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兮迟抽噎着,把这几年来的委屈全部跟他说了,听着外公的安慰,把这几年憋回去的眼泪全部都流了出来。
“外公知道。”
一直以来的战战兢兢和小心翼翼,在此刻,似乎都随着眼泪,一点点地散去。
“我都不敢……不敢去指责他们……”
林兮耿没有在大年初一回来,反倒在那边多待了几天。
外公拍了拍她的背,语气里带着慈爱:“你也是个好孩子。”
等林兮耿开学之后,林父和林母带着林玎和奶奶去了B市。林兮迟的假期也没剩多少天了,每天就留在家里陪外公,偶尔有空会骑着单车去岚北找许放玩。
“你看耿耿那么好……”林兮迟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像个孩子一样用双手抹着眼泪,“林玎如果,如果没发生那样的事情,她一定也会成为那么好的人……”
大一下学期开学后。
林兮迟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但她此刻,真的太想,也太需要这个回答了。
新的一学期,林兮迟的专业课比上学期多,加上部门的事情,她过得比之前忙碌了不少。她跟许放在课表里找了个相同的休息时间,选了同样的选修课。
外公点点头,摸了摸她的脑袋:“真的。”
除此之外,他们除了吃饭,最常去的地方就是图书馆。
“真的吗?”林兮迟的眼圈红了,捏着筷子的力道加重了些,她在谁面前都没说过的话,在此刻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他们不要我,你也会带我回家吗?”
而许放这个学期过的日子,跟他的朋友们有了很大的区别。
气氛安静了很久后。
他的朋友们还睡得昏天暗地的时候,他背上书包,在林兮迟的催促下,背着一大堆专业书往图书馆走。
“后来不知道你爸跟你妈说了什么,他们又要把你带回去。我们带了好几个月,也舍不得,但你妈一直在哭,我们就让他们把你带走了。现在你住这儿了,反倒好,算是完璧归赵了。”
他的朋友们在宿舍里打游戏的时候,他背上书包,在林兮迟的催促下,背着一大堆专业书往图书馆走。
林兮迟讷讷道:“然后呢?”
他的朋友们打完篮球,准备去外边喝酒、撩妹的时候,他背上书包,在林兮迟的催促下,回宿舍装了一大堆专业书往图书馆走。
“我和你外婆听了,说孩子又不是物件,怎么能说养就养,说不要就不要了。”外公的声音沉稳又缓慢,继续说,“我和你外婆就把你抱过来了。”
……
林兮迟的筷子一顿。
许放觉得自己现在过得比高三时还艰难。
良久后,外公才开了口,说:“当时你爸领养你这件事,因为手续太多,有些条件不行,到处请人帮忙。后来手续办完了,把你带回家之后,你妈妈说不要养,让他把孩子送回去。”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情绪不太高,林兮迟还哄过他,笑嘻嘻地说:“这样的生活你不觉得很充实吗?每天都排得满满的,一点儿时间也没浪费。”
林兮迟乖巧地应了一声,坐到他的旁边,开始给他夹菜。
许放压根儿不想搭理她。
外公坐在主位上,接过她手里的饭:“吃吧。”
尽管许放总是因为她喊他去图书馆这件事情,不给她好脸色看,但每次林兮迟一催他,十分钟之内他一定会出现在图书馆的门口。
把所有的菜都端到餐桌上,林兮迟到厨房里盛了两碗饭出来。
他们一起选的选修课,林兮迟专门上学校论坛看了,说是这个老师的课格外好过,才决定选的。
只有两个人的年夜饭,却一点儿都不显得冷清。
这天,林兮迟午觉晚起了些,到教室的时候比许放要晚。她原本以为许放会选后三排的位置,结果一过去在后排找了半天后,终于在座位的第一排发现了他。
爷孙俩有一下没有一下地说着话,多是林兮迟在说,偶尔外公会将视线从锅里挪到她的身上,乐呵着骂她几句臭丫头。
能容纳一百人的教室里,大多数学生都挤在后几排。
林兮耿出门后,林兮迟便到厨房里去帮外公做饭。
唯有许放一人坐在最前排,十分醒目。
林兮迟叹了口气,很认真地说:“让他们带她去看病吧。她生病了,生病了要去看医生、要吃药,这样才会好。谁都会生病的,这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
铃声已经响了,此时拉着他换位也有些尴尬,林兮迟想抛弃他去别的位置坐,又觉得良心不安,只能磨磨蹭蹭地走过去坐在他的旁边,低声问:“你怎么坐第一排?”
林兮耿不知道该说什么,手足无措地看着她。
许放瞥她一眼,语气不太好:“不是你叫我好好学习的吗?”
“但好像不是的。”林兮迟的声音很轻,表情淡淡的,“可能是同时养三个孩子,实在太辛苦了吧。”
“……”可她没说过包括选修课啊。
“……”
林兮迟不想打击他这种积极向上的心态,扯出个笑容,点了点头。她从书包里拿出课本,又翻了翻,拿出一套英语六级的试卷来写。
“我以为按正常的情况来说,是我住在外公家,少去她面前刺激她,爸妈一直坚持带林玎去看医生。时间久了,她病好了,我又可以回家了,然后我们再继续像之前那样住在一起。”
许放没管她,听老师讲课,在课本上记着笔记。
林兮耿低着头,闷闷地应了一声。
林兮迟的注意力忍不住被他吸引了过去,往常他们一起上这节课的时候,她要么倒头就睡,要么就在干别的事情,很少注意他的动静。
“没关系啊,反正我住得也不是很开心。”林兮迟揉了揉眼睛,慢吞吞地说,“这里,外公对我很好,许放也还是会像以前一样过来找我一起上学,你也会给我打电话……”
这么一看,林兮迟发现他前面也做了不少笔记。
“……”
他的字清隽又利落。
林兮迟的眼睛睁大了些,继续说:“林玎打我这件事情,我跟他们说了,我以为他们会让她去看医生,但过了一段时间,他们就让我来外公家住。”
根据他这种状态,林兮迟也能联想到他上别的课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了。
“什么?”
林兮迟顿了顿,突然放下手中的笔,抓住他的左手,像是在逗他玩一样,把玩着他的手指。
半晌后,林兮迟突然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我跟爸妈说过。”
许放眼也没抬,下意识地回握住,抓住了她的几根手指,用力道固定着。
“反正平时是挺正常的。”林兮耿想了想,“其实林玎打我的次数不多,她大部分时间就待在房间里,也不说话,只是有时候突然会开始哭、开始尖叫。”
俩人的力气差距太大。
“……”
林兮迟完全动弹不得,便伸出另外一只手一根一根地掰开他的手指,等她把第五指掰开,许放又同时重新握住。
“十月份就在说要带林玎去B市看医生,但奶奶不让,说会让人说闲话。”提到这个,林兮耿低嘲了一声,“说别人都会说林玎是神经病,说多了爸妈都听进去了,也不让她出门,就让她待在家里。而且,现在他们觉得林玎已经慢慢好起来了,什么事情都没有。换个环境肯定会更好。”
反反复复,周而复始。
“那他们有给林玎请心理医生吗?”
