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俊明委屈死了，他本来拿来吓江忍的，结果他自己吓得魂不附体。江忍屁事没有。
江忍抱着手臂冷笑，把贺俊明拎出来打了一顿。
江忍想起孟听十八岁生日在鬼屋，被几个工作人员吓得眼泪吧嗒掉的可怜模样。手顿了顿。他是男人，又不是圣人。
这个他看过，应该是一盒子里面最恐怖的鬼片。当年贺俊明拿来的，一众军大院的半大小子在房间里面吓得哇哇乱叫。
然后他果断推进去了。
江忍沉默了片刻，拿起那个去放。
她说得对，他就是禽兽。
名字还挺正常文艺的，叫《今天过后》。
江忍去关了灯。
孟听害怕鬼片，她选了那个封面不太可怕的。
整个彩色闪烁的房间，瞬间黑暗起来。
江忍问她：“哪个？”
他翘着腿，去看她的反应。
最后剩下的就是悬疑和鬼片。
落地窗开着，夜风吹进来。她很认真地看剧情发展。
里面大多数是武打片，还有些港片，孟听虽然对电影的类型不太挑，可是大部分女孩子是不爱看武打片的。
一开始是一对大学情侣走在校园的青春浪漫风，她纤细的小手撕开爆米花给他分。
江忍陪她一起挑碟子。
江忍很赏脸，吃了一个。
她想起赵暖橙还给她看过小黄漫呢，江忍要是知道估计得发飙。她挺心虚的。
她又转头。
她咬唇轻声道：“没有生气。”
然后电影里的女的就死了！
算了，她不懂就不懂。也没什么需要她懂的，他自我检讨：“都怪我错了，保证不再犯。听听不生气，嗯？”
被车撞得砰的一下，脑浆开花。
他输了。单亲家庭，妈妈又很早过世的女孩子，对这方面的认知确实匮乏。
江忍嚼着爆米花，舌尖抵了下麦芽糖。忍住了笑。
然而他看着她大眼睛明透的乖巧模样，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孟听觉得有点不对，她软软地和他分析：“那个车祸是有什么阴谋吗？警察会查案，然后找出幕后真凶吗？”
江忍想解释不是这样，就算他们班书呆子男生，也不敢说没看过这些。男人第一次都献给了自己的手。生理上来说，男性就比女性对这方面认知更加早一点。他也没和谁做过这档子事。
江忍眼也不眨：“不知道，没看过。”
她不说话，委屈天真的模样，似乎在说你怎么这么坏啊。竟然还真看过。
孟听有点心慌了。
他倒也坦诚：“看过一点，年少本能好奇。但是说不上喜欢，这些都不是我的。怎么？在你心里我这么禽兽？”
过了两分钟，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孟听问他：“你看过吗？”
女生死了以后变成女鬼，每晚都回来找男生。而男生被困在了这一天，他的女鬼女朋友每天都要重复一次不同的死亡，然后晚上来找他……所以片名才会叫《今天过后》。
他顺手丢进了垃圾桶。
当屏幕上出现满脸血的女鬼时。
他笑了：“嗯，不好看。”
太真实了，电视屏幕高清，她坐在沙发中央，那张灰色阴森的鬼脸仿佛瞬移到了她眼前。
孟听又羞又气：“谁想看那个，你胡说！”她好想打死他啊！
她没拿稳爆米花，呆住了。
他弯了弯唇：“怎么，想看这个？不许看！”
吓得动都不敢动，不说自己害怕，也不往他怀里扑，甚至没哭。
江忍把那两张拿出来，低眸就对上了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里面的男主角怕成什么样，她就怕成什么样。
他家这个游戏房当年全军大院都稀罕，还在里面放过一次。江忍彼时没他们年龄大，在门口看了眼，就兴致缺缺和贺俊明出门打球去了。
江忍心疼又好笑。
成人片嘛，封面挺露骨。
他有点后悔了，这么怕？
艹！他忘了这里面还有当年那群狐朋狗友带过来的成人片。
他关了电视，把她小脑袋按怀里：“好了，不怕，都是假的。”
低眸看了眼。
她感受到男人灼热的体温，才嚎啕大哭。往他怀里钻。
江忍走过去，把遥控器给她。
“她眼睛掉了一只呜呜呜呜！”
他放孟听身前去开电视的时候才想起来什么，结果一回头见孟听小脸通红，愣愣看着那个盒子。
他亲亲她发顶：“没有掉，特效，假的。”
“没关系，我找找。”
“从背后出来的。”她脊背发凉。
他找出来说：“都是老电影，别介意。”
男人灼热的大掌搂住她纤弱的后背，轻声哄：“宝贝看错了，是导演弄出来的借位。”
江忍把游戏手柄收了，去找放影碟的黑色盒子。
她抓住他衬衫，哭得委屈又惨。泪水打湿了他胸口，他有点慌了。
大电视前面有灰色沙发，看着颇为豪华，前面就是一堆游戏手柄。
江忍把人抱起来开了灯。
他手指顿了顿，多开了亮堂的两盏。看着光线就柔软许多了，没有那么铿锵。
她害怕得不行，不肯抬头。仿佛闭着眼睛就不会看到可怕的东西。
江忍说：“那就先看电影？”他把游戏房的灯打开，里面的灯有些漂亮，当年中二。房间里还有个彩色的灯，一闪一闪的，本来要营造打游戏激烈的氛围。
他心疼死了。
孟听想起自己上次“好奇”的后果，她小声道：“不好奇。”
抱着她在屋里反反复复走，低声哄她：“全是假的，别怕别怕。”
他心里柔软：“这回不好奇了？”
她搂住他脖子，小声地呜咽。
江忍放好东西见她看着自己，不乱看，也不乱走。
江忍不怕鬼，也不知道怕鬼到底是个什么感受。当年那群军大院的半大小子吓得满屋子乱窜，也有两个不怕的。
只是衣服太小了不能穿，毕竟是他初中的衣服，所以他身上这身也是外面随便买的便宜货。
他们再怕，他都没有感觉。
公寓好几年没住人，他上午的时候打扫了一边，现在看着还算整洁。
可是她害怕，他心里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下。
江忍见她害羞的模样，笑了笑。也不为难她，去冰箱放牛奶了。
好半晌，夜风拂过她头发，她才呆萌自己安慰自己：“没有鬼，都是假的。”
她自己慌张穿好拖鞋，回答他的话：“嗯，有点长。”
害怕鬼片别人怎么安慰都没用，只能自己想通。她想通了才抬起头，眼尾点上桃花色，在璀璨的灯光下眸中带了泪。
孟听脸颊涨红，自己后退两步蹬掉了帆布鞋。他为什么会给她脱鞋子，江忍这样的人，骄傲冷硬，可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何处都可怜。
“我送你的鞋长了吧？”
漂亮得想让人蹂躏。
她脚还没有他手掌长，看着就秀气。
江忍别过头，不太敢看她。
少女穿着粉白色的条纹袜子，脚背上还有一只动画老虎。他记得好像是维尼熊里面的，却不记得这玩意儿叫什么名字。
“好了，放手？”
江忍笑道：“好乖。”
她抽泣一下：“我、我觉得万一……”她总觉得放了手她背后就会“哇”钻出一个东西。
孟听光看他的伤了，她没站稳，愣愣扶住他肩膀。
江忍觉得她可爱到犯规。
男人脚大又长，他拿过来拖鞋，蹲下来给她解鞋带。
他把她抱去客厅，水晶灯是亮堂的白色。江忍坐在沙发上，平视着她。
江忍自己倒不介意，他穿着黑色袜子踩地板上，给孟听找鞋子。
然后轻轻把她推开一点。
曾经深可见骨，从脚踝到腿部，都有骨头碎裂。所以他如今走路才落下了暗疾。
少女身体婀娜有致，她跪在他腿上，他又不是个死的。
江忍先进去，他脱了鞋，男人动作利落随意，不小心露出来脚踝，孟听低眸就看到了他脚踝上的伤。
孟听泪汪汪地回望他。
看电影也方便。
好半晌，她伸手，伸手触及他脸颊。
少年心性，还把一件屋子拿来改成了打游戏的大屏幕电视。
江忍神经紧绷，身体肌肉也是紧绷的：“做什么！”
从小到大，奶奶是最心疼他的。江忍被江季显赶来军大院，江奶奶还落了泪，生怕宝贝孙子吃苦，什么都给他置办好了。因此这公寓很舒适，三室一厅，一应俱全。
孟听摸了摸他人中的地方，然后给他看自己指尖的鼻血。
江忍初中住过的公寓很近，他边走边解释：“家里有放映电影的大电视。”
江忍燥死了，妈的。
她脸颊发烫，也没和他争。
他就不该放那个片子。
他眼里带着笑意：“你拿这个好不好？”
他当然知道流鼻血了。
她抱着一包薯片，仰头看她。
那两团软绵绵贴着他，他再正常不过。
他从袋子里捡了包薯片递给她。
他觊觎她觊觎了太久了。
“江忍，我帮你拿。”
他恶狠狠道：“天热，上火，少买薯片和爆米花！”
夜晚有些冷，这条街不像他们学校附近，居住的人都是偏大的年龄层，最近的电影院过去都得二十分钟。
江忍去洗手间用凉水清洗的时候，孟听就站门边等他，她总觉得身后又什么东西，但是不敢回头。
孟听穿着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长发散下来，额前碎发轻轻飘舞。这个城市即将迎来秋天，她站在行道树下，不说话就很美。
江忍知道她被吓怕了，他擦完手出来握住她的手。
江忍结了账，见她站在B市的街道上。
“看不看我以前的照片？”
他结账把那包女性一次性内裤拿出来的时候，超市工作人员善意地笑笑。
孟听点点头。
最后逛完超市结账的时候，江忍说：“你先出去等我。”
江忍推开自己房间，在抽屉里拿出一本相册。
那是她生日的时候他送的。她套不中，他随手一扔就中了鱼缸和金鱼。没想到她真的好好养着。
孟听也知道得做点什么转移注意力，因此翻开看。她挺好奇以前的江忍是什么样子。
他听了心里柔软。
“你以前一直是银色头发吗？”
孟听趴在金鱼玻璃壁前看金鱼，粼粼水光把她小脸照亮，她很开心：“江忍，我家的两条金鱼长大了很多。比它们还活泼。”
“怎么，不帅？”
江忍抬手，拿了一袋女性一次性内裤扔进购物车。
照片上的少年一身军绿色的军装，一头银发却和别的戴着帽子的少年格格不入。他神情慵懒，别人站军姿，他手插兜里，估计没少受罚。
她很配合，心里却在计算这些数字，江忍很辛苦，她得尽量少花他的钱。可是又不能让这男人不爽，于是买的东西质量不错，只是不多。
她总算笑了，点点头：“帅。”
孟听知道一会儿要看电影，于是买了爆米花和薯片。
江忍就是逗逗她，见她真的眼睛晶亮说帅，他嗤笑：“小骗子，你以为我心里没数？”
她知道男人不喜欢购物，于是以为江忍需要她帮忙。于是她买了深色的毛巾和牙刷，江忍见了，淡淡扫了眼，没说什么。
他从初一染了那个头发开始，凶巴巴的，班上就没情窦初开的女孩子喜欢他。
孟听点点头。
后来好不容易有那么一个，见了闻睿一面就喜欢闻睿了。
他说：“牛奶，毛巾，牙刷，吃的。别的想不起来，你看着办吧。”
这么一想，他阖上相册。
江忍在B市待不了几天，高义那边催得紧，他低头看了眼手表，已经21:35了，她学校离这个四十多分钟车程。
他懒洋洋问：“你觉得闻睿长得怎么样？”
她赶紧问他：“你还没有回答我买什么？”
孟听当然记得闻睿的模样，她那晚见到他的时候，闻睿戴着一副金丝框架眼镜，长相偏儒雅。平心而论，长得不错。
孟听忍住笑意，非常辛苦。
孟听想了想，说实话：“还可以。”只不过她不喜欢他，看他的长相就觉得不顺眼。
江忍捏住她下巴：“再笑一个试试？”
江忍眯了眯眼睛：“他帅还是我帅？”
她没忍住笑了，眼里带着水光。不可自抑。
她没忍住笑了，唇角弯弯：“江忍，我说了你也不会信。”
江忍沉默许久，黑瞳回望她，淡淡道：“身上只有四百块。”
“说啊。”
她抬眸，明眸带笑：“买什么？”
“你帅。”
他单手推着购物车：“你挑吧。”
他信个鬼，如果他帅，那他初中怎么没人追。闻睿来了一次他学校，好多小姑娘都喜欢。她们见了自己就跟鹌鹑似的。
他喂完了她，自己草草扒了点饭混着汤汁，他几下吃完，又带她去逛超市买日用品。
他烦躁抓抓头发，也不去纠结这事了。
“你吃完了我再吃。”
给她讲正事：“现在都快十一点了，你学校离得远，先在这里将就一晚。”
“你不吃吗？”
孟听没在男孩子家留宿过，但江忍是她男朋友，她虽然觉得不太好意思，但还是点头。她看了鬼片不敢走夜路回去。
孟听只好红着脸张嘴吃了。
江忍看了她一眼。
江忍微微抿唇。
在自己衣柜里找了件衬衫给她：“我以前的衣服，洗干净的，挺长的，将就一下吧。”
男人瞳孔黑漆漆的，喂到她嘴边。孟听咬着筷子：“我自己也可以。”
然后他把新毛巾牙刷连同那袋一次性内裤给她：“先用这个。”
他手指修长，低眸给她剥。
孟听懵了：“你刚刚买的？”
他带她去吃海鲜，以前就很地道的香辣蟹。
“嗯。”
江忍没让孟听感受他的情绪。
所以他早就算好了她今天回不了学校是吗？她脸颊涨红，江忍轻笑了声：“去洗澡吧，不对你做什么，隔壁有房间。”
江忍没再想闻睿的事，他明白了闻睿的用意后，总有办法对付这个废人。
他虽然浑，可是说出的事往往都做得到。
可代价是他离开了B市。所有人都知道他被江家赶出来了。偏偏那女的跑了，他连证据都没法给江季显看。
可是孟听开了花洒，自己一个人又想起鬼片的情节了。其中一幕就是男主人公从浴室的镜子里看到了七窍流血的女鬼。
江忍那次气疯了，闻睿那玩意儿基本废了。
“江忍。”
在江家江忍床上，那女的细看和闻曼有点像。
“嗯？”
因为闻睿找了个女的上床。
“你在外面吗？”
江忍高二那年再次发病。
“在。”江忍深吸了一口气，他哑着嗓子，“别怕。”
江忍本来就有心理疾病，他疯子一样打人的传言渐渐传了出去。闻睿希望他彻底变成一个没有理智的疯子。这样江家就只有闻睿一个人了，以江季显对闻曼的执着，倒真有可能什么都是闻睿的。
他听着水声，低声骂了句艹。
在他少年的时候，闻睿毕竟比他大几岁，已经心智成熟了。
孟听忍住害怕迅速洗完了澡和头发，江忍初中就很高了，只是没现在结实。他的白衬衫料子很柔软，但是白色也透，孟听只好将就穿自己内衣，扣好后排扣子才拉开门。
他后来长大了，才隐约明白闻睿的心思，闻睿用尽一切办法来激怒他。
江忍靠着墙，偏过头来看她。
江董气得头顶冒烟：“你打了人你还指望别人给你跪下道歉！不想回家就别回家，就该让教练磨磨你这臭脾气。”
日！
后来江董心疼，想接江忍回去。江忍像头小野狼一样大吼：“让那龟孙跪下给我道歉我再回去!”
