!你竟然跳下来!”

我疼得叫了一声,感觉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脖子往下淌。

小七依旧不懂主人的意思,但是她从这句话里分析出了两点,第一、主人饿了;第二、主人很冷。

那家伙说这话其实就是给自己壮壮胆的,哪知道因为太紧张,手里的刀真不小心划到了我的脖子。

她身上没有可以吃的东西,但是却有能够维持身体动力的能量,于是她抱住了杜如风。

那声音冷得像从冰窟里传出来似的,听得人不寒而栗,我明显感觉到架着我的那人怔了怔,拿刀的手都有些微微的颤抖。但碍于身为老大的面子,不得不硬抗:“你……你少说大话!老子出来混的,还怕你这几句话?”

杜如风呆住了,从小七身上传来的温暖,让他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放松了下来,他感到很累,但是却有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这使他想到了自己过世多年的母亲,儿时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在这样的温暖中,逐渐睡去。

他说:“你敢动她一根汗毛,我保证你下辈子生不如死。”

但小七却因为能量耗尽,慢慢停止了运作。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直到锋利的刀刃触到我的脖子,我才回过神,看到沈林奇黑着脸从车上下来,眼神像某种凶猛的野兽,带着凛冽的杀气。

我和乔铭阳此时此刻蹲在坑里的目的,就是要拍这场戏。

“敢撞你老子,你给我下来,不然老子一刀要了她的命!”

周围全是枯枝落叶,好几台摄像机对着我们,乔铭阳在化妆师出神入化的功力之下,看上去满脸胡楂,憔悴无比。

我用尽全身力气,把烂醉如泥的乃昔推进了车子,自己刚想上去,却被回过神的流氓头子一把抓住了胳膊,他手里拿着刀,刀锋一下子抵住了我的脖子。

“抱!”导演下了命令。

我当时感动得差点儿哭了,总算来的不是条狗了!

我张开双臂,抱住了乔铭阳,他靠在我怀里,意识渐渐模糊,嘴里呢喃着:“妈……妈……”

车门被打开,沈林奇冷着脸说:“上来!”

不知怎么的,我忽然想到了白哲。

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一道刺目的灯光,划破了夜的黑暗,紧接着巨大的车鸣声响起,我看到沈林奇那辆熟悉的黑色座驾疾速朝我们驶过来,由于速度很快,围着我的流氓全被吓得散开了。我努力扶住乃昔,看着那车一个急刹车,闪到了我面前。

那一年,母亲离世,每当白哲犯病时,医生都给他打一支最廉价的镇静剂,然后他就会靠在我怀里迷迷糊糊地叫妈妈,就好像母亲从未离开过我们一样。

“小心!”我看到那刀要往小帅身上刺去,紧张得大叫起来。

我怕自己会在镜头前哭出来,只好闭上了眼睛。

沈小帅一点儿都没有退缩,它狂叫着朝那人扑过去,面对那锋利的尖刀,不见丝毫畏惧。反倒是我在一旁替小帅捏了把汗,生怕它受伤。

“CUT!”

那人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把尖刀来,朝着沈小帅挥舞:“走,快走!不然切了你的狗腿!”

整场戏结束之后,蒋导很难得地表扬我道:“小白的表情很到位,很好!”

“该死,哪里来的死狗?你,快想个办法把它赶走!”为首的家伙,推了推身旁的小弟。

我不知道如何跟他解释自己当时的心情,只好没心没肺地笑。

沈小帅听到我的声音,叫得更凶了,作为哈士奇这样的大型犬,沈小帅威风凛凛的样子还真把那群人给吓到了,为首的流氓头子嘴里骂骂咧咧的,却始终没敢往前走一步。

“为了庆祝这场戏顺利完成,明天全组休息一天,留在旅店泡温泉。”

我从惊讶中回过神,定睛一看,情不自禁地叫了出来:“沈小帅!”

蒋云达的话音刚落,现场一阵沉默,几秒钟后,整个剧组都沸腾了。

我心里那个悲喜交加啊,天啊,我说来条狗,你不能真给我来条狗啊,来条狗也就算了,还一来来两条,我到底该嫁给哪条呢?咦!流浪狗找来的这帮手,看上去怎么有点儿眼熟呢?