林兮迟的耐心格外好,连掰了四五次,兴致仍旧很高的样子。她正准备等许放再握住,让她掰第六次的时候,他突然没动静了。
“我没说过。”林兮耿低着头把桌上的课本往书包里塞,“应该不知道。”
她抬头,就见许放的眉梢皱起,一双眼漆黑又沉静,唇线绷直,看上去像是被她影响到了,不太高兴。
林兮迟盘腿坐在床上,看着她,突然问:“爸妈知道林玎打你吗?”
“别闹了。”
外公这才出去了。
林兮迟眨眨眼,刚想说些什么。
林兮耿抿了抿唇,点头。
她还没说出口,许放的眉眼舒展开来,语气吊儿郎当中又带了点儿报复性。
“他们年后去B市,新年你过去吃个饭。”外公的声音缓和下来,“你爸说了,明天就把你送回来。”
“比起你,我对学习更感兴趣。”
林兮耿的嘴巴微张,讷讷道:“我想待在这儿……”
“……”
外公的表情比刚刚难看了些,眉头皱成川字,对着林兮耿说:“耿耿,你收拾一下东西,一会儿你爸过来接你。”
林兮迟把眼睛睁大,正想指责他这种行为的时候,站在讲台上的老师突然把视线放在了他们身上,指着她说:“这边这个女生,起来回答一下问题。”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外公朝这边走的脚步声,然后敲了敲门,顿了几秒后便推门而入。
林兮迟下意识地回过神儿,看向老师的方向,恰好跟他的目光撞上。她闭了闭眼,认命地站了起来,听着老师问的问题,一脸茫然。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同时,许放漫不经心地把他的书推到她面前,他用其他颜色的笔标出答案,指尖还在上边点了点,十分清晰了然。
房间里变得很安静。
林兮迟飞速瞥了一眼,瞬间有了底气,按着课本上的字迹,回答了问题。
林兮迟坐回床上,慢腾腾地拿起书本,盯着其中一个字一直看。
老师也没刁难她,只说了句“上课不要说话”,便让她坐下了。
此刻,林兮耿也没了继续学习的心情,坐在位置上发呆,很快便回过神儿,低头拿起了笔,在本子上乱涂乱画。
大概是因为这事情,接下来的时间,林兮迟都非常安静。
林兮迟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没听他们的说话内容,回了房间。
她没了动静,反而影响了许放继续听课的心情。他侧头看向她,视线定定的。被她注意到了,她也转了过来。
“不用。”外公打断了她的话,之后便走过去接起了电话。
俩人对视两秒后,她说:“好好听课。”
林兮迟往房间走的脚步停了下来,看向外公,低声嘟囔着:“爸爸的,他让耿耿接电话,我去喊……”
“……”
恰好外公听到动静也从厨房里出来,他用围裙擦着手,问着:“谁的电话?”
铃声响后,林兮迟收拾着东西,这才提起了刚刚的事情:“你刚刚的那句话……”
林兮迟嘴角的笑意一僵,不知道回什么,很快便哦了一下,起了身。
许放站起身,垂眼看她。
电话那头一顿,成熟低沉的男声传来,略带疲惫:“迟迟吗?你让耿耿接一下电话。”
林兮迟顿了顿,笑眯眯地说:“挺好的。”
林兮迟跳下床,蹦跶着跑到客厅,接起了电话:“您好,哪位呀?”
“……”
外公此时正在厨房做年夜饭,没时间听电话。
“我发现如果你好好学习了,很多时候,还能帮到我。”像是想起了刚刚的事情,林兮迟的眉眼微扬,有点儿高兴,“我第一次回答问题要你帮忙。”
没多久,客厅的电话铃声响了。
“……”
没响几声,那边便挂断了。林兮耿蓦地松了口气,但又觉得自己这个做法不太好,想装作没事发生那样,缩回桌前继续写题。
“我好感动啊。”
林兮耿的表情似乎更烦了,纠结了一阵,把手机丢到旁边,没有接。
许放:“……”
本以为还是那个人打过来的,林兮耿的眉头一皱,正想直接挂掉的时候,突然就瞥见来电显示不是一串陌生的号码,而是——爸爸。
一开始,许放还以为她这只是因为赌气才说的。
她还没问出口,就被林兮耿的手机铃声打断了。
但时间久了,他发现好像并不是那样。林兮迟好像确实认为,比起她,他更重视学习,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林兮迟好奇地说道:“说——”
之后她虽然没有再提起过这件事情,但从这天起,许放除了平时去晚操还有篮球队那边的训练,其余的所有时间,基本都泡在图书馆里。
“然后他就说话了。”
他们以前还会提早一些走,会到宿舍楼下找个小角落说说话,聊聊今天发生的事情。但主要目的还是——没多久许放就扯过她,按在怀里亲。
“……”
现在,这件每天用来培养感情、升温情感的环节,被林兮迟称为“浪费时间”。
说到这儿,林兮耿补充了一句:“很狗血淋头的那种。”
她说得有理有据的,一副教导与劝说的模样,似乎完全对他没有了兴趣,想把这场恋爱演变成柏拉图式恋爱。
“我感觉是同一个人……”林兮耿的表情有点儿难以形容,略带烦躁,“反正我拉黑一个就来一个新的号码,每次都不说话。最近号码归属地变溪城这边了,我昨天写试卷的时候又接到了,我就很生气,没有挂掉。又问了一次是谁,但那边还是不说话,我就把他骂了一顿。”
许放被她气乐了。
像是灵异事件一样,林兮迟来了兴致,继续问:“那这个是谁?”
这样的事情连着发生了一个星期。
“那边一直不说话啊,我以为是打错了,我就挂掉了。”林兮耿说,“然后没几天又打过来,一直不说话,我觉得很烦,我就把他拉黑了。”
隔天,许放在体育馆训练完,坐在看台处喝水。他低头看着林兮迟给他发的消息,突然就来气了,臭着脸回:“我不过去。”
“然后呢?”
林兮迟没察觉到他的情绪,问道:“什么?你有事情吗?”
“我也不知道。”林兮耿按了锁屏,一脸茫然,“之前除了爸妈之外,总有另一个号码打给我,号码归属地是源港市的,我还以为是你拿别人的电话打给我的,我就接了。”
许放没回,烦躁地捏扁了手中的矿泉水瓶,扔进垃圾桶。他拒绝了队友叫他一起到校外吃消夜的邀请,直接回了宿舍,打算睡一觉。
林兮迟眨眨眼:“这谁呀?”
没睡几分钟,许放又爬了起来,看向手机。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注意到林兮耿没给对方备注,只显示着一串陌生的手机号码。
林兮迟没再找他,像是在向他表达自己很善解人意。
联想起她刚说的话,林兮迟凑过去看:“你还真给许放发……”
许放坐在床上,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套上鞋子出了门。
林兮迟自顾自地说了一大堆话,抬起头才发现,林兮耿并没有在听她说话,而是垂着脑袋,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敲打着,像是在给人发短信。
许放进了图书馆,在平时常坐的位置找到林兮迟。他走过去,站在她的旁边。
“他自己留着钥匙。”说到这儿,林兮迟用力揪了揪那个锁头,“他说送我这个,然后把盒子锁起来了,自己留着钥匙。而且他说找时间会把钥匙给我,我跟他天天见面他都没给我……这正常吗?”
