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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北京欢迎你

“……”路子灏翻白眼,“当我没问。”

梁水一时没作声,苏起也没作声,两人的手指轻轻纠缠拨弄在一起。

梁水做做样子:“酒店住着宽敞,你可以过来跟我住。”

快到五道口了,路子灏问:“你住我宿舍,还是住酒店?欸,我们也很久没卧聊了。”

路子灏嫌弃:“别假惺惺的。闭嘴。”

路子灏:“啧啧啧,你这在跟谁告状呢?”

梁水还在装:“真的—”

苏起打了他一下:“路造也看的!他还看《海贼王》看通宵,第二天上午逃课。”

路子灏:“我住那儿,把苏七七贴天花板上?”

梁水垂眸看她,调侃:“你的《越狱》追完了没?”

苏起将脑袋闷在梁水肩膀上笑,梁水也没忍住笑了起来。

苏起睁开眼:“他们学校的人都超级拼命。他宿舍的人每天上晚自习到十二点。现在才刚开学呢。”

路子灏叹:“真的。我怀念小时候。”

路子灏叹:“比高中压力大。以后你来了就知道了。”

最终找了苏起学校附近的酒店,安顿好后,苏起说要吃海鲜:“天天吃食堂,我都饿瘦了。”

梁水问隔着一条过道的路子灏:“上大学感觉怎么样?”

梁水将她脸拨过来瞧瞧,故意气她:“我怎么觉得胖了?”

回程的大巴上,苏起起先还精神十足地跟梁水聊天,渐渐有些晕车,便靠在他肩头休息。

“瞎说。”她打了他一下。

“滚!”梁水笑起来,一掌轻挥他脑袋。

他笑得散漫。

回头一看,那两个家伙亲完了,抱在一起。梁水看向路子灏,伸手拍他肩膀打招呼,路子灏眼见他靠近,抬手:“别亲我!”

走进一家海鲜馆,梁水在水池边点了一堆海鲜,称好了先结账,路子灏正要给钱,梁水已把钱塞给收银员,说:“你这穷学生就别跟我抢了。”

路子灏摇摇头,过去捡梁水的行李箱,叹:“重色轻箱。”

路子灏也没跟他客气,说:“谢谢老板改善伙食。”

匆匆路过的旅客纷纷投来好奇而羡慕的目光。

三人选了靠窗的位置,临街正对繁华夜景。

苏起仰着头,抱着他的腰,被他亲得咯咯直笑。

很快,服务员端盘上来。

她箍在他身上,紧搂着他脖子,亲昵地蹭了好几下,这才松开,从他身上滑下来。人一落地,他就双手捧住她的脸,低头用力亲吻她的嘴唇。

苏起瞧了一眼,有个东西不认识,指着问:“这是什么?”

“水砸!”她笑颜绽放,如幼童般伸出双手朝他飞奔而去,他拉着行李箱大步迎上前,她冲上去一下子跳到他身上,搂住他脖子,双腿像考拉一样圈在他腰上。他早扔了行李箱,双手托住她身体,仰望着她,眉梢眼角全是笑。

“皮皮虾。”

苏起踮起脚尖,人影散开,梁水站在十几米开外,白T恤,牛仔裤,瘦瘦高高的,少年笑看着她,眉眼弯弯。

苏起拿起来要剥,梁水抽过来,说:“我来吧,这个划手。”说着,给她夹了粉丝扇贝和蒜蓉鲍鱼。

苏起挂了手机就往3号门跑,目光还在穿梭的人群中搜索呢,忽然听得一声唤:“苏七七!”

苏起满足地吃着,梁水坐一旁,拧掉虾头,掐掉虾尾,一节一节剥掉皮皮虾的硬壳,撕出一长段白嫩的带籽虾肉,放到她盘子里。

路子灏咂舌:“啧啧啧,也是够激动的,一个人冲到出口去了。”

苏起抓起就往嘴里塞,眼睛一亮:“哇,这个好吃。”

梁水一愣,好笑:“我在3号门。马上过来。”

梁水又给她剥了三四个,苏起说:“你怎么不吃啊?”

苏起道:“我们在到达口。”

梁水:“刚在飞机上吃过了。”

路子灏插嘴:“你是在机场出口吧?”

路子灏说:“我也想要有人给我剥皮皮虾。”

“出口?”她一脸蒙地原地转一圈,“我也在出口啊。”

梁水于是把刚剥下来的虾壳放进他盘子里。

“出口啊。”

路子灏:“……”

话音没落,梁水电话已经打过来。苏起立刻接起:“水砸你在哪儿呢?”

他说:“你们俩这几天都别叫我出来!”

苏起吓一跳,立马翻出短信,拍了拍胸口:“没错,就是T2。我打个电话吧。”

梁水很欠扁:“不行。你不出来没人给我们拍照。”

“……”

“……”路子灏灌了口橙汁,借汁浇愁。

路子灏拿眼角斜她:“你没跑错航站楼吧?”

苏起笑不停,将一块虾肉递到梁水嘴边,他正给她剥螃蟹呢,微低头含了下她的手指,将那块虾肉咬进嘴里。

等了一会儿……没见人。

路子灏说:“我还是比较喜欢看你俩吵架。”

她按捺着雀跃的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出口,一只脚轻快地敲打着地板。

梁水一块蟹壳砸他手上。

苏起看了眼手机里的信息,笑眯眯:“他说他出来啦。”

苏起:“呸呸呸。”

两人笑闹着跑到到达口,趴在栏杆上翘首望。

路子灏指她:“苏七七你给我记住啊,以后他欺负你你别来找我。”

“人还没来呢就秀恩爱。我走了。”路子灏转身,苏起扯住他手,哈哈大笑,“快走啦!他飞机都落地了!”

苏起抬下巴:“水砸才不会欺负我。”说着,一块蟹肉递到嘴边,她一口含进嘴里,扭头,“水砸,你以后会欺负我吗?”

路子灏:“……”

梁水摇头:“不欺负。”

路子灏于是给她拍后脖颈,拍了一路,好不容易到机场,苏起脖子后头都麻了,火辣辣的。她说:“我要跟水砸说,你打我。”

苏起:“嘻嘻。”

正是节假日前夕高峰期,苏起头一次体会到了北京那五分钟挪一米的堵车,晕车晕得厉害,哀叹:“还好我没吃晚饭,不然要吐了。”

路子灏起身:“我走了。”

30日那天下午上完课,两人又是坐公交,又是转大巴,朝机场方向折腾。

苏起大笑着拉他:“哎呀—”

“行。”

梁水将一整块剥好的螃蟹放他盘子里:“给你给你。”

“30号晚上,坐飞机来。”

路子灏:“我要皮皮虾!”

“水子什么时候来北京?”

梁水:“行行行。”

苏起休息够了,拍拍屁股起身,两人继续逛园子。

闹腾到一顿饭吃完,已是夜里十点。路子灏回了学校,苏起、梁水回酒店。

路子灏受不了她了,说:“你个花痴,我从小就看透你了。”

苏起一进房间就找了浴袍去洗澡:“我现在洗澡超级不方便,学校澡堂子没有隔间的,所有人都光溜溜看得到,太吓人了。”

苏起叫:“你个大嘴巴!”又眯眼笑,“但他还是没有水砸帅的。水砸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嘻嘻。”

梁水在外头收拾行李箱,听着她的絮絮叨叨,问:“那你怎么办的?”

