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轩哈哈笑，一边往外走一边回拨。
回应他的，是嘟嘟的电话忙音，挂了。
半小时后，唐轩熟门熟路地来到刑警队经常光顾的那家饭馆，上了二楼，视线一扫，靠窗的一桌，老大已经到了，一身休闲装，慵懒地靠在椅背上，短发干练，脸庞英俊，桌子下一双大长腿最为醒目。
手机里的声音平静淡漠，不是案子，唐轩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随后八卦之心迅速膨胀，嬉皮笑脸问：“嫂子上班，老大一个人寂寞了？”
唐轩暗暗骂了声“艹”，老大这配置，只要他想追，哪个女人招架地住？
“请你吃饭，来不来？”
“就咱俩？”坐到周凛对面，唐轩四处看看，奇怪问，以为会有其他哥们。
“老大。”唐轩表情严肃。
周凛看他：“你还想叫谁？”
刚打开app，屏幕突然跳出老大的电话，唐轩心一紧，刑警队的周末电话，恐怕是案子。
唐轩满脸堆笑：“老大请客，你说了算。”
撸完一把比赛，发现已经快中午了，唐轩喝口水，拿起手机准备叫外卖。
周凛将菜单推过去：“想吃什么随便点。”
数学老师是挺帅的，不过，他也不赖，今天就叫她开开眼。
所谓无功不受禄，面对老大如此特殊的对待，唐轩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儿，没碰菜单，搓搓手笑：“请客得有理由啊，老大遇到啥好事了？”跟了老大这么久，除非两人一起办案子或是集体活动，平时放假，老大可没单独请过他。
周凛收回视线，透过后视镜看林月。
周凛笑了下：“吃完再说。”
程谨言并没注意到周凛的车，缓缓开走了。
唐轩懵，竟然真有事儿？
周凛扭头，果然看到打过几次照面的路虎，驾驶座的男人目视前方，侧脸清俊。
菜单静静地躺在桌子上，唐轩犹豫了。老大轻易不求人，这次提前请客，要他做的事肯定非同一般，万一是个巨坑，他难道为了一顿饭就跳进去？
快到校门口，傅南突然眼睛一亮，指着旁边的车叫：“程老师！”
他愁眉苦脸，周凛也不催，歪头看窗外。
周凛今天放假，饭后开车送女朋友、小学生去学校。
“算了，老大的事就是我的事，就算不请客，只要老大一句话，我也愿意干！”唐轩撸撸袖子，豪气冲天地放话道。
吃饭的时候，有傅南调节气氛，林月暂且忘了昨晚。
周凛淡淡“嗯”了声，轻描淡写的态度，仿佛唐轩答应与否没啥差别。
氛围轻松下来，林月去整理早餐，余光瞥见一身睡衣的傅南被周凛扛出门，一起洗澡去了。
唐轩：……
于是前一秒还柔情脉脉的周警官，下一秒便推开次卧房门，一脸严肃地去叫小学生起床。
饭后，两人下楼，周凛结账，走出饭馆，他才对唐轩道：“傅南四点半放学，你去接他，随便去哪吃，吃完送回去，哄睡着了你再回家。”
林月点点头。
唐轩惊呆，但很快反应过来，转到周凛面前盯着他笑：“跟嫂子约会是不是？”
“我去叫傅南。”手指轻轻擦过她垂落的散发，周凛身心愉悦。
周凛并不否认。
昨晚的激吻一晃而过，林月率先低下头。
唐轩懂了，勾住周凛肩膀痛快道：“老大放心去，南南交给我了，如果老大有需要，晚上让南南睡我那儿都成！”说着话，递给周凛一个男人都懂的眼神。
房门打开，林月白衬衫黑裙子，干净清纯，对面周凛一身运动装，俊美脸庞带着剧烈晨练后的微红，低头看她，黑眸明亮，浮动着浅浅水色。
周凛没应。
半小时后，周凛回来了，早餐放餐桌上，见师生俩房门都关着，周凛顿了顿，先敲主卧，只敲一声，里面就传来她轻柔的声音：“来了。”
不需要，真到了那一步，小学生睡次卧，他搬去主卧照样办事。
林月笑了，不过也睡不着了，干脆起床，抓紧时间研究王姐那两堂课怎么讲。
放学了，数学组临时要开个小会，林月叫傅南在校门口等她。
竟然有条新消息，五分钟前周凛发的，说他在晨跑，一会儿买早餐回来。