衬衫确实长，都可以当她短裙的长度了。少女娇小，脸颊被热汽蒸了一会儿，粉嫩嫩的。关键是她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
江忍被罚去军大院修身养性。
腰线那里却空荡荡的，纤细白皙的腿又直又长。
但他清楚自己是怎么来到军大院的，闻睿故意激怒他。还是个少年的他第一次把闻睿给打了，闻睿在医院躺了半个月。
她比例很好，何处都完美。
江忍没有多解释。
孟听仰起瓷白的小脸，局促不安道：“江忍，我觉得……”
初中？她想起自己的初中，那时候她常常参加舞蹈比赛获奖。但是曾玉洁在，她的青春很快乐。
他第一次不听她把话说完，沉默着进了浴室。砰的一声关上门。
“我初中好几年，都是在这里过的？”
夏天的夜，刚刚还在刮风，转眼就在下雨了。他不说话孟听心慌，她本来是想告诉他好像外面下雨了。
街道有些古旧的气息，然而意外地繁华。
她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外面，心慌死了。
他带她去了昔日老军大院外面那条街。
“江忍，下雨了。”
让她的纯洁无暇也沾一沾他曾经的气息。
轰隆隆——
大学外面就有电影城，但他想带她走远一点。
雷声响起的时候，孟听终于忍不住靠近浴室门口。
江忍也不知道该怎么约会，大抵就是带女孩子看电影。
“江忍。”她怕死了，“打雷了。”
他们在一起，从来没有约过会。江忍牵着她走出去，天色渐晚，B市看不见星星，大学上面的天空墨蓝色。
是，打雷了。
江忍笑着说：“带你去约会。”
所以掩盖了他的喘息，他闭着眼睛，没吭声。听孟听因为害怕女鬼“播报天气”。
虽然不多，可是不至于让她吃馄饨了。
少女的声音带着委屈的哭腔，又软又嗲。
毕竟在B市长大，他在军大院附近有自己的公寓。公寓里还有个千把块钱。
江忍知道她害怕，房间里没人，她就不会走的。得等到他出去。
江忍气笑了：“没你想的那么穷。”
外面风吹得大，风吹到了她腿上了，冰凉凉的，孟听却不敢去关客厅的窗户。
孟听知道他好像在搞房地产，可究竟进行得怎么样她也不清楚。
“雨会飘进来吗？”
之前他急匆匆赶过来，十二块钱都是游戏机里赚的。她倒是可以请他吃饭，可是江忍的性格就不会同意。
江忍道：“嗯。”
他有钱吗？
“江忍，你洗快一点吧，我害怕。”窗帘被风吹得招摇，江忍的公寓楼层不高，因此可以隐约看到外面树影婆娑。
她犹豫地看着他。
浴室里面除了哗哗水声，格外安静。
江忍说：“饿不饿，带你去吃饭。”
就想恐怖片里的，整个房间都安静下来了。
也不知道医学院那边传开没有，舒杨不会也知道了吧？
秋天的大风吹得水晶灯叮铃作响，她洗头发洗澡用了二十分钟。
孟听懊恼抬头看他：“你有完没完啊江忍，别提打架这件事了。”要是舒爸爸知道，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和爸爸解释。
他却不知道洗了多久，估计五十多分钟了，那玩意儿始终出不来。
“嗯，有哥哥在。”
江忍低声道：“孟听。”
他别过头，不让她看见自己在笑。
她下意识应了一声。
我日！怎么有人这么乖啊。
江忍抿抿唇，然后用了六分钟洗头洗澡。
孟听低头，小声道：“还是哥哥吧。”
他洗完出来的时候，对上一双紧张又雾蒙蒙的双眼。
她终于明白打一次架后续很麻烦了。她以前就看过别人打架请家长写检讨什么的，身为局内人才知道多尴尬。
她披着一条毛巾，冷得直哆嗦。孟听抬眸望他。
“男朋友”三个字憋在嗓子眼里，她闷闷道，不知道自己生平第一回因为打架，是哥哥来了学校更丢人还是男朋友和老师交谈更羞耻。
江忍锁骨露出一片，他皱眉，把她抱起来：“怎么不关窗户？”
他问：“要不然我说我是你什么？”
“我刚刚给你说了窗户没有关，我不敢过去。”她刚刚粉嘟嘟的脸现在白成一片，“可是你说嗯。”
“你要脸么江忍？”
“……”
江忍没忍住笑了：“叫声哥哥来听。”
江忍把人塞客房被子里，好在是夏天，虽然下着雨，空气里也只是闷热。
她茶色的眼睛里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几乎控制不住去猜想江忍和她老师说什么了。
江忍拿来吹风给她吹头发，她裹着空调被，两只精致的脚和小脑袋露出来。江忍目不斜视，给她吹头发。
她没有他这种谎话连篇的“哥哥”。
在外面吹了一个小时凉风，他怕她生病。
他忍住笑，指尖触上她涨红的脸颊：“对，我说我是你哥哥。你们老师信了。”
孟听有安全感一些了，就给他说：“这里是二楼，刮风的时候，树影看起来好吓人。电影里面有一次，女鬼就在树上，男主角一回头就看见她了……”
他要脸么，疯了吗？吴老师怎么想？这么小的家长？
她发质软，江忍漫不经心听她说。
孟听羞恼道：“你说你是我家长？”
他先给她吹完，自己胡乱吹了两下就干了。然后把房子所有的窗户关了，电器的插头也拔了。
他弯唇：“告诉你们老师，你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是我这个家长教得不好。”
他说：“睡吧，害怕就开着灯睡，我就在隔壁。”
“江忍，你去说什么了？”
孟听点头。
他打电话给她，少女眼睛亮亮地跑下来。
江忍躺床上，重新系了个皮带，死紧那种。他现在青筋暴跳。
江忍再回去的时候，孟听已经回了寝室了。
因为那次看完恐怖片，军大院那群小子回去一大半都做噩梦了。
秦阳飞快溜了。
雷声轰隆隆，他面无表情看了眼外面，又把窗帘关了。眼不见心不烦。整个房子的灯他都没关。
“不、不用。”他读懂了江忍的眼神，江忍没打他已经算看在熟人的面子上了。
大概凌晨三点的时候，他听见了敲门声，很小声的敲门声，如果不是他一直注意着，压根儿听不见。
江忍懒懒道：“要我重谢你吗？”
江忍下床拉开门，她低头看着自己脚尖，不说话。
“忍哥，我好不容易才拿到那手机的。”
“做噩梦了？”
秦阳两眼发光，以前江忍和贺俊明他们那群人不带他玩，现在他也算帮了江忍忙了吧！
孟听点头：“对不起。”她本来就轻轻敲了一下，如果他睡着了那就听不见，没想到他还醒着。
江忍嗯了声。
江忍说：“进来。”
孙主任说：“小事，我还有事，先去忙了。你有空回军大院看看，这边有什么情况我给你电话。”
他把人拉进来，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江忍走出了小路，对孙毅和秦阳说：“谢了，改天请你们吃饭。”
这个点雨已经停了，夜晚静谧。
处分少不了的，她做的事情说不定已经对别人造成了伤害。
江忍低头看她：“你怕那个做什么？”
孙主任既然都知道这件事，肯定得上报学校。
她抬眸，男人瞳孔漆黑：“那是假的知道吧！”
这些东西可能是她私人癖好，也有可能是收集起来威胁同学，但不管是哪一种，都称得上是心理变态了。从法律角度来说，还是侵犯隐私权。
孟听点头：“可是……”
吴老师等他们走了，才把手机里的照片看出来看。一看心惊肉跳，除了孟听军训时候的照片，竟然还有宋欢欢穿着睡衣的照片，更甚者她新寝室的同学，比较露的照片也有。
他凶巴巴看着她：“老子要被你弄崩溃了。”他把她抵门边，“鬼是假的，我是真的。你怕它有个卵用，不如怕我吧。”
“老师真明事理。”他不咸不淡夸了声。
孟听呆住了，他拉住她手，半哄半骗：“乖，给我解皮带。”
“不用，既然有证据了，那她也是维护正当权利。”
她手往回缩，惊恐地看着他。
“孙毅，走吧。”他带着人走了几步回头，“吴老师，我家学生不用写检讨了吧？”
江忍也快疯了声音含含糊糊：“会不会？尾端抽出来，那个有个扣子……”
吴老师连忙道：“那当然。”
他几乎是强硬地引着她去解。
江忍过手也没看，直接把手机给了吴老师：“吴老师你是班主任，你按照程序处理就行。”他笑容漫不经心的，“我相信老师绝对公平。”
孟听快哭了：“我现在不害怕鬼片了，我要回去睡觉。”
他秦阳虽然拽，也仗着自己富二代玩得很high，可是偷窥别人隐私的事他坚决不会干。
江忍没理她。
他从兜里摸出手机，边道：“这个叫什么蒋蓉的，简直是有病啊，她手机有好多别人的隐私照。”
掌下纤腰盈盈一握，他很动情。
秦阳气喘吁吁跑进来的时候，他扶着膝盖：“哎哟我擦，累死了，忍哥，给。”
孟听不在状态，对她来说，她就是想找人聊天，释放对恐怖片的恐惧。可是江忍不这么想。
孙毅看得好笑，混小子这下倒是对老师客气又礼貌。
她满脑子恐怖电影情节，他想来想去都是她。
“没事没事，学生的事，应该的。”
“你说过不碰我的。”
吴老师想起他们年级那个最漂亮水灵的女孩子，也懂了些什么。没再追问，江忍说：“麻烦老师等一下了。”
江忍烦躁道：“给摸一下成不成。”
孙毅觉得有些不忍直视，轻咳了两声。
孟听涨红了脸：“我没有心理准备。”
江忍抬眼：“孟听。”
他很想骂人，好半晌才闷声道：“你要玩儿死我是不是？”
“噢噢可以的，请问是谁呢？”
“没有。”
他们年纪她记得有几个姓江的，和江忍一样大的男生，不会是他们家亲戚吧？堂兄堂弟之类的。
江忍把她用自己被子裹住，他剑眉凌厉，有种少年气锐不可当的凶悍：“睡！我守着你睡！”
吴老师困惑不已，江忍家的？
他把凳子拎过来放床头，棱角分明的脸上已经褪去了青涩。因为头发短，凶巴巴的。
“吴老师，今天主要是和你谈一谈我家学生的事。”
孟听一双眼睛看他。
吴老师看向孙毅，孙主任哈哈笑道：“没事，他辈分高年龄小，按理儿也是读书的年龄，吴老师叫名字就可以了。”
“看什么看！不许看了。”
“老师叫我江忍就行。”
她把被子往上拉一点，遮住半张脸，只有秀气的眉毛和湿漉漉的眼睛露在外面，长睫每次一眨，都有种可怜巴巴的感觉。
吴老师温和道：“不知道怎么称呼您。”
天然的长相优势。
江忍抬了抬眼睛，伸手和吴老师握了握。孙毅看得感慨，长大了就是不一样，小时候讨厌谁就要弄死谁的狼崽子，长大后竟然也能屈能伸了。
他气笑了：“我欠你的吧。好了，睡吧，没有鬼，来一个我打死一个好不好？”
吴老师心中一凛，笑着要和江忍握手。
“好。”她拉住被子盖住眼睛，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笑得不行。
他看上去二十岁左右，却和孙书记是平辈。
江忍翘着腿，他反正也睡不着，干脆守着她睡觉。
孙书记的父亲年轻时候跟着元帅做过副将，那元帅如果是江忍去世的爷爷。那这少年家世就相当显赫了。
等她后半夜好不容易睡熟了，他才随便眯了会儿。
他这样一介绍，吴老师愣了愣。
孟听第二天还有课，她定了闹钟，一早就得回学校。早晨的地铁口，她犯困的模样惹得上班的人频频看过来。
“吴老师，给你介绍下，这是江忍，江元帅后人。”
江忍把她脸往自己怀里一按。
他给江忍挪了下座位，江忍也不客气，在他软皮沙发上坐下。
孟听瞌睡都被吓醒了。
孙书记说：“江忍，过来坐。”
“我今天走，你在学校有事的话可以找孙毅。”
江忍面无表情看了眼孙毅。
“不会有什么事的。”
江忍插手走进来的时候，吴老师皱了皱眉：“你是哪个班的学生，没看见老师们有事吗？”
他皱眉：“H市那边工程紧张，我再来看你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
孙书记今天四十来岁，见谁都笑呵呵的，非常和气。
“那我放假回家来看你吧。”
孙毅德高望重，也是学校的党支部副书记，职位只比校长低一点，而且孙毅属于红色世家，祖上出过立大功的军官，现在军队里也有人，吴老师给他倒了水，热情地和他聊了会儿天。
“别来。”他淡淡道，“那边施工，又脏又乱。”
江忍去法学系办公室的时候，孟听的辅导员吴老师在招待孙毅教授。
他满身水泥浆还戴着安全帽的样子，这辈子给她看一次就够了。而且他平时也没这么温柔，万一她看到什么，可能会多想。
秦阳笑得很难看：“别啊忍哥，你等等啊，很快好。”没让他把人弄过来，也不算很过分了。
江忍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给我说，我来接你。”
江忍说：“我在法学系办公室外面等你。你不去那就我去。”
出地铁站还早，不到七点，街道行人也只三三两两。离别之前，孟听说：“我念初中的时候，我妈妈总说我不容易喜欢一个人。”
秦阳说：“不是，好端端的，人家也不会给我手机啊……”
江忍低眸看她。
秦阳目光半点也不敢往下看，江忍倒是不介意，边走边道：“把那女的手机给我弄过来。”
她第一次主动提起自己的母亲，眼里很温柔。
而且……江忍的腿……
“她说哪怕我热爱舞蹈，可是为了把机会让给舒兰，也说不学就不学了。我生命中没有爸爸，因此没有很多人勇敢。我小时候看到别的小女孩被欺负，她们爸爸来学校出头，很凶地警告欺负她的同学。我心里很羡慕，可是我只能更加听话，因为我没有这样的爸爸，我妈妈不能再多一些负担了。”
还像是辍学打工那种，也难怪他之前没有认出来。
江忍说：“以后别怕。”
再一想今天看到的照片，那活脱脱就是个工地工人。
晨光里，她笑容清甜：“我这辈子争取过很多东西，但是它们都可以放弃。只有一样我不会轻易放弃，江忍，是你。”
他其实很多话想问，可是却不敢开口。比如江忍这一身普普通通，全身上下加起来也没有两百块钱。江忍家可比他家还有钱，虽然江忍爸貌似对闻睿很好，可是也挺疼儿子。忍哥怎么混成这样。
江忍胸腔下那颗心跳得飞快。
秦阳连忙把自己手里的烟也灭了。
孟听鲜少说这样的话，说完了自己也不好意思。她拉住他衣摆，微红的脸颊在他怀里蹭了蹭，然后不和他说一句话，刚好绿灯，她跑过了马路。
“戒了好，戒了好，抽烟伤身。”
很少女很萌。
他把那根烟夹指尖，秦阳要给他点火的时候他淡淡道：“戒了，别忙活了。”
人可以因为爱情，越活越可爱。