注意到他的身影,林兮迟看了过来。她看到他的时候还很高兴,压低声音问:“你没事了吗?”
“……”
下一刻,许放冷着脸,将她拽了起来,往外边走。
“不是。”林兮迟摇头,腮帮子鼓了下,“是里面的东西。”
出了图书馆里的自习室,林兮迟才问出声:“要去哪儿?我的东西都还在里边呀,你得等我拿上东西才……”
“啊?这个盒子吗?”
许放没理她,拉着她走出了图书馆。找了个没什么人的地方后,他这才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她。
她又用力晃了晃,只有锁头发出了清脆的咔嗒声:“这个是许放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林兮迟被他盯得有些心虚了,讷讷地问道:“你要干吗?”
林兮迟没在意她的话,晃了晃手里的盒子,里边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没发出任何声音。体积不算大,比她的手掌大一些,也轻。
他面无表情地明说:“吵架。”
“……”林兮耿沉默了一下,摸着一旁的手机,“我不知道,要不我帮你问问他?”
“……”
“你说,”林兮迟突然坐直起来,问她,“许放是不是有病?”
林兮迟蒙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问道:“要我让着你吗?”
林兮耿被她的动静打扰到,转头:“你干吗?”
本来以为她会问为什么要吵架的许放:“……”
把这一部分看完,林兮迟放松了下眼睛,侧身拉开床头柜,又翻出了一个木质的小盒子,盒子的开口处被扣上了一把锁,没法打开。她低头瞅着,上下翻来覆去地把玩。
林兮迟很正经地说:“不然你吵不过我呀。”
不知不觉就度过了一个下午。
许放直接忽略了她这句话,直入主题:“林兮迟,你自己反省一下,你最近有多少事情做得不对。”
她也跟着林兮耿一早爬了起来,占了床的位置,背靠床头,戴上眼镜,拿着一本动物医学相关的书籍翻阅着。
林兮迟本以为他是在开玩笑,但看他表情这么严肃,她也紧张起来,凝神思考着,很快就想到了一件事情。她挣扎着,半晌说道:“好像没有。”
被她这股勤奋的劲儿影响,林兮迟突然觉得自己过去几天格外颓废。
见他的表情变得更难看了,林兮迟神经一绷,只能坦白。
林兮耿的假期加起来不到半个月,年初七就要返校。就算是除夕,她也没花时间跟林兮迟闹,一早就爬起来,坐在书桌前开始刷题。
“我前几天用你的支付宝买了一箱零食。”
溪城的第一场雪刚来临,整座城市被白茫茫的一片覆盖,掉光了叶子的梧桐树像是失去了生命力,偶尔还能看到几只不知名的鸟儿飞过。
林兮迟不敢看他的表情,硬着头皮解释:“但我不是就给自己吃的!我打算过几天就分你一半……而且你身为我的男朋友,给我买箱零食怎么了,居然还让我分给你。”
林兮迟的生日还没过去一个星期,就迎来了春节。
“……”他还一句话都没说。
2012年的新年来得比往年都要早。
许放还是不说话,林兮迟迟疑着,抿了抿唇,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讨好似的往他手里塞。
“都会实现的。”
“我今天带了一点儿,别的被我吃完了。”
许放的喉结滚了滚,嘴角一扯,突然笑了。
她的骨架很小,所以手也很小,手指纤细又白皙,指尖微凉,触到他的掌心,像是带了轻微的电流。
“希望外公长命百岁,耿耿能考上自己喜欢的大学,希望他们两个每天都开开心心的。”林兮迟的声音带着鼻音,又软又糯,视线从蛋糕上挪到许放的身上,很认真地说,“希望我和许放能快点儿、快点儿再长大一些。然后,希望我和他,能有一个家。”
许放被她折腾得一点儿脾气都没了,用另一只手抓了抓脸,但还是没吭声。
许放敛着眼睫,没有说话,伸手在没被她挖到的那一块蛋糕上插了一支蜡烛,用打火机点燃。
“你还不高兴!”林兮迟也有点儿不高兴了,但因为心虚,也发不出脾气来,“那我现在回宿舍拿给你——”
林兮迟咽下嘴里的东西,吸着鼻子说:“我想许愿。”
话还没说完,许放就剥开了那层糖纸,把糖塞进她的嘴里。他似乎有些泄气,语气硬邦邦地说道:“算了。”
他们会嘱咐林兮耿,记得大学要报考B大,跟他们待在同一个城市。他们就算不打算带她一起过去,也应该告诉她,他们要离开这个地方了。
林兮迟含着糖,嘴唇饱满红润,带着艳丽的色泽,她眨着眼看他。
不然,他们怎么会,从几个月前就计划要搬到另一个城市了,却没有跟她说。
许放的视线一顿,突然伸手扣住她的下颌,重重地吻了上去。
如果不是因为领养了她,他们现在的生活一定是很美好的。
林兮迟看着他,脑子晕乎乎的,不知道为什么就被他拽了出来,对他交代了自己做的错事,然后又被他按着亲了一次。
她的养父养母,她一直以来都认为是自己亲生父母的人,后悔领养她了。或许他们认为,只要他们当初没有领养她,林玎的精神状态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差。
他还把喂给她的糖又拿了回去。
此刻,林兮迟还是不得不认命。
许放用大拇指揉了揉她的嘴唇,眼睛有暗火划过,声音喑哑,带着很浓的欲念。
虽然她从高二开始都住在外公家,但逢年过节,林父和林母都一定会给她打电话,会抽时间来见她,会对她说“生日快乐”,但他们今天没有。
“啊,喂错方向了。”
“爸爸那个朋友对它可好了。”林兮迟的睫毛发颤,嘴里含着蛋糕开始呜咽,“它在那儿住着才好……”
“……”
“……”
“我是想自己吃的。”
“不,我那时候能同意让我爸妈把它送走,还真是太好了。”林兮迟咬着蛋糕,轻轻地说,“不然说不定我以后才会后悔,后悔养了它。”
呆愣了几秒,林兮迟哦了一下,像是尝到了甜头,低头翻了翻自己的口袋,又摸出了一堆糖。
许放又问:“后悔了?”
她的表情略带期待,诚实地说:“其实我还有这么多。”
林兮迟点了点头。
“……”
“记得。”许放拿纸巾给她擦了擦她手上沾到的奶油,“你爸妈觉得没时间养,就把它送给朋友了。你还每天都拉着我去那家楼下。”
俩人的柏拉图式恋爱只维持了短短的一个星期,林兮迟便禁不住美色诱惑,自动缴械投降了。她也不像之前那样每天催着他学习了,全凭他自愿。
没吃几口,她就停了下来,问他:“屁屁,你记不记得我以前养了条狗?”