我决定暂时把已经过去的悲伤往旁边挪一挪,转身激动地握住琳达的手,问:“琳达,我那件比基尼带了没?”

就在我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的同时,那条流浪狗竟然回来了,不仅如此,他还带来了一个帮手,两条狗朝着那群人嗷嗷直叫。

这次剧组选择的外景拍摄地虽然离市区比较远,但是却是附近一带有名的温泉圣地,山上大大小小的温泉池星罗棋布,几乎在每家旅店都能泡得上一个舒服的温泉浴。

那一刻,我真是怕极了,如果这时候有人能够冲出来救我,哪怕来的是条狗,我也愿意嫁给他。

我很庆幸,剧组进山的时机避开了旅游旺季,这才让我能顺利订到一个带独立温泉池的房间,而不是像下饺子那样,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在一个池子里折腾。

我对这个狗都比人讲道义的社会绝望了,眼看着那几个流氓重新把注意力转移回我们身上,豺狼一样通红的眼睛里,充满了饥渴的眼神,像是随时都会扑上来把我撕碎似的。

琳达说我这种单人霸占一个温泉池的行为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她更愿意去公共浴池和剧组同僚一起有说有笑,增进感情。

然而我不叫还好,一叫反倒把偶尔路过的行人吓破了胆,一个个全都逃得没了影,反倒是垃圾桶边上的一条被遗弃的流浪狗,汪汪地朝那群家伙叫了几声。

我当时就骂她虚伪了。

可是她醉得实在太厉害了,不仅没办法保护我,甚至还成了我的拖累,我再没良心,总不能抛下她自己一个人跑吧?情急之下,我只好大喊救命,寄希望于哪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路人,能救我们于水火。

谁不知道她去公共浴池就是为了一饱眼福,且不说乔铭阳这样的当红偶像,就连蒋云达也是出了名的帅哥导演,还有那个肌肉发达的摄像大叔,琳达已经不止一次在我面前表达出对他的垂涎了。

在那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中,我的心吓得怦怦直跳,拼命想摇醒乃昔。

我说:“你不会是打算放弃小韩了吧?”

其余几个一听,全都兴奋了,淫笑着朝我围过来:“听说现在女明星浑身都是假的,不如让哥鉴定一下,看看手感如何……”

“怎么可能!”琳达很严肃地摇头,“选择小韩,又不代表着必须放弃眼前的美色,我这叫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这才能达到效率最大化呀!再说了,我又不像你有沈总监视着,当然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认识帅哥的机会喽。”

那群流氓哈哈大笑起来,有人认出了我:“这不是电视上那个谁吗?还是个明星啊,哥儿几个今天撞大运了,也尝尝女明星的滋味儿。”

Oh No!

乃昔一晕,我的战斗力顿时就降到了负值,完全成了砧板上任人宰割的肥肉。

为什么她偏要在我心情很好的时候提起沈林奇呢?要知道,自从他死皮赖脸地跟我来拍外景之后,行为就越发肆无忌惮了,白天刚到旅馆的时候,他甚至妄图和我同住一个房间,被我一口否定了。

乃昔睁开眼,摆出攻击的架势,对着为首的流氓,飞快地出拳,拳头在离对方的脸还有零点零一公分的时候骤然停住了,然后……她她……她晕过去了!

接待我们的服务员笑嘻嘻地向我介绍:“小姐,您放心吧,我们这里的双人房很大,隔音效果也很好,而且还带独立温泉池……”

“对!我会功夫的!”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我一眼瞪回去了:“我要单人房,双人房太大,我嫌闹心!”

“你们别乱来,她会功夫的!”我很没义气地把乃昔推了出去。

“可是我们这儿只有双人房是配备独立温泉池的。”服务员显得很为难。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我焦急地想打车的时候,一群流氓盯上了我们,几人围过来,推推搡搡地把我们堵在了酒吧旁偏僻的小路里。

“我不管。”我一口拒绝,“反正我就要一个带温泉池的单人房,你这儿没有,我就去别家,反正这里旅馆多的是,我就不信订不到一个带温泉池的单人房!”