江忍低眸，没有拒绝。
他低声笑骂了句，她越是这样好，他就越觉得对不住她。别人大学男朋友高学历，嘘寒问暖，随叫随到。
秦阳也精，见江忍似乎没有打算在这个大学打他一顿，连忙从兜里摸了跟烟：“忍哥，来一根。”
他远在H市，高中文凭，不知道哪一天能陪在她身边。甚至现在让她同学都知道她男朋友不入流。
秦阳期期艾艾：“哪能不记得你啊。”把他门牙都打掉一颗的疯子。他想想都牙疼。
但是他有力气，有创业资金，有商业头脑。
江忍冷笑了声：“看你这样子，还记得我？”
他要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给她。
“忍哥，不是，你听我解释，我没有……”
孟听回到学校才知道自己和蒋蓉打架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了，然而学校在周五公开对蒋蓉做了留校察看处分。
妈的好刺激。
处分前辅导员吴老师找了孟听谈话：“蒋蓉这个事我们都知道了，但是她这样癖好也是由于家庭环境造成的，照片我们会一一删除。这是种心理疾病，她答应接受心理老师的辅导。蒋蓉才十八岁，人生还很长，老师希望你这次能原谅她。如果再烦，就算是法律也不会放过她的。”
可是现在看着比自己高半个头的江忍，他快吓哭了。
孟听点点头。
秦阳转头看着神色淡淡的江忍吓了一跳，卧槽尼玛！真是江忍，他没做梦，他刚在这里犹豫半天，还怀疑自己眼睛出了毛病。
法律不会责备没有发生的事，蒋蓉虽然拍了其他女生的照片。可是她并没有公布出去，即便是孟听那两张，也只是日常照片。留校察看是很严重的处分了，如果将来蒋蓉心理疾病好了，也许会是很出色的律师或者法官。
江忍下楼：“秦阳。”
宋欢欢知道以后觉得可惜：“听听你就这么放过她啦，要我说她这种人最可恨。心理变态么！就该被人骂死。”
他走出去，楼下有个穿着一身名牌的秦阳在走来走去。
“那是心理疾病，可以治的。”
江忍指尖轻轻触及她微红的眼尾：“成了，别跟着我，有人跟我去。你先回寝室等我，一会儿就回来。”
“你还真相信会好啊，我觉得那就是人的本性，蒋蓉是不得不屈服现实道歉，接受治疗。我觉得病态心理的人，永远都不会好。”
他笑笑：“只有它是真的。”
孟听抿抿唇，低声道：“可以的。”
以至于高三一年，没有一个职高的男孩子敢和她说话。
哪怕这个概率再小，江忍也在慢慢好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病发过了。
后来利才就有个传言，江忍喜欢孟听。
十二月越发冷的时候，上次评选出来的B大校花朱婧恋爱了，恋爱对象是个高高瘦瘦的男生。
孟听知道那是什么传言，她参加舞蹈比赛前去给江忍补课那个黄昏。他们利才有个男生要和她说话，后来江忍凶巴巴把人赶走了。
那个男生勤恳踏实，笑起来很温暖，家境虽然没有秦阳这样的富二代好，然而也不差。大家都觉得还蛮配的。
她眨眨眼，脸颊粉嘟嘟的。
“对比孟听男朋友好很多了啊，她男朋友啧啧。”
江忍看着她眼睛：“那些大半都是假的，只有一个传言最真。”
有人不信：“你们真见过啊？孟听比朱婧长得对我胃口，我总觉得你们在编故事。”
花心、早恋、不尊重师长、暴力狂、脾气差……多得数不过来。
“真是工地来的，他穿的那身衣服很脏，你不知道当时多震惊，他还戴着安全帽，就施工那种。腿还有点不正常。他一来就抱住系花了，系花还回抱他，我们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说起曾经的传言，江忍问她：“还听过我什么传言？”
“唉我女神啊！”
江忍沉默片刻，倒也温柔解释给她听：“那个老师人品不好，被我看到了。”
“之前蒋蓉不是还照过照片吗？她和那个工地来的去吃馄饨来着。你看朱婧和她男朋友，简直甜成了一幅画，我上次还看到她男朋友给她切牛排！”
“……”她拉住他衣摆不放，大眼睛忐忑，“可是以前我听说，你才去利才就打了你们班班主任。”
孟听戴着围巾从外面匆匆进来的时候，八卦的人总算闭了嘴。
江忍笑出声：“我心虚过？”
然而讲八卦的人不乏幸灾乐祸的，她们虽然没有孟听好看人缘好，可是如果孟听以后和一个样样她们都看不上的人在一起，就像她们不屑的东西，孟听捡起来了一样，从心理上就觉得很爽。
她说：“你不让我跟，是不是心虚？你要去做什么坏事吗？”
有人悄悄说：“秦阳都没追她了，想来觉得孟听和那个人恋爱都不和他在一起不屑了吧。”
孟听皱眉，她小步跟着，江忍回头：“你跟着我做什么？舍不得我？”
B市十二月就在下雪了，外面冰天雪地，一片白色。孟听垂下长睫，她坐窗边，窗外洋洋洒洒的大雪。她呵了口气，继续看犯罪心理学。
他是她哪门子家长？
这些都不是专业课，但是有助于她理解这门职业。
孟听怀疑自己听错了：“家长？”
她安安静静的，都不用像朱婧和男朋友那样甜蜜，她一个人就美成了一副画。
“找你们老师谈谈啊，学生在学校有事，老师不都找家长？”
倒是让回头看她的人闭嘴了。
“去哪里？”
过年前，B市建筑系大四的部分同学得到了一份实习机会。让全校的同学都很羡慕——骏阳招了二十个实习生。
江忍好半天懒洋洋站起来：“我先走了。”
据说他们毕业以后大概率会成为骏阳的管培生。
孟听赶紧下去，她脸颊发烫，不敢往他身上看。她有些懊恼，还好这个教室没有上晚课的。
连米蕾都忍不住感慨：“真厉害啊，骏阳地产那么好，全国数一数二了吧。学长学姐们以后还可能成为高管，太羡慕了啊啊啊啊！”
他忍不住笑：“嗯，是我。”
宋欢欢咬着棒棒糖：“别羡慕，你好好学法律，将来可以去骏阳给他们做法务。挂个名都高工资。”
孟听涨红了脸：“你自己抱的，又不是我。”
“滚吧，那概率多小。听听你想去骏阳做法务吗？”
好凶的男人低眸看她：“先从我身上下去。”
孟听弯了弯唇笑了：“不想，我想做律师。”
孟听抬眸看他坚毅的下巴，这男人好凶哦。
而骏阳太子爷现在在H市努力赚钱养她。
只要他活着，她做什么都不会错。
太子爷平时抠门，因为穷惨了。快过年了却挺大方的，给每个负责人都发了“年终奖”。
“你没错。”他淡淡说，“不许写。”
高义忍不住调侃：“她要回来了，你心情好？怎么这么大方。”
“你先放开我，我写不完检讨不能放学。”她蹭到了他皮带的金属扣，不敢动了。
江忍笑骂道：“老子什么时候小气过！”
他低低笑了声，“还敢有下次？”
“先前忙到凌晨，喊你去吃夜宵都不去，说没钱。”
“下次不会了。”她认真肃起小脸回想道，“没有打过架，下次就有经验了。”一想下次能打赢还有点高兴。
江忍淡淡道：“本来就没钱，奖金是从预算里算好的。明年还要靠他们上心，总不好寒了人家的心。”
“因为你受伤了。”
高义开玩笑：“江总越来越有老板范儿了哈哈哈哈！”
孟听小声说：“可你看上去一点也不开心。”
江忍今年过年不回B市，闻睿就早早回了江宅。
孟听觉得这个动作好羞耻，虽然教室里没人。她忍不住动了动，想下去。江忍下巴放在她肩窝：“你为了我生气，我很开心。”
江奶奶开始闹，一大把年纪的老人家拿起水果要丢闻睿，最后还哭了，长满皱纹的手捂住脸颊，哭得很伤心：“我的小忍不回来，肯定是你们欺负我的小忍。他家都不回了。”
江忍把她抱起来，让她坐自己怀里。
闻睿脸色僵了僵，笑着捡起来橘子，轻轻摸老人家花白的头发：“兰姨，江忍创业呢。”
她摇摇头，狐疑地看他。
江奶奶推开他，瞪大眼睛：“你滚开点！你这个阿鼻地狱的恶鬼！”
他弯了弯唇：“听听给我看看，还有别的地方伤到没有？”
江季显也头疼，他说：“妈，你消停点。那臭小子又没事，你哭什么，快过年了，不吉利。”
江忍闭了闭眼睛，平复了一下呼吸：“乖，别怕。我不会把她怎么样？”
“我给我的小忍准备了红包，你给他，你给他！”
她知道江忍好像不太正常，可他今天明显有点失控了。
她从花棉袄里摸出来一个大红包，里面厚厚的一沓。江季显只好接过来：“好好，给他。”
没有温度，怒到极致，情绪很不稳定，让人害怕到轻轻颤抖。熟悉而陌生。
闻睿站一旁看着，笑容始终不变。
孟听发誓，她不是故意的。然而她这年在这个黄昏，从少年身上看到了上辈子那个无情狠辣企业家的影子。
江季显说：“你别往心里去，妈现在像个小孩子。”
听她说出蒋蓉这个名字，江忍竟然片刻诧异都没有，他反而笑了：“你觉得呢？”
“不会的姐夫，您和姐姐对我恩重如山，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我能理解兰姨的。”
“你要怎么对蒋蓉？”
“这就好。江忍这臭小子！”
孟听有些恍惚，摇了摇头。
江季显虽然嘴上骂，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怎么这幅表情，害怕我？”
江忍开发房地产项目他也知道些进展，哪怕嘴上说他，可是自己儿子是顶天立地男子汉，做父亲的心里总是高兴且骄傲的。
他握紧她的手。
闻睿推了推眼镜，冷冷地想，不是一家人到底不是一家人。
可她碰到他指尖，才惊觉他体温滚烫。就像那天在医院外面，古老的唱片店外面，他在雨中第一次吻了她。他病发时把陈烁打得很惨。
老的小的都没拿他当亲人看。他要的是骏阳这点施舍吗？太子爷哪怕打了他，也是江季显道个歉就完了。到底不是亲的。
“没有。”
闻睿回去了才大发一通脾气，他冷静下来才给H市那边的人打了电话。
孟听觉得江忍情绪好奇怪，她小手握住他手指：“你生气了吗？”
孟听和舒杨坐火车回去的时候，她小声道：“舒杨……”
秦阳早就跑了，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怎么？”
孟听脸发烫。
“我打架那个事，你别给爸爸说好不好？”
他摸摸她头发。语调沙哑：“嗯，听听真厉害。”
舒杨忍不住弯了弯唇，别过头去看着窗外。
所以不亏哦。
孟听懊丧地说：“过年我给你发个红包吧，你别给舒爸爸说了。”
孟听小心看他，还是没给他讲为什么打架：“我打赢了的，她肩膀很痛。我还打了好几下，宋欢欢也踢了她几脚。”
“好啊。”她知道江忍忙，回来就没通知他。他如果来接自己估计要耽误很多事，年前各大公司都忙。
“晚点回。”他看了眼那个伤口，脸上始终没笑容。
两个孩子回家，舒志桐很高兴，连忙问他们大学过得怎么样。
孟听有种孩子面对家长的不安，她垂下长睫：“你不是回H市了吗？”
孟听下午出门去安海庭。
“你们学校一个教授。”他低低道，“怎么会和人打架？”
还是去年接受她小星星的那个职员，职员一见到她就认了出来：“咦？”
“孙毅是谁？”
孟听给她带了自己家的年货做礼物：“谢谢你之前帮了我那么多忙，新年快乐，工作顺利。”
“孙毅说你打架了。”
推销员姑娘笑得眉眼弯弯：“谢谢孟小姐。”她见了少女就想起小江总一脸冒火回来找星星的事。
“没事，不疼了。”她弯了弯唇，嗓音甜甜的，“你怎么来了？”
孟听问清了江忍现在的办公室地点，离这边有点远，靠海近，但是挺偏。
有那么一瞬，孟听透过他漆黑没有色彩的瞳孔，看向了深沉而压抑的愠怒。
江忍很有想法，这里地盘便宜，但是相对来说，没有开发的地区，将来宣传也困难。他搞的工程很大，孟听隐隐记得，房价疯涨就是明年年末到后年的事。如果他工程竣工，还宣传得当，会赚翻。
“脸给我看看。”他抬起她下巴。
看着一片地区，就知道这男人野心不小。
“江忍。”她轻轻道。
孟听才过去就看到高义急匆匆往外走。
江忍一言不发走过去，将她小脑袋按怀里：“别怕，我在，没事了。”
高义见到她愣了愣：“孟听？”
她眼尾泛红。
“是我，您好，您是？”
江忍没有理他，窗前的少女听到忍哥两个字抬起了头。
“我叫高义，你来找江总？”
秦阳拽惯了，可他知道江忍这就不是个正常人！江忍看他那一眼，他整个人都不好了：“忍、忍哥？好久不见哈哈哈。”
孟听第一次听人喊江忍江总，感觉很新奇，她点点头。高义皱眉：“工程出了点事，合同也出了点毛病。你要不……”高义想说你要不先回去，可是想了想，又道，“那你去找江总吧，他心情不太好，多劝劝，年轻人总有失败和经历坎坷的时候。”
他们口中那个落魄，工地上来的瘸子是江忍！
江忍坐在海边，他曲起一条腿，望着黄昏时分的大海。
B市最横的二世祖，脑袋上被砸了一个洞都不吭声的疯子！他终于想起那张照片背影为什么那么眼熟了！不是吧，孟听男朋友是江忍？
见到孟听的时候他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妈的江忍！
她在他身边蹲下来，把自己围巾给他戴，声音软软的：“暖和吗？”
他忘了谁也不敢忘了这位爷。
他笑了：“嗯。”
少年黑发上一层薄汗，白色衬衫，勾勒出肌理线条。他表情很冷，对上他漆黑的眼睛，秦阳有那么一瞬间脑子发懵。
“出什么事了？”
然而秦阳刚走了两步，前门进来一个少年。
“没事。”他说得云淡风轻，“我都处理好了。”
秦阳想上前去安慰安慰她，她那么乖，想来从小到大没写过检讨，也不会写，他还可以代个笔。
“骗子，高义说挺严重的。”她很担忧，大眼睛映照着夕阳的色彩，蹲在他身前仰头看他，鸦羽一样的睫毛翘翘的。
黄昏的光从窗外打过来，她脸颊埋在双臂，委屈又可怜。
江忍弯了弯唇：“你真漂亮。”
秦阳中午回去想了很久，来看她的时候就见到这幅模样。
孟听差点被他气笑了。
蒋蓉已经写完检讨交过去了，孟听桌子上一张白纸，她一个字也写不下去。
“你现在丑死了。”
十月的下午，教室里到了最后只剩孟听一个人。
他把她拉过来，两晚上没睡，下巴长了浅浅的胡渣，他低头扎她：“有没有点审美啊，男人要那么好看做什么，傻女人，又本事才值得跟懂不懂？”