“……”路子灏说,“我要跟水子举报你。”

“在卫生间洗啊。”

苏起星星眼:“长得很帅欸。”

“不麻烦吗?”梁水回头一瞥—酒店的浴室是磨砂玻璃的,女孩玲珑有致的躯体映在上头。

“嗯。”

“可我不想有人看着我洗澡,怪怪的。”

等人走远了,苏起问:“你室友?”

他望着她玲珑的影子,心跳微快,他收回目光,想了一想,又开了电视。

“嗯。”那男生笑着,又看了眼苏起,再次冲她笑了下。

苏起裹着浴袍出来,梁水正坐在床边看电视,他关了电视,朝她伸手,将她拉过来坐在他怀里。

正聊着,一个男生从台阶上走下来,拍了下路子灏的肩膀,又细细打量了苏起一眼。路子灏回头,笑了下:“回宿舍了?”

他从背后搂着她,吻了下她尚有些湿漉的头发,塞给她一个盒子,说:“送你的。”

“好呀。”

是索尼的卡片相机。

“行。”路子灏说,“李凡、声声都注册了,到时加好友。”

苏起惊喜:“怎么忽然送我这个?”

“我们班有男生注册了,我还没呢。我妈妈下星期才给我打钱,到时你陪我去买电脑吧,反正我不知道什么牌子什么配置,你给我挑。”

梁水将脑袋搁在她肩上,懒懒的,说:“你以后多拍点儿照片,放在空间或校内上,我想看。”

路子灏站在一旁等她休息,问:“你注册校内网没有?”

“好呀。”她开心摆弄着,他慵懒地看着她捣鼓,谁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拥着依偎了一会儿。

苏起一屁股往路边台阶上一坐,说:“走不动了,休息会儿。”

“但是……”她忽想到什么,略迟疑了一下,“这个好贵的吧。”

路子灏道:“学校大也很烦,我还得去买辆自行车,不然上课腿都走断。”

他轻轻含了下她的耳垂,低声:“苏七七,你已经是我女朋友了。忘了?”

路子灏带她在学校逛了一圈,苏起走得脚疼,叫:“你们学校也太大了吧,国家真偏心。”

苏起缩缩脖子,耳朵痒痒的,笑:“你对女朋友这么好的呀?”

开学第二个周末,苏起跑去清华看路子灏。

他哼一声:“废话。不对你好对谁好?”说着,轻拍了下她屁股,说,“起来。”

苏起将脸埋在枕头里,闷声笑。

苏起起身,他去洗澡了。

梁水回:“虽然你眼瞎,但我还是喜欢你。”

她蹲在书桌边的大沙发上,熟悉着相机的操作模式,听到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回眸看一眼,少年的身影映在磨砂玻璃上,看不太清,但高挑流畅的躯体依稀可辨。

苏起咧嘴笑:“凑合。”

她不禁面红,手指抠着相机,眼珠一转,忽地拿相机对准那面磨砂玻璃,镜头里,少年的身影正仰头冲洗着脸颊和头发,她心跳怦怦,偷偷摁下快门。

梁水回了条信息:“那你说呢?”

没过多久,梁水洗完澡出来,裹着件白色的睡袍,他拿了条大浴巾,坐在床边搓头发。

苏起一边聊,一边开心地给梁水发短信:“我们宿舍人说你好帅,还说你声音好听。”

苏起忽然想起自己衣服还没洗,于是跳下沙发跑去洗手间,就见她的T恤、裙子、内衣,甚至连内裤都洗干净了,晾晒在卫生间的通风窗下,和他刚洗的衣服挂在一起。

那晚,熄了灯。寝室有了第一次卧聊,围绕苏起的一堆“神仙”朋友—这是王晨晨那追星女孩起的名儿。

苏起走出来,挽尊地说:“哎呀,你手脚真快。我本来要自己洗的。”

苏起干脆把伙伴们的大头贴都拿出来给她们看。

“装!”梁水搓着头发,眼眸一抬,嫌弃,“你从小就偷懒。大学不用做值日,爽了吧?”

“哇哦,厉害。”

苏起嘻嘻笑:“寝室还是要打扫的。”

“哦。他也是跟我们一起长大的。”

梁水挑眉:“我明天过去给你扫扫?”

薛小竹说:“我也有,但不来电。”又问,“之前给你打电话的那个清华男生呢?”

苏起:“好呀!”

王晨晨:“羡慕啊。我以前住胡同里也有呢,结果一拆迁都搬家了。”

梁水一脚踢她小腿上,脚趾无意中钩住浴袍一扯,下摆撕开,露出风光一角。

“啊。从出生就认识了。”

梁水一怔,立刻垂下眼眸;苏起也蒙了蒙,扯好衣服坐回沙发上摆弄相机。她有些心乱,胡乱摁几个键,刚才那张照片忽然蹦出来。她呼吸一滞,心更乱了。偷偷瞥他一眼,他仍搓着头发,锁骨上还挂着水滴。

王晨晨叫:“你们是青梅竹马?”

谁的心跳,怦,怦,怦。

苏起摇摇头,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他跟别的男生不一样的。再说,从小到大有很多女生追他,他都不喜欢。”

他似感应了,忽地朝她投来一瞥,少年的眼神又黑又亮,笔直入心。她挨不住,低下头假装看相机设置。

王晨晨:“我都想问了,这么帅,真不担心吗?”

昏黄暧昧的房间,宽阔蓬松的大床,安安静静,只有浴室的排风扇在呼呼作响,吹着晾在下头的一黑一白两条内裤。

苏起抿唇笑,看看QQ对话框,梁水下线了。

苏起瞎捣鼓着手中的相机,半秒后,又没忍住偷看他一眼,不想他竟始终定定注视着她,眼神里有某种陌生的力量,他看着她白皙透红的脸颊,她松散的雪白的浴袍领口,少年眼眸一落,瞥见了那处。

薛小竹:“比照片还帅。”

他一瞬弹开眼神,耳朵根都红了。

王晨晨:“哇好帅,声音也好听。”

苏起这才发现她蹲坐在沙发上,浴袍下摆早就散了,漏了风。

苏起说:“他……不太好意思。”

她慌忙换个姿势,自己也红了脸,更是埋头捣鼓着相机说明书,再也不抬头了。

下一秒,视频断了。

梁水终于把头发搓得半干,将浴巾扔回浴室,又回来看了几分钟的电视。她认真看着说明书,跟高考复习一般心无旁骛。

三个女孩立刻凑到电脑前。QQ视频界面连接上了,少年刚洗完头,正拿毛巾搓头发,一抬头,露出漂亮的眉眼,含笑看她,只一瞬,看到镜头里四个女的,愣了一愣,猛地躲闪开镜头:“啊,苏七七你要死!”

直到梁水忽然关了电视。

苏起面红,没回答,给他发了视频邀请。

房间再度陷入寂静,连他走过来的脚步声都被地毯吸掉。

“哇!”王晨晨她们几个叫了起来。

他一撂脚跨坐在她身后,挤进沙发里,问:“看这么认真?”

很快,Bryant 24上线,发了条消息:“想我了?”

