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悟读书网 > 言情小说 > 你比月色动人 > 第十七章 霸道无赖的求婚

第十七章 霸道无赖的求婚

林月抿抿唇,吐了嘴中的含片,理理头发,这才拉开门板。

“开门。”他继续敲,催她。

她视线低垂,只看他胸口以下,等他先说话。

收到消息,周凛有点慌了,她不肯说话,嗓子到底啥样了?

周凛注意到她潮红的脸色,绝不是害羞,忍住摸她额头的冲动,他低声道:“傅南说你病了,叫我来看看,买药了没?”

林月知道是他,坐在书桌前没动,只发他微信:“有事吗?”

林月点头,秒速关门,眼眶湿了。

想起她的话,周凛不再犹豫,揉揉傅南头,他过去敲门。

他明明关心,却非要拿小学生当幌子,说句实话不行吗?

“南南要期末考试了,别让他看出来,影响成绩。”

门外,周凛沉默,里面没有脚步声,她靠着门没动。

周凛头大,小学生行啊,连变心都懂。

食指碰到门板,周凛轻轻敲了两下:“别备课了,早点睡,记得吃药。”

“你快去啊!”傅南急了,不解地盯着周叔叔,“老师生病你都不去,是不是变心了?”

林月仰头,顶他:“不用你管。”

他想推开她,叫她死心忘了他,现在过去关心,只会让她更舍不得走。

语气够冲,可话里搀着哭腔,周凛闭上眼睛,下一秒,他猛地推门。刚刚,他没听见反锁的声音。

周凛没动,攥紧手,胸口五味杂陈,自责愧疚,还有,为难。

林月毫无准备,直接被门顶了出去,等她回头,周凛已经进来了,正好看到她红红的眼圈,湿漉漉的眼睛,委屈控诉地瞪着他。周凛没脸看,随手关了灯,然后抓起她胳膊往床边扯。林月挣了一下,他霸道地攥得更紧,炽热的手心,好久没碰到了。

傅南嘟嘴,替老师难过:“老师嗓子疼,都快说不了话了,还不让我告诉你。周叔叔,你快去看看老师吧,老师喜欢你,你去照顾她,她好的就快了。”

林月不挣了。

周凛吓了一跳,不由地看向门口:“病了?”

周凛将她摁在床上,蹲下去脱了她鞋子,再将人塞进被窝:“睡觉,你睡着我再走。”

傅南摇头,小声训他:“你没惹我,可老师生病了你都不知道,一点都不关心她。”

林月默默地哭,哭着哭着,开始抽搭。

周凛莫名其妙:“我又惹到你了?”

“难受?”黑暗中,周凛的手,终究还是贴在了她额头,温度还好,没发烧。

三分钟后,傅南将周叔叔拉进房门,再推着周叔叔坐到他床上,然后气鼓鼓地瞪着大男人。

“王姐说,喝蜂蜜水管嗓子疼。”她乖乖躺在被窝,小声说。

“等着。”周凛先去洗脸。

“我去泡。”周凛低声道,指腹分别擦过她湿润的眼角。

小学生事多,但那期待的眼神……

“厨房没了。”

他声音不低,傅南瞅瞅对面的主卧,聪明道:“我有道题不会,你教我。”

“我去买,你等着。”周凛起身就走。

失恋的男人,最近一周心情都不好,耐性也越来越差了。

林月望着他高大的背影,不气了,嗓子好像也没那么难受了。

周凛皱眉:“有事?”

周凛端了蜂蜜水进来,单手端着,另一手提着笔记本。

晚上林月在房间备课,傅南乖乖在自己的次卧写作业,快八点,听到开门声,傅南立即往外跑,到了门口,记起老师的话,小学生又放轻脚步,蔫悄悄拉开房门,探出脑袋,等周叔叔露出人影,他便比划手势,叫周叔叔过来。

他也没开灯,走到床边,将水杯递给她。

傅南绷着小脸答应了。

林月接过杯子,蜂蜜水温温甜甜的,他在身边,哪怕他一声不吭,她也满足。

林月尽量装成不严重的样子,并再三嘱咐傅南不许告诉周叔叔。

“喝完睡觉,我写报告,等你睡着再走。”周凛坐到她的书桌前,打开笔记本,开始敲键盘。屏幕的光亮打在男人脸上,侧脸冷峻,线条硬朗,目光专注地盯着文档。

下午放学,周凛有事,去搭地铁的路上,傅南紧张地关心老师。

林月很想问问,如果他真决定分手,何必这样照顾她。

林月记了下来。

可她知道他的别扭,他肯定也不舒服,她狠不下心继续气他,或是逼他承认。

王姐笑:“小事,养好身体要紧,对了,多吃点雪梨,喝蜂蜜水也管用。”