“好了，蒋蓉说的也有道理。庭上都可以申请相关人员回避，先前蒋蓉换寝室的事老师也知道。但是蒋蓉手机里有孟听的照片也不对。你们在教学楼动手，影响太差了，领导都让我过去谈了话。”辅导员推了推眼镜，“也不给你们处分，两个都是小姑娘，也要面子是不是？今天放学前每人写一份检讨交过来就算了，好好反省自己，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冲动。”
她觉得痒，咯咯笑去推他：“走开走开。”
蒋蓉冷笑：“她们是你室友，当然帮你说话，你们排斥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傻女人”声音像含了蜜，让他弯了弯唇。
“我室友都知道。”
她捧住他俊朗的脸，笑得眼尾冒出了泪水：“好痒啊哈哈哈……”
辅导员问孟听：“有什么证据她偷拍你吗？”
江忍把她拉起来，给她拍了拍身上的沙子，低声哄她：“乖，过年先回去玩，等我忙完了这几天陪你玩成不成？”
蒋蓉大喊：“你胡说！”
孟听知道他不想给自己讲工作上的挫败。
“照片是她故意拍的，不肯删除。她先前已经偷拍过一次我了，还传到了网上……”
他向来这样，希望她看到他的伟岸，不希望看到他的脆弱和伤疤。
“孟听你说呢？”
她的少年本来就够自卑了，因此她也不逼着问他。
蒋蓉咬牙：“我自拍不小心拍到了她男朋友，孟听要抢我手机，我不给，她就用书砸我。她先动的手，我也是生气才反击。”
孟听冲他挥挥手，让他先去忙。
辅导员说：“说说看怎么回事吧？”
她打电话给舒爸爸，说她好不容易回家，今晚在赵暖橙家睡。然后她找高义拿了备用钥匙，取了一部分钱出来给高义：“高叔，开春我就又回B市上学去了，江忍总是不好好吃饭，他这样对胃不好，请您多花心思照顾他。”
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因为违反纪律被老师找。
高义苦笑：“好。”这钱本来是江忍借来给孟听的，现在少女又让他拿来照顾江忍。
这件事闹得很大，下午孟听就被辅导员找去了办公室。
“他平常吃什么？”
大学不是高中，打架事件很少，还是名牌大学两个女生打架。
“面条。”高义都觉得心疼，“忙的时候就一碗白水面条。”
米蕾听到孟听的话了，她现在非常好奇，能让小仙女打架的少年，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大方的老板，对自己最抠。偏偏请客应酬的时候，他又神阔气。
宋欢欢很过瘾：“我刚刚趁机踹了她两脚，真爽真爽！”
孟听抿抿唇角，她买了菜和肉，到江忍家厨房的时候才知道高义说得一点都不夸张。
孟听看也不看他，和宋欢欢一起走了。
就几把挂面摆那里，连个鸡蛋都没有。
如果是江忍吗，他会疯。
她把厨房收拾好，又切菜做饭，孟听从六点半忙到七点半也没见他回来。
他苦恼死了：“不是吧，那我刚刚也把你们拉开了啊。我总不能打女人吧，那男的连女的都打？”
江忍都不陪她，那估计真出了很严重的事。
秦阳愣了许久。
孟听不动他东西，只把饭菜做好，在锅里温着等他。
“我男朋友。”她大眼睛弯了弯，“永远不会让我在一边被欺负，他站旁边看。”
她想起高二才见到他的时候，他银发黑钻耳钉，开一辆银色超跑，山地摩托车开过的时候震天响。
“对！”
身上脚上都穿着名牌，去小港城玩一晚上要花上万块。
孟听捡起来自己的书：“你喜欢我？”
一对比想起同学们对他的评价就心酸。
秦阳说：“我没那个意思，我真挺喜欢你的。”
要江忍还是以前那样，估计他们说他都不敢说。他骨子里霸道嚣张，从来没变过。只是心里执拗地认为，配不上她。所以努力变得成熟又担当。
咳咳，而且脸上带着红痕，她自己可能都不知道有种凌虐美。
这边的灯火渐渐熄灭，H市不同于B市的繁华。
“等一下，等一下。”秦阳拦住孟听，他看了眼孟听脸上细长的红痕，少女眼眶微红，眸中神采却晶亮。明明女孩子打人应该不好看，可孟听就像只强行装凶的小奶猫，整个人反而生动起来了。漂亮得让人心惊。
到了夜晚，小都市静谧。
平时温柔呆萌的系花打架，几乎整个法学系的学生都觉得不可思议。
直到十一点，江忍才开门，客厅的灯亮着最小的一盏，他愣了愣。
孟听摸摸脸颊，蒋蓉指甲在她脸颊上挠了一条伤痕，由此可见蒋蓉最讨厌她这张脸。
他才从医院回来，施工单位有个工人出了事，本来老工人们惯于一个往上扔砖头，一个接砖头，这样省事又快。可是偏偏年前出了事，接砖头那个没接稳，砖头掉下去，砸在了下面老工人的头上，当场就把头部砸得鲜血直流。
等到蒋蓉室友反应过来把人拉开的时候，蒋蓉马尾都狼狈地散开了。她肩膀痛死了！
这虽然是施工方那边的事，可江忍才是大老板，这事处理不好工程就会拖。
蒋蓉差点没被气死！
屋漏偏逢连夜雨，部分建材合同那边突然要抬价。
宋欢欢也看蒋蓉不顺眼很久了，她也机灵，怕孟听吃亏，装作去劝架，趁机就给蒋蓉一下。
江忍心里一沉，本来说好的事，人家突然反悔，这十分毁商誉，可是他现在没钱没势，还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孟听没打过架，她一头黑色的长发乱糟糟的，无比想把蒋蓉打一顿。
说尽了好话，那边也不松口。
孟听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打架，还是在大学教学楼下。这个点原本是中午吃饭的点，可是现在全跑来凑热闹了。
他两宿没睡，心里烦躁得不行。
蒋蓉也爆发了，不顾不顾冲过去打孟听。
两件事加一起，稍有不慎，工程就得烂尾。
孟听把手上的法理学课本扔了过去，刚好打在蒋蓉肩膀上。
他去海边坐了会，平复了下心情，接着又去处理破事了。
“我自拍我干嘛要删？滚！”
江忍走过去，才看到孟听蜷缩在沙发上睡熟了。
教学楼下，孟听说：“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照片全都删了。”
她小脸软乎乎的，白皙可爱。
放学人来人往。
厨房里还有淡淡的香气，江忍打开锅，看到做好的饭菜。已经凉了。
那种讥讽、嘲笑的眼神。孟听气得发抖，她也憎恨蒋蓉此刻的行为，蒋蓉拍下江忍最狼狈的时刻。她的少年，明明好介意这些的，只有夜色下才能让他自在点，她现在心疼得不行。
他说不清那一刻什么感受。
她一点都不喜欢蒋蓉这类人的眼神。
他什么都不和孟听讲，就怕孟听瞧不起他，觉得他没用。
孟听咬着牙，眼眶微红。
孙毅教授如实告诉过他B大的传闻，她是最美最可爱的姑娘，偏偏在她同学眼中，他处处都不堪。
“凭什么？凭你三番两次偷拍，品德败坏。我男朋友我就喜欢他怎么了？难不成你们这种败类被喜欢才正常？你配提他吗，配折辱他吗？你说话我都嫌脏。”
江忍只想更快一点去她身边。
蒋蓉也愣住片刻：“你谁啊，凭什么给你？”
很多次他做噩梦，都梦到她和他说分手。和一个高高瘦瘦又才华横溢的人在一起了，就像闻睿那样的。
孟听走了几步上前：“手机给我。”
他跛着腿，怎么也追不上她。
她转头看孟听，然后愣了愣。宋欢欢第一次见孟听生气！
梦醒之后，他掩盖所有的狼狈和不堪。告诉自己她并不介意这些。
宋欢欢都快气成河豚了。
他不是不能经历失败，他可以什么都没有。
蒋蓉不忘火上浇油：“你男朋友腿也有问题吧，啧啧，不愧是系花，审美就是独特。不好意思啊，之前没有看见你和你男朋友在照片里，不小心把照片传论坛了。”
他这么暴躁，只是因为，不管怎么努力，离她还是好远。
然而他也想不起哪里眼熟，这照片里的男人穿得也不像什么很牛逼的人。秦阳把手机扔回给蒋蓉，对孟听说：“你喜欢他都不愿意接受我？”
他心里清楚得很，只要他不打扰她的生活，她凭着一张漂亮到极致的脸和高学历好成绩，都能过得很好。哪个男人都舍不得不对这样的姑娘好。
秦阳皱眉看了眼，这背影……有点眼熟啊卧槽。
她不对他好，他都觉得很难配得上她。
虽然画质不太好，然而那个笑着举起勺子的少女漂亮可爱，就是孟听。她对面的男生看不清楚，然而那身衣服很脏，黑色衣服带着水泥浆，基本上一看就懂。
偏偏她还这么好。
照片里还真如她说的那样，蒋蓉照片背景里出现了孟听和江忍。
让她等就等，要多乖有多乖。
蒋蓉把手机递过去：“我昨天在吃饭，碰巧遇见他们了，自拍不小心拍到了。”
江忍把饭菜热了一遍，回到沙发前：“听听，吃了饭回房间再睡。”
秦阳当然要，他就想知道哪个男人敢和他抢女孩子。
孟听揉揉眼睛，很高兴：“你回来啦！”
蒋蓉晃了晃手中手机：“秦阳，要看看吗？”
“嗯。”他轻轻给她撩开脸颊上的头发，“你吃饭了吗？”
秦阳挑眉，他之前以为孟听乱说的推托之词，没成想她真有男朋友，还很多人看到了。
“没有，我不小心睡着了。我去热一下我们一起吃。”
“威胁我？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昨天那么多人看见孟听男朋友了，她男朋友看起来挺有趣的啊。”
“我热过了，过去吧。”
宋欢欢现在看到蒋蓉膈应得很，闻言冷笑：“蒋蓉，在新寝室过得不错啊，尾巴又往天上翘了，不知道你新室友知不知道你什么德性。”
孟听睡了一觉，精神很多。可是江忍忙到半夜才回来，她瞧着他神色淡淡，看不出事情到底发展成什么样了。
孟听回头，见蒋蓉得意地笑。
两个人吃完饭，孟听收拾碗筷要洗完。
蒋蓉忍不住想笑：“秦阳，你别拦着我们系花啊，人家有男朋友的，怎么会和你吃饭？”
“我来。”江忍按住她手，“你去房间睡。”
差点成了法学院的一景。
“不用。”她水亮的眼中神采奕奕，“一点都不困，你好久没有好好休息了，先去睡觉吧。”
秦阳隔三差五就来这么一出，孟听拒绝了他，他就过几天又来。
“听话。”他弯了弯唇，把碗筷全收进厨房了。
法学系的刚下课，见到这一幕纷纷看过来。
这公寓是江忍读书时候买的，他当时不差钱，买的三室两厅，装修也很豪华。江忍洗了手出来，见她在门边看自己，忍不住笑了：“怎么还不去睡？明天要回家吗？”
秦阳跑下来去拦她：“喂，听说那家真的不错，你就算不答应我追求，朋友之间吃个饭没问题吧？”
“嗯。”
“不去。”孟听抱着书，绕过他车往食堂走。
“你爸爸知道你在这里？”
秦阳开着跑车，还戴着墨镜，见孟听抱着书出来双眼发光：“孟听，外面新开了一家西餐厅店，能赏脸去吃饭吗？”
“不知道。”她脸颊泛红，“我和他说我去找赵暖橙了。”
他们下了法理学课准备去吃午饭的时候，遇见了秦阳。
他轻笑了声。
她只是惆怅，听听这种大美人啊，想要什么样的男朋友没有？
孟听说：“过几天我要回老家看外公外婆，所以我接下来就不能过来给你做饭了。你好好吃饭，不要老是吃面条，那个没营养。”
宋欢欢说赢了也没成就感，她还做不出因为那个男生穷就劝人分手的事。
孟听本来想把卡里剩下的钱给他，可江忍的性格肯定不会要。她也就作罢，只能想想别的办法照顾他。
米蕾语噎。
舒爸爸对江忍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停留在高二的时候，江忍打了陈烁，他们家不用再赔钱。在舒志桐心中，陈烁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了，没想到江忍更混。
“那你说以后买房子要钱不？养孩子要钱不？柴米油盐，哪一样都是摧毁爱情的利器，又不是不吃饭就吃爱情，难不成还要我们听听养他啊！”
后来得知江忍在大火里救过孟听，舒志桐心情很复杂。无比感激，可是不意味着哪个父亲愿意把女儿交给这样的少年。舒志桐宁愿下半辈子给江忍做牛做马，也不想把孟听给他。
米蕾瞪她：“胡说什么，两个在一起最看重的又不是这些！真心本来就难得了。”
以身相许是古代才有的，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舒志桐倒是想赔钱，想买东西，结果那时候江忍早就去B市了。舒杨都忍不住说：“人家不差这点钱。”
第二天去上法理学的时候，宋欢欢悄悄对米蕾说：“我妈以前说，贫贱夫妻百事哀。我也知道劝和不劝分，可是我觉得孟听和她男朋友一点都不般配。他多半就是那种成绩不好没有考上大学，还在工地上打工的，他估计一条裙子都送不起。”
惹得舒志桐一阵瞪眼。
好半晌，宋欢欢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孟听不说，江忍也能猜到她爸爸对他什么看法。
娇滴滴的美人，夏末露出来的肌肤嫩得可以掐出水。
所以他也不刨根问底，点点头：“过年回来吗？”
宋欢欢想想特别难受，她从床帘里探出一个脑袋，看着桌子前的孟听。
孟听笑着点头：“外公和外婆很喜欢你的，他们一定还记得你。”
不像是刚受伤，反而像是落下暗疾。
他忍不住摸摸她头发，眼里带着笑意：“嗯。”
最重要的是，他腿似乎有点问题……
第二天上午孟听回了家，赵暖橙去了遥远的X市念大学，兴高采烈和孟听讲电话。她妙语连珠，说了许多X大学的趣事。
说帅也不算顶帅，长相不错。可那一身长了眼睛的都知道他是从工地上跑过来的！
孟听想起来贺俊明也在X市：“那你见过贺俊明吗？他好像也在那里念书。”
很高，模样偏冷硬风。似乎不爱笑。
赵暖橙好半晌才不情不愿开口：“见过，他现在可是几所大学的名人。”
寝室有片刻沉默，十九岁，在H市工作。那么就没有在念书了。宋欢欢捂住被子，想起今天看到少年的模样。
“怎么了？”
孟听说：“十九。”
“他念我们学校旁边那所专科学校，他和卢月在一起半个月，被卢月现任男朋友打了。”
“多大啊？”
孟听目瞪口呆。
“他在H市，工作很忙。”
赵暖橙都觉得辣眼睛：“挺丢人的是吧，不过我估计他也不知道卢月还有男朋友。他当时闹得很大，不信卢月是这样的人，和那个人打架，结果后面卢月不帮他，所以……”
米蕾没有见到江忍，倒是比她情况好些，笑着问：“他是哪个大学的？怎么之前没见来看你。”