她强自镇定:“嗯。先学一下,明天想带出去用。”

“他有点儿……”苏起为难地嘀咕,王晨晨已热情地开了电脑,借她登录。苏起借过她电脑视频几次,后来不太好意思了。正巧她也想见见水砸,就登了QQ,跟梁水说让他上线视频。

他搂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肩头,跟她一起看说明书。两个人都不说话,两颗心都剧烈跳动着。

王晨晨和薛小竹也怂恿:“看看看看。”

他微微收紧了怀抱,缓缓伸进袍子。

方菲说:“你不是跟你男朋友QQ视频过吗?给我们看看。”

苏起瞬间如触电般,浑身一紧,竟没忍住嘤咛出声:“啊—”

苏起如今身高一米七二,盘靓条顺,哪怕只是梳个简单的马尾,白T短裤,也衬得身板挺直纤匀,走在校园里回头率极高。

她这一声叫出来,娇软,缠绵,他直觉浑身的血液往头上涌,猛地将她一把抱起,滚进床上,一手拍掉了床头开关。

薛小竹道:“苏起也很好看啊,而且超有气质,我第一次在宿舍看见你还以为你是跳舞特长生。”

房间陷入漆黑。

“不过,”方菲问,“长这么帅你不担心很多女生追他吗?”

苏起掉进松软的大床,袍子散开,她像沉入海底,他的身体压了上来,他的吻将她覆盖。黑暗中她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他沉沉的呼吸声,和耳边她如擂的心跳声。她被他吻得身体酥软,热得像化成了水,那陌生而刺激的感觉叫她意识混乱,可她很喜欢。她痴恋此刻他给的炙热和狂乱,她想和他揉在一起,想钻进他心里去。她手在黑暗中胡乱抓着,摁在他心口,感觉到他的心跳同她一样失了控。他缠着、压着、吻着她,像是要把所有的情与欲都宣泄在她身上。

苏起开心得直笑。

而她渴望着承受接纳他的一切,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定他汹涌的爱意。狂乱的脉搏,急促的呼吸,沸腾的血液。

王晨晨本就是追星的,嚷:“可以出道了。可以出道了。”

她已缴械投降,觉得今天要死在这里了。

薛小竹把大头贴递给她。

但他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紧紧搂着她,蹭着她,直到她感受到缠绵的湿热。

王晨晨叫:“再给我看一眼!”

他忽然静止了。

“他之前受了伤,明年才高考。”

苏起喘息着睁开眼,眼睛已适应黑暗,就见夜色中,他的眼睛暗沉沉的,带着前所未有的专注和执着凝视着她。她的心忽然就沉入了他的目光里。

方菲问:“在哪个学校啊?”

“苏七七,”他喃喃着,低下头再一次吻住了她的唇,“我真的好喜欢你。”

苏起笑:“没啦,他是运动员。”

国庆第一天,三个小伙伴一大早去了故宫。到了故宫门口才发现,无数人比他们到得更早。

方菲没作声,薛小竹叫:“他不会是中戏或北影的吧?”

面对着人山人海,三人都沉默了几秒。

方菲和薛小竹一听,也跑来看。

苏起说:“我们挤得进去吗?”

王晨晨看了足足五秒,捂着胸口腾地坐起:“这也太帅了吧!”

梁水说:“我们要进去吗?”

“喏。”

路子灏:“来都来了……”

苏起在他们五人的大头贴里翻找,找出他俩单独照的—梁水从背后搂着她,冲镜头散漫一笑。

三人排着长队买了票,这次,路子灏不由分说付了钱。好不容易买完票排队入宫,又过了一个小时。

“有照片吗?”

太阳已升得老高,故宫里人头攒动,步履维艰,三个少年被裹挟在人潮里,顺流涌动,停不得,退不得。

“对啊。”

路子灏叹:“失策了。这个时候出来,全看人头了。”

等苏起打完电话进屋,王晨晨从床上探下头:“苏起,你男朋友是你高中同学?”

梁水手臂搭着苏起的肩,勾着她的手指,倒十分惬意。他一小半重心压她身上,跟无骨虫似的赖着她,懒洋洋往前挪;苏起靠在他怀里,扒拉着他的手指,面对着满世界的人头还能愉快地欣赏风景:“水砸你看,那个横杆上边的画,每幅都不一样。”

常接电话的薛小竹说:“是啊,人还特别礼貌。”

“水砸你看,那个屋檐上有铃铛。”

那天,梁水打电话过来,是方菲接的,她把话筒递给苏起后,说:“她男朋友声音挺好听的。”

“水砸你看,那里站着好多小神兽。老虎旁边那个是什么?”

一来二去,舍友们好奇了。

梁水饶有兴致地跟着她四处看,路子灏原本被烈日晒得懒洋洋的,渐渐也来了趣味,三人一起讨论着各处稀奇古怪的细节,也算玩得尽兴。

她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今天上了什么课,社团出了什么活动,同学做了什么搞笑的事,老师讲了什么深刻的话。一聊就是近一个小时。

只是苏起穿了双新买的白色小皮鞋,鞋子打脚,疼得厉害。她走走停停,走到一半,申请休息。她找了处台阶坐下,小心翼翼脱了鞋,将脚丫子解放出来:“咝—”

那时手机接电话也是要收钱的,梁水便往她宿舍座机打。宿舍电话在薛小竹桌子上,苏起怕打扰室友,每天就拉着电话线,抱着电话蹲在寝室外的走廊里聊。

梁水蹲下来,抓住她脚一看,脚趾和脚后跟都磨出了水泡。

她精力旺盛,报了一堆社团,什么街舞社、合唱社、户外社。她的大学生活很充实,上课、自习、追剧、社交,样样不落。她每天还有个必备项—睡前必跟梁水QQ视频或打电话。

梁水皱眉:“你怎么买的鞋子?”

至于《老友记》《肖申克的救赎》《教父》等经典影剧,也成了大学的课余生活必备。当然,作为女生,不免还会逛报刊亭,买买《新蕾》《南风》《瑞丽》,苏起还爱看《天下足球》和《足球周报》。

苏起咕哝:“它好看嘛。好配我的裙子。”

大学刚开学,学习并不紧张。王晨晨最先买了笔记本电脑,在宿舍里头看《越狱》。那部美剧火遍大江南北,所有高校的学生都在看,苏起看完还到班上跟男生们交流剧情呢。

路子灏说:“她就是个颜控。”

但除此之外,其他都适应得不错。她班上十九个男生,对她很友好,她本就开朗大方,很快跟同学们打成一片。宿舍几个也都是典型的理工科女生,大大方方不扭捏,相处起来十分轻松。

梁水捏两下她的鞋子,说:“皮子这么硬,穿多少回都不会软。以后别穿了。”说着就要扔垃圾桶,苏起抢回来:“不行!这双鞋好好看,在学校上课穿穿还行。”

寝室里四个女孩,方菲和王晨晨是北京人,薛小竹来自陕西咸阳,就她一个南方人。她进宿舍第二天就流鼻血了。

梁水多看了那鞋子几眼,把它塞包里,将自己运动鞋脱下来,踢她面前:“先穿我的。”

苏起初到北京,最不适应的是干燥的气候。

苏起忽然就想起那年在江边放风筝的情景。她没拒绝,两只脚乖乖钻进他鞋里,热气腾腾的。

她的大学生活开始了。

梁水又在她脚后跟处塞了两团卫生纸,问:“这下走路呢?”

