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兮迟的呼吸一滞，猛地推开许放，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立刻侧身，镇定自若地拔着蛋糕上的蜡烛。她背对着那三个男生，抿着唇，能听到面前的许放非常不爽地骂了句脏话。
“……”
宿舍的灯随之亮起。
在灯亮起的一瞬间，三个男生便注意到了许放和林兮迟之间旖旎的气氛，以及许放降到冰点的眼神。他们立刻噤了声，非常自觉地掉了头，往外走，还非常贴心地关上了门。
“就是啊，许放醒了没啊，找他半天没回——”
宿舍里回归安静。
宿舍门猛地被推开，几个男生的声音着急又粗犷，像是刚跑回来那般，还喘着气：“昨天才检查过卫生，今天又来。”
下一秒，宿舍门再次被打开，余同探头进来，小声地提醒：“同志你快点儿啊，领导马上来检查卫生了——”
然而并没有这一秒。
“滚。”
周围全是他的气息，比起先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浓郁而令人着迷。这个距离，只要她轻轻抬头，只要他再低下头，只要再多一秒，他们就能吻到彼此。
砰的一声，门再度被关上。
话音刚落，她感觉许放的呼吸似乎顿住了，良久后他才低笑出声，然后继续向她逼近。林兮迟觉得自己所有的感官都被许放控制住了，全被他的一言一行影响着。
许放没磨蹭，过去一起帮她把蛋糕上的蜡烛拔了，装进蛋糕盒。他站起身，扯着林兮迟的手腕把她拉了起来。
她停顿了一下，声音弱了下来：“那这个愿望我好像能帮你实现。”
“走了。”
像是受了蛊惑，又像是遵从内心的想法，林兮迟捏着拳头，抬睫盯着他的眼睛，很小声地说：“你喜欢我这样的吗——”
林兮迟刚站好，怀里便被他塞了个蛋糕盒。她仰头看着他，就见他安静地抬手整理着她的头发，随后才拿过她手里的蛋糕盒，扯着她的手腕往外走。
“你说好不好？”许放的嘴唇几乎要贴到她的唇瓣上，喃喃低语着，语气带了点儿诱哄，“你看不出来吗？我很喜欢你——”
推开门，他的三个舍友并排靠在走廊的栏杆上。听到动静，三人齐刷刷地看了过来，眼神十分暧昧。
“……”
“晚点儿再回来。”丢下这句话之后，许放面不改色地拉着林兮迟下了楼。
“啊。”许放的目光在她脸上打量着，心情看上去非常愉快。一时间，二人的距离变得极近，“像你这样的，我就很喜欢。”
俩人一前一后走着，林兮迟眨了眨眼，主动说：“不是检查卫生吗？你要不先回去收拾东西。”
林兮迟浑身发软，呆呆地看着他，整张脸烧得几乎快冒烟。
“没事，他们会弄的。”
“蜡烛被你吹掉了，我很不开心。”许放抬手抚着她的脸，一寸寸地向她逼近，神情一本正经又理直气壮，“那就还我一个女朋友吧。”
出了宿舍楼，俩人没再说话，之后一路沉默。
林兮迟迟钝地问：“什么？”
他们的关系毫无预兆地进了一步，林兮迟有些不敢相信也不太适应，但更多的是满心的欢喜与溢上心头的甜蜜。
“不用想了。”许放没耐心了，手微微使劲，抬起她的头。宿舍门外突然有人经过，走廊的声控灯随之亮起，他用透进来的光盯着她的眼睛，轻声说，“我换个愿望。”
许放把她扯进校内的一家咖啡厅，找了个空位坐下。
林兮迟的脑袋瞬间裸露在空气之中，头发变得乱糟糟的，被他单手抵着。她装死般窝在他怀里，像是没听到话一样，一声不吭。
一路上的自我调节，让林兮迟完全没了刚刚的尴尬与不自然，她很快就进入了身份，笑眯眯地跟许放说着话：“屁屁，我跟你说，这个蛋糕我花了两百块钱呢！还有那双鞋花了一千八百多……”
“紧张吗？”许放的喉结上下滑动着，修长的指尖勾住她的帽檐，向下一扯，“想好怎么回答没有？”
她的话还是跟平时一样多，态度也跟平时一点儿区别都没有。
说完之后，她顿了下，又小声地补充：“我有一点点紧张。”
许放看了她几眼，神情一顿，心里觉得她这样的反应好像不太对，心情有些不安。但他也没再说什么，之后也像平时那样，听她说一句，然后再回她一句。
林兮迟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因为他这个举动，她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说话闷闷的，因为不知所措还有些磕巴：“也、也没多久吧……”