所以就成了天大的笑柄，被迫成了“小三”。不过这件事过后，卢月的名声也不太好就对了。
宋欢欢不想相信，可是孟听唇色很红，还有点肿。总不可能自己咬的，她生无可恋倒在床上。
贺俊明家境很不错，他家也搞过房地产，但是近几年只承包工程，倒是不自己开发地盘。
孟听洗漱完出来，闻言点点头。她刚刚看了，后背有些红，还好没擦伤，
卢月那个男朋友是X大尖子生，家里很穷，据说卢月上了大学家里出了事，欠了不少钱。卢月喜欢那个尖子生，但是没有钱，这才找到贺俊明这个冤大头。
“听听，今天下午那个男的，真是你男朋友啊？”
贺俊明也傻，当冤大头不知情的情况下还美滋滋，把自己一大半的钱都给了卢月花。
宋欢欢是最不可置信的，她食物中毒都没有这么激动，可是此刻看到江忍跑到校医院和孟听拥抱那一幕，让她着实吓得不清。
卢月高中时候就是他的白月光，结果现在被坑惨了，现在X市那一片学校都知道他花钱养别人女朋友。
孟听回到寝室以后，两个女孩子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不提他了，那就是个二傻子，听听B大好吗？”
他忍不住踹了一脚路灯。
孟听就又和赵暖橙聊了会儿天。
那眼神讥诮嘲讽，谁都读的懂——这就是系花看上的男人？
年前舒志桐带着孟听和舒杨去了一趟孟听外婆家，这还是舒志桐作为女婿第一次登门。舒志桐精心准备了礼物，有些紧张，外公外婆却都很热情。
他不蠢，他白天已经看到了馄饨店里那个女生对着孟听投过来惊诧又不屑的眼神。
尤其是外婆，搂着孟听：“外婆看看，唉哟瘦了，听听大学食堂饭菜不好吃吗？”
离工程结束最短也还有一年半，四百多个日日夜夜。
“没有，食堂挺好的，我没有瘦，外婆看错了。”
江忍踏上了B市的街道，这个繁华的都市他从小就在这里长大，此刻他烦躁得想抽一支烟，可他已经戒烟很久了。
外公给两个孩子都发了红包，舒杨不好意思地喊谢谢。
他没有想过放弃房地产那边，今晚只给得起她一碗六块钱的馄饨，已经让男人的心晦涩又低沉。
外婆拉过孟听悄悄问：“你继父对你好不好？”
江忍看着她走，笑着揉揉她头发。孟听给他挥挥手告别以后，他脸上的笑才淡了下来。
她满脸愁容，孟听赶紧说好。又讲了舒志桐给她治眼睛的事，外婆这才放心。
到底还是得把她送回宿舍。
两位老人没要舒志桐的钱，他么自己有国家发的退休工资，只要不是什么好不了的大病，平时生活不成问题。
夜色掩盖了他腿的残缺，他挺直脊背，身高颀长，夜色下棱角分明的脸俊朗。
外婆很高兴，她给孟听说：“我以前有个很出息的学生，现在他是个很不错的公务员，他儿子和你差不多大，要不年轻人认识认识？”
她忍住羞耻，想看看后背成什么样了。还想揉揉胸。可她只能绷着小脸，装作若无其事和他一起走了一圈又一圈。
孟听愣了愣，外婆要给她相亲吗？
孟听在自己脑袋上拿下一片树叶子的时候，想起刚才那棵树，简直想扔他脸上。
外婆说：“不是相亲，年轻人多走动就是好的。你们这个年代不像我们那时候盲婚哑嫁，他家的人都不错，我也知根知底，哪怕不谈对象，多个朋友多条路，他们今年过年要来看我。就明天，你看看聊不聊得来。”
他有时候也不明白，为什么他的感官和她的这么不一样，他觉得爽得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可是她可怜巴巴的模样都快被欺负哭了。
孟听苦笑不得，好半晌悄悄在外婆耳边说了一句话。
江忍牵着她在操场上走了两圈，主要是为了自己冷静。
“你说真的，那个救过你外公的小伙子是你男朋友了！”
江忍倒是想再来一下，可她明显受不了这么野的亲吻，小脸红透。
“是呀。”
夏天带着浅浅的汗味，他毕竟忙了一天，衣服都没换就往B市赶。他又没有别的体味，现在就算嫌弃他他也不走。
外婆叹了口气：“算了，只要心好，对我们听听好，别的就什么都可以慢慢来。”
江忍笑得不行：“男人味懂不懂？”
以前他们也撮合过曾玉洁的感情，可是曾玉洁和一个渣男私奔了，还生下了孟听。老人虽然相信自己的眼光，可是经此一事也知道感情的事情不能强求。
孟听耳尖都是红的，她想伸手摸摸自己的后背：“不许凑过来，你一身汗，臭死了。”骂人都娇滴滴的。
第二天外婆那个学生果然带着儿子上门来拜年。
江忍眼里带着笑意，玩笑道：“不走了，不想走了。”想死在这个温柔乡里。
彼时孟听在院子里帮着外婆摘菜。
现在赶他走了？
她白皙的手指半沁在水里，漂亮得不行。
孟听说：“你不是要回去么，快回去吧。”
外婆给她说些乡村趣事，她大眼睛弯弯，笑声娇脆。
江忍爱死了她这个样子。
霍一风跟着自己公务员爹进了院子看到她的时候呆了呆：“孟听学妹？”
她看着既可怜又三观破碎，五雷轰顶一样。
她卷了卷袖子抬眸，茶色的眸子里也露出了惊异之色？
那能一样么！
那个七中曾经说要一直等她的霍一风？
江忍握住她手：“不是不嫌弃了么？”
霍一风想起自己来的时候不情不愿，现在脸都红了：“你、你是万老师的外孙女啊？”
这个变态还强硬喂她他的口水，她快委屈死了。手背去擦自己嘴唇。
外婆连忙招呼他们一家，笑得和蔼。一看这场景忍不住一乐，哟，还是认识的。这小子条件不错，看起来还很喜欢他们家听听。
“嗯，不笑不笑。”
可是他们家听听只是把袖子放下去，遮住白生生的半截胳膊，礼貌点头：“叔叔阿姨好，霍学长你好。”
孟听羞赧又生气：“你还笑……”
孟听也很愁。
她被迫仰着纤长的脖子，他几乎压在她身上。
她回老家一趟，真的只是陪老人两天。她并不想和这个曾经的七中男神见面。
别人亲吻会这么用力？她觉得薄薄的夏装靠着树干，她后背估计都被粗糙的树干硌出了红印子。
那个还在H市整宿赚钱拼命的男人会疯的。
孟听快哭了，而且他那样……
工人受伤的事情用钱解决了，可是接下来的资金就紧缺。
身后是粗糙的树干，他来强的！他竟然来强的！
高义也没办法，他把大半辈子攒的钱都投进来了，生怕工程烂尾打了水漂。
下一秒她声音被他吞进肚子里。
那几家环保建材的老总说什么都不肯签合同，把价格提高了两成。
孟听脸通红：“不好，放开。我不要试这……”
高义忍不住建议道：“江总，要不放弃这几家吧，找其他合作商。买便宜建材，把房子修好了再说。”
可她今天主动喂他吃东西，也就不能怪他有想法。
江忍垂眸，手指在桌上轻轻点了几下：“再谈谈。”
江忍简直快没脾气，可是他是个血气方刚正常男人。以前亲一亲她都是浅尝辄止，毕竟这姑娘连他口水都嫌弃，他再不要脸也不敢逼她。
他不想建烂尾楼，也不想建一堆污染很重的垃圾。
他越哄她越觉得不好，孟听一言不发就想跑。
他一开始做的打算就是宣传一片没有开发的海边花园公寓和小别墅，有钱人都惜命，绿色和环保是宣传两点。H市景色好，过不了几年，这里会被不断开发交通和旅游，房地产也会欣欣向荣。
“乖，我们来试一试，嗯？”
如果现在选择便宜廉价的建材，那么原本房价每平米至少压缩三千块。
“没有好奇！”她快羞哭了，她就不该听见那么近的声音下意识回头想去看。她下意识要后退，被江忍一把拉了回来。
江忍淡声道：“请这几位老总吃个饭吧，看看他们怎么说，有没有转圜余地。”
“你和我交往多久了，听见人家亲嘴声还好奇。说出去我不要面子的啊？”
高义没办法，只好去办。
她抬眸去看他，什么意思？
贺俊明过年回家后这几天每天都过来：“忍哥你让我跟你呗，我念那个破专业又没有意思，瞎几把混日子难受死了。都不想回X市了。”
“不。”他笑，“我是对你太好了。”
江忍看了他眼：“做这个很苦的，你跟着你爸比跟我好。”
孟听点点头。
“我爸？他让我坐那里玩手机，少晃悠，屁事都没有，闲得发霉。”
“也不嫌我身上沾了水泥脏是不是？”他话题转得快，“我对你挺好吧孟听？”
江忍沉默了会儿：“跟我也可以。”
孟听咬唇，不想回答他这种明知故问，还让人想找个缝钻进去的问题。
“真的啊！”
他讲起这个就忍不住想笑，她去年看他吃剩下半个包子的时候那副认真可爱说口水好脏的言论，他还历历在目。
“就寒假一个月，开学继续回去念书。好好读，多学知识。”
偏偏他还在继续：“今天喂我吃东西，不嫌弃我口水了？”
贺俊明抓抓头发：“好吧好吧。”
孟听脸红得滴血。
“晚上和我去饭局，多说好听话，脾气给我收起来。要是今天都过不了，你还是跟着你爸吧。”
“羞什么？外面看不见。”
贺俊明满口答应。
他身体比较诚实，他更加发自内心觉得大学是个好地方。好得不能再好。
他们订的地点就在小港城，因为江忍请客，小港城又是整个H市最豪华的会所。
说实话，江忍有些兴奋。
江忍叫了最好的酒，高义、贺俊明，连同一个男助理都去了。
他们旁边就是树和双杠，比起热闹的操场，这里确实更加僻静，难怪是约会圣地。
江忍不带女人出去这种饭局，他清楚这些人性格，怕女人被揩油。
她后悔死了，晚上这里这么热闹的吗？
几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脑满肠肥。
孟听羞恼道：“没有好奇，你放开我呀江忍。”
边听唱歌边鼓掌。
操场微光下，他见她大眼睛水色幢幢，笑得有点儿坏：“好了，别回头看。人家情侣亲嘴你也好奇，你好奇我教你啊。”
江忍笑着起身， 一一给他们倒酒。
等她听到奇怪的声音的时候，江忍扳正她的脸。
“陈总，王总，方总，来，我敬你们。”
孟听来学校还没几周，以往自己一个人很少来逛操场，她来了才发现不对劲。
那几个中年男人对视一眼，倒也喝了。
夜晚也看不清什么建筑，操场空气倒是好。部分同学在跑步锻炼身体。
高义也好听话说不停，一会儿说陈总新看上的地皮大有所为，一会儿夸王总儿子年少有为。那几个人都是笑面虎，连忙说客气客气，倒是没人主动提建材涨价的事。
他说得坦诚，有社会阅历了以后，他成熟了不少。仿佛她初见认识的那个又非主流又拽的不是眼前这个男人。
酒过三巡，江忍才开口：“是不是我们这边的人不懂事，得罪了几位老总，建材……”
“环境不错，对着一群文化人，总比对着一群满脸褶子的粗人好得多。”他笑了，“看我做什么，我说真的，能考上名牌大学的人很本事。反正再让我读十年高中也考不起。”
陈平放下杯子，笑着打断：“台上那姑娘唱得不错。江总啊，听说你母亲年轻的时候那是艳压群芳啊，你英俊不凡，也上去唱一首呗。”
她眨眨眼睛，“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此言一出，整个包间都静了静，台上的歌女都不敢说话。
“能读大学挺好的。”
江忍握住杯子，里面水纹漾了一圈又一圈。
每一所名牌大学往往都带着厚重而深沉的底蕴，江忍以前就没有过念大学的理想。
贺俊明目眦欲裂：“我日你……”
于是孟听牵着他逛校园。
江忍拍拍他肩膀：“好好陪几位老总说话。”
江忍答应了，晚上毕竟要比白天暗一点，真让他走他也舍不得走。
他起身，年轻男人宽肩腿长，笑容豁达：“几位有兴致，我肯定地唱一曲，可惜了没有这方面天赋，唱得不好就多包涵了。”他接了话筒，唱了首粤语的《光辉岁月》。
“没有，大一的课比较少。”
九零年的歌，那年也算是挺火。
“晚上没课？”
江忍已经有了成熟男人的雏形，他嗓音比原唱低很多。音踩得准，放在后世倒是有些低音炮的感觉。
“我带你去逛逛学校吧？”
那几个老总都意思意思鼓了掌。
他们吃完饭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江忍弯了弯唇：“唱得不好，自罚三杯。”
孟听似乎有些懂了江忍以前想教她的。爱是交缠相依，永不嫌弃。
王胜航说：“江总这腿好不了了吗？真可惜，现在医术这么发达，江总又高又俊，有这个缺陷还真是让人叹惋。”
但她怕他看见，只好小脸埋着。她也有些脸红，长这么大，第一次喂别人吃东西。他用过的勺子她竟然也不觉得恶心。
江忍笑容不变：“多谢王总关心，还在治，之前骨头碎了点，我这人命硬，腿还在就算不错了。将来运气好说不定能正常点。”
孟听憋笑憋得不行。
一晚上只要江忍提建材，就会被各种羞辱。
江忍闷着声，低头吃得很快。也不在意碗里两个瓷勺。
一会儿说到他的腿，一会儿说到当年他母亲的丑闻。贺俊明听得红了眼，他握紧杯子，一杯又一杯替忍哥喝。
老板惊疑地看过来，生怕客人砸碎瓷碗。
酒局快结束了，几个老总打太极的还没说到正事。
清脆的一声响，混沌汤汁溅出来。
江忍笑容也渐渐淡了。
江忍手中的新勺子，就愣愣地掉进了自己碗里。
酒局结束，陈平说：“谢谢款待，今晚玩得很高兴，江总大气。”
等他拿好，就看见她低头在继续吃。
几个人的司机都开车送他们回去了。
江忍面色还算自然，等她把手缩回去，在旁边给她拿新的勺子。
贺俊明把杯子一扔：“我艹他祖宗，明摆着羞辱人玩儿！老子恨不得弄死这几个吃屎玩意儿！”
他心里低低骂了句，但还是张嘴吃了。他不像她那样一个混沌要吃三口，一口就吃了。
高义脸色不好看。
“嗯呢。”
江忍没有说话，他喝得最多，除了敬那几个老总，就是敬其余的副总。他没出小港城，在卫生间里吐了两次。
江忍喉结动了动：“真要喂我？”
江忍用拇指擦了擦嘴角，一拳打在洗手台上。
他低眸就看见了一双带着笑的眼。
大理石碰撞拳头，闷闷的一声响。
她看得心软，用勺子舀了一个，轻轻吹凉，举高了递到他唇边。
他抬眸看着镜中的自己，眸中三分野七分冷。
他又桀骜又骄傲，带她来吃小馄饨，估计他自己心里难受死了。
要是以前的自己，那几个龟孙子都走不出小港城的大门。
她突然想起了刚在一起的那个早晨，江忍吃她吃剩的包子。他说听听不要的都给她，还教她那样不会不干净。
然而整个H市，能提供大量环保建材的就那几家。
孟听看了他眼，十月的夕阳带着几分秋天的清冷。
要跨市运输和人工费用也得两成了。没差别。
那年他全身就十二个硬币，只能请给心爱的姑娘吃一碗六块钱的馄饨。