傅南乖乖跟着班里同学一起排队来到校门口，这边已经聚集了一批家长，傅南扬着脖子张望，周叔叔今天不上班，会不会来接他们？结果没看到周叔叔，反而认出了肤色白皙、笑容灿烂的唐叔叔。
早上六点半，林月准时被闹钟叫醒，躺在被窝，习惯地摸出手机。
背着书包，傅南开心地跑了过去。
林月松了口气，立即回房了。关上门，心跳依然快得厉害，摸摸脸，林月突然冲进卫生间，看到镜子里长发凌乱满面潮红的自己，陌生到她都认不出了。
唐轩抱起小学生：“今晚叔叔请客，南南想吃什么？”
他没回应，过了一会儿，才说好，嗓音沙哑。
傅南眨眨眼睛，往校园里看：“老师叫我等她。”今天他不是很想跟唐叔叔玩，周叔叔上周一直在外面忙，傅南想继续跟周叔叔一起吃晚饭。
林月心慌意乱，他没叫她，她也不敢再过去，试探道：“不早了，睡吧？”
唐轩笑，抱着傅南转身，傅南眼睛尖，立即发现了周叔叔的黑色SUV。
男人嗯了声。
“周叔叔要跟老师约会，咱们不打扰他们。”唐轩摸着小学生脑袋说。
一分钟后，通话结束，林月走进来，见周凛还在沙发上坐着，她掩饰什么般道：“小磊突发高烧，王姐叫我明天替她代课。”
现在的小学生，恋爱约会样样门清，一听唐叔叔解释，傅南就嘿嘿笑了，不过还有点不明白，疑惑问：“周叔叔怎么不出来？”
“嗯嗯，我没关系的，你安心照顾小磊……”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唐轩暂且保持神秘，然后抱着傅南上了他的车。老大当众约女人这种热闹，刑警队八卦之王的唐帅帅怎么可能会错过？非但不会错过，唐轩还拿出手机，放下车窗，随时准备拍摄视频。
“啊，小磊现在怎么样了？”
数学组这个会议开得有点久，散会时学生离校高峰期差不多结束了。
周凛仰面靠在沙发上，脑袋往阳台斜，声粗气重。
程谨言去取车，林月、蒋思怡、何小雅并肩走出教学楼。
周凛顿住，林月趁机推开他，抓起手机一看，王姐打来的。她浑身发软，逃跑般躲去阳台接听。
林月歉疚地给傅南打电话，电话里小学生兴奋地说他跟唐叔叔在一起，林月这才放心。挂了电话，林月打开微信，与周凛的对话还停留在昨天，今天除了早上送她来学校，一整天都没消息。
就在此时，周围突然一亮，紧跟着茶几上传来低音却刺耳的手机铃声。
林月有一点点失落。
嘴唇终于得了自由，林月慌张地叫停，不行了，再这样下去，她要烧着了。
她自认不是黏人的女朋友，周凛办案连续几天不露面，她只担心他有没有危险、顺不顺利，没有别的念头，可今天，刚恋爱两周不到的男朋友明明放假却一条短信问候都没发，也没提出来学校接她什么的……
“好了……”
“是啊，刚出来，你等多久了？”
林月没忍住，笑了下，周凛一听，火更大，抬起她下巴便吻了上去。
耳边传来蒋思怡比平时甜几度的声音，林月侧耳倾听。
周凛冷笑：“谁约会带着电灯泡？”
何小雅抱着林月胳膊，等蒋思怡放下电话，她啧啧打趣：“都来接了，是不是答应人家了？”
她很容易满足，上午的游乐园之旅，在她心里就算是与周凛的约会了。
蒋思怡垂眸笑，默认了。
林月底气不足地辩解：“今天，一起玩了啊。”
何小雅顿时松开林月，凑过去打听蒋思怡男友的情况。
“只放两天假，今天陪孩子，明天你上班，晚上还想躲？”揉着她软软的耳垂肉，周凛低声问，尾音上扬，带着一丝秋后算账的味道。
蒋思怡看眼校门的方向，心情挺复杂的。罗致恒比她大十岁，是天娱影视财务部的一位中层管理人员，家境优渥事业有成，唯一叫她拿不出手的，是罗致恒的外表。其实罗致恒五官在中等偏上的水平，只是身高……才一米七。
马上十一月了，天气凉爽，林月却被他抱出了一身汗。
“普通人，你们别抱太大期待。”拐个弯就能看见校门了，蒋思怡开玩笑似的说。
坐哪儿都一样，周凛一过来，就坐她旁边了，两人大腿紧挨着，距离近到他那边沙发下陷，林月底下跟着陷，上半身自然而然往他身上歪。林月赶紧扶住沙发，刚稳，男人突地转身，将她整个人捞到了怀里，强壮的手臂紧紧地箍着。
何小雅、林月都点头。
林月紧张地手心冒汗，悄悄往沙发边缘挪了挪。