将杯子放到床头柜上,林月裹紧被子,面朝他侧躺。

林月摸摸脖子,含糊道:“明早看看,实在不行,只好麻烦你了。”

一开始,能听见他连续敲打键盘的声音,能看见他俊美冷漠的脸,慢慢的,困劲儿上来,林月真的睡了。

“要不你明天休息,我帮你代课。”王姐摸摸林月脑袋,办公室这三个年轻老师,王姐最喜欢林月,勤快能吃苦,轻易不请假,教学态度也认真。而且林月也帮她代过课,她还人情是应该的。

人的呼吸频率会随着清醒、睡眠而变化,不知过了多久,周凛保存文档,放下屏幕。

“谢谢王姐。”林月艰难地说,接过西瓜霜含着。

房间重新陷入黑暗。

“月啊,我这有西瓜霜,你含一片吧。”王姐走过来,给林月送药,当老师的,嗓子很容易出问题。

床上小女人静静地躺着,呼吸清浅绵长。

林月确实病了,普通的感冒,喉咙也不舒服,但她是老师,必须上课,说的多了,病情加重。早上症状还不明显,两节课坚持下来,回到办公室,林月声音沙哑,喝水吞咽都难受,同事谁找她,她能用手势就用手势。

周凛无声无息地来到床前,缓缓蹲下,看不清她的模样,却能感受到她呼吸带着的丝丝暖意。寒冬夜晚,他也冷,想钻进她的被窝,搂着她一起睡。

老师今天脸色很不好,还一直咳嗽,是不是生病了?

但理智终究压过了贪婪,蹲到右腿发麻,周凛重新站直,带着笔记本离开,轻轻关上门。

周四上课,傅南坐在座位上,皱着小眉头看讲台上的老师。

晚安,他的小月亮。

傅南每天都跟老师在一起,周叔叔在外面的情况他不了解,但老师有点什么,傅南最清楚。

因为生病,林月这晚睡得比较沉,早上是被闹钟叫醒的。

他这样,除了林月,没人猜到两人已经“分手”了。

她关掉闹钟,天冷不想起来,感受下喉咙,确定可以去上课,林月放心地缩在被窝看手机。意外的,发现周凛发了一条微信。

除非忙碌实在走不开,但凡有空,周凛必定去学校门外守着。

林月紧张地点开。

周凛有苦说不出,猜到她在赌气,冲动下想过不去接她了,也气她一回,但,谁让他是男人呢?

周凛:“年底局里忙,放假前我都在宿舍住,你再照顾傅南一周,搬走时钥匙放桌上就行。”

接下来,两人渐渐回到了恋爱前的相处模式,周凛有空就接送上学,忙的时候林月带着傅南挤地铁,如果傅南在身边,两人会就傅南的话题简单聊几句,假装还是男女朋友,傅南一睡觉,两人分头待着,井水不犯河水。唯一的区别,是林月不再做周凛的饭菜,周凛晚上加班回来,也没人给他做营养夜宵。

林月闭上眼睛。

他哪壶不开提哪壶,周凛冷冷看他一眼,径自去了他的单人办公室。

昨晚睡觉前,她还想着,今天开始恢复他的早餐晚饭,没想到一觉醒来,他一刀砍了下来。

别人秀恩爱喜欢秀牵手、拥抱啥的,他们老大就喜欢秀饭,大半夜的发张夜宵,馋死人。

林月转个身,仰面躺着,怔怔地望着屋顶。

“不对啊,嫂子厨艺那么好,连续吃三天九顿爱心餐加营养夜宵,居然没养肥老大?”唐轩从电脑后面冒出头,双眼探照灯般从老大脑袋照到脚下,脑海里接连闪过最近三个月老大在好友圈晒过的美食图。

周凛铁了心分手,狠到面都不要见,她还能怎么办?

作为局里新脱单的好运光棍,周凛最近特别吸引关注,他一跨进办公室,立即有人发现了疑点。

第一次,林月动摇了,她不怕他忙,不怕当警嫂辛苦,可那个男人不要她,不让她住在他家……

“哎,老大你怎么瘦了?是我眼睛花了吗?”

林月拉起被子,蒙住脸。

过了三天非常不是滋味儿的假期,周凛又去局里上班了。

一直到听见傅南开门的声音,林月才坐起来,抓起手机回他:“好。”

难吃啊。

警局。

吃惯了她的好厨艺,再吃饭馆的,周凛终于体会到了当初傅南被迫跟他吃馆子的心情。

还没到上班时间,办公楼处处冷清,周凛站在窗前,冬日晨光惨淡,还真符合他现在的心情。手机“叮”的一声,她只发了一个字,一个字,便要了他半条命。

没办法,天黑了,周凛又去小区外面的饭馆随便吃了点。

这回,他是真的伤了她的心吧?