期末在不经意间到来,许放的考试时间依然被安排得很晚,林兮迟还是像上学期那样,每天去图书馆陪他复习。
许放去找店员买了个打火机,想回来给她点蜡烛的时候,却发现她已经拿起叉子挖着蛋糕,往自己嘴里塞了。
考试结束后,俩人回了溪城。
她的眼睛和鼻尖都是红的,自己动手打开了蛋糕盒。
林兮耿已经高考完一个多月,成绩也早就出来了。她超常发挥,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考得好。在她填志愿的那段时间,林兮迟还特地回了趟家,帮着她一起选专业。
在那家店买了店里的最后一个蛋糕,许放带着林兮迟到附近的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在里面找了个空位坐下。
最后林兮耿的第一志愿选了S大的心理学。
许放牵着林兮迟,拿着手机在网上查这附近的蛋糕店,一家一家地打电话,最后在其中一家的评论下看到这家店十二点还营业。
高考填报志愿是一件大事情,所以林兮耿还是给父母说了一声。知道她考得好,他们也没逼迫着她把志愿改成B大。
商业街不再热闹,门前卷着冷清的风,就算路灯依然大亮着,也依然觉得这儿阴冷又幽暗。
高考完的假期,加起来总共三个月,林兮耿在高中同学的介绍下,去一个补习班做兼职,大多时间都不在家。
十二点后,大大小小的店铺基本都关上了门。
而许放,国防生的每个暑假,都有一个月的集训时间。他才回家几天,连床都还没躺踏实,就要动身过去了。
只能满足她的所有要求。
林兮迟也不想闲着,她在网上看到了一个流浪动物救助站的义工招募通知,再三确认了不是虚假信息后,便把自己的资料发了过去。
他大概能猜出林兮迟今天为什么心情不好,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安慰她。
找到事情做了,林兮迟格外高兴,随后便出了门。
林兮迟垂着眼,眼睛一眨不眨,仍有眼泪往下掉,她没看他,闷闷地说了句:“我想吃蛋糕。”
虽然许母已经帮许放准备了很多东西,但林兮迟还是想亲力亲为给他准备一些行李,让他在那边的时候能想起她。
许放本来垂着眼,听到她这语气,猛地抬头看向她,一下反应不过来。随后他僵硬地抬起手,拽住她的手腕:“好,我下学期一定好好学,成不?”
一下楼,林兮迟就看到了许放。她蹦跶着跑到他的面前,把手塞进他的手心,嬉皮笑脸地说:“走,我们去买东西。”
这句话,她说得很慢,一字一顿的。说到最后,她的尾音开始发颤,像是在强忍着呜咽。
“买什么?”许放单手握着她的手,垂眼看着手机,“吃的就别买了,我家有很多,你要就全拿去。”
“我说真的,我们要一起努力……”
“我也不知道,我们去看看呀!”
林兮迟的目光一顿,飞速地关上了闹钟,讷讷地把话说完。
见她的心情格外好,许放才放下手机,皱着眉说:“你这么高兴?”
时间飞快地流逝,林兮迟调的十二点的闹钟也在此刻响起,也许是因为时间太晚了,周围的人陆陆续续地离开了。
“嗯。”林兮迟用力点点头,“因为我——”
许放被她训着,身子往后靠,明显不想再听。
许放的表情一下就沉了下来,打断了她的话:“林兮迟,明天我就要去部队了,我要去一个月。”
“你得努力呀。”林兮迟很严肃地说道,“我们得一起努力,你不学习的话,这大学四年不是浪费了吗?”
她愣了下,但完全没有那种依依不舍的情绪,只是低下头,掰着手指算:“那你回来了之后,我们还有一个月一起玩。”
之后是转业,还是继续待在部队,由他们自己决定。所以大部分国防生,在学习上面,都没有普通的大学生那么努力。
“……”许放扯了扯嘴角,“你说得对。”
跟普通的大学生不一样,国防生毕业后的去向在现在已经定下来了,他们跟学校签了协议,毕业之后要去部队待八年。
林兮迟眯着眼笑:“我会想你的呀。”
许放没吭声。
俩人进了超市。
她盯着那两科,皱着眉问:“屁屁,你平时不学习吗?”
林兮迟让许放推了辆车,想往零食区跑,却被他拎着衣领扯了回来:“你要吃什么,我那堆全给你,别买了。”
除了跟林兮迟一起上的大学英语,别的两科他都是压线飘过。
林兮迟把自己的衣领揪了回来,问道:“阿姨给你买的吗?”
“那我帮你看看!”林兮迟立刻掏出手机,打开网站输入他的学号和密码,“嗯,出了三科……”
“嗯。”
许放抬头看她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没看。”
“那我也得给你买一点儿,让你一吃就想起我。”
他是点给林兮迟吃的,但她好像没什么胃口,一直没碰,就兴致很高地跟他说着话:“最近出了几科成绩了,屁屁你的出了吗?”
许放直截了当地说:“不让带。”
许放到前台随便点了个套餐,拿着回来。
林兮迟没被这话打击到,表情很理直气壮:“我问过余同了,他说可以偷偷带。”
这个时间点,麦当劳里不像白天那般挤满了人,只有几桌三三两两地坐着人。
“……”许放被她弄得有些无奈,没再拦着她。
但林兮迟进去了之后又觉得很没劲,他们点的酒一口都没喝,就直接出去了。她拽着许放,走在前面,进了附近的一家麦当劳。
林兮迟走在前面,许放在后面推车。
他只好咬着牙带她去了附近的酒吧。
她看到什么都想吃,一个劲儿地往购物车里扔,许放看着她扔的东西,觉得不卫生和热量高的就拿起来重新放回货架上。
这次许放一点儿都不想任由她肆意妄为,他冷着脸拒绝了她的想法,然后就看她一脸垂头丧气地说:“那好吧,我以后自己去。”
这么一来一回,购物车里也就装了三分之一的东西。
许放想着,现在她应该要回家了吧。结果林兮迟又缠着他说想去酒吧玩玩。
然后林兮迟又往生活区跑,但她拿起一样,许放就在后面说:“有了。”
俩人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十点了。
林兮迟拿起洗发水。
很快,林兮迟又拽着他去附近玩密室逃脱,玩了一局之后,还一副不尽兴的样子,又玩了一局别的故事背景的。
许放:“有了。”
所以此时,许放内心的异样感越发强烈了。
沐浴露。
往年的这一天,林兮迟都是约了自己所有的朋友,在外边闹腾完,准时到晚饭的时间回家,因为林父和林母会在这个时间提着蛋糕和礼物来给她庆祝生日。除非在学校待着,否则她一定会准时晚上七点回家。
“有了。”
再接下来,林兮迟还是没有回家的打算。
牙膏。
俩人出海洋馆时恰好是午饭时间,吃过午饭之后,她便兴致勃勃地对许放说想去KTV唱歌,许放听她鬼哭狼嚎了一下午,然后俩人在外头吃了晚饭。
“有了。”
而且比起平时,她今天的情绪好像更高涨些。
到后来,许放看都没看,每隔十秒就说一句“有了”。
许放干脆作罢。
过了半晌,林兮迟突然没了动静,也不朝前面走了,定定地站在原地。
许放旁敲侧击地问了几句,但她还是一脸正常的样子,很自然地说“没事呀”。问的次数多了,她反倒疑惑地开始问他今天是不是不开心。
许放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下意识地抬头看,见她手里拿着一包卫生巾,带着犹疑的眼神。
身为一个大男人,心思这么敏感,许放还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
尽管她一直嬉皮笑脸的,尽管她的话依然像平时一样多,尽管她还是心血来潮就呛他几声,但许放还是觉得她怪怪的。
许放的额角一抽,扯着她往别的区域走:“这个没有,但我不需要。”
许放觉得林兮迟今天格外不正常。
“这个,”林兮迟还拿着,小跑着跟着他,“可以当鞋垫呀,我们之前军训不就是这样的……”
“你不是说想去海洋馆?”许放瞥她一眼,“现在去坐车。”
“我没有用。”许放打断她的话,语气格外恶劣,“你给我放回去。”
被他扯着一路往前走,林兮迟心不在焉地随口问道:“我们去哪儿?”