走到校门口,只见天空湛蓝,校园开阔,石碑上刻着“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八个鲜红的大字。她深吸一口气,进了校园。

苏起嬉笑:“不疼啦。”

车开远了,她才抹掉泪水往学校走。

梁水白了她一眼,光脚往前走。

苏起站在站台上,见程英英低头在抹泪,便又是一行泪滑了下来。

过了几处宫殿,三人往外围走,绕到长廊,就见笔直的石板巷,朱红色的宫墙,墙上覆着琉璃瓦,瓦上天空湛蓝。

公交车到,三人上了车。

这边游客稀疏不少,三三两两在宫墙边、上锁的宫门旁拍照。三人找路人帮忙,在宫墙下留了一张合影。

苏勉勤和程英英也红了眼眶,交代她好好上学,多给家里打电话。苏落眼里含着泪,过来抱了抱她,说:“姐姐,你好好照顾自己。我以后考来北京找你。”

“谢谢。”路子灏从路人手里接过相机,转头看他俩,说,“给你们单独拍一张。”

等到第二天早上分别,苏起很是不舍,她站在公交车站送他们,不禁眼泪汪汪。

两人靠在宫墙上,苏起挽住梁水的胳膊,脑袋靠在他肩头,梁水微挑着下巴,仍是那副散漫不羁的模样。

苏起是他们班唯一的女生,宿舍其余三个女孩都来自不同班级。她跟舍友们简单认识了下就出校了—爸妈和弟弟明早回云西,她晚上跟他们一起住酒店。

路子灏摁下快门,又说:“你俩亲一个吧。”

苏勉勤、程英英和苏落把苏起送到宿舍,苏落忙上忙下给她买水盆、暖壶、床垫、被罩、床单,比以前在家时殷勤了百倍。

苏起:“唉哟,又在你面前秀恩爱,不太好吧。”

这就是首都啊,她很喜欢这里。

路子灏:“少给老子装,快点儿!”

第一次来北京的她见到了宽阔的八车道,大气的过街天桥。街上车流如织,路两旁高楼林立。离奥运会只剩一年了,到处播放着《北京欢迎你》,路边屏幕上也放着MV,一堆明星在唱:“北京欢迎你,有梦想谁都了不起—”

正说着,一大拨游客从宫门涌进巷子,梁水摸了摸鼻子,不太好意思。

但一下火车,她心情就开朗了起来。

路子灏说:“在机场那股劲儿呢?我跟你讲啊,你俩是异地恋,亲一次少一次。”

去北京的火车上,苏起有一丝淡淡的惆怅,许是对过去的告别,又许是对未来的紧张。

梁水揽住苏起的腰,将她带到身前,低头吻住她的嘴唇。苏起忍不住笑,笑弯了唇角。

车驶入城区,一转弯,再也看不见了。

路子灏拍好了,苏起凑去回看照片:“哇,宫墙真好看。水砸也好看,哈哈。”

江水已漫到防洪堤,滚滚洪流奔腾而下,一如曾经的每一个夏天。

路子灏往前摁,摁到他们三人那张,说:“要是李凡和声声在就好了。”

汽车启动前,苏起回头望了眼长江。

照片里,三个人迎着阳光靠在红墙下,青春飞扬,却怎么都觉着少了两个。

路子灏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走吧。”

路子灏感慨着,手无意识地又要摁下前翻键。

离开前,苏起回望了眼南江巷,忽地发现巷子真的老了。它变窄了,短了,旧了。瓦片灰白了,墙壁斑驳了,巷子里的水泥地坪也碎裂了,只有树木更加茂盛,遮掩着在岁月里渐渐破败的房屋。

苏起一瞬间将相机夺过去,说:“没有了!”

没过几天,剩下的孩子们也都启程。林声一家和路子深一道去了上海;苏起和路子灏两家一同去了北京。

路子灏奇怪地看她:“你是不是拍了黄色照片?”

次日,梁水和李枫然都走了。

苏起面上一热:“胡说!”

康提瞧他片刻,只说了句:“那就好。”

梁水也好奇了:“你搞什么鬼?”说着摸她兜里的相机,她凶凶地打开他的手:“我的!你不许碰!”

梁水挑眉:“我跟她不会分手的。”

三人往外走,梁水还凑在她耳边:“到底拍了什么,啊?给我看看。”

“喜欢是喜欢。”康提话一停,“你俩好好谈,我跟你英子阿姨这么多年朋友,别搞得到时候两家尴尬。”

苏起拿手肘搡他,红着脸不搭理。

他飞速后撤几步,笑起来:“知道了。”正要上楼,忽然想到什么,问,“妈妈,我跟七七一起,你喜欢吗?”

只不过想起照片里他光露的脚丫,她低头看了眼,问:“石板烫脚吗?”

康提起身就要打他。

梁水好笑:“这都十月了,烫什么烫?”

梁水被她讲得头皮发麻,却又没忍住顽劣一笑,问:“妈妈,什么是瞎搞,我听不懂。你跟我说清楚点。”

出了故宫,都有些疲累。梁水表示不想再去颐和园、长城了,人挤人的,累得慌。

“你给我站着。”康提说,“我先跟你讲啊,你跟七七年纪还小,你可别瞎搞。要是搞出什么事,我饶不了你。”

他哪个名胜古迹都不想去了,却想去苏起学校逛逛,在校园里待着。

他不想跟她聊这个话题,觉得尴尬,挠挠脑袋转身要走。

次日,苏起便带他在学校散步,看看篮球场足球场、教学楼图书馆,还有池塘里的残荷野鸭。

梁水:“……”

篮球场外有条安静的林荫道,梧桐树枝繁叶茂,清风拂过,阳光斑驳。梁水和苏起从树荫下走过,隔着绿色的防护网,那头不少大学生在打球。

康提:“你这几天吃饭都在傻笑。”

年轻人挥洒汗水,青春肆意。

梁水:“有那么明显吗?”

梁水站在网外看了会儿,忽然说:“上大学挺好的。”

康提:“你那点儿小九九,我看不出来?”

苏起扭头看他,少年的侧脸专注地望着篮球场,眼里微闪着光,是憧憬,是期盼,亦是艳羡。

梁水差点儿没噎着,看向他妈,他自以为藏得很深了。

苏起搂住他胳膊,说:“再过两个月,你马上也要报考啦。”

梁水放下水杯就要回屋,康提忽然说:“你这臭小子别瞎搞啊,出了什么事我打断你腿。”

梁水一笑:“到时来考试,你得陪我。”

苏起强自镇定出了门,一溜烟跑了。

苏起:“废话。”

康提笑了笑。

正说着,一个篮球朝这边砸过来,梁水条件反射地将苏起扯进怀里抱住,背身挡向那个方向。

两人聊着天进了客厅,康提已放下电话在看电视,梁水去给自己倒水,苏起跟康提打招呼:“提提阿姨。”

“砰”一声巨响,球砸在了拦网上。

苏起忙说:“好看啊,特效好好哦。”

梁水一回头,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头了。

梁水在她前头下楼去,还在楼梯间里走呢,就问:“你觉得这部电影好看吗?”

苏起被他罩在怀里,咯咯笑:“你个傻子,有球网呀,哈哈。”

她目光求助梁水。

梁水脸上挂不住,板着脸,说:“再笑把你扔过去。”

两人纠缠了一个多小时,苏起准备回家,一进楼梯间听见康提在客厅里打电话,跟人交代着什么商场消防检查的问题,估计一时半会儿不会去后屋。

苏起笑个不停,他窘着脸懒得理她,转身就走,她几步追上去,蹦起来跳到他背上,搂住他的脖子,他被扯得晃了晃,扭头斥她:“滚下去。”

她扑哧笑,他“啊呜”学狗在她脸上啃一口。

“不滚。”苏起哈哈笑,跷着脚,挂在他背后。

梁水一愣,脸一红,忽而道:“汪。”

他拿肩膀甩了她一下,她在他背上晃荡着,下一秒,他又将双手托在背后,苏起膝盖跪在他手心,搂着他脖子趴在他肩上:“驾!”

