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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花的姿态

“嗯。”

“总之,春晓,你要想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03

再次离开医院的时候天已经微微亮了,天边露出鱼肚白。和顾青空在十字路口告别时,他的脸上有浅浅的忧伤,他问我:“春晓,你最近好吗?”“嗯。”我点点头。“我有些想你,可是我不敢给你打电话。”“嗯。”“你和林乐铭快回去休息吧,我走了。”他转身,背影在晨光熹微中,蒙上一层淡淡的忧伤。我熟悉那个背影。我熟悉他的一切。他说他想我了,那么,他是不是在这段时间里也痛苦过,煎熬过呢?林乐铭站在十米之外的地方,见我们把话说完之后,他才招手说:“走吧,别看了。”我回过神来,朝他翻了个白眼。“你还是喜欢他的,对吧?”林乐铭转头看着我。“嗯。”我点点头。“喜欢他,为什么不说出来呢?”他叹了口气。“别说了。”我别过头。

许落葵在医院住了十天,一直到开学,她的情绪还是没有完全恢复。时不时地就会突然尖叫起来,或者泪流满面。想着她现在的样子,我心里也很难受,可是我也清楚,我不能再去刺激她,所以我只能躲在远处,静静地看着她。林乐铭重新回到了学校,最后一年,他将要做最后冲刺,毕竟文化课程也是相当重要的。许落葵最终没有再回到学校。开课一周之后,许易阳到学校来替她办理了转学手续。他面色沉重地走进办公室,而我站在走廊拐角处等待着他出来。见到许易阳从办公室出来之后,我从后面叫住了他。我们一起下了楼,在路上我问他:“许落葵,她没事吧?”我的声音很轻,生怕触碰到了许易阳心里的地雷。“没事,是她提出要换一所学校。”许易阳轻声地说着。“那些人抓到了吗?”“还没有,据说都躲起来了,那些没人性的狗东西!”许易阳忽然诅咒一声。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许易阳如此愤怒地骂人,那种堆积在内心深处无法释放的情绪,使得他的整张脸都有些微微的抽搐。“他们会有报应的。”这一刻,我真的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我把许易阳送到学校门口,就跟他道别了。我挥着手对他说:“再见,告诉许落葵,让她开心一点。”他忽然又退回两步看着我说:“忘掉那些不愉快的过去吧,只要自己是问心无愧的,就够了。”那一刻,我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原来,那些照片他都知道,只是,他从来没有说出来。他所做的这一切,其实也是在极力地维护一个女生在年少时的尊严。

他轻轻地哼起一些曲调,许落葵的眼睛自始至终都没有睁开过。我握着双手,在心底祈祷许落葵能够尽快好起来。不管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生命都是至关重要的。后来大抵是许落葵睡着了,许易阳退出了病房。他的声音有些疲惫,“谢谢你们,等她好些了,情绪稳定了,我再打电话通知你们吧。”“嗯!”

我点点头,脸上挂着笑容。我突然觉得自己是幸福的。原来,他们都在我身后默默地鼓励着我,给予我成长的力量。他笑了,打开车门,然后朝我挥挥手,渐渐消失在街的尽头。我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久久不愿意离开。我仿佛看到有些东西在轰隆隆的时光洪流中,终于渐行渐远。或许,这将是我最后一次见到许易阳。给过我很多关心和鼓励的老朋友一般的许易阳。今后的日子里,我们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交集。但是,曾经的温暖已经足够我在余下的生命里回味和怀念。

不能进去,所以我们只能透过门缝看看里面的一些情况。许落葵在床上安静地躺着,半闭着眼睛。她的脸上灰蒙蒙的没有表情,像一朵早春凋谢的花。许易阳坐在病床前,捋着她额头前的刘海。

杜迟还是没有消息,她仿佛盛夏的一场暴雨,天晴之后,就被阳光蒸发得无影无踪了。我去找过阿翔,找过姜敏,找过黑子,他们都无奈地告诉我这次真的没有见过杜迟。“如果那个人让我揪出来,我一定杀了他。”时隔很久,林乐铭说起那件事情,还是一肚子的怨气。

在病房门口,许易阳开门出来拦住了我们。他淡淡地说:“落葵现在情绪很不稳定,她醒来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不想见任何人,所以你们就别进去了吧。”