“……”
一局结束,林兮迟和许放跟外公道别后,才穿上外套出了门。
俩人在超市里折腾了半天,结果就买了一开始林兮迟选的那点儿零食。
林兮迟得意扬扬地站起身,把许放拽开,坐在他的位置上。随后跟外公下了盘棋,但都没怎么认真下,一直在跟外公说着自己在学校发生的事情。
付完钱后,许放拎着购物袋,牵着林兮迟出了超市。他们没继续在外边闲逛,上了辆公交车,回了许放的家。
外公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笑了:“哪儿来的那么不要脸的丫头。”
许放还住在岚北别墅区,他家对面的房子是林兮迟以前的家,但现在已经卖了出去,搬进了新的人家。
林兮迟接过那个红包,蹲在他的面前,弯着眼说:“我还小。”
林兮迟瞅了一眼,便跟着许放进了门。
“十九岁了。”外公感叹着,“也是个大姑娘了。”
许父和许母都在,此时正在客厅看电视。
林兮迟眨着眼走了过去,看着外公像往年一样,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艳艳的红包,递给她。
林兮迟从小就经常过来,来这里就像是来自己的另外一个家,完全没有局促的感觉,此时跟他们打了声招呼便上了楼,进了许放的房间。
“臭丫头。”外公抬眼看向林兮迟,“过来。”
许放房间的装修风格很简洁。
林兮迟抽了张纸巾擦嘴,走到沙发旁边,把纸巾扔进了垃圾桶。
白色的墙面,木质地板,标准的单人床,床的样式很奇特,带了四颗很大的轮子。正上方安了两个架子,架子上摆放着各种书籍。
等林兮迟把面吃完了,他们也结束了一局。
再旁边是书桌,床前的地上铺着一层圆形地毯,前面安了一个电视机,两张懒人沙发,还放着两个游戏机的手柄。
坐在客厅里的两个人,下棋的时候都不说话,所以房子里很安静,只剩下鱼缸里的流水声。
而且可能是当了国防生的缘故,他的房间完全不像以前那么乱了。他会将被子下意识地折成豆腐状,桌上的物品有序整齐地摆放,看起来格外舒服。
林兮迟乖乖哦了一声,看着桌面上的长寿面,慢慢走过去把面吃掉。
他的行李才收拾到一半,此时正摊开来放在地上,里边只装了一些衣服,旁边是散乱一地的生活用品和零食。
此时外公和许放正坐在沙发上,下着棋。见她出来了,外公给她指了指桌面,说着:“把早餐吃了。”
林兮迟走过去坐在他的行李箱旁边。
等听到林兮耿出门的声音,林兮迟才慢悠悠地起了床,换了身衣服往外走。
许放把手里的袋子放到她旁边,走到电视旁边,拿了张懒人沙发过来,扔到她身后,漫不经心地说:“坐这儿。”
林兮迟睁开了眼,听到外边传来了外公和林兮耿的说话声,偶尔还能听到许放说了几句话,但听得不太真切。
“哦。”林兮迟动了动,坐了上去。
因为想早点儿去学校,林兮耿很早就起床了,轻手轻脚地爬下床,然后又回来,小声地在林兮迟旁边说了句“生日快乐”,这才出了房间。
她低下头,把袋子里的东西全部倒进行李箱,然后又被许放一个又一个地拿了出来。他像是对东西的位置摆放有强迫症,全部都要按照大小、颜色来摆放。
清晨。
林兮迟就坐在旁边看着他收拾行李。
没有阳光,映入眼帘的,是灰蒙蒙的天空。
看久了就有些无聊,林兮迟按捺不住骚扰他的心情,凑过去戳他的腰。但许放也不怕痒,一点儿回应都没给她,不为所动地继续收拾。
天气并不好。
林兮迟又改成揪他的头发。
旁边的林兮耿说着说着就睡着了,林兮迟睁着眼,原本的睡意荡然无存,她拉开窗帘,沉默地看着外头的天色一点点地变亮。
他依然不为所动。
半晌后。
她把手挪了下来,掐了掐他的脸。
林兮迟笑了一声,没说话。
许放只想赶紧收拾完,完全不理她。
说完她就哼唧了一声:“反正有许放哥陪你。”
林兮迟眨了眨眼,单手撑在地上,腿上稍稍使了劲儿,整个人有种往上的趋势,然后她侧头,对准他的嘴唇亲了上去。
说到这儿,林兮耿的表情一垮,原本止住了的眼泪又掉了出来:“我最近又掉出前五十了……我明天真的不回来了,我要好好学习。”
可惜方向没对准,只亲到了下唇。
“B大可比S大好考多了。”林兮迟笑眯眯地说,“不过你之前不是说能考到年级前二十吗?那应该随便哪所都能上吧?”
但这次,许放的动作反倒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她。
“他们让我高考完报B大,我不会报的。”林兮耿揪着她的手,很认真地说,“我一定要上S大。”
林兮迟的脑袋挡住了他看向行李箱的视线区域。
“那不正好吗?”林兮迟不太在意,“顺便去治治病。”
她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把他刚刚收拾好的东西弄乱,向后一退,想起身逃跑。她这是典型的干了坏事就想跑的样子。
“我就是得跟你说,”林兮耿红着眼睛把话说完,“他们现在打算去别的地方住了,爸妈已经在准备卖房子了,带林玎去B市住。”
可她还没起身,许放就喊了句:“过来。”
“林兮耿。”林兮迟叹了口气,扯过纸巾往她脸上糊,“别哭了。”
他的嘴角抿得绷直,一双眼也黝黑如墨,立刻握住了她的脚踝,往他的方向扯,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我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情况,反正爸妈之前每天都给我打电话,让我回去跟林玎道歉。”林兮耿抹了抹眼泪,哽咽着说,“在她跟你道歉之前,我不会道歉的。”
在林兮迟的眼里,他这副模样却格外凶神恶煞,像是要把她打一顿。
“……”
林兮迟挣扎着,格外识时务,立刻开口求饶:“屁屁别生气,我帮你收拾……”
“我打了她。”林兮耿打断了她的话,用力抿了抿唇,“我说,我希望她去死。”
许放抿着唇没说话,另一只手拉住她的手,把原本耍赖躺到地上的林兮迟扯了起来,手掌挪到她的背后,抵着。
林兮迟的眼眶也变得酸涩,慢慢地给她解释着:“我不可能乖乖地站着给她打,所以其实也没多……”
他松开了她的脚踝,双眸直视着她。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突然就开始掉眼泪了,胡乱地说:“她把我认成你了,她以前扯我的头发,没事就打我,我以为她是生病控制不了情绪,可她只是把我认成你了。”
画面停止了几秒。
林兮迟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林兮耿接着刚刚的话继续说道:“喊着你的名字。”
林兮迟咽了咽口水,正想着解救办法的时候。
“我的房间离她的房间近,她太吵了,我就去你的房间写作业了。”林兮耿说,“然后她就突然进来,拿起旁边的东西往我身上砸。”
许放突然把脸凑了过来,声音低沉,带了点儿凶恶的感觉。
林兮迟的目光顿住:“她打你?”
