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颜显然被他震慑，她知道他没有在开玩笑。原本对视着他的目光渐渐转暗，甚至长长的睫毛缓缓敛下，将她眼底最后一抹微弱的光芒遮掩住，她什么都没说，良久后，再度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霍天擎后，离开了。
“我不需要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只要我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就可以了。方颜，这是我对你的第一次警告，也是最后一次。”
郁暖心疑惑上前，抬头看了一眼霍天擎，又看了看远去的方颜，“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呢？”
他竟然为了郁暖心甘愿得罪方家？
她的话似乎逗笑了霍天擎，一改刚刚对方颜的态度，眼底泛起盈盈的笑意。伸手轻捏了一下她的鼻子，“你这个小东西真是令我放心不下，心思该复杂的时候不复杂，该简单的时候反倒复杂起来了。”
他带有警告意味的言语令方颜的身子一颤，倏然回头看向他，眼中尽是惊愕和难以置信，很快的，这种神情被浓烈的悲哀所取代，就像秋季即将飘零的叶子在她眸底轻轻飘过，只留下无尽的默然伤痛，连同她的手指都在微颤着，与他锋芒毕露的黑眸对视着，用从未勇敢的神情和眼神与他对视着，带着死一般的心痛，“天擎，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这种情人间专属的动作令郁暖心不由得羞红了脸，见他眼底闪烁着丝丝笑谑瞪了他一眼，“不说算了，我又不想知道。”
“方颜。”霍天擎在她身后叫住了她，冷冷说了句：“方氏经营到现在着实不容易，千万不要因为你一时的任性将其毁了，方老爷子虽然不过问方氏的事情，但我想他也不想看着方氏毁在后代子孙的手中。”
“生气了？”霍天擎头微微一偏，好笑地看着她，见她真的一副不理睬的样子后二话没说将她的身子扳过来，“好了，不要生气了，我告诉你还不行吗？”完全一副情人宠溺的口吻。
方颜面色闪过一丝难看，转眼，眸间尽是谨慎和抗拒，“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抱歉，我要去看表妹了。”
奈何“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句话始终是正确的，郁暖心压根就没有觉察到他语气和态度的变化，反倒是狠狠瞪了他一眼道：“我可没有求着你说啊。”
“你是聪明人，我想有些话还是不用挑得这么明比较好，你好自为之。”霍天擎冷窒的言语从齿缝间崩落下来，就像能从冰窟窿里透出来似的。
“好好好，是我自己想说行不行？”霍天擎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方颜瞬间就像被人点了穴了一样，眼神在瞬间怔愣住后，一丝像是被人戳破的惊慌似流星一样划过她的眸底。不过很快又恢复了一贯的神情，恬静优雅，美丽的面容看不出任何的不妥来。“天擎，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郁暖心别过脸去，因为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她一定会忍不住笑出声来，她可不想看见他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
一声冷笑却从霍天擎的喉咙深处逸出，就像是从地缝中钻出来的冷风一样钻进了方颜的耳朵里，“最好别让鹰阎查出这件事情跟你有关，否则你的表妹就算是有九条命也逃不过这一劫。”
“听我说，”霍天擎轻轻将她的小脸扳过来，眼神透着温润的光泽，就好像是天边的月儿般，柔情如水地倾洒在她的心头，再加上属于他的淡淡龙诞香，令她的心神不由得恍惚了起来。
郁暖心唇角牵动了一下，想用笑容来对话，却发现很难。
最近总是这样，她发现自己竟然变得不敢去对视他的眼神，因为每每见到这两道温润如玉的目光时，她的心就总是狂跳个不停。
方颜惊愕地看向郁暖心，不过不是感激的目光，而是嫉妒。奇鹰阎从不接艺人的案子她是知道的，没想到这次他竟然答应了郁暖心的请求？“谢谢。”虽有一万个不甘，不过还是保持着大家闺秀的冷静和大度。
“我刚刚只不过是在警告方颜，不要让她再在背地里做一些小动作了。”
“不用谢我，是暖心开口请鹰阎帮忙的。”
郁暖心微微一怔，看向他的美眸多了一份思考和不解，“你不会怀疑整件事也有方颜的参与吧？”方颜可是方家千金，就算她再笨也不会试图用这种方式来害她啊。
方颜的嘴巴张了张，半天才反应过来，“谢谢你，想必只有你的话他才肯听。”
“不是怀疑，是肯定。”霍天擎语气十分坚定，“她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但整件事都是由她引起。”
“不用，鹰阎已经答应替她辩护了。”
“我不明白。”这件事已经够复杂的了，被他这么一说更加复杂。
方颜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我相信我表妹没事，我也会为她请最好的律师。”
“很简单，整个事情应该是这样的。”霍天擎揽住她的肩膀，将她的一缕长发轻捋到耳后，动作再自然不过了。“安雅应该一向很崇拜方颜，自然见不得方颜受到一点伤害，而方颜恰巧就利用了安雅的这份心思，借她的手下毒杀了虞钰后嫁祸到你的身上。”
霍天擎闻言后岑冷的薄唇竟然慢慢勾起，像是掠过一抹冷笑似的，似有似无地勾住唇边，“巧吗？我以为你至少会在你表妹刚刚关进候审室的时候就赶过来了。”他说了一句令郁暖心摸不着头脑的话。