她吃吃笑:“水砸,你变成狗了。”

梁水看看前路,忽地往前一冲,路边的梧桐树叶朝苏起扑打而来。

他看得心痒,又凑过去,再度吻了吻她的唇。

“哎呀!”她低头躲闪,打他的肩膀。可他不停,笑着往前跑,苏起将脑袋埋下去,树叶唰唰从她脑勺上划过,“我发型都乱啦!”

少女脸上的笑容无声地放大。

迎面而来的学生们投来好奇的眼神。

“真的。”

梁水借好几棵树“打”了她之后,才放慢步伐,忽然说:“你们学校女生蛮少的。”

苏起眼睛一亮:“真的?”

“对呀,男女比例七比一。”苏起拨弄着头发上的碎树叶。

梁水看她那表情,不说话了,将身子撑上来一点儿,摸了摸她额前的碎发,低声说:“别太想我,国庆节去看你。”

他问:“学校有男生喜欢你吗?”

苏起这下脸上挂不住了,却还嘴硬,说:“哭你个头,走就走。”

“我怎么知道?”苏起说,忽然贼贼地笑,“怎么?怕我被人挖走吗?”

他闷声笑,又道:“明天我就走了。你可别哭。”

梁水睨她一眼,眼神有些危险:“挖得走吗?”

他报复性地掐了下她的腰,她痒得弹起来,差点儿叫出声,羞得在他胸前打了一下。

苏起抬下巴:“看你表现咯。”

苏起咧嘴笑,故意道:“不想。”

“下去。”梁水手一松,苏起哗啦从他背上掉下去,她还不松手,箍着他脖子,踮着脚小碎步黏着他:“唉哟,水砸还会吃醋哟。”

“不知道。就是特别想。”他隔了半秒,抬头质问,“你想不想我?”

“吃屁!给我走开。”他解她的手。

苏起心都麻了,嘀咕:“不是晚饭前还见过吗?”

“就不走就不走!”她脚一跷,又吊在他身上。

他好不容易松开了她,深深看着她,忽而一低头,将脸埋在她脖子间,叹气:“完了,我又想你了。”

在校园里闹腾着逛了一圈,才下午两点。

他的吻密密麻麻落在她唇上、脸上、脖子上。她被他压得呼吸困难,挺了下胸膛,却撞上少年的胸膛,两颗剧烈跳动的心仿佛要相撞在一起。

梁水说:“我要不来,你这会儿干什么呢?”

苏起佯作转身就走,少年捞住她一扯,她跌进他怀里,慌忙伸手捂住一声惊呼,却被他扯开手,压进沙发里吻了起来。

苏起想想:“上自习吧。”

“嗬?”梁水一挑眉,“过不过来?”

梁水说:“那你去上自习吧,我看你上自习。”

苏起故意不动:“干吗?”

苏起跑去宿舍拿课本,方菲和王晨晨国庆回家了,薛小竹一人在宿舍看《放羊的星星》,见苏起进来,诧异:“你男朋友走了?”

梁水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见她就朝她伸手。

“没。在楼下。”

梁水家门开着,康提在后屋洗衣服,苏起没敢跟她打招呼,一溜烟上了楼。

薛小竹一听,跑阳台上往下一瞧,梁水插兜站在对面的草坪上。他抬头朝这边望了一眼,薛小竹说:“苏起,你男朋友真人比照片还好看。”

苏起一想也是,干吗心虚,于是强自大方地跟程英英说去隔壁玩一下。

苏起一点儿不谦虚:“嘿嘿,我也觉得。”

梁水:“你以前不也经常一个人跑来吗?”

下了楼,苏起飞跑出宿舍,扑到他怀里,脸上忍不住挂满了笑意。

苏起打字:“大家都不在,我怎么好过去?”

梁水瞧她两眼,也不知她高兴个什么劲儿,嫌弃:“一天到晚傻兮兮的。”

“过来。”

去到图书馆,虽是放假,座位却占满了。

夜里,苏起洗完澡,躺在凉席上吹风,想到第二天的分别,有些惆怅。正趴在凉席上百无聊赖之际,手机嘀嘀响,是梁水的信息:

梁水说:“你们学校的人很勤奋啊。”

临行前一晚,李枫然回了园丁新村的家。

苏起拿卡给梁水借了几本书,转战教学楼。

短暂的五天迅速过去,李枫然和梁水都要启程了。

每间教室都有不少学生在上自习,室内安安静静,只有书本翻动的声响。苏起拉着梁水进了间阶梯大教室,找了后排的座位坐下。

暴雨一过,天气再度晴朗,南江巷经过一番洗刷,窗明墙净,花红叶绿,看着竟又崭新了些。

苏起翻出课本,在稿纸上写写画画。梁水坐一旁,好奇地拿她课本翻了几页,一堆工业设计图,他看不太懂,但也饶有兴致地看完了前言,又认真看了前几页。直到彻底吃力了,才又翻开她的英文书,书上涂满了黄的红的荧光笔痕迹,记着密密麻麻的笔记。

路子灏:“会老的吧。”

他看了会儿,把书本给她摞好,不经意瞥她一眼,她认真翻看着课堂笔记,在稿纸上写写算算。

梁水:“但是……”

她头发长了些,马尾辫分成两拨散在肩头。刚好坐在靠窗的位置,外头风刮着梧桐树叶,点点阳光洒进来,在她头上笼了一层光晕。少女的肌肤白皙而细腻,侧脸从额头到鼻尖从嘴巴到下巴的弧线温柔姣好。

林声:“我希望再回来的时候,它不要老掉。”

她专注在书中,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只有低垂的睫毛时不时忽闪两下。

清凉的夏风带着雨水的湿润涌入房间,吹起少年们的衣衫。

微风从窗外吹进来,树叶窸窣响。

苏起说:“不知道下次回来是什么样子。”

梁水的心静悄悄的。

是啊,屋檐的瓦片有了残缺,曾经鲜红的颜色也变得暗淡。

他长久地凝视着她。和她同学的那么多年,他似乎没有留意过此刻这般的时光。或许曾有,但不记得了。

李枫然忽然说:“南江巷旧了。”

她是什么时候一下子长大了的?忽然之间,就不再是那个捏着泡泡塑料纸、踩着闪光鞋子站在他家楼梯下不敢上楼,只会奶声奶气叫“水砸水砸”的小丫头了。

有一天下午,忽然暴雨倾盆。他们关了空调,推开窗,坐在窗边望着外头的暴雨,像小时候一样看着雨水哗啦啦从屋檐上倾盆而下,水晶帘一般。

他翻开从图书馆借的《平凡的世界》,看了会儿书,再看看她的侧脸,再看看窗外的阳光绿叶,又看看教室内埋头苦学的学生们,又回忆下与她的过往。

窗外,依旧是曾经的无数个夏天—天空湛蓝,白云朵朵,阳光时明时暗,鸟儿叫,蝉儿鸣,风儿吹,树儿摇。

风大的下午,很适合安静的回忆。

之后几天,五个伙伴整日厮混在一起,跑去街上照大头贴,跑去江边暴走。除了林声和苏起的升学宴,剩下几天他们都待在南江巷,和小时候一样或坐或躺在凉席上吃西瓜,啃冰棍,喝绿豆汤,看《X战警》《加勒比海盗》《指环王》《哈利•波特》,偶尔还玩起怀旧的《大富翁》……

苏起学到六点多才收了书包,走出教室,她挽住他的手,问:“水砸,你会不会无聊?”