是的,那个曾经爱着他的许落葵。虽然他曾对她有过心动,但是当那件事情发生之后,他也常常陷入沉思之中。那个时候他的表情是痛苦的,像是因为自己而酿成了一场错误。

“那杜迟呢?”我问顾青空。“现在人也不见了。”“你们不是重新在一起了吗?你怎么会不知道她在哪里?”我怒吼。林乐铭握住我的手,然后说:“都别急,谁都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的。”顾青空沉默地仰着头,对着头顶上的灯发呆。大约过了十分钟,顾青空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是许易阳打过来的。“许落葵醒了。”他说道。“那我们赶紧过去吧。”“算了,她现在谁都不想见。”“我必须过去,这样我才放心。”我坚持道。然后我们三个回到了医院。

“那些人一定会受到相应的处罚的,逃也逃不掉!”没办法,有些事情发生了就不可能重来。就像是一张干净的白布,如果滴入了一滴墨汁,再怎么清洗,上面终究还是会残留墨汁的痕迹。尽管我们痛心,但是,也只能希望许落葵在离开以后,在全新的生活环境里,能够慢慢从痛苦的记忆里重生。谁都不愿意遭遇伤害,可是谁都免不了受到伤害,这就是成长必经的过程。从飞行培训基地回来之后的林乐铭,真的是变了一个人。他告诉我们,在基地里,日常生活都是以部队的要求来规范每一个人的。

许落葵昨天晚上跟杜迟在酒吧里玩,酒喝得有些高,在去洗手间回来的时候,碰倒了隔壁桌的一瓶啤酒。那些男生非要她道歉,但许落葵不肯,于是她便跟他们发生了口角。双方都不肯退让,最后,许落葵就被他们拖到了酒吧后面的巷子里……

现在的林乐铭,说起话来再也不是从前那副死皮赖脸,吊儿郎当的样子了,做起事来也比以前成熟稳重得多。我经常在他面前开玩笑:“看来真是男大十八变啊,你是越变越优秀了!”“我以前有那么让你讨厌吗?”他不服气。“你不是让我讨厌,你是让除了我的人都很讨厌。”“我……我懒得跟你争。”“好啦,现在是夸你呢,今后要是哪个女孩子嫁给你了,一定会很幸福很幸福的。”“你说什么不好,非要来戳我的伤疤。”我赶紧闭嘴,跑过去拉住他的手求饶。或许是因为许落葵的那件事让我们对自己身边的朋友有了重新审视的机会。所以,现在我们又能够坐到一起了。但是,对于某些过往,我们也只能在心底进行屏蔽。因为,此时此刻,谁都清楚,珍惜身边的人,才是最最重要的。林乐铭对顾青空也变得友善起来,他总是一副嫁女儿的样子对顾青空说:“你可不要辜负我们一帮人哦,夏春晓的幸福就靠你了。”顾青空哈哈地笑着,也不说一句话,我在一旁红着脸,不停地捶打林乐铭的肩膀:“你要死啊,管这么多!”“我不管你,谁管你呢?我们不是打娘胎起就认识了吗?”他学着我以前说过的话。这个时候,我才觉得林乐铭是我记忆中熟悉的林乐铭,因为他又开始不要脸了。但一个人的时候,我还是会想,林乐铭是真的放下了从前的那些忌妒和恨意吗?但是,看着大家能够开开心心地坐在一起,吃饭、聊天……心也跟着平和起来。有些难题,我知道早就已经不攻自破。

我们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毕竟许落葵醒过来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和许易阳告别之后,我们离开了医院,在一家24小时营业的麦当劳餐厅里,顾青空跟我们讲起了事情的整个经过。

04

许易阳的脸上一直没有任何表情,他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在病房门口和阳台上来来回回地走着。听到医生说度过危险期之后,才转头对我们说:“你们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在就好了。”