“啊？”
“好巧。”方颜被他盯得全身都不自然，语息不稳地挤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不用惊讶。”霍天擎微微一笑，“看的出安雅虽然刁蛮任性，不过心思单纯，性格简单，方颜则不同，她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自然了解她，她自小就接受贵族教育，在淑女的文化氛围下长大，优雅成熟是她的性格。”
郁暖心不明白霍天擎为何会是这幅表情，难道他知道她与凌辰的事情了？想想不大可能。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教唆安雅杀人呢？”郁暖心更加不理解了。
霍天擎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略显苍白的脸，漠然的，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
“你不记得安雅说过这样一句话，她方颜一向不会醉酒，更不会将心事说给别人听，目的是不想人担心，但那晚她却喝醉了，还跟安雅说了很多有关她的事情，这样一个方颜，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霍天擎冷笑。
“你、你们。”她下意识地结巴了一下，美眸有瞬间的呆滞。
郁暖心恍然大悟，美眸倏然瞪大，“你的意思是说，其实那晚方颜根本就没有喝醉，只是假装宿醉跑到安雅那里向她诉苦，实际上是想激发安雅内心的不平和愤恨？”
郁暖心敛下眸子，其实她还有话想要问他。两人走到停车场时，一辆亮丽的女士跑车恰巧缓缓停下，车门打开，是方颜。她许是没料到会在这里见到霍天擎和郁暖心，一时愣住了。郁暖心更是显得尴尬，脑中又闪过那天的画面。
“没错。想必方颜早就知道安雅一直有报复虞钰的心思，所以就来了个顺水推舟，凭着酒劲将心中的委屈说出来的目的，并且暗示安雅她的幸福都是被你抢走的，就是想要激发安雅早点动手，暗示将这一切都嫁祸到你的头上。安雅心思单纯，怎么可能知道自己早已经沦为她言辞唆教的工具呢？”霍天擎眉宇间尽是了寒意。
“不要担心，鹰阎他会帮忙的，别看他嘴硬。”霍天擎笑着安慰。
郁暖心看着方颜早已经消失的方向，心底的冰冷渐渐渗透了出来，“但愿一切都只是猜测。”
一路上郁暖心都在盯着霍天擎。
“是既定的事实就不要妄图去逃避。”霍天擎体贴地为她拉开车门，自己坐回到驾驶座上时薄唇勾出冷淡的弧度，“不过方颜是个聪明人，她不会蠢到把方氏的前途都搭进去的。”
察觉到Herry偷笑不止的神情，怒火一下子扬了上来，“笑什么笑？还不带我去办承接手续？”
郁暖心眉间略过忧色，“那。安雅会不会有危险？”
“喂、霍天擎，你，”奇鹰阎真想上前狠狠给他一拳，看着他的背影简直是恨得咬牙切齿，这就是朋友，明明知道这是他的原则嘛，还一而再再而三地用这种手段来强迫他。
“什么意思？”
霍天擎彻底的不耐烦了，一蹙眉大手一挥，“你怎么婆婆妈妈地跟个女人似的？要你接你就接，那么多废话做什么？就这么说定了，你现在就去办理相关的承接手续。暖，这件事就交给他了，我们走吧。”
“方颜她既然只是将安雅当成是棋子，自然不想她将那晚的事情告诉再多的人，我的意思是她会不会、呃。”她欲言又止。
“这个，”奇鹰阎面露难色，他是一向不接艺人案件。
“你想说方颜会不会杀人灭口？”霍天擎好笑地一挑眉，伸出大手揉了揉她的头顶，就像在宠溺一只可爱的小猫似的，“小姐，这是现实，不是在拍戏，电视剧中的情节起码不会在方颜身上上演的。”
“奇律师，请你帮忙代理这个案子吧，她的经历着实令人不忍。”郁暖心轻柔的嗓音透着一丝恳求。
“你这么肯定？”
奇鹰阎被她这么一盯浑身冷汗直出，他太明白郁暖心眼神中想要传达什么意图了，于是便连连摆手，“别看我啊，我不会出面的，”
“当然，对于方颜，我比较了解。”
郁暖心若有所思，陡然将头转向一边的奇鹰阎。
郁暖心转头看着他，似乎对于他的这句话比较感兴趣似的，眼神泛起询问的光。
“那就看她要请到什么样的律师，郁小姐应该知道在这个时候律师是最重要的。”Herry笑了笑。
“怎么了？”
“警官，”郁暖心忍不住开口：“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你已经知道了，她的确杀了人，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但是她的确也是受害者，会不会从轻判决？”
郁暖心将身子依靠在车座上，上下看了他一眼道：“有时候我真的很想知道究竟有多少个女人是你了解的，你好像了解很多女人。”
Herry耸耸肩，深邃的蓝眼睛透着闪烁的光，“我们也在等判决，不过情况不容乐观。”
“知道这是为什么吗？”霍天擎薄唇微微勾起，看向郁暖心的眼底也泛起盈盈笑意。
霍天擎没接话茬，淡淡地问了句：“方颜这种案子会判到什么程度？”
她轻轻一摇头。
“是啊，天擎，你竟然能将谎话说得那么逼真，真是高。”奇鹰阎抬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笑得坏坏的样子。
男性气息倏然压近，霍天擎的一张俊脸蓦然离近她，低低的声音从深喉逸出，泛起淡淡的揶揄和戏谑，“因为，你已经开始在乎我了。”
走出候审室，高级督察Herry走上前朝霍天擎一竖拇指，“霍先生，你这种逼供的手段还真是令我大开眼界，看来要好好向你学习了。”
呃？郁暖心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丽靥蓦然一红，见他大笑不止的样子，狠狠瞪了他一眼，从什么时候起，这个男人开始变得说话总是没正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