闹到夜里不知几点消停,苏起困得早,听见三个男生还在讲话,她已迷糊睡着。睡到不知何时,屋里陷入静寂。她模糊感觉有人凑过来,轻吻了她一下。她困倦地掀开半截眼皮,看见梁水的脸颊在夜色中格外白皙。他很轻地吻了下她的唇,又忍不住轻蹭了两下,呼吸间有她熟悉的少年的清新体香。她手指轻碰了下他的脸,在睡梦中含糊地弯了下唇角。他又捉住她的手指亲了下,这才蹑手蹑脚地躺回地铺上去了。

梁水摇头。

梁水稍一起身,轻轻一巴掌摸在她脸上,苏起缩回去,咯咯直笑。

苏起说:“要不我们明天去南锣鼓巷玩吧,或者什刹海?”

梁水一脚踹向她脚,苏起迅速收脚,没踢到。

梁水说:“我宁愿陪你上自习。”

苏起立刻凑热闹,翻过身来,将脑袋探出床沿:“还有我!我也是你师姐了!小水砸,叫师姐!”

苏起说:“我怕你无聊啊。”

梁水不客气地踹了他一脚。

梁水道:“不无聊。我觉得跟你待着很舒服。”

路子灏摸摸他的头,说:“师弟,我在清华园等你。”

苏起忽而一笑,将他的手臂搂得更紧了。

至于梁水,经过几个月的调整后,成绩越来越好,已突破十一秒大关。只不过,人也是更累了。

她又何尝不是呢。静心看书到半路,有些疲倦时,看他守在一旁安静看书的身影,她的心也被温柔填满。

林声咯咯笑:“好吧。”

她在他身边蹦了一下,小声:“水砸。”他偏头将耳朵凑近她,她说悄悄话,“快点来北京找我哦。”

苏起转过身来搂她的腰:“没事,我们有电话QQ,再说,我可以去找你玩,你也可以来找我玩呀。”

他笑:“好。”

林声考上了她梦寐以求的油画专业,开心骄傲自是不必说,唯一遗憾的是:“我其实也想去北京,但央美太难了。好羡慕你跟路造还有水子以后会在一个城市。”

接下来几天,他们哪儿也没去。偌大的北京,到处是游客。他们待在初秋的校园,静度时光。

苏起学的飞行器设计,她还不知道这专业是干吗的,但她感觉会很有兴趣。

一周的假期如风般飞逝,梁水要回程了。

路子灏:“比方。我就是打个比方。”

到了前一天下午,苏起有些坐立不安,上自习也没什么精神,学一会儿就趴在桌上扭头看他。

梁水打岔:“你这志向是不是歪掉了?”

梁水拿着《平凡的世界》,看到结尾正起劲儿,瞥她:“怎么了?”

经过高考的洗礼,未来开始明晰。李枫然是他们中最厉害的,这一两年,他在音乐界已是小有名气的少年钢琴家,接下来要准备十月在维也纳的国际明星钢琴演奏会,那将是他一举成名的机会;路子灏呢,上大学了还要继续努力,说要当世界上最了不起的“黑客”。

苏起皱眉:“明天你要走了,今天还不抓紧时间看看我,跟我多说说话。”

五个少年又凑在一起,女生睡床上,男生睡地下,卧聊了一夜。

梁水好笑,合上书,压低身子,凑桌上瞧她:“你想讲什么?”

那晚,李枫然住在梁水家。

“讲什么还要问我呀?才恋爱几天就没话讲了?哼。”她将脑袋扭过去,甩给他一个后脑勺。

……

梁水捞住她的腰,低笑:“苏七七,我以前不知道你还有点儿黏人啊。”

不过,也是他先放弃了央音。

苏起扭了下身板,挣道:“走开。不黏你。”

原本以为大学……

他将她搂得紧紧的,说:“我十一月初会来北京比赛。”

少年静默的眼中水光一闪,他深吸一口气,抬头,闭上了眼。

苏起立即回头:“真的!”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想她……

梁水欠扁道:“假的。”

……

苏起一拳打在他肩上,他笑容无声放大,搂住她乱扭的身板:“逗你呢。”

今天我们已经离去在人海茫茫

“到底真的假的?”

我曾以为我会永远守在她身旁

“真的。”

在我生命每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

苏起这才开心了些,书是看不进去了,在教室也不好闹腾,干脆收拾了东西离开。

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

下午五点,夕阳笼罩校园,霞光暖暖。

李枫然靠在沙发背里,沉默地看着屏幕上的歌词,是谁在唱《那些花儿》:

梁水忽然问:“超市在哪儿?”

周围笑成一团。

苏起问:“学校超市?”

刘维维立马砸了他一颗果冻。

“不是。大超市。”

路子灏护短,叫:“别说他们,上次我还撞见你跟刘维维呢。”

“那头有一个。”

程勇从外头进来,笑:“肉麻死了,又抱在一起亲了。”

梁水带她去了超市,推着车在货架间搜罗,买了一大堆吃的用的。他记得她喜欢吃的零食,什么粟米条、妙脆角、果冻、虾条、大白兔、盐焗鸡爪、鸡翅都往车里扔,结账的时候,装了三大塑料袋,花了六百多。

林声:“就你聪明。”

苏起吃了一惊,她一个月生活费也就七百块。

路子灏无语:“是你眼瞎好吗?”

梁水付了钱,拎上袋子。苏起要拎一个,他不肯,说:“你拎我就行。”

林声见他这样,道:“意外吧?我也是。我只知道水子喜欢七七,但没想到七七一直暗恋的也是水子。”

苏起于是揪住他衣角跟他往回走。

李枫然不作声,表情愣怔。

正值假期,宿舍管得松。苏起跟舍管阿姨打招呼,说男朋友帮忙拎东西,十分钟就下来。阿姨准许了。

林声说:“啊。不过爸爸妈妈都不知道。保密哈。”

上了楼,不想宿舍人都回来了。门才开一条缝儿,梁水就顿在门口,说:“我就不进去了。”

他忽然问:“他们在一起了?”

三个女生正在追剧,衣冠整洁得很,薛小竹笑:“没事的,进来吧。”

包间里音乐轰炸,李枫然觉得世界很安静。

梁水还是没进去,站在门口冲她笑了一下,说:“薛小竹?”

苏起喝完水,起身去上洗手间;梁水坐了两三秒,忽然也起身跟了出去。

薛小竹道:“对啊,经常接电话的那个就是我!”

李枫然看了一眼,收回目光。转动的彩灯将他眼底的情绪遮掩。

梁水笑:“听出来了。麻烦你了。”

那两个活宝已经唱完了,蹦跶下来。苏起很兴奋,一屁股坐在梁水旁边,手无意识地在他大腿上搭了一下,又拿了水瓶咕咚咕咚喝水,梁水很自然地揽住了她的腰,人也往她身边贴近了。

薛小竹:“客气。”

梁水挑了下眉,说:“可以这么说。”

方菲和王晨晨探着头打量。

正想着,林声忽然说:“但我们也没有分开。”

梁水把三个大袋子交给苏起,苏起一鼓作气提到自己桌前,翻出几包零食给室友们,又匆忙翻找换洗衣物。

只怕,很多都是人生中最后一次相见。

方菲说:“你男朋友想进来就进来吧,没事儿的。关在门外等也不太好。”

但长大,终究是个分别的过程。譬如此刻包厢里的同学们,三年、五年、十年后又有多少还联系呢?