周凛越想越苦。想推翻自己,找不到确切的证据。他曾经以为自己很了解她,就是一个单纯爱害羞的小月亮,特别乖特别听话,遇到事容易害怕的软妹子,结果呢,小女人勇敢又固执,喜欢他的时候娇得像兔子,看他不顺眼了,就成了小气的刺猬,连顿饭都不给他吃。

周凛苦笑,却不后悔,至少以后漫长的几十年,她不用再因为男人是刑警,担惊受怕。

周凛胸口起伏,仰面躺在床上,气了会儿,忽然有点不确定了。她是一时生气,还是说断就断的那种超级理智的女人?理智到他说分手,她就真的不喜欢他了?

期末在即,学生们的成绩关系到家长的喜乐,也直接与老师们的教学评定挂钩,整个数学组,除了程谨言最淡定,王姐、何小雅、蒋思怡都开始了与其他老师争抢自习课占课的机会。林月比较幸运吧,教的班级平时表现还不错,林月觉得不用加课,只重点辅导了几个问题学生。

傅南信了。

工作忙碌,至少在学校的时候,林月没怎么太想分手这件事,回到家里,她全方面辅导傅南的课业,借此转移注意力。

小女人声音柔柔的:“周叔叔去接咱们前跟朋友吃过了。”

转眼到了周五,学生们最后一天上课,下周一就要期末考试了。

周凛侧耳倾听。

天气预报早就显示今天雨夹雪,醒来一看,还真下雪了,在天上是雪花,到了地上就成了水,道路上泥泞不堪。林月叫了辆车,价格是平时的两倍,好在只是偶尔,没什么可心疼的。

傅南还傻乎乎叫他:“周叔叔,吃饭了!”

“周叔叔在就好了。”傅南的懂事表现在方方面面,问完老师打车花了多少钱,小学生肉疼了,忍不住抱怨周叔叔:“天天忙,又好几天没回家了。”

从里面出来,傅南走得快,周凛习惯地朝餐厅走了两步,不能看她,他只看餐桌,突地发现,桌子上只摆了两副餐具。想到昨晚被她狠心丢掉的礼物,周凛哪还不懂?暗暗咬牙,他转身去自己房间待着了。

林月搂着小学生肩膀,撑伞往校园走。

周凛无奈地去了卫生间。

下午放学,傅南班里开会拖延了时间,林月先到了校门口,举着伞等着。

傅南高兴地应了声,放下遥控器,拽着周叔叔一起去洗,理由是大家都要讲卫生。

雨雪天气,学校附近堵车,全是来接孩子们的家长,林月站在周凛习惯停车的地方等。无聊看手机,头顶的伞突然被人撞了下,林月扭头,发现身边多了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短发女人,一个充满精英气息的冷艳女人,白皮肤,大红唇,目光冷冽。

饭快做好了,林月喊傅南:“要吃饭了,南南去洗手。”

“抱歉。”冷美人本来在盯着校门口,林月的注视叫她意识到刚刚好像碰到对方的伞了,便转过头来道歉。

她的心情丝毫不受影响,该上课上课,该跟同事们八卦八卦,下午一放学,周凛又来接他们了。他平时话少,与林月腻歪也都在傅南看不见的时候,只是单纯地不跟林月说话,傅南并没看出差别,老师去做饭,周叔叔陪他玩游戏,傅南还挺开心的。

四目相对,林月被冷美人更加出众的气质惊艳了,冷美人见到她,也很吃惊,不太确定地问:“你是,林老师?”

对林月来说,这根本不是分手,只是一场由他发起的无意义的冷战,看他能忍到什么时候。

林月困惑:“你认识我?”

林月才不怕,昨晚连续翻了两个垃圾桶,最后围着垃圾桶转了半圈,在垃圾桶后面草地上找到毛衣、鞋子的男人是谁啊?