虽然我和顾青空看似和好如初,但是每一次跟他面对面说话的时候,还是轻易就想起当时的画面。所以,只有我自己清楚,我对顾青空并没有原谅。我始终记得他那时候怀疑的眼神,他的猜忌和厌恶。而且,杜迟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我想这是我一生都无法原谅的背叛。破镜不能重圆,我想我们现在也不过只是藕断丝连吧。有时候,林乐铭嚷着说要叫顾青空一起吃饭的时候,我都会淡淡然回应他:“随便。”林乐铭也并不知道,我心里的那个结,始终都还在。不过林乐铭现在倒是喜欢跟我玩亲昵玩暧昧了,他经常在跟顾青空说话的时候,深情地盯着我看。那种感觉,实在让人觉得尴尬和难堪。因此,在一次吃饭的过程中,我实在无法待下去准备起身避开的时候,顾青空却突然一把拉住了我。他拽着我的手腕,很用力,手腕被勒得生疼。

我摇摇头,突然想到顾青空刚才说的话,赶紧直起身子问林乐铭许落葵现在是什么情况。他摇摇头说:“现在还没有清醒过来。”我们在医院一直坐到了凌晨三点,医生才告诉我们许落葵度过了危险期,可能是因为受到太大的惊吓和极力反抗,所以现在身体还非常虚荣。

“干吗?”“春晓,我想跟你谈谈,好吗?”“林乐铭你去给我买个冰激凌吧?”我转头淡淡地说。林乐铭一下子就心领神会,喊道:“遵命,小的这就去了。”跑出去之后,给我发来一条信息:你们慢聊,我先溜回去玩游戏了。我和顾青空从饭馆出来,走在逐渐转凉的秋夜,空气中飘着桂花香气,深深呼吸,便觉得心旷神怡。

醒来之后,林乐铭抱着我,一脸担忧地问:“好点了吗?”

我们之间像是横亘着一面模糊的玻璃,站在两边能够看到对方,却无法清晰地看清彼此。所以有些话我们谁都没有先开口说出来。这所谓的谈话,就变成了我们沉默地沿着马路,走过了一条街,又一条街。

许易阳在走廊外面的阳台上抽烟,顾青空把我们叫去了走廊的尽头。顾青空迟疑了许久,才沉痛地缓缓开口:“许落葵被人……欺辱了。”“啊……”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我便昏了过去。

往事像是投进回忆里的明矾,在过往中吱吱翻腾着。不知道是怎么绕到我家附近的那个广场的,仿佛冥冥中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我们。那个时候已经夜深,广场上空无一人,喷泉和彩灯都已经关闭,地上只有一层淡淡的月光,像白霜。

到达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顾青空在医院门口等着我们,我什么都来不及问,便跟着他跑上了五楼。在重症病房里,许落葵躺在病床上,昏迷中。

“对不起。”顾青空忽然停下来,转头对我说。“什么对不起?”“之前的事,包括许落葵的事。”“许落葵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我看着他。“如果不是我不相信你,那么许落葵也不会那么恨你,她就不会跟杜迟走到一块成为朋友的。”“那么,你现在相信我了?”“我一直都是相信你的,只是,杜迟跟我说了太多。后来,我也以为……”他顿了顿,把话咽进了喉咙里。又是杜迟,每次听到他说这两个字,就好像是在无形中给了我莫大的羞辱。我恨她,她让我失去了最好的朋友,还差点失去爱情。我在那一刻,甚至能够清晰地想起她对我说过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话,那副胜利者的姿态我一辈子都忘不掉。“够了,别再说了,我回家了。再见。”我朝着家的方向走去。不想回头,不敢回头。我的心跳成了一个大大的惊叹号。我知道,只要他追上来,抱住我,哪怕是什么都不说,我也一定会原谅他的。我一定会忘记那些不快和伤痛,然后奋不顾身地回到他身边。可是,没有。在我跑出去之后,什么都没有发生。我的身后只有汽车引擎的声音,还有深夜里洒水车经过的声音。除此之外,就是一场旷世的沉默。只剩沉默。

许落葵出事的那天,我和林乐铭正在汤姆熊里玩游戏。手机一直在口袋里振动着,打完一局,我掏出手机,看到顾青空三个字的时候,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接起来的。他的语气很急:“许落葵出事了,你快到医院来。”我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了,林乐铭抓着我的手,问:“怎么了?”“快走,许落葵出事了。”我拉着他就开始往外面跑。我们在路口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医院。可因为是周末,一路上非常拥堵。林乐铭一路都在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从车窗里看着自己的影子,那么慌张。