江忍用冷水洗了把脸，擦手以后走出去。他摸摸口袋里的两个新年红包，让贺俊明和高义他们先回去。
他心里几乎压不住的心疼和难受。
他开着公司的车。
当时江忍不在意，可如今木桌对面的是孟听。
江忍去了孟听家的小区。
江忍垂眸，他突然想起了曾经没有在意过的东西。他高二那年和贺俊明他们去职高外面那条街吃大排档，沈羽晴非要跟着去，后来那女的眼里流露出的嫌弃。
这条路，他开过无数遍。有时候在这里徘徊，有时候想远远看看她，还有一次他差点把她吓哭，买的鱼和水果都不要了。
孟听照顾宋欢欢忙了大半天，这时候早饿了。她小口小口吃馄饨，安静又乖巧。
孟听下午回来的。
他看得心疼：“将就吃，嗯？”
她跑下来的时候很开心，少女穿着浅蓝色的棉袄，头上红色发卡是个圣诞老人的拐杖，她把头发别在耳后。看着漂亮又动人。
“为什么道歉？”她抬起小脸，干净的瞳孔里带了笑和不解。
他要拥有她，得走很远很远的路。
江忍低声道：“抱歉。”
孟听见到他特别开心，她嗓音很甜：“江忍。”
让她黑色的睫羽都沾上了些水汽。
“嗯，在做什么？”
雾气有一瞬朦胧了她柔美的脸。
“和爸爸舒杨一起看春节特别档节目，里面有个小品好好笑。”
她取出勺子，分了江忍一个，然后轻轻吹面上的热气。
他便也笑了：“过来我看看，过年高兴吗？”
孟听笑着道了谢。
她点点头，要往他怀里扑。江忍皱眉握住她肩膀：“乖，身上有酒味。别熏脏了你新衣服。”
老板热情笑着端上来：“同学们慢慢吃。”
孟听懊恼得想咬他一口，她压根儿不介意这个。
只有店外面还搭着桌子，江忍身上的钱，只买得起两碗混沌。
他身上酒味那么浓，老远就闻到了。
孟听不喜欢她，看了一眼就不再看。
他见她大眼睛不满看他，低声笑了笑。
他们走进一家馄饨店的时候，许多人都看了过来。孟听也看见了店里面坐着的蒋蓉，蒋蓉原本在和新室友说说笑笑，看到孟听和江忍的时候，瞪大眼睛看了过来。
从兜里拿出一早给她包的大红包：“宝贝，新年快乐，学习进步。”
十九、二十岁的少年少女们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她愣愣地拿着红包：“红包是长辈给晚辈发的。”
老板用一口地道的B市口音热情地招呼着大学生们。
“最早寓意是祝福和庇佑。”他低声一笑，“不知道给你什么，只有这个。”
他们穿过胡同，就是一条小吃街，这个时间点刚好是饭点。小餐馆里到处坐满了B大的学生。热腾腾的蒸汽飘散在天空中，有种夕阳向晚的味道。
孟听说：“你好俗啊。”
他眸中淡了几分笑：“乖，以后有钱再带你玩。”
然而“庇佑”两个字，又让她的心扑通跳。
孟听点点头，脸颊微红：“嗯，你好厉害啊！”
她笑着踮脚：“我也有东西给你。”
其实那机子很坑，他年少被坑了不知道多少钱进去，才约莫知道了些玩那个的技巧。然而再玩下去，也不能保证把把都赢。
她两只手，一只把红包揣回了他西装口袋，另一只手往上举，嗓音糯糯的：“你张嘴。”
江忍逗她：“觉得好玩？”
孟听把一颗阿尔卑斯喂到他嘴里。
她眼睛里带着雀跃的星光。
草莓味和牛奶味在嘴里化开。
孟听没见过玩这个，大眼睛里好奇又懵懂。江忍没忍住弯了弯唇，他也不贪多，赢了十来个就走。
他有片刻的怔忪。
这次机器不停地吐，好几个硬币掉下来。周围人忍不住探头看过来，这哥们儿厉害啊！
“外婆给的。”她小脸发烫，眼睛却晶亮，她软软道，“她说江忍很好，要好好爱他呀。”
然后他投了一把“大的”。
江忍抿抿唇角，他知道这话不可能是孟听外婆说的。老人家疼自己外孙女，只会希望有人好好爱孟听。
江忍拿了一个还给她，自己再扔了一个进去。灯光流转后，他手里又多了三个硬币。
她说这些都是为了哄他开心。
机器吐出三个硬币。
孟听知道他最近不太顺利，所以变着法子让他高兴一点。
光在游戏机上跳动流转，然后停下来。屏幕里出现三个一模一样的胖元宝。
他什么都没说，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这年他眸色淡淡，双手撑在游戏机上，面色沉凝，修长的手拉动旁边的杆。游戏机里的光打在他脸上，让他满是灰尘的脸有了些特别的神采。
男人身上酒味很重，但她只是笑着环住他的腰，脸颊贴近他胸膛。
叮铃一声响，孟听偏头去看他。
“江忍，喝了酒不许开车。让人来接你回去。”
他摸摸她头发，也不坐下来，只是微微弯着腰，把硬币投了进去。
“好。”
孟听从衣兜里找到一个一元的硬币给他。
“我过完年就要回学校了，你好好的，要按时吃饭，工作别太辛苦。”
“有没有硬币，借我一个。”
他的唇落在她发顶，声音带着笑意：“好。”
江忍牵着她往电玩城里面走，毕竟是放学时间，这个点电玩城的人还挺多的，江忍眸光沉静，也不上二楼，在一个老虎机前看了看。
他说：“去年我告诉你，等你大二我养你。这话一直作数，别整天瞎想，没什么大事。全都是小麻烦。”
十月的傍晚，微风轻拂。
她轻轻拂过他的眼角：“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最后放弃高考选择创业？是因为我吗？江忍，你有没有期待过大学生活啊？”
很快孟听就知道他们去哪里了，他们学校外面有一家电玩城。
孟听从赵暖橙那里听说贺俊明的事，心里有个突如其来的猜测。
“去哪里？”
江忍上辈子高三回了B市，也没有参加高考，几年后他就成了优秀的企业家。
江忍拉起她：“好了，走吧。”
男人瞳孔漆黑，半晌道：“想什么呢，从来就没有喜欢过念书，期待什么大学生活。高考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反正早晚要做这个的，不如早几年。”
操，他低骂了声。
他说得轻描淡写，孟听却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想。
那你要走了吗？
年前去外婆家的时候，外婆和她谈到了霍一风和爱情：“人的爱情分等级，如果爱情可以打分数，那么所有人相互的爱情分数都不一样。比如我和你外公这辈子，一百分的爱情，如果说我最爱他的时候有八十分，他最爱我的时候就有九十分。我和他结婚之前喜欢过一个人，那时候满怀欢喜以为能在一起一辈子。后来还是分开了。”
她眼巴巴地望着他。
外婆笑得豁然：“和你外公结婚，我也以为这辈子黯淡无光了。可是后来就渐渐喜欢和包容他。你外公从来没有把爱表现得多深沉，有时候男人是会说谎的，我也是后来生了你妈妈才明白他的感情。我不评判你和江忍，但是听听，爱情本来就不平等。你觉得你喜欢他，和他喜欢你是一样的吗？”
江忍不接：“傻不傻？给了你就是你的。有本事的男人不花女人的钱。”
是一样的吗？
那张卡她一分钱都没有动过，她知道江忍现在缺钱。赶紧想还给他。
孟听以前觉得是的，她可以不介意江忍心理疾病，也会在见到他的时候心跳加速。可是她很少去试着了解江忍的生活。
孟听笑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我有呢，你给的。”
他强势霸道，是英雄，也是逐光者。江忍怕她看到他的狼狈和不堪，也怕和她讲述艰辛和难过。
攀比之风所有学校都存在，他不希望她大学过得不快乐。
兴许江忍早已明白，如果爱有一百分。
江忍自己倒不觉得有多没脸，他是怕孟听没脸。
他爱她达到了满值，她却始终在懵懂之间徘徊。所以江忍害怕失去她。
而且走了一路，别人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路，除了看他脏污的衣着，就是看他跛着的腿。他又不是木头心脏，哪能没有半点感觉。
开春去学校之前，孟听去见了一次贺俊明。
所以不是不想你，也不是不想和你多待一会儿。是他现在四个口袋加起来，身无分文。穷得令人发指。
贺俊明见到她很高兴：“你说忍哥啊，当时他多努力你是不知道，简直要笑死我们。我们班第一名都没他努力，下课就在那儿看书。一本练习册他做了三遍。整整大半年没有去打过篮球，我们当时都以为他疯魔了。”
江忍沉默片刻，好半晌，他才别过头去，语气又轻又淡：“我没钱。”
“那你们想上大学吗？”
她仰着头，也不说话，一双茶色瞳孔水汪汪看着他。委屈又可怜。
贺俊明挠挠头：“不怕你笑话，想肯定是想的。我还见过忍哥拿手机查大学介绍，他肯定想过的吧。只是后来没去高考。他太拼了，像在追赶时间一样。”
“嗯，怎么了？”
追赶时间。
孟听咬唇，小手拉住他衣摆：“江忍。”
孟听怔然，她似乎猜到江忍上辈子高三为什么离开了。他同样想做出一番事业，或许是回家和他父亲谈过了，或许是开始接手公司。
他抽出自己的手，手插兜里，若无其事要往校门外走。
她上辈子不喜欢他，他心情想来沉重而低落，什么办法都用完了。最后想变得优秀一点，希望在她没有喜欢上别人之前变得更好。结果他走后，孟听被大火烧伤，离开H市。
“行了，H市那边还有事，你没事我就回去了。”
“你可以带我去看看江忍吗？”
她笑着说：“我们先去买衣服，然后去澡堂洗洗，然后去吃饭。”
贺俊明很为难：“别啊，他在请那几个老头吃饭呢，带你去忍哥会打死我的。这个月请三回了，你不知道那几个老头子多过分。”
江忍怎么看都不像是B大学生，反而像是工地上临时跑过来的工人。孟听紧紧牵着他的手，不许他挣脱。
“我远远的看一眼就好。”她语气轻软，眼里带着粼粼水光。贺俊明轻咳了一声，最后还是同意了。
他们从校园走向B市黄昏的街头，一路上很多人在好奇惊诧地看。
“不过说好啊，你别和他说你来过。永远别说。”
江忍低头一点点轻轻擦她小脸上的灰，他眼里带上几分笑意：“你怎么这么甜啊孟听，命给你要不要？”
贺俊明本来是不打算去的，他就怕他这暴脾气没忍住把那几个老头子打一顿，搅黄了忍哥的生意。
他心里骂了声操，心软得稀巴烂。
他都无法理解忍哥是怎么平静的。
却冲他笑得乖乖巧巧，反问他：“好了，一样脏，你牵着我，会觉得丢人吗？”
他开车把孟听带到小港城：“我给这里的人打声招呼，你去包间等等，那里有雕花隔窗，说不定能看见他出来。”
孟听小脸上也沾了灰。
孟听长得惹眼，贺俊明让她把围巾往上拉一拉，又给她找好了小包间。
绿荫下，她终于笑得不行，扑进他怀里，自己嫩乎乎的脸颊在他身上的水泥灰上蹭了蹭。他皱眉，把她拉出来。
孟听道谢以后，贺俊明就去找江忍了。
江忍冷着脸。我日！
孟听在这里坐了好一会儿，才听见隔壁起哄的歌声。一首歌词十分低俗的歌，她却听见了江忍的声音。
她大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要笑不笑的。
那样低沉好听的嗓音，曾经哄着喊她宝贝，也霸气得不可一世。
他受不了，拍了拍她白生生的脸：“成了，老子知道这样丢人。瞎鸡……瞎说什么鬼话，看着我，嫌老子丢人，嗯？”
可他现在却在隔壁包间平平静静唱歌。
软软的语音甜得不行，尾音拖得轻软又绵长。
她知道他的骄傲。
“没有，你最大方了。”她小脸憋得红红的，“你这样也帅哦。”
可是他的成长，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他的病是不是早就好了？亦或者，她才是他最大的疾病。
“操，老子说过介意这个吗？”
她捂住唇，眼眶湿了。
她觉得好笑又心疼：“没事没事，他们没在看你。我们先去把脸洗了，衣服换了好不好？”
隔壁一会儿闹一会儿安静，等到半夜，那个人才陆陆续续离开。江忍还没走出包间，就把胃里的酒吐了出来。
他满脸的冷，特别不自在。
他扶着门框，高义搀着他。
江忍抿唇别开头。
江忍擦了擦嘴，眼神有些微涣散：“放手，我自己走。”
“没事。”他握住她的手，“我脸上脏，别碰了。”
他挺直脊背走出去。
“跑过来的吗？这么热，傻不傻。”
贺俊明说回来拿钥匙，然后回去找隔壁包间的孟听。
孟听已经拉着她冷静下来的男朋友走出校医院了。
她小脸上满是泪痕。
不是吧！说好了的高富帅呢！孟听那么嫌弃秦阳，结果这就是孟听的选的男朋友？
贺俊明有些慌：“哎哎你别哭，忍哥也说没什么了。主要是这些人以前是骏阳的生意对手，在B市做不下去了，才在H市发展的。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地头蛇嘛，谈好了利益还是没什么关系的。”
宋欢欢也惊了，她低头看着自己手背上的针头，半晌反映不过来。
孟听低声道：“我知道。”
跛着腿啊操！
她没让贺俊明为难，这一晚的事情谁都没有说。
关键是，那男人还跛着腿！
睡觉前她给江忍打了电话。
然后大家就瞠目结实地看着原本该是校花的大美人，小手拉着一个脏兮兮的高大男人走了。
江忍捂住不太舒服的胃接起来，他抚平眉心，若无其事笑着说：“怎么还没睡？”
她不计较他上全是灰，菱唇在他侧脸上软软一吻：“好啦，我们出去说。”
她低声道：“睡了，做噩梦醒了。”
男人的头发短短的，好扎手。
“还是怕鬼吗？乖，把灯打开，还害怕的话我过会儿来找你。”
她犹豫着，轻轻摸了摸他黑发。
“不用。”她掩盖住嗓音的哽咽，“我就是想你了。”
孟听环住他的腰，眼眶热热的，语调却温柔：“我没事，江忍，别害怕。”
江忍耳根有些热。
可他就这么来了，义无反顾，不计较所有得失。
他弯了弯唇，孟听鲜少说情话。他觉得新奇又珍惜，低笑了声：“我也想你，很快就忙完了，忙完给你买礼物好不好？”
她知道江忍讨厌在这么多他最瞧不起又羡慕的高材生面前这么丢脸。
她脸颊埋进枕头里，泪水浸没进去：“好。”
他从来都是那么骄傲，霸道又不羁。
贺俊明说，他和忍哥这样的都是俗人。不会说太多情话，也不会哄人开心，可是有什么就想给什么。江忍似乎总给给她好多好多，他心里才觉得踏实。
还狼狈得过分。
这样的爱情，既俗又简单。可是烫得她心尖微颤。