确定了身份,冷美人脸上忽然多了笑意,如冰山融化,看林月的眼神亲近,又好像掺杂着感谢。她伸出手,主动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傅南的妈妈凌霄,这阵子辛苦你照顾南南了,南南给我发过你的照片,一直夸你好。”

周凛嗯了声,随即升起车窗,没像以前那样一直看着她走远,毫不犹豫地开走了。

林月出于礼貌的本能才与凌霄握了手,但她脑海里一片纷乱。

“周叔叔再见。”下了车,傅南扬着小脸朝周凛挥手。

通过周凛,她听说过两个女人,一个是姚晴,见面之前,她想象中的姚晴非常爱周越,但初次见面的姚晴,正笑容明媚的与别的男人恋爱。而林月幻想的傅南妈妈,是一个放弃了儿子搬到帝都开始新婚生活的女人,但此时站在面前的凌霄,坦然地让林月觉得,她丝毫不觉得离开儿子那么久是错。

想揍她一顿的气,揍屁股……

就在此时,傅南班级排队走到了校门口,穿着雨衣的傅南挤出人群,直接往林月所在的位置找来。刚开始,小学生眼里只有老师,但很快,傅南就认出了半年没见的妈妈!

不对啊,这跟他设想的分手根本不一样,她不哭不闹没事人似的,他也没有一个人坐沙发上抽闷烟,对着空荡荡的主卧出神,反而被她退礼物、扔礼物气得差点吐血,胸口盘踞着一股上不来下不去的气。

“妈妈!”傅南大声叫,小狮子似的冲了过来!

因为要照顾即将期末考试的小学生的情绪,虽然是他提的分手,但周凛还得继续车接车送师生俩上学。送挚友的孩子心尖儿上的女人,周凛当然愿意,可,瞥眼后座笑盈盈跟小学生说话的女老师,周凛怎么想怎么别扭。

凌霄提前蹲下去,将阔别半年的儿子紧紧搂到了怀里。

周凛放了三天假。

傅南哭了,趴在妈妈肩头掉眼泪:“妈妈,我好想你,你别走了好不好?”

林月笑了,明明该悲伤的分手夜,她却笑得比以前任何时候都甜。

妈妈跟爸爸离婚的时候,送了手机给他,教他怎么打电话发微信,说想妈妈了随时可以联系,只要妈妈看见了,会立即回他。妈妈刚去北京那几天,爸爸还没出差,傅南怕爸爸不高兴,偷偷地找妈妈。后面搬到周叔叔家,周叔叔不喜欢他找妈妈,傅南就养成了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往北京打电话,跟妈妈分享自己的快乐与烦恼。

寒冷的夜晚,路灯都显得凄凉,一个高大的男人跑出楼房,直奔垃圾桶。

“妈妈,你别走了……”傅南哭得发抽,周叔叔很好,老师也很好,但他最想爸爸妈妈。

林月悄悄去了阳台。

“好,妈妈不走了,今天就接你回家。”捂着儿子的后脑勺,凌霄红着眼圈道。

她坐在床上,等了大概一小时,听见玄关传来微弱的开门声。

林月彻底懵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月面无表情回房。

半小时后,林月搭凌霄的车,与母子俩一起回了周凛家。

周凛难以置信地盯着她。

“周凛今天加班?”抱着水杯在客厅转了一圈,凌霄随口问林月。

林月捡起来,出门,下楼,回来时,两手空空。

林月心里酸,强颜欢笑地嗯了声。

他丢了烟头,去次卧脱鞋找毛衣,然后拎了鞋盒、礼物袋出来,学她那样放茶几上。

有妈妈在身边,傅南明显更活泼了,嘟嘴哼道:“周叔叔上个月有半个月都在外面,回家住了几天,又忙了,晚上都住宿舍。”

“等着。”

林月偏头看阳台。

周凛一口气卡在嗓子眼,碍于面子,憋红脸把咳嗽压了下去。

凌霄探究地看着她,放下水杯,叫傅南回房收拾行李,她示意林月坐沙发上。

就着卧室那边的光,林月扫眼他脚上的鞋:“鞋是我买的,那件毛衣也还我。”

“你跟周凛,是不是出事了?”并肩挨着,凌霄低声问。

周凛狠狠吸了两口烟,“嗯。”

林月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她一点都不了解凌霄,而感情的事,需要一定的亲密度才能倾诉。

“这是伯父送我的,你替我还回去。”林月将装着那只青瓷手镯的礼品盒放在茶几上,然后是周凛握着她手捏的那只水杯,用玻璃罩罩着。

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凌霄非常豪放地拍了一下林月肩膀:“没事,周凛见我还得管我叫声嫂子呢,他长这么大干过什么傻事我跟傅南爸爸都知道,是不是他欺负你了?你尽管告诉我,我替你骂他去。”

过了几分钟,小女人又出来了,往这边来了,周凛一动不动,照旧吞云吐雾。

林月暂且忘了周凛,纠结地问凌霄:“你跟傅南爸爸……”

周凛点根烟,靠在沙发上抽。

为什么凌霄提到傅庭北的语气,还是那么亲昵?