05

02

高三上半学期因为一些事情,我们的生活犹如一潭没有生命力的湖水,麻木不仁地过着每一天。有些过往逐渐被时间抚平,带走。留下的也仅仅只是几声感叹。

“那还能怎么办呢?只有等到高考之后,我离开这里,那么就不用面对这一切了吧。”我说得一点底气都没有。“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即使你离开了,那些伤痛也还是在的,误会不澄清,他们是会记恨你一辈子的。”“但是真的别无他法。”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林乐铭不再说什么,他的睫毛在阳光下扑闪扑闪,拉住我的手说:“春晓,我不会让你受到一点伤害的。”我哭了,就为这一句话,为这一句我希望是顾青空说出而不是林乐铭说出来的话。八月的晴天,我泪如雨下。

冬天的时候,强暴许落葵的那几个凶手最终被警方捕获,并受到了相应的惩罚。我坐在电视机前,看着当地的新闻频道播放着这则早就风平浪静的新闻。

“那你就准备这样沉默下去吗?让所有人都看不起你?”

强暴许落葵的那几个男生,都是当地的小混混,成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白天在网吧玩游戏,晚上就去酒吧。那天在酒吧喝酒,由于看到两个女生在隔壁桌喝酒,所以想要调戏一下,故设计了放倒啤酒瓶的圈套,没想到被许落葵当众谩骂和羞辱,所以实施了后面的一系列残酷的报复。

“春晓,以后我开飞机了,我就载你遨游云端,带你到处去玩。”他笑着说。“好啊。”这样的话,足够温暖我。每一个少年都有自己的梦想,那些梦想的背后,再多的付出,也是值得的。“顾青空呢?”他忽然问我。我一下语塞,愣在了那里。难道他没有收到我的信?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当我把一切都告诉给林乐铭的时候,他的表情凝重得仿佛是要即将奔赴战场。他看着我,大声呵斥道:“你怎么这么傻,怎么不解释呢?”“没有用的,事情的确发生了,总归是要我自己来承担的。”“什么叫事情发生了?你和许易阳本来就没有什么啊,肯定是杜迟陷害你的。”他一脸愤然,拳头捏得紧紧的。“算了,都过去了。”“许落葵也是,她怎么能这样对你。”直到那一刻,我仍旧没有告诉林乐铭关于许落葵那次跳楼的真相,因为我不想林乐铭对许落葵彻底厌恶。我也清楚,许落葵对我的恨大多还是因为林乐铭。在她的爱的世界,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她的敌人。年少时,总是认为爱一个人,可以胜过爱自己。

他们被关进了监狱,将对自己的恶性进行埋单。他们也将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在狭小封闭的监狱里慢慢悔改。可是这样有用吗?许落葵就可以重新快乐起来吗?不会的。他们带给许落葵的伤痛永生都在。妈妈在一旁说道:“活该,这是罪有应得的。”我赶紧换了台,我怕妈妈就这事又唠叨个不停。过去的某些事情,总归是不想再被提起的。

林乐铭在旁边一个劲地说着他在培训基地的事情,他告诉我那里的飞机有很多,每天都看着它们飞上天,然后降落。作为准飞行员的他们跟着训练员一起上机,看着他满脸幸福的表情,我的内心是喜悦的。

回到房间,我摸出手机,想要给许落葵发个信息。在黑暗中摁下那串熟悉的号码之后,最终还是被我一键删除了。事到如今,我始终觉得我对她是有愧的。我想起了那些我们牵着手一起在医院里游荡的日子,我们一起躺在床上聊天的日子,我们一起吃饭喝酒聊天看电影的日子,往事历历在目。现在的她过得好吗?有没有走出那个晚上的阴影?虽然洛城并不算大,但是她现在的学校在江的另一面,我们也只能隔岸相望,不再参与彼此的生活。

我们按原路返回,风景还是那些风景。心情却跟来的时候截然不同。

其实,在这之前,我也独自一个人悄悄地去过她现在的学校,是从许易阳那里得到的消息。我和她隔着很远的距离,然后看着她在一群人中沉默地低着头。她再没有了从前的笑靥如花。