“刚刚没亲到。”
她的声音带了点儿沙哑,慢慢地说:“她在家里总是很大力地扯我的头发,每次扯完就很惊恐地跟我道歉,我觉得很烦,我就把头发剪了。”
听到这话,林兮迟停止了挣扎,睁着大眼看他。她的眸色很浅,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清澈明亮,一望能见底。
林兮迟没听清她的话,愣愣地问道:“什么?”
她就安安静静地坐着,像是在等待着他的动静。
“林兮迟。”林兮耿的眼睛睁了睁,很小声地说,“我打了林玎。”
然而许放也没有动,指尖在她的手腕上一点儿一点儿地摩挲着,瞳色略沉,暗示的意味很明显。
半晌。
俩人的距离极近。
闻言,林兮迟愣了下,很快便说道:“没事。”
林兮迟的鼻尖几乎要擦到他的鼻子,能很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气息,温热而带着熟悉的薄荷味,散发着男性荷尔蒙的味道。
林兮耿像是没在听她的话,视线有点儿呆,像是憋不住了一样,突然打断了她的话:“明天爸妈应该不会过来给你过生日。”
半晌,被这样的距离和等待弄得有些焦虑了,林兮迟忍不住仰起头,想贴上他的唇。
“嗯,回头给我看看你的成绩……”
许放的反应很快,把头仰得更高。
“后天放假。”
林兮迟的眼睛眨了下,没反应过来他是在躲,单手撑着他的腿又继续往上。
“知道,不过你也快放假了吧?”林兮迟认真地说道,“你明天回去就别再翘课了,老师总给爸妈打电话也不好……”
这次许放干脆单手抵着她的头顶,不让她动弹。
她们躺了一会儿,林兮耿突然说:“林兮迟,我明早就要回学校了。”
见状,林兮迟纳闷地缩回去,开始指责他:“你刚刚还说没亲到,现在又一副死活要保护贞操的样子,你是不是——”
林兮迟心情大好地说:“睡吧。”
他打断了她的话,声音微哑,眼中那团墨半点儿没散,越聚越浓。
“……”
“还捣乱不?”
林兮迟被她吓了一跳,发现她还醒着,才往她的方向蹭,笑嘻嘻地说:“你说能干吗?”
林兮迟想了想,决定还是先问清楚比较好:“捣乱了会怎样?”
等林兮迟小心翼翼地躺到床上,一直在装死的她才出了声,说:“你们刚刚在外面干吗?”
许放的目光停了几秒,最后还是一把把她扯了过来,低声说:“不怎样。”
她这么来来回回的动静,早就把林兮耿给吵醒了。
许放将她往怀里揉,呼吸渐渐急促了些,很快便将她放开,重重地咬了下她的下巴,含糊不清地问道:“能怎样?”
林兮迟回了房间,把自己的枕头抱出来给他,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就被他赶回房间睡觉去了。
命都想给你了。
时间不早了,林兮迟也不想让他因一来一去在外边受冷。他们明天还要出去玩,所以她干脆让许放在这儿睡一晚。
之后林兮迟也没再烦他,抱着膝坐在他旁边,检查着他有没有什么漏带的东西。她偷偷摸摸地塞了几个东西进去,许放很快就发现了,重新拿了出来。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唇,又贴了上去,含糊不清地说:“所以我不生气。生日快乐。”
就这么磨蹭着,这个行李也整理了半个多小时。
是值得庆祝而感谢的一天。
看着他把行李箱的拉链拉上,林兮迟才松了口气,起身到他的床上,用脚尖勾起被子,把他折的那个豆腐状被子弄乱,然后趴在床上,晃着两个脚丫子玩手机。
良久,许放松开她的唇,喉结轻滚,眸色比刚才的还要深上几分,他的声音依然带着哑意,低而沉:“今天是你的生日。”
许放从厕所出来,瞬间就注意到了被她弄得一团糟的床。他没去管,站在她的旁边说:“起来,送你回去。”
随后,他盯着她的眼睛看,微微仰头,吻住了她的唇。
林兮迟没动,双脚继续晃着:“我今天不回去呀,我跟外公说了。”
这样的姿势,林兮迟比许放还高出了半个头。
许放的眉头一皱:“你不回去?”
林兮迟没防备,也没站稳,整个人往他身上扑去。她的另一只手撑在沙发上,想往后退的时候,背部又被他用手抵着,往前推。
“我明天要送你去机场,你早上的飞机,一来一回跑一趟好麻烦。”说到这儿,林兮迟回头看他,像是在嫌弃他的大惊小怪,“而且我们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下一刻,许放突然拽住了她的手腕,往他的方向拽。
“……”
林兮迟的注意力挪到了那上面。
许放觉得他现在说一句她能顶几百句。
许放扯了扯嘴角,垂眸拿起旁边那杯温水,泄愤般一口气喝完,随后把杯子放回桌上。玻璃和玻璃撞击发出轻轻的声响,咔嗒一声。
他没说什么,瞥了她几眼便拉开门出去,半天都没回来。
她立刻噤了声。
林兮迟玩了会儿手机便觉得无聊,躺在床上等他回来,却一直不见人影。她疑惑地爬了起来,走了出去。
门铃没电了。
许放家的格局跟林兮迟之前家里的那个房子差不多,二楼都是四个房间,其中一个是主卧,再除开许放的房间,剩下的两间分别是书房和客房。
说着林兮迟就往门铃的方向望去,发现那上面的小红点没有亮。
此时客房的门开着,许放正在里边铺床,他的动作不算熟练,所以有点儿慢,现在还在装枕头套。
“不会吧……”林兮迟这次不太相信了,指了指外公的房间,“就算我起不来,外公肯定也起得来呀,他睡眠很浅的。”
林兮迟走过去蹲在他的旁边,双手半握拳捧脸,小声问道:“我睡这儿?”
许放平静地看着她:“按到手都断了。”
许放低着头说道:“我睡。”
林兮迟反应过来,改口道:“门铃,你怎么不按门铃?”
“那我睡你房间吗?”
外公家的门有两扇,外边一道防盗门,里边是一扇大铁门,基本一关上,就完全听不到外边的声响。
“嗯。”
“……”
林兮迟没说话了,就一直蹲在他的旁边看他干活儿。
闻言,许放终于开了口:“敲得手都断了。”
许放用眼尾看了她一眼。
这样沉默的气氛,让林兮迟的心虚又冒起来,小声地问:“你怎么不敲门呀?”