我被她的惊人举动吓到了,一边庆幸自己留了一手没喝醉,一边连拉带骗地把她从夜店里带出来,准备回剧组。

可怜的服务员被我的无理取闹给难住了,最后还是被沈林奇打断了。

她的身手确实很厉害,但是她的酒量实在差到令人发指!我还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她竟然已经喝醉了,在夜店里发酒疯,大跳钢管舞。

“两间单人房。”他拿出了信用卡。

事实证明,我看错乃昔了。

“可是单人房……”服务员欲言又止。

我一咬牙:“走,豁出去了,我们喝酒去!”

“快点儿!”我不耐烦地打断他。

那充满豪情壮志的话从这个一米六不到的女生嘴里说出来,竟然让我感动得差点儿泪流满面,真的很有安全感啊,有木有!

在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之后,对方终于还是妥协了,各自给了我们一把单人间的钥匙,领着我们去了房间。

“难道你觉得有我在会出事?”乃昔亮了亮自己的胳膊,“我赤手空拳能放倒十几个壮汉!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

我对这样的结果感到很满意,即便我和沈公子的房间只一墙之隔,但至少我不用每天烦恼“究竟是等他禽兽我,还是我扑过去先强了他”这样无聊且不切实际的问题。

“我们都翘班出来了,再喝酒恐怕不好吧。”我有些为难。

有时候一件事坚持到了某种程度,就连我自己都已经忘了,我到底在坚持个什么劲儿,总之在这场尊严保卫战里,我不能比他先败下阵来就是了。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伤感,乃昔安慰似的拍了拍我的肩:“管他什么事呢?反正日子总要过下去的,就像我,平时别人都嫌我太粗鲁,所以我才在网络上装柔弱来着。今天难得我们能见面,我做东,咱们喝酒去!”

之后的一切都很顺利,我拒绝了琳达的热情邀约,很骚包地穿上了自己最爱的那套比基尼,独自一人躲进后院,霸占了整个温泉池。

“也不全是,家里出了点儿事……”我苦笑了一下。

四十度的水温让劳累多日的身体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我背靠着岸边凹凸不平的鹅卵石,耳朵里刚买的防水耳机里,放着《爱情来了》的主题曲——最近红遍各大音乐排行榜的那首《天降爱》。

“进圈子了?”

见到你/编好爱你的程序/不要怀疑/这就是从天而降的爱情/措手不及/无法抗拒/是命运带来的奇迹……

“我大学读了两年肄业了。”我耸了耸肩。

伴着这轻快的旋律,倦意袭来,我闭上眼想小睡一会儿,哪知蒙蒙眬眬间,忽然感觉到周围的水波往上涌动,像有什么大东西落进水里似的。

“不久,刚好一年,你呢?”

我一个激灵惊醒过来,睁大眼,隔着温泉的氤氲,与沈林奇四目相对。他赤着上身,露出一半精瘦的胸膛,小麦色皮肤在温泉蒸腾的热气中隐现,黑曜石般的眸子罩着一层水汽,炽热的眼神把我吓得脚下一滑,差点儿整个人掉进水里。

“你毕业几年了?”我问。

好在沈林奇眼疾手快,过来一把托住了我。

“没办法。”乃昔叹了口气,“武校毕业的女生工作不好找啊。”

一瞬间,我整个人全都贴在了他湿漉漉的胸膛上,肌肤相亲,我感觉到自己的体温正在噌噌往上升,甚至远远超过了温泉的温度。

“那他还老使唤你!”我义愤填膺地捶桌。

我此刻的心情,真的不能用简单的“矛盾”两个字来形容。

“对啊,他是我舅奶奶的曾外甥,论辈分,我比他大。”

一方面尴尬得要死,想推开他,一方面又还没站稳,只好条件反射地扒住他的胳膊,最后就演变成了我像只落水鸡似的,在他怀里死命扑腾,激起了满池水花,不仅打湿了自己,也溅得沈公子满头满脸的水。

“大外甥?”我瞪大了眼睛,“乔铭阳是你大外甥?”