拐过路口，三女一同往外望，一眼看到校门外站着一位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个子不高，但身材比例不错，远远地望着这边，身上流露出成功人士的成熟自信。
周凛拉上门，靠在门外听了两分钟，确定小学生老老实实躺着没动，这才转身，顺手关了卫生间的灯。阳台窗帘早拉上了，唯一的光源也消失，客厅顿时陷入一片昏暗。
何小雅刚要夸夸同事的男朋友，路边的黑色SUV内突然走出一个男人，从驾驶位出来的，最先看到的是西装笔挺的高大背影，而光是这个背影，就叫何小雅吸了口气，瞬间忘了蒋思怡的男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
傅南不出声了。
另一侧，林月一过来就发现那里停了辆黑色车，与周凛的很像。林月突然紧张，忍不住猜测是不是男朋友来接她了，然而下一刻，她暗藏的期待就被司机的扮相浇灭了。认识周凛这么久，她从没见周凛穿过西装，她记忆中的周凛，在外喜欢穿深色便服，在家就是大裤衩短袖。
周凛“呵”，抬手关灯，冷冷道：“睡觉，明天起不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期许落空，林月移开视线，心里有点酸溜溜的。
傅南抱着被子躲，聪明地抛出条件：“你别管我看电视，我就支持你。”
她没想攀比，但，就是管不了羡慕。
周凛气得拍小学生屁股，白眼狼，肯定随了他妈。
“啊，好帅啊！”男人露出正脸了，何小雅激动地抓住林月胳膊，差点就要跳起来了。
傅南眨眨眼睛，嘿嘿笑，躺回床上不说话了。
林月毫无兴致，何小雅兴奋过后，突然咦了声：“这，这是周警官？”
“那如果老师自己有房子，我跟程老师一起追她，你支持谁？”周凛低声问，不信邪。
林月猛地抬起头。
周凛抿嘴，臭小子原来是为了自己，他还以为小学生脑袋终于开窍，发现周叔叔才是最好的，最适合老师的男人。
周凛一手捧着玫瑰花束，一手闲散地插着裤口袋，眼中只有对面傻乎乎的女朋友，随便挑个离校门近的地方站住了，根本没注意旁边的路人是什么打扮身份。
傅南摇头，继续对着周叔叔耳朵吹气：“喜欢，可我不想老师搬去程老师家，周叔叔跟老师恋爱，我就能天天都看见老师了。”
身旁多了一人，罗致恒本能地看了眼，经常跟商场精英打交道，罗致恒一眼就认出了周凛西装的牌子。西服就罢了，名牌他也有，但周凛一米九的身高，不输某些男星的俊美侧脸，以及嘴角愉悦的浅笑，宛如一座泰山毫无预兆地压在了他头上。
周凛意外，乐着问：“不喜欢程老师了？”
如果罗致恒是后来的，他会聪明地离周凛远点，偏偏他先到，现在若挪开，更没面子。
傅南瞅瞅门口，突然坐起来，然后一手扶着周叔叔肩膀，一手挡住嘴，对着男人耳朵道：“周叔叔，你对老师好点，别叫老师被别人抢走。”
所以罗致恒没动，依然保持微笑。
小学生乌黑的眼睛亮晶晶，周凛俯身，面无表情地听。
蒋思怡却要笑不出来了。
“周叔叔，我有话想跟你说。”钻进被窝，傅南朝男人招手，要说悄悄话。
她见过周凛几次，早就知道周凛是帅哥，高冷禁欲款的，可换上西服的周凛，手捧玫瑰花含笑站在那儿的周凛，仿佛摇身一变成了风流不羁的名门贵公子，无需刻意表现，便从头到脚碾压了她的男朋友。
亲眼看到她坐下，娇小的身影被宽大的沙发靠背挡住，周凛才满意，笑了笑，送小学生去房间睡觉。防着小女人偷溜回主卧，周凛留了门，傅南爬床上脱衣服，他面朝门坐在边上，暗暗留意门口。
玫瑰，周凛是要追求林月了吗？
林月不受控制地退回客厅，男人火热的视线如芒在背，她咬咬唇，慢慢挪回去。
咬咬唇，蒋思怡看向林月。
说完往前推了一下。
林月脸早红了，误会周凛不在乎她时有多不是滋味儿，现在就有多甜蜜，甜蜜中夹杂着女人第一次被心上人当众表白的羞涩。周凛从来都是强势的，特别是不笑的时候，此刻他明明在笑，那明亮深邃的眼睛却更让她不敢直视。