他真的觉得,自从在一起了,每天他都在伺候这个祖宗。以前他从来没做过这些事情,现在倒是越做越得心应手。
许放的半张脸陷在黑暗之中,身上的被子自然地向下掉落,又露出里边那件黑色的外套,像是冒着寒气。
许放把被芯塞进被套,站起来,用力地甩着被子,想把被芯弄得匀称点儿,却怎么都不太对劲,他的眉头皱起,直接平铺在床上,想看看是哪里出了错。
客厅只有鱼缸上亮着灯,附带着潺潺的水声。深夜是一天之中最安静的时刻,林兮迟得不到他的回应,甚至还有种自己在做梦的感觉。
与此同时,林兮迟捶了捶蹲麻了的腿,提醒他:“你刚刚装错了,这被子是长方形的,你没有对好,你把长的弄到短的那头去了。”
“但我是调了闹钟的,不过好像没响。”
许放看着被子,顿了几秒后,看她:“你刚刚怎么不说?”
“……”
林兮迟站起身,笑嘻嘻地说:“我想看你再装一次。”
林兮迟站在他的面前,想到自己刚刚已经道歉了,便决定跟他讲讲道理:“我今天七点就起床了,然后我中午在看电视,没有午睡,我就很困。”
“……”
他一声不吭,明明是坐着,却给了她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之后许放便黑着一张脸到浴室去洗澡了。
林兮迟舔了下嘴角,把杯子放到茶几上。
林兮迟下了楼,到客厅去找许父和许母聊天,顺便跟他们说了下自己今晚在这儿睡的事情。
许放没接。
一跟他们提起这件事情,许母就立刻拽着许父站了起来,一副要去给她拾掇一下房间,让她今晚能睡得舒服一点儿的姿态。
林兮迟迟疑地看了他一眼,走过去,把开水往她的杯子里倒,又掺了点儿冷水,小心翼翼地捧到他的面前。
林兮迟连忙拦着,很诚实地告诉他们许放已经收拾好了。
此时,热水也滚了。
听到这话,许母更不放心了,连忙拽着许父风风火火地上楼,没走几步又折了回来,捎上了林兮迟。
许放面无表情地把暖水袋丢开。
从小林兮迟就很喜欢他们。
恰好暖水袋加热好了,林兮迟下意识地松开他的手,走过去把暖水袋拿了过来,献宝似的往他怀里塞。
许放的父母跟她的父母不太一样,性格不同,对孩子的教育方式也不同。
“对不起……”
林父和林母对孩子的要求相对会严格一些,会给她们规划每天的时间表,会要求她们考试考到多少分,排到多少名。
林兮迟赤着脚蹲在他的面前,露出两截莹白细嫩的小腿,双手捂着他的手,垂着眼,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不敢看他。
而许父和许母对许放完全没有这样的要求,比起他的成绩,他们似乎更在意他的兴趣爱好、他在学校里过得开不开心,跟他的相处方式也像是朋友。
许放坐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没有任何动作。
林兮迟以前没多羡慕,现在突然就有点羡慕了。
烧水和加热暖水袋都需要时间,林兮迟又回到房间里,拿了一条被子往他身上裹。
林兮迟站在门旁,看着二老在客房里翻来覆去,像是想找出许放没收拾好的地方,不免觉得有些好玩。
许放就坐在沙发上看着她来来回回地折腾。
半晌,许父终于在床沿上摸到了一层灰,松了口气,摇着头叹息。
一进门,许放就感觉自己周身的僵冷舒缓了不少,他转了转脖子,往沙发那边走。林兮迟往热水壶里装水,烧开,然后从房间里翻出暖水袋,拿到客厅充电。
“唉,这小子还是不行呀。”
房子里的温度跟室外差了十万八千里。
许放恰好回来,看着他们挤在一间房间里,眉头隆起:“你们在干吗?”
林兮迟连忙把他往屋子里推。
二老也没继续在这儿待着,只是嘱咐着林兮迟今晚去许放的房间,把这个脏房间留给许放。
这下许放倒是站了起来,懒懒散散地半靠在身后的墙上。
等他们走后,许放又问了一遍:“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第一下没拽动,像是许放在跟她较劲儿。林兮迟抿着唇又加大力气拽了拽。
林兮迟很诚实地说:“说你不行。”
因为室内有暖气,她还穿着短袖、短裤,此时被外头的冷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弯下腰,想把他拽起来。
“……”
林兮迟愧疚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刚洗完澡,没有用风筒吹干头发的习惯,发梢的水珠还顺着脸颊和脖颈向下流,眼珠子染着水汽,唇色都红艳了些,但脸色却又黑了一度。
随后,他哑着嗓子,低吼了一句:“冷死老子了。”
许放冷着脸,似乎想反驳些什么,但却什么也没说,自顾自地走进了客房,冷着脸坐了上去。
就见许放正蹲在她家门口,身上穿着黑色的外套,衬得那张脸格外苍白。余光看到林兮迟,他抬了抬眼,眼睛在这夜里更显幽深。
林兮迟也不在意,走回了许放的房间,从自己的包里拿出带过来的换洗衣物,进了许放房间里的卫生间。
林兮迟下意识地低头看。
洗完之后,林兮迟用毛巾把自己的头发擦干了些,从浴室的柜子里翻出吹风机,出了房门,往客房的方向走。
林兮迟把手机放到耳边,电话拨通了。她正想往楼下跑的时候,旁边恰好响起一阵悦耳的手机铃声。
许放的头发已经干了大半,此时正躺在床上玩手机。
楼道里依然暗沉沉的,物业仍旧没有来修这坏掉的灯。
林兮迟走过去把他的手机拿了过来,然后把吹风机塞进他的手里,爬上床,盘腿坐在他的面前。
这话让林兮迟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她的呼吸一滞,立刻就跳了起来,拉开房门往外跑。她连外套都来不及披上,边打着电话边拉开了家里的大门。
他的眼皮抬了抬,淡声说道:“不吹了,快干了。”
林兮耿被她的动静弄得半醒,含糊不清地问着:“现在几点了?过十二点了吗?”
闻言,林兮迟顿了顿,慢吞吞地说:“我是叫你帮我吹。”
锁屏上还显示着几十个未接电话。
许放:“……”
她的闹钟不知道是没有响,还是她没有听见。
他深吸了一口气,在原地挣扎了半秒后,一把抓过她往身前按,把插头插在旁边的排插上,似是气笑了。
凌晨一点半。
“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不知过了多久,林兮迟忽然有些心悸,眉头一皱,睁开了眼睛。她的眼前一片黑暗,唯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的微弱的光线。她伸手在床头柜上摸索着手机,滑亮,呆滞地看着手机左上角的时间。
林兮迟下意识地转头看他:“那你还了吗?”