他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除了两只手始终托住我的腰没有动弹外,其他都由着我折腾。

“这没什么。”乃昔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我一个人能把我大外甥从几百个粉丝的包围里救出来,你这点儿程度,小意思啦。”

最后,当我意识到,我这样扑腾不仅起不到任何实际效果,甚至还会引起更多肢体接触后,我终于停了下来,用手抵住他的胸膛,尝试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并且板着脸责问:“你干吗进我房间?”

一想到等会儿沈公子看不到我时郁闷的表情,我就打心眼儿里觉得高兴,我拍着乃昔的肩说:“乃昔,你真是太牛了。”

“我没进你房间。”他竟然还大言不惭地否认。

这听上去很不现实的主意,在乃昔身手矫捷的掩护下,竟然奇迹般实现了。

我当时就怒了:“你当我白痴吗?你不进我房间,是怎么来的?”

为了庆祝这厕所里奇迹般的相遇,我和乃昔决定翘班出去庆祝一顿。

“这两间房是共用一个温泉的,白痴。”他说出最后那两个字的时候,竟然伸手在我额头上轻轻地弹了一下。

小!太小了!

我一下子就蒙了。

啊哦,世界有多大这问题,以我活在这世上的二十几年真的无法回答,但是世界有多小这个问题,我今天算是真正见识到了。

那一瞬间我终于明白之前领我们来的服务员为什么说单人房没有独立温泉池了,我也终于明白沈公子为什么答应得那么爽快了,他……他根本就是当我白痴嘛!

隔壁沉默了许久,然后我听到和我一样不确定的声音:“你是……大白兔奶霸?”

我心中的大草原上,成群结队的草泥马们又开始撒丫子狂奔,而我却不得不努力让它们全都平静下来,并且想方设法改变这尴尬的局面。

“你认识小白兔奶昔吗?”

我说:“既然这样,这里就让给你吧,我先走了。”

“你谁啊?什么事!”小金显然没有听出我的声音。

沈林奇没有回答我。

“那个,隔壁的,我问你个问题行吗?”

“我先走了!”我又重复了一遍。

“谁?”隔壁传来警惕的问话。

“嗯。”他总算要死不活地应了我一声。

这熟悉的名字,小金她不会是……怀着强烈的好奇心,我敲了敲隔壁厕所的门板。

我终于还是怒了:“我要走了,麻烦你把爪子从我腰上挪开……不是往上挪!也不是往下!喂!你……”

金乃昔?

唇被攫住了。

又是个被逼疯了的孩子啊,我感到很安慰的同时,忽然脑袋里一惊!

他把我压在了岸边。

“乔铭阳你个死变态,你再烦我把你的舌头拉出来打个结,就知道使唤人,嫌这个嫌那个,你怎么不嫌你妈把你生成男的啊?哦,你不是男人,你是死人妖,长得那么好看有什么用,脸能拿来当饭吃吗?脸能当卡刷吗?好吧,你的脸是帅到能当卡刷,但是我金乃昔一点儿都看不上眼,我戳,我戳,我戳死你啊啊啊!”

我被他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住了,尽管我们之前也有过不止一次的亲吻,但都仅止于亲吻而已,可他现在的举动,明显是想要更多。意识到这一点的那刻,我明明身在温泉中,脊背却忍不住阵阵发凉,岸边的石子。

就在我扎得很欢乐的时候,我听到隔壁传来相似的咒骂声。

我艰难地想推开他,几近哀求地说:“别这样,我疼……”

“扎你的小人头,让你无缘无故发神经!扎你的小人腿,让你没事老往剧组跑!扎你的小人手,让你摸我屁股……”