他带着施工单位的安全帽，露在外面的手臂肌理结实。江忍喘着气，右脚是跛着的。他全身汗，打湿了脊背，湿漉漉地贴在背上，像个最普通不过的施工工人。
江忍确定她没有害怕噩梦才挂了电话。
孟听说不出那一刻自己心里什么感受。这天的江忍，脸上还带着灰，他穿着黑色的短袖，普通的运动裤，身上还带着灰色的水泥浆。
他觉得不可思议，孟听才去大学的时候，他其实知道她说不上想他。孟听像一只孤鸟，有人愿意保护她，她会抬起小脑袋打量可不可行，可若是那人离开她，她一个人扑棱起翅膀，也会飞向天南海北的远方。
所有人都在看江忍。
她第一次主动说想他。
室内针落可闻。
开春时，孟听要回学校，江忍那边的事也迎来了转机。
高大的男人低头在她颈窝，深深吸了口气。
做生意无非就是利益。他们不迟迟不愿意和江忍签合约，那肯定有更大利益诱惑在等着他们。
“我没事，我中午出校门找兼职去了，没吃学校的饭。宋欢欢不舒服，我陪着她。”
江忍最后一次请他们吃饭的时候，他翘着腿，笑容淡淡：“大家都是老朋友了，再这么拖下去可没意思，我工程搞到一半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你们觉得呢？”
“你没事吗？”
陈平率先沉不住气：“你什么意思？”
孟听愣了好久，才伸手回抱住他：“江忍，你怎么啦？”
“没什么意思。”江忍理了理领带，“陈总养小三的事，你老婆恐怕还不知道。”
学生们打着点滴，原本在看电视。可是他闯进来，一步一步，动作几乎是粗鲁热烈的，抱住了法学系系花孟听。
“你威胁我！”
室内开了空调，驱散了九月的热度。
“谈不上威胁，只是陈总前两天喝得高兴，自己不小心说漏嘴罢了。”他浅浅地勾唇，“至于方总，去年好像撞死了人却跑了。我没有威胁大家的意思，毕竟在H市，你们是长辈。买卖不成仁义在，只是闻睿到底给你们说了什么呢，让我猜猜。”
“他……”
陈平脸都绿了。
他跑过去打开门的时候，所有人都诧异地看了过来。
这小子前几天还各种殷勤，背地里却把他们查得一清二楚。
“在输液室，隔壁那栋楼，二楼右转。”
“你们当然不会听他的，可闻睿天鹅小筑项目的钱赚得不少，我爸估计一分钱没要。那些钱流进你们口袋了吧。”江忍端起酒杯，淡淡道，“他挺舍得。”
“你报班级，别急，我给你查一查。”
天鹅小筑的项目搞了四年。
住院的学生太多了，护士见他模样狼狈，只有一双漆黑的眼睛，里面的光又冷又暗。
闻睿哪怕再没用，在房价上涨的趋势下也会赚得不少。那些钱估计比他们能赚这批建材的钱还多。
他一路问过去，走到了校医院门口。
三个人面面相觑，都没说话。
江忍赶到B大校园的时候是下午放学的时候，黄昏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江忍笑了：“没关系，就当我江家孝敬老总们的。所以现在这笔‘你们瞧不上’的微薄利益，几位是赚还是不赚？”
也就这么个软肋，所有人都不能碰，一碰他就疯。
陈平沉着脸：“加一成的钱。”
高义叹气，给领头的师傅说：“继续吧，他就这么点个人情绪了。”
江忍甩了两张照片过去，是他小三挽着他手购物的照片，他轻笑：“低一成呗？”
工人们都呆愣地看着不理智的江忍，年轻的老板过分成熟。他们一直以为什么都击不垮他，可他走得毫不犹豫，仿佛什么都可以不要了。
陈平拍案而起。
可他这次，直接用他死守的公款花高价买了最近的机票。眼里带着血丝，往机场赶。
江忍不为所动：“明天签约吧，合作愉快。”他替每个人倒了酒，又当着他们的面把照片底片烧了，这才笑着说，“别生气，低一成是开玩笑的，该什么价，咱们还是什么价。”
高义知道他对这次房地产开发有多重视，可这次他显然在发疯。江忍宁愿吃白水面也不动公款一分钱，连给孟听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借的。
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都同意了签约。王总等他们走了，才哈哈大笑：“我没看错人，你比你老子强。他们刚刚那脸色哈哈哈！”
明明烈阳当空，他却全身冰凉。
“多亏王总。”
嘈杂喝声中，江忍只听见了“B大”，和“食物中毒”两个词。他打孟听电话，嘟声响了很久，也没人接。
王总摆摆手：“本来确实没想和你家合作，毕竟我们几个都吃过骏阳的亏。你那舅舅确实舍得，那么多钱，啧啧……”
“……目前食物中毒学生两百余人，严重的已送往市医院，其余送往学校医院检查。学校和警方正在大力调查事故起因，敬请关注……”
江忍笑道：“等我项目完了再请你吃饭。”
工人们运材料的时候，他鞋子上都是泥，不时搭把手。不嫌脏不嫌累，戴着黄色的安全帽，在太阳下汗水直淌。
王总是第一个动摇的。他就喜欢钱，闻睿给的多，他自然心动。可是几次吃饭下来，江忍看着确实不错。能屈能伸，这样的人，结交了没坏处。
他打的就是宣传环保和绿色的主意。
江忍看出来了，又单独请他吃了两次饭，才从王总那里知道闻睿下了多少本钱。估计天鹅小筑他得的分成全花了。
地基打好以后，材料的环保性很重要。
高义也觉得不可思议：“天鹅小筑赚那么多，他竟然全给了。你爸知道不得气死。”
江忍听到新闻的时候，还在H市的工地上检查材料。
江忍说：“我爸不在乎钱。”他淡淡道，“他只在乎闻曼。”
大学食堂发生集体中毒事件，所有人哗然，大中午出事的学生就被送去了医院。
工程不会再拖，江忍心里松快，玩笑道：“不信我打个电话。”
九月月末，一则新闻播报后引起了社会关注。
那头江季显接起来。
宋欢欢没想到，三天后她还真见到了系花孟听那位传说中的“高富帅”男朋友。
江董说：“怎么了，需要什么吗？”
比秦阳帅有可能，毕竟秦阳穿得骚包，然而比他有钱倒是很难。看笑话的人挺多的，毕竟孟听穿得确实不好。她交完学费身上的钱所剩无几，没什么漂亮衣服，来来回回都那么几神，只是好看的人套个麻布都好看。
“爸，如果我H市这边干不下去了。我回B市你就把公司交给我呗。”
法学系系花孟听“可能”有男朋友的事情不知道怎么就传出去了。
江董气笑了：“怎么的，你爸我还没死就想着财产了啊。”
宋欢欢自动为女神脑补了一个高富帅。
“那倒不是。”江忍说，“只是不想给闻睿花一分钱。天鹅小筑的款你收回来了吗？”
“不知道，没有他照片。”她现在才意识到，她确实没有江忍的照片。
江季显说：“那项目他花了不少心思，毕业就在筹备。我答应你妈好好照顾……”
宋欢欢眼睛一亮：“长什么样，真比秦阳还有钱啊？”
江忍把电话挂了，问高义：“现在信了吗？”
“是啊。”孟听回答时，眼带笑意，眸光软了些。
高义无语。
她们走远了，宋欢欢才问她：“听听你说的真的吗？你有男朋友啦？”
江忍和闻睿水火不容许多年。
孟听懒得看他：“反正什么都比你好。”
可闻睿会讨好江季显，江忍一身傲骨，只会怼他爹。二十年都这模式。
秦阳说：“别撒谎骗我，要真有钱有能力，舍得让你穿这些衣服。”给他个大美人，疼爱着都来不及，怎么舍得让人笑她衣服土。
江季显最大的心愿恐怕就是他们和平相处了，一个是他的心头肉，一个是闻曼的心头肉。
“操！异地恋啊，分了呗。比我帅还是比我有钱？”
但凡江忍向江季显寻求帮助，江季显第一个要求就是让儿子好好和闻睿相处。
只有孟听严肃着小脸：“没骗你，我真有男朋友，他在H市。”
江季显活着，江忍总不可能真全把他爹财产拿走。
不仅秦阳不信，宋欢欢也不信。
他要搞闻睿，还真得自己来。
秦阳说：“你逗我，没见你和哪个男生走一起。孟听，你拒绝我也不用编这种理由吧。”
高义拍拍江忍肩膀：“小江总放轻松，他没钱了，而你很快有了。”
秦阳还要帮她拿书，孟听皱着眉：“抱歉，我有男朋友。”
江忍也忍不住笑了。
宋欢欢和孟听一起，觉得秦阳真是花样百出，不过出手是真的蛮大方。
在工程如火如荼进行的时候，又一个夏季悄悄到来。
孟听讨厌他，快被他烦死了。
孟听已经熟悉这座城市的气息。
秦阳每天在图书馆蹲守孟听，他叼着根烟，又请吃饭又送高定。
她找了一份兼职，周末去学校附近的书吧工作。工资虽然不多，可是胜在清闲。
只不过成年人有自己的矜持和底线，不至于一蜂窝跑来看让秦少移情的大美人长什么样。
老板非常喜欢她，孟听来做兼职以后，书吧的收入蹭蹭上升。
秦阳这人多张扬从他追朱婧就看得出来，托他的福，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孟听长得更漂亮。
她哪怕就坐在门边看书，就特别美好。
看了那么一眼，就移情别恋了。
B大人人都知道她有个条件不太好的男朋友，基本没来看过她。甚至有传言说她分手了。
秦阳却在绿荫小道看见了孟听。
孟听的工作除了泡咖啡就是整理书架，她在江忍长大的城市里自得其乐，每隔一小段时间就悄悄给高义打钱回去。
朱婧本来也不乐意，可是糖衣炮弹猛烈，她态度开始松动的时候。
高义哭笑不得。
这位爷什么都敢干，秦阳追新校花朱婧本来追得轰轰烈烈，操场铺玫瑰，漫天氢气球，要多浩大有多浩大，要么浪漫有多浪漫。
尼玛这钱本来就是他的，结果兜兜转转还是往他这里跑。
他们学校有个富二代叫秦阳，亲爹是开名牌服装公司的。长得也还成，他一身名牌，出手也阔气，也是大一的新生——只不过是借读生。
有件事高义倒是特别关注，江忍的脚还有没有治好的可能。不仅高义关注，江季显也关注，可惜国内大多数医生看过打出来的片子又说不好修复。
然而校花事件还有后续。
江忍倒是淡然：“国内不行，等两年国外试试看。”
女孩子夏天穿着睡衣要是她也拍照那就出大事了。
孟听放暑假的时候，有专家预测房价可能会大幅上涨了。
蒋蓉搬走了宋欢欢还心有余悸：“听听，还好你猜到了，不然多危险。”
宋欢欢说：“唉，这年代还当什么律师啊，我国人民法律意识这么淡薄。估计二十年我们这个行业都不吃香，还是搞房地产赚钱，转专业吧转专业，分分钟暴富。”
这女的是仇恨全世界吗？
米蕾笑她：“你倒是现在去建房子啊。”
其他三个人都有些无语。
宋欢欢作势要打她：“我倒是想建，也来不及了啊！”
蒋蓉说：“换就换！我本来也讨厌你们，一个土包子，连身像样的衣服都没有，还有脸称系花。一个嘴巴又毒脑子又蠢，还有一个道貌岸然，我早就受够你们了。”
转专业只是说着玩玩的，她们暑假有机会去法院实习，给法官当助理。热爱这门才会选这个，因此大家都很兴奋。
让她保留最后的尊严，不想事情闹大的话，就自己提出来搬出去。
宋欢欢跳到孟听身边：“听听！你不能回家是不是不高兴啊！”
米蕾严肃道：“蒋蓉，你和辅导员申请换寝室吧。”
孟听眨眨眼：“不是。”她只是怕江忍不高兴。
米蕾和宋欢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大家都毛骨悚然，有个偷拍的室友，这实在不是让人愉快的事。
她告诉江忍自己要和室友一起去基层法院实习的时候，江忍沉默不说话。
蒋蓉脸都白了。
江忍看着桌上财务给出的盈利预算。
“那你敢把手机拿出来看吗？”
那后面一串零。
蒋蓉回头：“你也学法律，说话要讲证据！”
这年二零零x年，房价上涨的黄金时段。
孟听平静地说：“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可是讨厌不能作为伤害别人的理由，你学法律，尊重隐私权都不懂的话，就让人来教你。”
好半晌，男人笑了：“十月份，我过来。”
神经大条宋欢欢也呆住了。
过来养你。
蒋蓉不应声，打算推开孟听往外面走。
孟听和同学们去实习的时候是最热的七月，基层法院的条件自然没有多好。
米蕾本来在床上玩手机，闻言探出了一个头。
好在法官也随和，对几个小姑娘格外照顾。
“军训那天，只有你说肚子痛，在树荫下休息，你带了手机去，那个角度和你坐着的地方也符合。照片是你拍的。”
在法院工作了一段时间，几个女生学到了不少。因为基层法院大多数时候处理的都不是什么大事，孟听她们去法院接触最多的案件竟然是离婚官司。
蒋蓉不耐烦：“你在说什么，让开，我还要出门。”
财产分割、孩子敷衍权，结婚证上两个名字一旦分别在原被告位子上坐下，恨不得跳起来打对方。
孟听脾气好，可却不是软柿子，校花评选完当天。孟听就去找了她：“照片你发的？”
宋欢欢每天看好几场这样的大戏，生无可恋：“什么小三啊，出轨啊，搞得我还没恋爱都不相信爱情了，都快恐婚了。”
宋欢欢性子直，一言不合就开怼。
米蕾揉揉额角从调解室出来。
寝室四个人，蒋蓉最阴晴不定，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她最讨厌宋欢欢，其次是孟听。
孟听连忙问：“怎么样了？”
宋欢欢只为给孟听正名，毕竟有些嘴臭的说得太难听了。校花不校花，孟听不在意，她也不在意。越少人知道听听漂亮越好！
“女方要离，男方不同意。女方骂男方出轨对象可精彩了，什么狐狸精，公交车……骂起来不间断，骂了二十分钟了，我拉都拉不住。”
有人调侃宋欢欢：“要是你早发这张图，说不定就校花名号落你家了。”
宋欢欢说：“男的就忍着啊？”
校花自然和孟听无缘。
“哪能啊，对骂，骂完了还是不离。”
而这时候投票早就结束了，获胜的是外语系的朱婧。
孟听说：“那准备开庭吧。”
下面跟了好多楼，有人惊叹，有人表示不信这图是真的，上图下图差距太大。
调解不成功就会开庭，庭上还会有一次调解，估计还是一场大戏。
是一张在图书馆拍到的侧颜，阳光洒进来。孟听睫毛又长又翘，茶色的眼睛干净剔透，恍然间似有水光。她撑着下巴，在思考什么。
米蕾抱了抱孟听：“别忘心里去，那个女的心情也不好。”
【欢欢今天也要开开心心】：有图有真相[图片jpg]