苏起道:“算了吧,他不太好意思。等一下不要紧。”

李枫然忽然说:“要是大家都在一起就好了。”

话虽这么说,心里却怕他等,她火速收拾好东西,跟室友打了个招呼就出了门。

灯光在少男少女脸上流转。

回了酒店,梁水先洗了澡,苏起在后头磨蹭,洗头洗澡还要洗衣服。

三人看着闹腾的那两位,一时半会儿都没说话。

梁水坐在外头百无聊赖,忽地看见她的相机,想起什么,一把捞过来,摁开了看照片。摁到第一张,就见磨砂玻璃上他自己的身影。

林声说:“他们学校特别近,好像都在什么……五道口?”

梁水怔了一秒,忽地就低头摸着鼻子笑了起来。

他俩唱歌都好听,配合得天衣无缝。

正巧苏起出了浴室,一见就冲过来抢相机。梁水迅速将手背到身后,她撞进他怀里:“你怎么乱碰我东西呀?”

苏起和路子灏正合唱《私奔到月球》:“一二三牵着手,四五六抬起头,七八九我们私奔到月球—”

“你也不看看你拍了什么?”梁水说,“我要把它删了。”说着就要删除。

李枫然也笑,又说:“没事。我经常去北京、上海,见面方便。比在云西好。”

苏起抢:“不准!你别碰我的!”

林声扑哧笑。

梁水本就没想跟她抢,相机是让给了她,忍不住捏她脸:“看不出来啊苏七七,你还是个流氓。”

梁水扭头看他一眼:“……”

苏起心虚,推开他坐去床边,梁水跟上去,戳她脸:“还不好意思?你说你是不是个流氓?”

李枫然:“我又不是不回来了。”隔半秒,甩锅,“是你不让我读央音的,我听了你的话。”

苏起一抬头,顶嘴:“就是了,怎么着吧!”

梁水:“我懒得说他。”

梁水看她半秒,忽地就抱住她滚上了床。

林声叫:“那你不说李凡,他都跑去美国了!”

或许因为即将到来的分离,两人都有些不舍,在被子里拥抱亲吻翻滚折腾了许久,直至深夜才从被子里钻出来,少女黑发散落在枕头上,面颊潮红,眼睛清润,脉脉含水般看着他。

梁水调侃:“重色轻友。之前说好去一个地方的。”

少年被她看得心痒,又忍不住低头吻她,一边吻一边说:“我走了,乖乖的,听见没?”

林声耸肩:“没怎么说。”忽而又腼腆一笑,“燕子阿姨说让他在那边多照顾我。”

她搂着他脖子,咬他耳朵:“什么是乖乖的?”

李枫然看了一眼离开的路子深,问林声:“你去上海,他怎么说?”

梁水说:“别跟别人跑了,听见没?”

李枫然坐在同学这边,他跟13班的人并不熟,也不是抢麦的性子,便坐在角落听歌。林声唱歌跑调,梁水也懒得合唱,索性一边陪李枫然聊天,一边看苏起、路子灏跟一群同学们抢麦吼翻全场。路子深受不了这群小年轻,跑去妈妈们那边了。

苏起笑起来:“那要跑了怎么办?”

午宴过后,亲戚们在酒店打麻将,南江巷的妈妈们相约去唱K,路子灏订了几个包间给同学们玩,就在父母隔壁。

他掐了她一下,凶凶的:“要你的命。”

林声笑:“我现在才感觉暑假真的开始了。”

她搂住他脖子笑:“拿走吧拿走吧。”

路子灏激动:“哇,小分队终于集齐了。”

两人嬉闹着滚成一团,她趴在他跟前,有意无意地蹭他。

“行。”他回来就是来看他们的。

过去近一个星期,什么都做了,就差那最后一步。少年也是忍耐力极强,拥抱、轻吻、爱抚,就是坚决不越雷池。

梁水:“刚好同一天。这几天跟我们出来玩吧,住我家。”

他明天要走,她忽然壮大了胆子试探。

李枫然说:“下周二。”

梁水瞥她一眼,被她撩得眼神已然暗沉,吓唬她似的,说:“弄死你哦。”

梁水问:“你什么时候走?”

苏起面颊通红,凑过去亲亲他的脸,小声挑衅:“来呀,弄死我吧。”

李枫然笑。

呵?真不怕死?

苏起:“嘁。我一直都这么好看。”

梁水忽然就握住她手,翻身将她摁住,她失声尖叫。他却顿住了,定定俯视着她,少年的眼里情欲翻滚,下颌绷得紧紧的,像是天人交战了十几秒,忽然一头栽下来,将脑袋埋在她脖颈间,胸膛剧烈起伏,压抑着,压抑着,终究是忍住了,闷声说:“睡觉。”

李枫然回:“你也更好看了。”

人平躺了回去。

苏起说:“风风,你比上次见又帅了。”

苏起追着搂住他的腰,心在发抖,人在发颤:“水砸—你—”

上次见面还是冬末,而今已盛夏,伙伴之间却仿佛没错过任何时间,仍熟络得跟昨天才见似的。

她说不出口,羞得将脑袋埋住。

他中午才到,正好赶上午宴,苏起给他留了位置,一见他就朝他招手。

他将她下巴抬起来,眼神幽静,嗓音喑哑:“你想好了?”

路子灏升学宴那天,鲁老师去了,班上大部分同学也都去了。南江巷自然全部到场,李枫然也赶了回来。

苏起眼睛清亮清亮的,抿紧唇,很确定:“嗯。”

她不说话,找了张《哈尔的移动城堡》,塞进放映机,坐回沙发上。隔着苏落的侧脸,跟他对视一眼,又不免偷笑地移开了目光。

“因为……”她将脑袋靠过去,紧紧搂着他,脸在红,心在跳,却从未像此刻这般确定,她轻声说,“因为,水砸,我超级喜欢你。”

苏起:“……”

梁水心头一热,浑身的血液在沸腾,直往头上涌,差点儿控制不住。

梁水:“……”

他握紧她的手腕,沉吸一口气,说:“七七,我也超级喜欢你。所以,以后时间还长。现在……”他转移注意力地拨弄着她的头发,勉强一笑,“要是你妈妈知道了,会讨厌我的。”

苏落看看他,又看看自家姐姐,怎么都觉得气氛不对,一皱眉,道:“你们又吵架了?哎哟,吵得脸红成这样,至于吗?”

苏起蹬了下被子,申诉:“我妈妈很喜欢你的!”

梁水坐在沙发上不吭声,表情沉默,面颊绯红。

不过,他们谈恋爱的事还没让家长知道。

苏起脸还是红的,低着头:“还……在找……”

“我知道。”梁水说,“所以我才更不想要她不喜欢我。”

苏落推门,蹦跶进来:“你们看什么电影啊?”