商量好了,林月直起身,回了主卧。

凌霄沉默了下,随即眼冒精光:“你先说你们俩怎么回事,我再告诉你。”

“好。”喝口水,他一脸无所谓,半个月就半个月,半个月后,又是一条黄金单身汉。

林月有一肚子烦恼,涉及到刑警、警嫂的关系,似乎除了凌霄、姚晴,她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人商量。姚晴现在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林月不想打扰她,凌霄……好像挺热情的,跟周凛关系也更近。

周凛笑了,再假装喜欢她半个月?需要装吗?他有说过他不喜欢她了?存心气他是不是?

她攥攥手指,小声讲了周凛的决定。

“你也不用急,我再住半个月,你再假装喜欢我半个月,期末考完我马上搬。”攥起纸巾,林月不无讽刺地说。

“他还让你搬走?”凌霄拔高了声音,咬牙切齿的。

周凛抿唇,他就知道,他上辈子欠小学生的。

林月忍不住替周凛说话:“是想让我死心吧。”

林月坐正了,坐到原来的位置,抽出纸巾擦擦脸,她看着地面,低声道:“再有两周,南南期末考试,他的情况你清楚,这时候我搬走,我怕影响他成绩。”

凌霄当然知道周凛是怎么想的,气得冷笑:“让你搬你就搬,我那儿还有空房,今晚你跟我们一起搬过去,让他一个人哭去吧,都三十的老男人了,还玩小年轻们那些套路,不嫌丢人。等着,明天我就给你介绍几个好男人,看他着急不着急。”

什么是最好的生活?有他。

看似高冷美艳的女人,说起话来却有股辣劲儿,将林月本该难受的心情都带偏了,反而更想知道凌霄、傅庭北的事。

哭够了,林月依然趴在他胸口,那里湿了一大片,凉凉的。嘴唇动了几次,想劝他改变主意,想说道理给他听,但最终都没有说出口。他顾忌的,她懂,她的心意,他肯定也清楚,只是他死脑筋,自认为要给她最好的生活。

凌霄神色微变,盯着林月看了会儿,她认真道:“我的是秘密,只打算告诉傅南爸爸的,如果你确定要嫁给周凛,确定跟我当姐妹,那我不介意说出来。”

周凛死死攥拳,不这样,他怕他会抱她。

林月听了,心里一酸,低头道:“我确定又没用,他……”

林月咬住他衣服,极力憋着声音,在他怀里一抖一抖地哭。

“他傻了才会真想赶你走。”凌霄抱住林月,笑着道:“放心吧,只要你愿意,他巴不得呢。”

周凛仰头,喉结滚了又滚:“我反悔了,我不是男人。”

林月脸红了,其实,她也这么想的,不信周凛真的不想娶她。

“我不去!”林月扑到他身上,死死埋在他怀里,“周凛,你明明答应我了……”

“你呢,你跟傅南爸爸?”林月歪头问。

“我帮你联系好房子了,明天周末,我送你过去。”

凌霄回头看看卧室那边,凑到林月耳边说悄悄话:“我身上长了一个小瘤子,治疗到康复得半年左右,发现的时候,正好他要有新任务,我怕他因为我为难,也不想南南心疼我,就假装受不了他先离婚了,其实是去北京治疗了。”

她太好,那晚她哭着说她不怕,他侥幸地想,只要他出任务时小心点,一定能回来见她。可亲眼看着胡队长死在凶犯的枪下,亲耳听胡队长交待他对妻子的遗愿,周凛不敢再侥幸了,一想到哪天林月可能要面临同样的情况,他全身都疼。

林月急了:“那你……”

周凛闭上眼睛,手指深深陷进大腿:“林月,咱们分了吧,我知道你不怕,我怕。你也不用劝我,这三晚我都没怎么睡,这是我深思熟虑后作出的决定。咱们刚在一起三个月,现在分了,你会难过一阵,过后就好了,再找个工作稳定的男人,你适合过那种生活。”

凌霄笑:“没事了,不然怎么回来了?”

林月捂住嘴,泪如雨下。

女人美眸潋滟,里面是林月从未见过的漂亮光彩。肿瘤多么可怕,然而凌霄一个人扛了下来,宁可让所有人都误会她,也不想成为肩负重任的男人的负担,如今她病愈归来,云淡风轻,仿佛那些只是过眼云烟。

“这次抓人,临县中队的胡队长牺牲了,抓捕前三小时,刚刚得知他老婆二胎生了女儿。他老婆还在坐月子,家里没敢告诉她。”

林月想说点什么,傅南突然跑了过来:“妈妈,我都收拾好了!”

他还没说,她的泪就滚了下来。

凌霄递给林月一个“替我保密”的眼神。

果然是要分手了吗?