他没有停止吻我,只是腾出一只手,贴上我的背,手掌替我隔开了那硌人的石子,但也顺便解开了我的比基尼的带子。

于是我很大胆地用厕纸扎了个小人,蹲在马桶上扎小人。

我真是后悔得肠子都青了,让你骚包穿什么比基尼!穿潜水服多好,再不然“鲨鱼皮”也行啊!但是,再多的后悔都没有用了,他的另一只手又开始扯我的泳裤。

对此时此刻的我来说,洗手间真的是个避难的好地方,虽然我不敢保证沈公子如果继续这样变态下去,有一天会不会冲进来陪我上厕所,但至少现在,他还是有点儿理智的。

一切来得那么突然,我真的毫无心理准备,讷讷地由着他动作,直到他突然一口咬住了我的锁骨。

“我去趟洗手间!”我腾地从位置上站起来,飞快逃离了他的视线。

这一口真跟要吸我的血似的,我疼得几乎尖叫起来,但很快又觉得身体各处都火辣辣的,开始有些神志不清。

不就是去出了个差吗?沈公子怎么会突然从过去那个冷酷无情、目中无人、惜字如金的家伙,变成了现在这样一个死缠烂打的无赖?关键是,我还对这个无赖动了心,他越是这样,我越怕自己克制不住,一不小心真露了破绽。

“停下来好不好,我还没准备好。”我哀求着,不仅是说给他听,也是说给我自己听的,像站在悬崖边,走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人生第一次,我深刻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意思。

他用低沉的声音拒绝了我的要求:“别骗自己了,你想要。”

他却突然朝我凑过来,硬是对上了我的目光,注视良久之后,调笑着开口:“既然确定,为什么不敢看我,是怕看多了露出破绽吗?”他说完,伸手轻轻拨了拨我的刘海儿,手指触到我的脸的那一刹那,我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快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我被他这话说得满脸通红,恶魔和天使在脑袋里拼得你死我活。

我慌忙挪开眼,假装镇定地道:“当然,我当然确定!”

一个说:“快醒醒!他只不过想得到你的身体!不会给你真爱的!”

“你确定?”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机,抬眼看着我,眼中的自信令我不寒而栗。

另一个说:“别做梦了,你还想在这世界上得到真爱吗?抓住眼前的快乐才是真的啊!”

“你做梦!”我恨恨地看向他,咬牙切齿道,“我这辈子都不会说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一个又说:“不要被他蒙蔽了眼睛,他只想占有你,他爱的永远只是自己!”

他在我旁边的椅子上悠然坐下,慢慢地道:“不想怎么样,就想你再说一遍那句话。”

另一个立刻反驳:“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你?说不定他只是不善于表达!”

不速之客再次从天而降,沉浸在悲愤中的我抬起头,怒视着眼前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沈林奇,你到底想我怎么样?”

一个:“他不爱你!”

我听着这个俗得要死的称呼,从一开始的惊悚,到愤怒,又到郁闷,现在已经完全麻木了。我深深觉得,人类已经阻止不了沈林奇了,他现在就是个变态,彻底的变态!

另一个:“他爱你!”

……

一个:“他不会给你未来的!”

“沈太,轮到你了!”

另一个:“何必为了考虑未来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而牺牲眼前的幸福!”

“沈太,换衣服!”

……

“沈太,过来化妆!”

就在争论还没出现结果的时候,该发生的却已经发生了。

即使在这样强烈的攻势之下,我还是没被他俘虏,但我们整个剧组里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已经完全沦陷在了沈公子的糖衣炮弹之下。现在,再也没有哪个白目会叫我乔嫂了,他们统一叫我沈太。

瞬间,我的脑袋里一片空白,我条件反射地抱住了沈林奇,在仅存的一点儿理智的控制下,我张开嘴,死死咬住了他的肩膀。

一整天啊!我紧张得差点儿神经衰弱!

我死咬着不松口,鲜血顺着他的肩膀流下来,滴进温泉里,泉水里泛起淡淡的红,不知是他的,还是我的。

比如上周,剧组里的用车出了问题,沈林奇知道后派遣了自己的专人司机给组里开了好几天的车。又比如前天,他来探班的时候,给剧组里每个人都打包了一份下午茶。更夸张的是昨天,他这样一个大忙人竟然在百忙之中挤出时间,在片场看我拍戏看了整整一天。

很久很久以后,当我回想起这天的情景,依旧无法用语言形容这种惨绝人寰、血染温泉、惊心动魄的感觉。

没错,自从我受伤以来,沈林奇对我确实很体贴,吃的、用的照顾得无微不至,但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觉得自己快被他逼疯了。