“我知道。”孟听这才明白，这一行还是有性别和脸“歧视”的。本来调解人是她，孟听进去基本上所有人都忍不住看她了，女方一看孟听这张脸就快炸了。后来换成了米蕾。
宋欢欢晚上实在受不了了，发了一张图。
在法院工作都这样，估计以后当律师更会让人怀疑业务水准。
“就是，发图啊！”
米蕾笑道：“不是我说，你这么漂亮，进娱乐圈长相都是数一数二的，法律这碗饭不好吃啊唉。”
“那你发图啊！”
“没关系。”孟听很乐观，“饿不死。”
【欢欢今天也要开开心心】：那是别人故意黑，我们系系花才不是这样。
宋欢欢笑得不行。
宋欢欢翻完评论快气死了，她暑假就注册过学校论坛账号。
办公室有空调，法庭里面却没有。大热天热得不行，几个女孩子白天很累，晚上几乎倒头就睡。
……
这样的忙碌下，九月份再开学的时候，大家都觉得如获新生。
“挺清纯的，奈何造型不对。”
“还是念书轻松啊。”宋欢欢感叹。
“今年的法学系颜值不能打啊，这样的都上墙的。”
校园一大片夏堇盛开，已经夏末的天气了。一到晚间就闷闷的，大二的课相对多了许多。B大有个大新闻，秦阳同学终于找到女朋友了。
“物理系发来贺电！”
他平时就浪荡惯了，新女朋友长得不错，小鸟依人，是文学系的姑娘。秦阳也挺大方，他追着姑娘虽然不如追孟听和朱婧用心，但是在一起了以后对她还是挺不错的，买衣服买裙子，各种送礼物。朱婧也过得很好，一年过去，她那个和她很般配的男朋友依然对她很好。
下面评论一堆哈哈哈。
两相对比之下。
那照片不知道怎么拍的，充其量和孟听六分像。偏偏下面还明晃晃标着法学系系花——孟听。
大家都觉得法学系系花孟听太惨了吧！
照片是全身照，很少有人走军姿走得好，因此看上去就带着几分滑稽。
她那个工地的男朋友，不知道吃得饱饭不，大夏天估计还在工地上修房子吧？
九月的太阳下特别热，她穿着迷彩服，脸颊上一层薄汗，打湿了额发，唇色有些白，带着三分狼狈。
宋欢欢是最生气的，虽然法院打离婚官司的时候法官就说过，这世上往往劝和不劝离，要是有一方不同意离婚，那么第一次开庭基本上都是判不离的。
是军训的照片，还是走军姿的一张偷拍。
生活中也是这个道理，总不能劝人分手。
孟听自己没有传过照片，可是她看见了自己。
然而宋欢欢是真的不甘心啊。
宋欢欢连忙给孟听看，原来每年都有校花评选，大抵是系花们自己传照片上去，然后在帖子里投票，谁的票数多，谁就是公认校花。
世上还有比孟听更好的姑娘了吗！孟听不在背后说人坏话，有耐心，还经常帮着带饭。
直到学校论坛炸了。
她漂亮却不自持美貌盛气凌人，爱笑，还软萌。特别好相处。
宋欢欢疯狂迷恋孟听的颜值，成了跟在她身后的小尾巴。
可是这么好的姑娘，她那个腿脚有毛病的男朋友竟然就去年来看过她一次！
她的生活安静而有规律，基本食堂、教学楼、宿舍三点一线。
这个世界疯了吗？宋欢欢好想说：你分吧分吧，找个更好的。
系花努力又温柔，许多人上了大学都会松懈一些，B大崇尚自由，教育理念也自由。然而只有孟听，一有空就努力背法条，去图书馆看书。
喜欢孟听的人都从法学系排到马克思主义学院了。而他们的听听，周末会去兼职。穿得始终普普通通。
学法学的女生远远没有男生多，孟听第一周就以美貌和状元双重名号出名了。他们法学系的私下都喊她系花。
B大甚至流行起了好几个梗——
也是他最穷最落魄的一年。
#法学系系花孟听今天分手了吗#
其实江忍活了十九年，生平第一次疯了一样想赚钱。
#孟听的工地男朋友今天赚够生活费了吗#
高义看着年轻男人疲倦棱角分明的脸，突然想不起自己二十岁那年在做什么，总归没江忍这么拼。
#为了迎合大美人奇葩的审美，我也想去搬砖#
可是江忍实在走不开，施工单位正热火朝天地干，他是大老板，本来就缺人手，忙到每天只睡五个小时，还坚持给孟听打电话，有时候高义找到他，他躺在沙滩上就睡着了。
有人开玩笑说：不，兄弟，你得先砸腿。
孟听忍不住笑：“好呀。”
一时间这个话题在夏末成了时不时就要谈起的笑料。
“等你放假得什么时候。”他心里骂了句操，“我有空就来B市看你。”
一小部分有恶意，一大部分看八卦。
孟听脸颊发热，半晌才道：“我放假回来看你，H市好热，你别中暑。”
似乎朱婧的男朋友越儒雅优秀，孟听就被衬托得越惨。尤其是在孟大美人的美貌更甚的情况下。
可是他守望着她的故乡，把这片深沉的大海变成他的疆土，他要做她的国王。
比小圈子流传起来的八卦传播得更快的，却是坐了火箭一样飙升的房价。
想陪她念大学，陪她走在大学的校园里，陪她看B市的夜晚天空。
提前买了房子的人都赚了不小的一笔，炒房地产一时间被推向了高潮。全国炒房热正式拉开序幕。
孟听咬唇：“没听清算了。”他怎么那么讨厌。“孟听。”他盖住自己眼睛，低声喊她名字，“我想你想得发疯。”
无数人捶胸顿足为什么不早点买房，也有人看准趋势趁现在赶紧买。
江忍躺在沙滩，夜晚的海风轻轻亲吻着他脸颊，他笑了：“没听清，大点儿声成不。”
其中最赚的，约莫就是房地产商了。
她红着脸颊，轻轻说了一个字。
新闻播报都是房价的事，各地杀出来的房地产新贵大佬个个牛逼得不行。
“给你就拿着。”他忍不住笑，“瞧不起老子啊，别想着寄回来，不然我还得托人给你带过去。乖，现在只给得起这些，再等等。想我没有？”
孟听一大早出去兼职的时候。宋欢欢看了新闻说：“早知道当初砸锅卖铁买房子，然后吃喝玩乐一辈子。别拦我，我问问骏阳要儿媳妇不？”
孟听有心事：“你给我那么多钱做什么，在大学花不了什么钱。而且你现在做的事不是很缺钱么，你给我个卡号。我把钱给你打回去。”她怕寄信回去弄丢了。
米蕾说：“骏阳老总都五十多了，你口味真重。”
一直站到中午，他一声不吭，只有汗水不停留，肚子咕噜噜响。教官都不由骂了声狼崽子，让他滚去吃饭。
“我说的是儿媳妇！他没有儿子吗哼。”
可他年少时在军大院，曾经在酷暑八月，因为顶撞长官被罚在太阳下站了三个小时。
“人家即便有儿子，儿子也是太子爷好不好！”
“嗯，真严厉真凶。”
孟听黄昏的时候回来，还给她们一人带了一杯老板赠送的奶茶。
孟听想了想：“还好，带了帽子的，穿着迷彩服。教官有点凶。要我们站一个小时不许动。”
宋欢欢高兴地欢呼一声，然后更兴奋地说：“听听，你桌子上有一束花。”
“热不热，教官凶吗？”
“哪来的啊？”
“嗯。”
“当然是男生送的哈哈哈，他好男神哦，高高的，笑起来很温雅。他说是你学长，路过了来看看你。就住我们学校，他叫什么来着？”
男人嗓音沙哑：“军训完了？”
米蕾接话：“霍一风。”
“江忍。”
“对对，就是霍一风，名字也很酷啊。”
她看了眼打电话的人，穿着拖鞋去阳台打电话。
孟听皱眉：“我有男朋友，以后不要收别人东西。”
开始上专业课那天晚上，孟听手机响了。
收回来不好处理。
还在军训的时候，整个法学系一班，都知道他们班有个漂亮白净的小姑娘，叫孟听。
宋欢欢怕孟听生气，可是霍一风看起来真的不错。家教很好，穿得也好，关键他提起孟听的时候，眼里有细碎的光。
九月的军训下过五场雨，算是难得的好运气，新生们躲过了好几天军训。
他说他等孟听两年多了。
穿什么不重要，勤快一点，想要的东西都会有。
宋欢欢急了：“听听不要不开心，你不喜欢我明天帮你还回去，对不起是我不好。”
他们俩以前一年四季都穿高中校服，现在要买新衣服，又是一大笔支出，孟听只好把外婆缝的衣服拿出来换着穿。
米蕾这次也没说话，不要说宋欢欢，就连她也觉得孟听值得一个更好的男人。所以默认了这束花留下。
上了大学的男孩子，总得需要些体面。
孟听叹口气：“没关系，下次别这样了。”
舒志桐给钱给她买衣服，孟听只买了一套便宜点的，剩下的钱给舒杨买鞋子了。
宋欢欢连忙保证。
可她没钱了，也没有衣服，大火烧了木衣柜，只有藏得严严实实的箱子里东西还完好，里面就有外婆缝的两套衣服还有芭蕾舞衣。
然而她和米蕾心里都叹息，要是孟听男朋友是霍一风，现在还会流传学校那几个笑话梗吗？
孟听自己也知道这衣服有些落伍。
孟听没有去见霍一风。
她和宋欢欢是高中同学，知道她的性格。要是这身衣服放别人身上，宋欢欢估计得毒舌吐槽土不拉几。毕竟布料是很老的布料，还是手工缝制的，一针一线虽然紧密结实，可是还是有种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感觉。
十月初，B市下过一场小雨。已经步入初秋，天气却还带着夏天沉闷的余温。
米蕾笑得不行。
B大电子公告栏一大早就改了大红字——欢迎江总莅临我校！
“她真手巧。”
“江总是谁啊？”
“外婆做的。”
“没看新闻吗？今年冲出来的黑马，房地产新贵。”
她爬上去铺床，宋欢欢在下面仰着脖子看，跟撒欢的小奶狗似的，特别自来熟：“听听你衣服也好看，哪里买的呀？”
“又是房地产啊，天下终究是房地产的天下！”
孟听哭笑不得。
“哈哈哈我听说他年轻又大方，捐了五百万帮学校兴建宿舍楼，好像才二十多岁哎。”
宋欢欢捧心：“她又没礼貌性格又讨厌，我凭什么让给她，就不让。但是，孟听你要我的床吗，我可以给你。”
“长得帅吗？”
米蕾说：“你别理她，她叫蒋蓉，一来就说睡不惯上铺，要欢欢让床给她。欢欢不肯，她现在还生气，一句话都不和我们说了。”
“那就不知道了……新闻采访没有露脸，但是有钱是真的有钱。校长和孙主任都在接待他。”
孟听看着她的背影，对宋欢欢道：“谢谢，我可以睡上铺的。”
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法学系知道的时候，黑色的宾利已经在他们女生宿舍楼下了。
角落补妆的女生重重盖住镜子，走了出去。室内安静了一瞬。
江忍抿了抿唇角，他其实有些紧张。
宋欢欢是深度颜控，她乐疯了：“来来来，我帮你拿行李。只剩一个上铺了，你习惯睡上铺吗？要是害怕我可以用下铺和你换。”
初秋的天气里，他穿了一本正经的西窗。领带也打得一丝不苟。
结果走进来的却像是江南水乡走出来的婀娜美人。
高义跟着他回了B市，去年这个时候，他坐飞机狼狈地来，身上穿着带水泥浆的脏衣服，还忘了摘安全帽。
本来孟听没来之前，她们就听说了还有个室友是H市状元，按照她们的猜想，理科状元肯定特别严肃正经，如果是个女孩子，多半带了厚厚的框架眼镜，比较沉默内向之类的。说不定就是一个严肃又死板的学习狂魔。
以至于今年再来的时候，他几乎把这当成了仪式。
宋欢欢瞬间心防失守！
高义差点给笑死，江总一早出门，紧张得去正了三次领带。
“谢谢你，你也很漂亮。”
高义忍不住调侃：“小孟听又不是没有见过你。”
宋欢欢坐在桌子前面，她性格有些咋咋呼呼：“哇你就是你们市的理科状元啊，你长得好漂亮。”
江忍说：“那不一样。”
孟听笑着点点头：“你们好，我叫孟听。”
哪里不一样，估计只有江忍自己懂。他初见她的时候，他骑一辆山地摩托车，是流氓混混。一头银色的头发，张扬流气。
门外进来的少女身后拉着一个豆绿色的行李箱，她穿着浅蓝色的民国风上衣，下身黑色裙子过膝。有种精致温柔的美丽。
而今他西装革履，成熟有本事，分外期待她眼中如今的自己。
米蕾瞪大眼睛：“你是孟听？”
高义都觉得不容易，两年多，他看着江忍蜕变，简直是在拼了命的变好，活脱脱的工作狂魔。江忍凭借一个“聆听”的房地产项目，总算在H市站稳了脚，放在全国，都是难得的新贵。
三个姑娘一来就交换了姓名，于是知道没来的那个是谁，据说是H市理科状元，特别牛逼。
然而他来见一个小姑娘，绷紧了神经，抿紧了唇，生怕在她眼里看到一点不好。
她们宿舍是四人间，上下铺，其中两个下铺和一个上铺已经被人占了，只有靠门边还有一个上铺。
高义笑得不行：“放轻松，你期待看到什么，她说‘哇好帅’，‘好厉害’还是怎么的？”
孟听一进来，大家纷纷都看过来。
江忍冷冷看了他一眼，踩了油门走了。
法学念法学的本来就不多，孟听登记完，把箱子搬上307的时候，她几个室友都已经铺好床了。
到了她寝室楼下，江忍才觉得这种紧张感放大到了极致。
“好了，你去找宿舍阿姨登记一下吧，我去接其他学弟学妹了。”
他已经忘记校长和孙毅的邀约，他今天早上出门开始，整个人就是不太正常的。
学姐诧异地看她一眼，乐不可支，这少女一看就是法学界颜值担当。十八的年纪，肌肤又白又嫩，问她什么礼貌地回答什么，让人心生好感。
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见她，见她！
“法学。”
可是真到了这时候，他又想起了高义的话。你期待她说什么？好帅还是好厉害？
“念什么专业？”
他低低骂了声艹，这才开了车门下车。
“十八。”
黑色宾利停在宿舍楼下就有女生不断张望了。
在负责接待新生的学姐引领下去宿舍楼，学姐笑眯眯的：“学妹多大啊？”
虽然不是人人懂车，但是看着豪华，就知道肯定值钱。她们好奇是谁，毕竟很少有人能把豪车开进学校，于是悄悄观望。
孟听和舒杨分开以后，去新生接待点，许多学长忍不住往她身上看时。学姐挑眉，率先把人热情领走了。留下一群人疯狂吐槽。
宋欢欢啃着苹果从三楼露出了一个脑袋，心里啧了声。
“别这样，大家都是过来人，所以……我也就祈求别下雨吧哈哈哈！”
男人西装皮鞋，头发却是个再简单正经不过的平头。
“希望老天让天气热一点，再热一点，这样才能锻炼学弟学妹们的顽强的奋斗精神。”
他和那种商业人士不太一样，他气质冷，倒是有几分不羁的野。因为脸部轮廓冷硬，倒是有种很man的硬汉风帅气。
这一届大一新生进校园的时候，学长学姐们兴奋坏了。
宋欢欢心里哇哇大叫，优质男人啊！江忍去年一脸灰，她不要说认出来，就是想也不敢往那方面想。
九月的B市还带着些许夏天的炎热，但是并不如H市那样汗流浃背。
以至于孟听欢欢喜喜下楼朝着男人跑过去的时候，宋欢欢还是呆滞的，不是吧，你不惦记你那个工地男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