林月笑着点头。

林月没动,听着他走过来,坐在她身边,隔着中间的位子。

天已黑,凌霄热情无比地邀请林月搬去她家,存心晾周凛一阵,傅南拽着老师胳膊,更是激动。

他看向沙发,她背对他坐着,单薄的肩膀,却有种倔强的味道。周凛看不下去,“啪”地关了灯。

林月肯定不会去啊,凌霄那番话,给了她坚持的勇气。

周凛从小学生房间出来,才八点半。

送走母子俩,林月回到楼上,炒了两道周凛最爱吃的辣菜打包,然后叫车,去警局。

冬天天冷,傅南睡得比较早,拉着周叔叔的手说了会儿话,慢慢就睡着了。

他不回来,那她去找他。

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林月微仰着头,努力告诉自己先别胡思乱想。

下雪的晚上,天气很冷,走路也不方便,但坐在因为堵车慢吞吞行驶的出租车中,抱着小小的保温锅,隔窗看外面雪花簌簌降落,林月心里竟然暖暖的。

为什么?明明都说好了的。

她很感激傅南的妈妈凌霄,在她对这段感情感到迷茫、犹豫要不要离开的时候,是凌霄给了她继续坚持的动力。当警嫂可能会面临各种辛苦,但那是她喜欢的人啊,就像这阵子,周凛只有一晚陪在她身边,但他亲手端过来的那杯蜂蜜水,足以弥补其他时间的冷淡。

林月心沉了下去。之前他也这么说过,用暧昧的语气说,用火热的眼神看她,可今晚周凛冷漠的态度,联想前阵子他的退缩,林月几乎已经确定,他要说什么了。

车停了,林月撑伞下车,对面就是警局,大门口两侧都有保安站岗亭,气派威严。

晚饭是在外面吃的,吃完回到家里,傅南急着去卫生间,周凛这才转身,侧对林月道:“我先哄他睡觉,你在客厅等我。”

林月咬了咬唇,突然有点不敢去了,这又不是普通的公司机构。

是工作上的事情吗?

拿出手机,林月决定给周凛打电话,他拧他的,她来送饭表达个态度,送完就回去。

有傅南在,林月习惯地坐在后排,傅南不停地跟周叔叔说话,林月安静地听着,偷偷地看驾驶座的男人,然后很快,她就注意到了不对劲儿。今天的周凛,似乎心事重重,他一眼都没看她,连傅南的问题,回答地都敷衍。

可就在林月准备拨号的时候,前面突然有人按车喇叭,林月疑惑地抬起头,看见一辆刚开出警局的轿车停在了她面前,车窗落下,露出唐轩震惊的脸:“嫂子?你怎么来了,找我们老大?”

程谨言开车,她们四个女老师照旧一起往外走,因为以前如果周凛过来肯定会站在校门口,所以这次没在老地方看见周凛,王姐、何小雅、蒋思怡就默认周凛还在忙。各有所思,蒋思怡笑盈盈朝罗致恒走了过去,林月同同事们告别,单独走向停在马路边的黑色SUV。

居然还叫她嫂子,看来周凛并没有把分手的事告诉别人。

林月心里甜甜的,嘴角的笑容一直持续,到了办公室门前,她才收敛。

面对唐轩兴奋的注视,林月不好意思地笑笑,晃晃保温锅道:“我来给他送饭,你刚下班?”

周凛抱着傅南,还站在教室门口,面朝她。

送饭啊……

林月还要回趟办公室,叫他先带傅南去校门外,沿着走廊走到尽头,林月无意般往后看。

看着林月手中白色的保温锅,唐轩羡慕地不行,同时心里也松了口气。老大最近面堂发黑乌云蔽日,局里明明不是很忙,他却破天荒住宿舍去了,摆明了跟嫂子出了问题。他们一帮光棍虽然羡慕嫉妒老大有了女人,但也真担心老大又变成光棍,现在嫂子还管送饭,秀恩爱秀到警局来了,就说明他们白操心了!

周凛看着她红红的脸,不说话。

“是啊,不过我手机落办公室了,正要回去,嫂子跟我一块儿进去吧。”下了车,唐轩热络地邀请小嫂子,“嫂子放心,我们办公室的人走得都差不多了,就老大在。”

“怎么进来了?”林月有些嗔怪地问,太高调了。

林月有点心动,最后问:“这样,会不会违犯纪律?”