她忽然明白了,埋进他心窝子里,吃吃笑:“那好吧。”

还闹着,楼梯间忽然传来脚步声,两人一愣,梁水迅速起身将她从床上捞起,苏起飞速整理散乱的头发,梁水扯了下床单,一秒钟找到遥控器开了电视。苏起秒蹲在电视柜前翻找碟子。

她满足又安心,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他的气息缠绕着她,很温暖,很安全。她迷迷蒙蒙的,渐渐就睡着了。

她痒得缩起脖子,咯咯轻笑。

倒是梁水,又忍了一个晚上,又是焦躁又是难耐,直到凌晨一两点才慢慢平息了点儿,睡了过去。

他又忍不住在她嘴唇上啄了一下,啄完又亲她的脸、她的耳朵。

第二天一早起来,两人简单收拾下楼,吃完早餐,退房出发。

苏起整个人都化了,轻声:“我也是。”

苏起情绪有些低迷,跟着他走出酒店,一言不发。梁水一手拉着箱子,一手拉着她,他也很是不舍,忍着,只交代:“好好照顾自己,想我就打电话。”

他又将脸贴在她脸颊上,小狗似的来回蹭蹭,说:“苏七七,我好喜欢你啊。”

苏起起初不吭声,走了一会儿了才说:“你也要好好的。”

少年的笑声震荡着她的胸膛,她轻轻打了他一下。

“放心。”

他凝望着她,眼睛清亮而湿润,突然绷不住,害羞极了,不好意思地将头埋在她脖颈间,闷声笑起来。

走到公交车站,苏起陪他等车,公交车一辆辆地进站离站,梁水说:“送我到这儿就行了。过会儿又晕车了。”

楼下妈妈们的笑声传来,她又紧张又害怕,却又莫名刺激、狂热。隔着夏季轻薄的衣衫,苏起动了下腿,碰到什么,梁水整个人猛的一僵,停了下来。她也僵住,霎时面红如血。

她不吭声。

他像得了鼓励似的,忽而搂紧她,将她带到床边,一下压在床上。

车来了,梁水摸了摸她的头,说:“我走了。”

下一秒声音被吞没。他呼吸沉沉,含着她的唇,她懵懂地启开,缠绕。她呼吸急促,夹在他身体和门板的缝隙里,热得厉害。她伸手钩住他的脖子,笨拙地迎合他。

话音未落,苏起跟着他挤上了公交,也不说话,只把脑袋埋在他胸口。

苏起浑身的血液都在烧,又紧张又激越,推他:“水砸,家里有人—嗯—”

梁水没说她,一边将箱子放好了,一边搂着她靠在窗边。她抱着他的腰,咕哝:“你们学校有没有很多女生追你?”

他低笑:“又没人看到。”不由分说搂着她上了楼,一进屋他就将她摁在门板上,不等她反应过来,低头吻住了她的嘴。他心跳很快,吻得混乱而毫无章法,转而又吻她的脸颊和耳朵。

他好笑,拿下巴拨了拨她额头:“瞎想什么呢?”

苏起吓了一跳,推他的手,压低声:“在家里呢!”

苏起仰起脑袋,说:“要是跟别人跑了,我要你的命哦。”

苏起在梁水的注视下拐上楼梯,她前他后,走过镂空玻璃下的一束阳光,绕过拐角,他一大步站上来,从背后搂住了她的腰。

梁水笑容无声,低头蹭住她的脸:“嗯。”

路子灏捂脸:“行行行。”

到了火车站,梁水说送到检票口就好,但苏起不肯,坚持买了站台票,跟着他一起进了车站。

梁水等得不高兴了,挑挑眉,一副要开口叫她的样子,苏起硬着头皮起身,还故作随意地说:“路造你吃完就来哦。”

送到站台上,两人的表情都撑不住了,都不看对方,各自望着周围的人群和停靠的火车。

梁水看苏起,见她不动,无声地拿下巴指了下楼梯间,冲她瞪了下眼。苏起咬着最后一口小馒头,紧张地瞥了眼妈妈们,并没人注意到她。

北京是始发站,苏起跟着上了车,看他把箱子塞到卧铺底下。离发车没有多少时间了,苏起眼眶有些红,说:“那我先下去了。”

而林声正跟路子深讲话。

梁水送她到车门口,又跳下车陪她。她垂着脑袋不言语。他也难受,拨了拨她脸颊,道:“你看,还跟小时候一样吧,小哭包。”

路子灏不想当电灯泡,说:“我等会儿,还没吃饱。”

苏起打开他的手,别过脸去,眼泪吧嗒掉了下来。

苏起心里有鬼,不动。

梁水见状,心口闷疼闷疼的,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摸她的头。

南江巷第一个办升学宴的是路子灏,就在明天。妈妈们仍商量着,梁水吃饱了,懒懒站起身,说:“上楼看电影去。”

他低头寻到她嘴唇吻了下,又凑她耳边:“我会努力的。很快。”他说,“很快我就会来找你了。”

少年重新靠回椅背,唇角没忍住勾起笑意。

苏起眼泪汪汪:“你要快点来找我哦。”

苏起:“……”

少年眼睛湿了:“嗯。我保证。”

苏起警告地盯他一眼,梁水余光察觉到,头偏过来,挺无辜的模样。他又伸手在桌上捞了个小馒头放她盘子里,趁机又蹭了下她的腿。

•南江日常•

“……”苏起扭头看他,他表情困困地咬着鸡蛋,无聊地看着谈话的大人们,下一秒,他得寸进尺,腿又动了动,蹭了蹭她的小腿。少年的腿紧实、温热,长着毛发,挠得她小腿痒痒的。

苏起回到宿舍,蔫蔫儿的情绪消减了些,推门进屋,走到桌边,见桌上放着一个纸盒子。

他狗皮膏药似的黏上来,又跟她挨在一起。

苏起:“这是什么?”

“……”苏起不作声,默默挪了挪,拉开一丢丢距离。

王晨晨:“快递。我在楼下看见,给你拿上来了。”

梁水又给自己剥了个,人松垮垮地靠在椅背上啃。啃着啃着,长腿无处安放似的,脚一伸,移过去挨住苏起的脚。

苏起打开一开,里头是一个鞋盒。

苏起镇定地咬了一口。

方菲:“哇,这牌子的鞋子好贵的。谁给你买的?”

梁水一片鸡蛋壳砸他脸上,剥好的鸡蛋递给苏起。

苏起:“不知道啊?是不是搞错了?”

“瞎说。”她见他垂眸认真剥着蛋,是给自己剥的,心里做贼似的想提醒他,可一看周围人都没在意,只有路子灏一边喝粥一边忍不住笑。

王晨晨:“没错啊,宿舍号、你名字、电话都对啊。”

梁水没心思听,眼神往苏起身上瞟,他弓身捞了个鸡蛋过来,往桌上一磕,剥着蛋,说:“你也吃太少了。减肥呢?”

苏起拆开一看,愣住,一双白色的小皮鞋,和她那天在故宫穿的是同款,但摸上去真皮柔软而舒适。

一旁,妈妈们商量着升学宴的事。酒店早订好了,几家日子是错开的,接下来要迎来一段时间的劳累和狂欢了。

薛小竹:“哇,这鞋子好漂亮。”

梁水咧嘴一笑,正嫌油条太干呢,端起来喝了大半碗。

方菲:“是不是跟你那双很像?”

梁水揉着脑袋进客厅,大家都在,苏起也在,正坐在餐桌边啃小馒头。两人目光一瞬对上,又悄悄移开。梁水从桌上抓起一根油条,大剌剌坐在苏起旁边椅子上。苏起埋头喝豆浆,默默推了碗豆浆到他面前。

苏起:“我都不知道我穿的是仿款。”

他拖鞋啪啪响,康提说:“水子起来了。”

王晨晨:“谁给你买的啊?猜得到吗?”

拉开房门,蓝天红瓦,枝繁叶茂。他趿拉着人字拖下楼,家里闹腾得很,应是妈妈们聚在他家吃早餐。

苏起一笑:“我男朋友。”

梁水是笑着醒来的,人还睡眼惺忪呢,一扭脸就埋在枕头里吃吃地笑,笑得肩膀直抖,笑得慢慢清醒了,才抬头看窗外,天光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