怕手机的声音和振动把林兮耿吵醒,林兮迟调了静音,玩了一会儿手机,再看时间时,才刚过十点。此时她也有点儿困了,便爬起来关上了灯,调了个十一点半的闹钟。
还没等许放说话,她又说道:“没还的话就这辈子还吧,你上辈子欠了我十亿。”
知道高三确实累,林兮迟没吵她,给她掖了掖被子。
“……”
之后她就真的睡着了。
“按照通货膨胀,给你打个折,你现在得还我一百亿。”
“我快凌晨四点才睡……”林兮耿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缓,“好困……”
“……”
林兮迟被她气乐了:“你要跟我说生日快乐还让我叫你起来?”
林兮迟在客房磨着许放说了半天的话,直到十一点才回去睡觉。她虽然不认床,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就是格外精神。
俩人说着说着话,林兮耿不知不觉地就闭上了眼,看起来困极了,强撑了一下之后,才说:“唉,我睡一会儿,等快十二点了你再叫我起来。”
她翻来覆去,最后还是拿起了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磨磨蹭蹭地给许放发了条消息:“深夜撩女人吗?”
林兮耿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最多也就给爸妈打个电话。”
许放回得很快:“……”
“哦,好像是。”
林兮迟歪着头开始自夸:“我,漂亮、年轻、身材好、萝莉音,有兴趣吗?”
“没事。”林兮耿嘟囔着,“快高考了,现在老师对我们好得很,我们班有两个学生谈恋爱,老师现在都直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许放:“没有。”
看她这样,林兮迟还是忍不住说:“你这翘课没事吧?宿舍那边不是也要点名吗?”
“……”
可能是在宿舍生活里锻炼出来的速度,才过了十分钟,林兮耿就洗完澡,哆嗦着跳到床上,进了被窝。
林兮迟皱着眉,反着说:“我,丑陋、苍老、飞机场、大叔音,有兴趣吗?”
林兮耿去洗澡了,林兮迟又变得百无聊赖,滑亮手机看了看,发现许放还是没有找她。她失望地抿了抿唇,心想,他不会是忘记了吧……
许放:“有。”
林兮耿瞥她一眼,才不管她,爬起来拿着衣服便去浴室洗澡。
许放:“我女朋友就这样。”
“你怎么变得这么丑?”林兮迟皱眉,“我感觉我高三的时候要比你漂亮一百倍。”
林兮迟:“……”
林兮迟捏了捏她的脸,这才注意到她的脸色比之前憔悴了些,原本及腰的长发剪短至肩膀,眼睛下方的青灰色重了些,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好像也比十月份见她的时候瘦了一些。
许放订的航班是上午九点。
“哪儿会认真看,看到我有这张卡就放我出去了。”
因为要提前一个小时去,所以他们六点多就起来了。
“……”
许父和许母九点钟才上班,虽然许放没让他们送,但他们还是早早地起来把早餐做好,之后忙忙碌碌又提心吊胆地问着许放有没有漏带东西。
“嗯。”林兮耿得意扬扬地看了她一眼,“我用的你以前的。”
原本清静的早上也热闹了不少。
林兮迟盘腿坐在她旁边,好奇地问道:“你到底怎么跑出来的?我记得必须要有走读卡,保安才会放你出去的呀。”
许放和林兮迟七点半左右便出了门,拦了辆出租车,上了车。
“翘掉了。”林兮耿随手把书包扔到地上,疲惫地躺在床上,“哦,我只翘了半节。”
很稀有地,许放似乎也格外不放心的样子,话都比往常多了些,不断地嘱咐着她各种事情。
听到这声音,林兮迟松了口气,打开了门:“你怎么回来了?你这个时间不是应该刚下晚自习吗?”
“就一个月,你别到处乱跑,晚上记得不要一个人待在外边。”
脚步声一顿,伴随着林兮耿清脆的声音:“锁门干吗?”
林兮迟告诉他:“我要去流浪动物救助站当义工。”
林兮迟疑惑地看向房门的方向,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幻听了的时候,就听到了脚步声,并且声音离她的房间越来越近。她突然反应过来,立刻跳起来把门锁上。
“那你自己注意点儿,不要被咬到,如果回家太晚的话你就叫蒋正旭来接你。”许放没反对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挠了挠头,语气是很少有的温和耐心,“我已经跟他说过了,你有事给他打电话就行。”
已经九点半了,这时候是谁啊……
林兮迟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找不出来,只能点头。
她就趴在床上胡思乱想着,突然就听到家里的门似乎响起了开了又关上的声音,林兮迟一愣,看了看时间。
想了想,许放又问:“你爸妈最近有没有找你?”
林兮迟也没催他,觉得这种事情,既然已经谈了恋爱,他应该也得主动一些,不能像以前一样总踩点到了,一点儿诚意都没有。
“没有。”林兮迟没瞒着他,“就上次打了电话,跟我说他们在B市太忙了,等安顿好了才有时间给我打电话。”
他一般都是十一点五十五分到十二点之间,任选一个时间到楼下,早一分钟都没有的。
“你如果觉得不开心,”许放的表情看上去也很烦,狠狠地啧了一声,“反正你别自己一个人像之前那样去喝酒,叫你妹一起。”
想着过了零点自己的生日就到了,林兮迟倒有些期待许放什么时候会过来找她。他一般都将时间踩得很准。
车子刚好到机场。
外公每天雷打不动地九点钟上床,客厅离他的房间近,林兮迟怕吵到他,便回房间玩着手机。
他们下了车,许放到后备箱拿出自己的行李箱。
她陪着外公去买菜煮饭,闲下来了便看看专业书、跟许放聊下天,一天过去得倒也快,不知不觉天就黑了下来。
林兮迟终于觉得哪儿不对劲了,讷讷道:“你干吗?怎么整得跟我这一个月都联系不到你一样?”
她没再问。
“差不多,过去要交手机。”许放走过去牵着她,又补充了一句,“每周应该能给你打一次电话,还不确定。”
跟林兮迟不一样,林兮耿从高一开始就选择住校,每周回家一次。高三时间紧迫,家里那边确实挺吵,她不想被影响好像也正常。
林兮迟啊了一声,张了张嘴,没说话。
“说你爸妈那边太吵了,想找个安静点儿的地方学习。”
许放拉着她往机场里走,没走几步路,后边的林兮迟突然停下了脚步。
“是吗?她为什么过来住了?”
许放回头看。
外公思考着棋局,说话的语气轻轻缓缓:“是啊,十一月份就过来了。”
就见林兮迟此时正低着头,掰着手指,不知道在算些什么,过了半分钟才抬起头来,不敢相信地问:“所以你去一个月,就只能给我打四次电话?”
爷孙俩边下着棋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林兮迟突然就想起了一件事情,随口问道:“对了外公,耿耿是过来这边住了吗?”
许放正想应下声来,林兮迟就整个人往他怀里扑,像是八爪鱼一样黏在他身上。
林兮迟跟外公下棋的次数并不少,虽然没赢过几次,但她还是乐在其中。
机场的门对她来说就是地狱之门,林兮迟憋着气,将他往来的方向拖。
隔日,按照在学校的生物钟,林兮迟七点就起床了。吃完早饭后,她坐在沙发旁,跟外公开了一局象棋。
“那你去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