周凛大大方方给孩子们看,林月脸皮薄,孩子们差不多走光了,她才抱着教案离开教室。

唐轩噗地笑了:“不违反不违反,嫂子天天来都没事。”

傅南第一个冲出来,一头扑进周叔叔怀里。周凛笑着抱起小学生,一米九的高大男人,山岳般出现在孩子们的王国,凡是走出教室的小学生,无论哪个班的,都稀奇地打量传说中林老师的男朋友。

一口一个嫂子,林月心里挺甜的。

越贪婪,时间过得就越快,仿佛没来多久,下课铃响了。

走到警局门口,唐轩跟两个保安介绍林月,说是他们老大的家属,以后过来直接放行。去办公室的路上遇到其他同事,唐轩也自豪无比地炫耀他们刑警队的嫂子,弄得林月脸红了一路。终于快到办公室了,林月开始紧张,唐轩叫她进去,林月摇头,坚持在门外等。

她声音很温柔,在孩子们面前更甜了几个度。她一直都很有耐心,怪不得傅南说,班里的同学最喜欢上林老师的课。他与她,其实是活在两个世界,他的世界充满了恶,她的世界是最单纯的地方,一群小屁孩们无忧无虑地过。

办公室还有两个男同事,唐欢故意大声朝老大的单人办公室叫:“老大,嫂子给你送饭来了!”

周凛并不在意,透过干净的玻璃窗,他贪婪地盯着讲台上的小女人。

那边没动静,男同事们噌地站了起来,一个一边往外瞅一边告诉唐轩老大刚刚回宿舍了,一个够聪明,直接跑了出去,亲口去向嫂子禀报老大的动向。

孩子们的窃窃私语惊醒了林月,白皙脸庞迅速涨红,林月快走几步,轻轻关上了门。她得集中精力上课,周凛想看她,透过上面的玻璃窗也能看见,关上门,小学生们就不会频频往外瞅了。

刑警队的汉子只是激动见嫂子,但眼里真挚的热情与欢迎却叫温柔秀美的女老师招架不住了,幸好唐轩及时过来解围,撵走同事,再带林月去刑警宿舍。

傅南激动地差点站起来,但他记得这是上课,不能乱走,懂事的忍住了。

周凛住的是单人宿舍,十几平,带独立卫生间,然后就是床、桌、柜、椅。

第一排的小学生们好奇老师在看什么,纷纷伸长脖子,看到一个穿黑衣的帅叔叔,一个来学校门口接过林老师的叔叔,小学生们嘿嘿笑,分别向两侧、后排的同学传递消息:“老师的男朋友来看她啦!”

唐轩敲门的时候,周凛刚冲了个澡,空调间,他有点热,光着膀子坐在床上,一边擦头发一边看手机。那天他让她放假后直接搬走,她回了一个“好”,这几天两人再也没有联系过,但每天每晚,周凛都会来回翻看与她的聊天记录,看他偷偷拍下的照片。

林月呆住,就那么遥遥与他相望。

越看越想,除了想她,干什么都没劲儿。

林月继续往前走,到了头,她转回来,教室门开着,所以她一眼就看到了门外的周凛。他穿着黑色皮衣,皮衣敞开,里面是件黑色毛衫,懒懒地靠着墙。他在看她,目光专注深沉,嘴唇抿着,下巴上冒出一层胡茬,仿佛好久没打理了。

“老大出来,我有事!”

做题时间,林月点了三个小学生到讲台答题,她从北面慢慢往南走,中间的小学生算错了,她没说话,只点了点黑板上的数字,高个子的小学生挠挠脑袋,盯着黑板看了会儿,恍然大悟,抓起黑板擦飞快抹掉,重新写答案。

周凛看眼门板,放下手机,毛巾搭肩膀上,面无表情去开门。

男朋友一去半个多月,林月很想他。

脚步声近了,林月紧张,微微低下头。她不打招呼跑过来,他会高兴,还是,继续冷冰冰?

林月同样高兴,因为前天周凛打电话,说凶犯已经落网,他还有些事情处理,今晚应该能到家。

“嫂子,我先走了,看在我领路的份上,下次再给老大送饭,多带一份?”弯腰,唐轩嬉皮笑脸地问。

今天林月有傅南班最后一节课,跨进教室,小学生们用比平时更大的声音喊“老师好”,一双双眼睛亮晶晶的望着她,好像林老师就是移动的钟表,讲台上、教室里走几圈,走着走着就到下课时间了。

林月忍不住笑,点点头。

对于小学生们来说,星期一最讨厌,星期五最喜欢。

唐轩便风似的跑了,看热闹也得分时候,现在这氛围,适合老大跟嫂子单独相处。

周凛握着战友的手,足有好几秒,他一动不动,然后他捡起胡队长的枪,再次冲进山林。

所以周凛拉开门,看到的就是微微低头站在那儿的小女人。

泪水从他眼角滚落,可他却再也发不出声音。

手定在门把上,周凛忘了说话。

胡队长用尽所有力气指向东方,完成了他刑警生涯最后的任务,他嘴唇颤抖着,交待周凛:“替,替我告诉她,别守,找个,会陪她看海的……”

林月视线才往上抬一点,就发现他光着膀子,整齐的腹肌,窄瘦的腰,无不刺激她的视觉。准备了各种可能用得上的台词,全被他这扮相打乱了,林月慌乱地将保温锅递过去,扭头问:“天冷,炒了两道辣菜,你尝尝?”