是的,我突然发现他不再是从前的他了,而我呢,也一样吧。我无法再像从前那样掏心掏肺地对他说出自己的秘密了,因为想起写给他的信以及没有得到回音,还是会心有余悸。

我一个人折身返回,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

在火车站出站口等林乐铭的时候,我对着阳光给自己来了一张自拍,决定晚上发给醇子。林乐铭扛着一大包行李从人群中挥着手走过来。他好像又长高了,更壮了,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有见到的缘故。在那一刻,我竟有种恍惚的感觉。

06

比如那个广场、电影院、学校门口、还有洛江大桥。即使是在好久不见的今天,我还是能够记起当时的风的温度和天气的闷热。

杜迟的出现,是洛城开始下第一场大雪的时候。她带着满身的疲惫和萧条出现在我们学校外面,穿着单薄的外套,站在雪地里,被雪花覆盖,像一个雪人。我和林乐铭从学校里出来,同时看到杜迟,林乐铭先于我冲了过去,一把将杜迟推倒在雪地里。那一刻的林乐铭,像一只愤怒的狮子。“你来干什么?你还有脸来找顾青空吗?”他低着头,眼神凶狠地看着半卧在雪地里的杜迟。杜迟不说话,眼睛呆滞地停留在半空中的某个地方。“疯子,滚!”林乐铭见她不说话,便退回到我的身边,拉起我的手说,“我们走吧。”我们没有再看她,从她身边走过。雪越下越大,渐渐将整个城市覆盖。我们走出去没多久,便回头看到了跟着我们的杜迟。我们停下来,她也停下来,我们继续,她也继续。“别管她!”我对林乐铭说。“疯子!”杜迟就这么一直跟着我们走过了三条街,她始终保持着距我们差不多有十步的距离。我们经过奶茶店,超市,菜市场,最后来到了公交车站。她也站到了公交车站的站牌下面。“你怎么还不滚!”林乐铭终于不耐烦。她还是不说话,有晶莹的液体自她眼角滚落出来,大颗大颗地往下掉,落在雪地里,结成晶莹剔透的冰粒。“夏春晓,对不起!”在我上车之前,她突然开口,然后是一阵划破天际的号啕!

坐在公交车上,路过那些熟悉的风景,触目惊心。我才发现,时间再如何强大,它还是改变不了某些东西。而有些记忆,它真的是可以深入骨髓的。

我们后来去了一家火锅店,外面大雪纷飞,里面却暖融融的,让人觉得快要窒息。我们脱掉外套,各自坐下来之后,杜迟才跟我们讲起了事情的前因后果。直到那天,我们才知道,那晚伤害许落葵的人是阿翔找的。原来,根本就不是什么搭讪被羞辱之后的愤怒和报复,那一切根本就是早就蓄谋好的。“阿翔真他妈不是人!”杜迟变得有些失控。我和林乐铭愣在当场,看着杜迟扑微微地抖动着肩膀,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滴到她的手臂上。

在这之前的几天里,我每天在网上和醇子聊天,她跟我讲垦丁,讲吴浩,还有那只可爱的憨豆。我坐在电脑前,回想起在厦门的点点滴滴,仿佛发生在昨天。

“我认得那晚那群混混中的其中一个,后来我去找过他,他说是阿翔给钱让他们这样做的。本来我是和许落葵一起被拉到巷子里的,但后来趁一个男生没注意,我逃跑了……我听到身后许落葵的尖叫声,只觉得天旋地转,我不敢回头……我一直跑一直跑,跑了很久才想起要打电话报警,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林乐铭回来的前一天跟我通了电话,他说第二天中午到,让我别去接他。可是,我还是在第二天一早就早早起床,出门去往火车站了。

我的大脑瞬间变成了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了。“你走吧,不要再说了,我们不想听。”我极力阻止她再往下说。杜迟被林乐铭推了出去,她也不反抗,一步一步地倒退着,她一直说“对不起对不起”,可是没有人想要搭理她。在火锅店门口,林乐铭被她的喋喋不休再次激怒,咆哮一声“滚”。她的样子落魄极了,头发上,衣服上都沾满了雪花。怎么会是这样呢?阿翔是个怎样的人,我想我并不清楚,可是他为何冲动到需要找人来对许落葵实施这样残酷的报复呢?这一点,我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我扭头看着窗外,看着那满天飞舞的雪花,一点一点地打在玻璃上,然后化成水,蔓延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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