不容忽视的雄性气息波涛般涌过来，林月本能地想要逃避，结果她刚抬脚，男人一步跨过来，双手攥住她单薄的肩膀轻轻一转，就将林月调个了方向。光亮与昏暗边缘，周凛从后面抱住她腰，在她耳边道：“坐沙发上等着。”
脚步越来越慢，林月脸都要烧起来了。
周凛哼了声，身体随意般转过来，面朝他的小女人。
她不好意思，何小雅眼里全是粉红泡泡，俊男美女的组合，起哄都比蒋思怡那对儿带感！
里面就传来傅南含糊不清的犟嘴：“刷干净了！”
“快去啊！”何小雅兴奋地往外推林月。
男人若无其事地提醒小学生：“多刷两遍。”
林月就这样被她推到了周凛面前，紧张地眼睛不知该往哪看。
林月脸轰的一热。
她穿的白衬衫、黑裙子，打扮越清纯，脸红彤彤的样子就越叫男人移不开眼。
离得近了，她有点紧张，低头准备跨过去，背对他的男人突然伸手，掌心轻轻松松抵在对面次卧墙上，修长结实的手臂宛如路障拦在她面前。
今日是罗致恒第一次看见林月，早在林月闯进他视线时，他便不知不觉忘了被周凛碾压的窘迫不快，甚至忘了他新交的年轻女朋友就在对面，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月。蒋思怡长得不错，但林月，完全是另一级别的美人，包装包装，完全可以成为新一代“玉女”。
林月顺手关了电视，卫生间灯亮着，卧室那边倒也看得清路。周凛靠在门口监督傅南刷牙，背对客厅这边，林月离开沙发，随手扯扯裙子，准备回房间洗漱。明天的课已经备好了，睡前简单看一遍就行。
不想破坏自己精心准备的约会，周凛权当身后有只路过的苍蝇，低头，笑着问他的小月亮：“今晚，一起吃个饭？”
傅南失望地呼口气，最后看眼电视，乖乖去了卫生间。
甜蜜压过矜持，林月嘴角上扬，低低嗯了声。
跟威严的周叔叔比，林月就是兔子，而且教导小学生早睡这件事周凛占理，林月当然不会跟他对着干，摸摸傅南头，笑着哄他听话。
然后，男人便将那束鲜红的玫瑰递了过来，清香扑面，头顶是他低沉认真的声音：“三十朵，一朵代表一年。林月，我这人挑，前三十年没遇见能看入眼的女人，初恋从出生一直攒到现在，你要是看得上，就收下。”
傅南嘟嘟嘴，犹抱希望地看向老师。
所以，她是他攒了三十年的初恋？
“刷牙去。”周凛直接作出下一步指示。
眼里没了别人，耳边也没了别的声音，林月抬起手，坚定地从男人手中，接过他的三十年。
可这是周叔叔，傅南瞅瞅电视，小声争取：“再看一集行吗？”
路边的白色轿车中，傅南小手扶着车窗，眼睛亮亮的，会送老师玫瑰花的周叔叔，好帅啊。
林月、傅南同时回头，看见高大的男人站在玄关前，液晶屏幕的光投射过去，男人面容冷峻，浑身散发着不容忤逆的强势气息。那一瞬间，林月想到了军训时的严肃教官，傅南则想到了训人的班主任。
唐轩盯着手机摄像镜头中的老大嫂子，暗暗鼓劲儿：“亲一个，亲一个……”
“明天周一，早点睡觉。”摁灭烟头丢进垃圾桶，周凛直接关掉客厅灯。
众目睽睽，周凛无意分享两人更多的私密，一把抱起他的小女人，大步朝座驾走去。
胸口燃着一把火，周凛不想忍了，上午游乐园下午玩游戏，晚上还分了几集无聊动画片的时间给傅南，这个星期天，他对小学生仁至义尽。
此时校门口还有几个家长，林月难为情地举高玫瑰花，挡住脸庞。
周凛偏头，吐出一口烟圈，看看腕表，八点半。
清风徐徐，身后是他结实宽阔的胸膛，怀里是他送的芳香玫瑰，林月闭上眼睛，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如这花香，炽烈地席卷了她。
于他而言，现在的林月就像一道色香味俱全的诱人大餐，他馋，馋的要命，他愿意克制，但她就在眼前，离得这么远，他好像还能闻到她身上的香。
周凛，周凛，
他抽了一口，黑眸始终盯着沙发上陪小学生看动画片的女人。
我好喜欢你。
夜幕降临，周凛斜靠在阳台上，整个人隐在黑暗中，只有指间夹着的烟卷闪烁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