那是一处向阳的山坡,树木稀疏,淡淡月色照亮一片空地,有个人影仰面倒在地上,一手捂住胸口,试图站起来。认出胡队长,周凛心口紧缩,第一个冲了过去。

周凛还处于在警局宿舍见到她的震惊中,黑眸贪婪地盯着她羞红的脸,上次见面,是哪天来着?

周凛眼皮猛跳,立即带人朝枪声起处冲了过去。

他一动不动,林月也摸不清他在想什么,怕他沉默过后就冷冰冰撵人,林月从他身边挤过去,将保温锅放到桌子上,然后立即往回走。心砰砰地跳,期待着什么,但当身体完全移出这间宿舍,那个人却始终无动于衷时,林月眼泪便落了下来。

对面山头,突然传来枪响,一声在前,一声在后。

算他狠,下次再也不来了。

“砰!”

林月加快脚步,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可她才转身,一条结实的手臂突然横了过来,勒着她肩膀狠狠往回一勾,林月便背对着他撞上了他精壮的胸膛。“嘭”的一声,他另一手甩上门,一推一转,林月就被他抵在了墙上。

凶犯藏在山内,周凛、胡队长分别带人进山搜捕。夜黑风大,树影森森,刑警们迅速而悄然地缩小包围圈,周凛与唐轩走在最前面,目光谨慎地扫过每道树影,脚步轻到无声。

“为什么来?”周凛喘着粗气,黑眸如火地盯着她眼睛,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全警出动,连夜抓捕凶犯。

他装冷漠,林月想哭,他终于破功,林月还是哭,眼泪下雨似的往外涌,逞强地回答:“我想来就来,你……”

“通知下去,两分钟楼下集合。”收起手机,周凛沉声说。

周凛冷笑:“你以为警局是什么地方?有的人来了,一辈子都出不去。”

聊了不知多久,周凛突然接到电话,刚刚逃过一次追捕的凶犯,又有下落了。

这话有别的意思,林月仰起头,直视他似期待又似警告的眼:“我也没想出。”

“应该的。”周凛笑着拍拍男人肩膀,心想,他还没陪她出去玩过。

温柔的女人,犟起来比得上牛,周凛喉头一紧,猛地将人竖抱起来,大步往床头走:“这是你说的,等会儿别后悔。”

周凛默默去了一楼,买了四罐啤酒,没叫其他兄弟,只领着与他住一屋的唐轩,一块儿去隔壁道喜。四罐啤酒,便是今晚最简单的庆祝。胡队长一米七五,三十五岁的精壮男人,攥着啤酒瓶,红着脸夸他老婆:“结婚这么多年,一句都没怨过我,这次又给我生了个闺女,回头一定陪她去三亚看海!”

看不到她,他难受,他给了她离开的机会,是她不肯走。周凛没那么伟大,他也有贪心,她一次次主动送过来,再不要,他就真不是男人。

是太高兴了,还是在愧疚什么?

“下周去领证,万一中了,马上筹备婚礼?”咬了咬她脖子,周凛捧着她脸问。他是认准她了,死也不会再放手。

凶犯四处跑,刑警们跟着跑,今晚住在乡镇一个小旅馆,每到休息的时候,就成了众人联系家人的高峰段。周凛扭头,看见地方刑警中队的胡队长一手激动地攥着护栏,一手捧着手机,微弱月色下,初为人父的男人双眼发亮,隐有水光。

林月呆呆地看着他。

一根烟抽完,隔壁阳台突然传来一声大嗓门:“生了?男的女的?”

这算是求婚吗?他告白时霸道地像土匪,求婚竟然更流氓?

挺奇怪的,以前他也常常晚上加班,有没有月亮对办案的刑警没什么影响,但自从有了一个叫林月的小女人,办案时再看见月亮,周凛就觉得,天上的月亮就是她,她在那儿陪着他,等着他。

可即便知道这些不足,林月还是被他的话甜到了。

这通电话并不长,听了会儿小月亮的声音,周凛便挂了,双臂搭在阳台护栏上,一边抽烟一边看天上的弯月。

她闭上眼睛,然后慢慢地抱住他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