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再看眼神聚焦在不知哪个点上，好像……在发呆？
电梯里人多，他不好出言提醒赵霁诚又跟着电梯上去了的事儿，咳嗽了好几声，还让身边儿的人以为他有啥毛病，离他远了些。
怎么赵大夫还在里面？！他没下电梯啊？！
直到电梯到刚才他上来那层，赵大夫才像突然回过神来似的，“您是不是没休息好？”
“嗯？”
“嗯？哦，没有没有，想、想别的来着，忘了。”
抹了下额头上的汗，他不经意往里一瞥……
赵霁诚的神色恢复了以往，仿佛刚才是失神和发呆从未有过，他微微有些尴尬地朝好心关心他的电梯管理员笑了笑，这时电梯门打开。
今儿另一个电梯在维护，着实让他压力大了不少。
颜玖与他四目相对。
电梯管理员吆喝了几声“往中间站”，“先别摁外面的键”，“您这个科就在二层要么走楼梯上去后”，也算不容易地关了电梯门。
……
“叮咚”一声，电梯到达了一层，里面的人一窝蜂地下来，又灌了一拨人上去。
“诶？”颜玖以为自己眼睛出毛病了，赵霁诚不是刚下去吗？咋又上来了？
电梯内没有多余的声音，随着楼层的下降，电梯上反而人越来越多，赵霁诚站在了最里面，却也最显眼。
“你、你是来接我的吗？”
电梯管理员看着赵霁诚上来，跟他像往常一样打了招呼。内心偷偷感叹一下，赵大夫不愧是医院财务处的最爱，每次他面无表情地遇到什么病人，那气场仿佛都有提醒他们是否欠费还没交纳的作用。
她觉得好玩，捂唇笑着，人比花娇。
嗯，时间倒回几分钟。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电梯管理在他俩之间转悠的眼神一下子暧昧起来，这样才有道理吗，赵医生咋会干这种忘下电梯的傻事儿呢，原来是为了讨姑娘欢心啊。
……
看不出来啊，啧啧啧。
谁知电梯门再一开，她和里面的人目光直直地撞在了一起，同时一愣。
赵霁诚本就因为刚才注意力不集中被电梯装着溜了一圈有点懵，颜玖上来的调侃他居然也没反应过来，愣是没答复，颜玖走进电梯，嘴边还存着笑，电梯门刚准备合上，突然被一只手阻断了关门的进程。
电梯的数字已经降到了1，颜玖看了眼表，决定还是不走楼梯，病房区楼层也挺高的，下去气喘吁吁的太累。
“不好意思，稍等一下。”
颜玖抱着花，拿起包，因为时间快来不及了，也没再细细琢磨此时萧也的神态和语气背后是什么深意，跟两位礼貌地道了别，就匆忙往电梯间跑去。
萧也刚刚接到电话，要赶紧回队一趟，看远处颜玖正好没走，上了电梯，急忙跑了两步过来，可没想到，电梯里居然还有赵医生。
“花真好看，谢谢啦。但饭就不用了，萧晴高中的时候也挺照顾我的，还老去你们家吃饭，我在医院待着也没事儿，不用客气啦，没关系的。”
电梯门徐徐关上。
“那个、那个，这花确实是送你的，那个，住院这段时间你帮了我们家不少忙，然后想请你吃顿饭，表示感谢，不知道可不可以？”
俩人，一个一身黑，一个一身白，一左一右站在颜玖两侧。
见自己妈妈打趣，萧也的耳朵一下就红到了脖子根，将花就势往颜玖怀里一塞，满面通红道：
电梯管理觉得自己有点多余的同时……微妙地体会到了气氛的变化。
“他这花可不是给我带的。”
可能当事人自己没觉得吧。
病床上的老太太当然懂自己儿子是什么心思，这几天病房跑得勤，是孝心，但肯定也有私心。
萧也其实还是想请颜玖吃顿饭，酝酿了一下准备开口时，电梯上来好几个人，就没说。
“阿姨，萧也来了，还给您带了花儿。那他来了，我就先下楼了，今天有个关于急诊应急预案的讲座，还想去听一听。”
到了一层，终于在大家都下了电梯时，再次鼓起勇气跟颜玖说道：
颜玖看到了门口来的萧也，笑着打趣道：
“我还是想请你吃顿饭，真的是感谢，也是……嗯，单纯想请你吃顿饭，就今晚，别再拒绝我了，不然我会难过的，好吗？”
他脚步先是一顿，随后关上门走了出去。
颜玖注意到他的眼神，一时脚步停在了原地，萧也的眼中似乎有一种热切和好不容易冲破腼腆的勇气，非常真诚。
是一束玫瑰花。
她低头想了下，对方又追问了两句可不可以，她只好缓缓点头答应：
赵霁诚摇了下头以示没关系，正准备给他让道，却一下注意到了他怀里抱着的……
“……好吧。”
萧也连忙把花束护在怀里致歉。
“借过。”
“诶呦！诶呦不好意思赵大夫。”
赵霁诚冷冰冰的声音从脑后响起，啊，她停下来想的时候挡了他的路，往边上一让，同时看到萧也的表情一下子舒展开来，听见颜玖答应，觉得非常高兴，正准备赶紧约好时间，就听见已经走出几步的赵大夫回身幽幽甩了一句：