我看着都替他疼,他却毫不在意,并且还用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我。

她不提还好,一提到沈林奇,我的脸就黑了。

我拿手护住胸口,红着脸别开头。

“哪有?”琳达羞涩地朝我挤眉弄眼,“这叫异性相吸,就好比沈总对你,就是无微不至、体贴入微。”

他俯身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大步将我抱进了房间,拿毛巾帮我擦去头发和身上的水。我很欣慰事后的沈林奇还算温柔,至少跟刚才的暴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是……

“你……你重色轻友!”我愤愤地指责她。

我努力让自己不往那个方向看,红着脸说:“你好歹穿条裤子。”

“你又不是乔少,如果你是,我一样照顾得无微不至。”琳达理直气壮地说。

他却不知廉耻地朝我笑道:“以后总要看到,你怕什么?”

看她这敷衍了事的态度,我终于怒了,我说:“苏琳达,你就不能学一下人家小金吗?你看她对乔少照顾得多无微不至!”

以后?他竟然还想有以后!

“自己捏,又不是没手。”她这回连头都没抬一下。

我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地说:“你放屁,不会再有下次了!就算有,也是下辈子我做男的!”

我不甘心,继续道:“那我腰痛,你帮我捏两下。”

“原来你还想要下辈子。”他一副吃惊的表情。

“自己去拿,又不是不能走路。”琳达不耐烦地朝我挥挥手。

“谁要跟你有下辈子!”我发现自己说错话,涨得满脸通红。

我抬脚踢了踢琳达:“琳达,我要喝水。”

哪知他却用手揉揉我湿漉漉的头发,厚颜无耻地说:“下辈子我不敢保证,但是这辈子,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我看着为他跑进跑出却毫无怨言的小金,再看看坐在我旁边跷着二郎腿,一边嗑瓜子,一边看八卦杂志的琳达,心里顿时就不平衡了!

喂!我不是这个意思好吧!

……

我想抗议,他却翻身上床,把我搂进了怀里。

“小金,太冰了,给我热的!”

这出人意料的行为,令我浑身一震,像被触到心底某处柔软的地方,我原本想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房间里顿时沉默一片。

“小金,我要喝水!要冰的!”

突然的寂静,令我陷入沉思。

“我自己会去上厕所!”

我始终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从相遇到相识,历经了三年,我和沈林奇竟然真的变成了现在这样,这种心情实在令人难以言喻。

“我要走路啊,你们把石膏给我卸了!”

我不否认我对他的感情,要不然我也不会那么容易让他得逞,但是现在我们所走的每一步,都让我无法看到未来的路,究竟这样是对是错?他始终不肯说出口的那句话,是和我一样固执地维护自尊,还是说,他根本没打算给我承诺?

由于之前和我的那场对手戏,乔铭阳摔伤了腿,和剧中他饰演的杜如风一样,暂时成了个瘸子,每天拍完戏就只能坐在那儿养伤、背剧本。这对生性爱玩的乔少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酷刑,这几天,我几乎每天都能在剧组里听到他的抱怨。

在沈林奇温暖的怀里,我人生中第一次感到那样无助和迷茫。

同为该剧的主演,乔铭阳的情况比我还要惨些。

他把我抱得更紧了些,像这世上每一个温柔体贴的男人一样,拥自己的女人入睡。

虽然我也很能体谅粉丝们想一睹偶像风采的心情,但是作为一个为了赶上拍摄进度,顶着腰伤没日没夜工作的演员,我实在无法接受当我正专心上着厕所的时候,忽然有粉丝敲门,要求我跟他合影这样荒唐的要求。为此,我不得不每天一拍完戏,就尽量待在剧组不随便走动,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我很想问他:你就没有话想对我说吗?但是张了张嘴,却终究没能说出口。生活教会我永远不要向别人乞讨任何一样东西,不管是金钱还是爱情。

新一集的《爱情来了》顺利播出,尽管由于我的失误,乔铭阳真成了瘸子,但是这丝毫没有影响到整部剧的拍摄。电视台方面屡屡有捷报传来,诸如收视率又创新高、观众好评如潮这样的消息,感染到了剧组里的每一个人。不管是台前的演员还是幕后的工作人员,都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工作热情,更有粉丝想方设法地接近剧组,为偶像加油打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