刚一开门，和一位抱着花的男人差点儿撞上。
“你要来不及了。”
赵霁诚的眼睛一时不知往何处放，抑制住左闪一下右闪一下的冲动，他将眼神压得很低很低，张口咬了下去，然后叼着闷闷地说了声谢谢，就往门口走去。
“啊对！糟糕！”
“你吃嘛。”
颜玖一拍脑袋，恍然想起讲座的事儿，比划了下电话的姿势，让他跟她回头短信约时间，抱起花就朝办公室跑去。
距离就这么被她拉近，颜玖丝毫没有察觉出任何不对，脸上绽开一个无比单纯的笑容，语气软软地说道：
萧也来不及跟她告个别，只能看着颜玖抱花狂奔的样子哑然失笑，却突然觉得有股不知哪里来的寒气，许是医院空调开得冷了些，想起自己还有事，也快步走了。
颜玖也不知哪里和他来得默契，看赵霁诚只是眨了下眼睛，就想起他现在手不干净不方便，于是想也没想，隔着纸巾轻轻捏起苹果，送到了赵霁诚的嘴边。
……
免洗洗手液用完了，刚才巡完房，而且自己也没有这种接受病患吃的习惯，但颜玖已经听话得把苹果用纸巾接着递到了他面前，赵霁诚一下竟然不知该怎么谢绝。
颜玖听这个讲座吧，本来想是为自己的剧本多累积点儿专业素材，所以一开始哪怕有不认识的术语，也都抄下来，等着回去找赵霁诚或者段青答疑。可听着听着，她发现自己快成抄录员了，每一句都给记了下来，因为实在听不懂。
阿姨笑眯眯地朝颜玖致谢后，看着准备离开的赵霁诚，盛情道。
反观坐在旁边的赵霁诚，认真专注地看着ppt和老教授，时不时在笔记上写着什么，字迹苍劲有力，内容简洁清晰。
“赵医生吃一块吧？”
她先是歪着头看他的笔记抄了什么，眼神挪着挪着就飘忽到了他的侧脸上，正在感叹人和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时，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很清脆的一声，颜玖将苹果按照阿姨的习惯，切成了两半。
短信预览显示，是萧也发来的时间地点和餐厅。
阿姨自然是觉得错过赵霁诚这么好个女婿很可惜，但还是懂得了要尊重自己女儿的意愿，生死线上走一遭，她也明白了，过度操心损人不利己。
颜玖一声叹息，她不傻，这段时间萧也明里暗里对她很好，每次见面不是带花就是带吃的一起，她不可能读不懂他眼里对她藏不住的热情，连萧晴也打预防针，说今天她哥这样要请她吃饭，估计是要跟她表明心意。
不过手术过后，二人交流的方式温和了许多，其实只要沟通清楚，两边儿都不是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各让一步，彼此妥协下，世界和平。
她突然后悔自己今天要是忽略他真诚的攻势，直接拒绝就好了，可自己的性格做不出这种不考虑对方情感的事。虽然可能有了新欢忘记以前的人会更快，但她不会，因为如果不喜欢，就没必要强求自己以任何理由接受一份感情。
哦对了，颜玖后来总算是从阿姨和萧晴的嘴里得知了她们争吵的原因，想想眼前这位赵大医生，从某种意义上，也算是“祸水”一个。阿姨后来又问过萧晴，萧晴说赵医生确实很优秀，但她觉得还是算了，她现在一看到他的脸就习惯性想起她妈差点过不来的事儿，过于紧张，不利于发展什么恋情。
这点她很清楚，爱情就是爱情，不可以被同情或者心软将就代替。
“感觉挺好的呀，有颜玖照顾着，还有你天天来看我。”
本来她只需要日子久了，想好理由拒绝便好，谁知自己今天动摇了，答应了和他出去吃饭，反而给了他更大的希望。
阿姨一看赵霁诚进来，眼睛都亮了些，本坐得有些软得身子直了直，打招呼道：
所以她的担心纠结是，今晚如果他表白了，她该怎么说，怎么拒绝，才能是不伤害他的老实。
反正她没什么大事儿，赵霁诚作为她的管理医生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唉，真难。
阿姨靠在枕头上正在边看电视边和颜玖聊天解闷，萧也是警察，萧晴需要先回公司请假再来，所以不在的时候，颜玖就过来多陪陪。
颜玖叹了声气，将手机屏幕往桌上一扣，纠结得搓了搓头发。
赵霁诚从急诊抽空过来病房时，颜玖正在旁边削苹果，心血管科大夫的手术非常成功，因为抢救得及时，也没有什么神智上的损伤，可以说是非常幸运了。
她没注意的是，赵霁诚的余光飞速划过，恢复如常，好像他什么也没看到，一派云淡风轻、事不关己。
“今天感觉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