吃完蛋糕后，许放把林兮迟送到了宿舍楼下，他看着林兮迟这副嬉皮笑脸的模样，眉头忽然就皱了起来，像是憋不住那般，生硬地说：“别忘了。”
“想得倒是够久。”
听到这话，正准备跟他道别的林兮迟一愣，没太反应过来：“啊？”
她听到他用气音低骂了一句脏话，然后像是松了一口气，脑袋低下来，俯在她的耳侧，说话时带着温热的气息，将她的耳根一点点地染红。
许放别过脑袋，板着一张脸，眼里划过几丝不自然。
林兮迟又听到了另外一阵声音，是从他胸前传来的，像是打雷般的心跳声。
“你有男朋友了。”
下一刻，许放猛地伸手把她扯进怀里，力道极重，完全没有克制丝毫力道，还带着略显急促的呼吸，死命将她往怀里揉。
闻言，林兮迟一愣，因他这句话，神情变得正经了起来。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像是在想些什么，随后歪头喊他：“屁屁。”
耳边响起尖锐的吱啦一声，隔在他们之间的那张桌子被人拉开了。
林兮迟的这副模样在许放眼里就像是后悔了一样，他眉头一皱，莫名火大。下一刻，许放抿着唇，伸手捂住了她的唇，语气无比恶劣。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兮迟完全没有任何思考能力，她觉得好像是只过了几秒，但又好像已经过去了一夜那么漫长。
“我管你记不记得。”
她看不到许放的表情，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懂自己话里的含义。林兮迟只能等待着他的答复，在这样一片漆黑里，希望他能主动给她亮起一道光。
“……”
扑通扑通。
林兮迟才不怕他呢，费劲地扯开他的手，然后用双手拽着，她的表情纳闷，隐隐又带了些得意：“屁屁，你现在是不是又感动、又害怕？”
扑通。
听到这话，许放莫名其妙，他停顿了下，只抓住了被戳中的那个词，冷着脸说：“我怕个屁。”
林兮迟的耳边静谧一片，她能很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心脏在狂跳，不知所措，毫无章法，像是要从她的身体里跳出来。
“那就是感动了。”林兮迟的眼睛瞪大了些，随后笑眯眯地看着他，“我也觉得自己很伟大。你看，你脾气这么差，我都愿意给你当女朋友。”
幽暗的房间里，气氛随着她这句话而凝固了下来。
“……”
“哦。”林兮迟也发愣，缓缓地缩回位置上，小声地说，“就是，你刚刚的那个愿望……那什么，我还没想好能不能帮你实现……”
“你是应该感动。”
没想过她会有这样的举动，许放有点儿怔愣，整个人还顿在原处，过了几秒才皱着眉问道：“你做什么？”
“……”许放的额角一抽，把她的脑袋推远了些，见她不像是刚刚受气氛所惑才答应下来的，他的心情也就好转了不少。因为这个，他决定咽下这口气。
随着她的举动，宿舍里瞬间陷入一片漆黑。
“记得就行。”
与此同时，林兮迟抿了抿唇，觉得自己紧张得手都僵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将拉链扯下来，抢先一步把蜡烛吹熄。
俩人停顿了几秒。
说完之后，许放坐端正了，脸上没什么表情，随口说道：“啧，几百年没吹过蜡烛了……”他低下头，做出了个要把蜡烛吹熄的姿势。
“屁屁。”眨着杏眼，林兮迟没再开玩笑，腾出一只手戳了戳他的下巴，“明明是你的生日，怎么反倒我还收到礼物了？”
林兮迟不知道他的难过从何而来，可许放有这样的情绪，也会让她很难过，也会让她觉得眼前一涩，鼻尖泛酸。
许放一愣。
眼前的许放脸上虽然没带什么表情，但他好像很不开心。
很快，林兮迟摆出一副“你可以把你的终身托付于我”的模样，继续说：“你别怕，我会对你很好的。”
她明明应该要松一口气才对，明明应该侥幸逃过了这一劫才对。可她只觉得这样的发展好像不太对劲，也完全没有让她觉得心情好一些。
许放的手被她抓着，耳根升腾起丝丝热度，漆瞳里闪过几丝狼狈，表情僵硬而不知所措。他动了动唇，还没等他回话，林兮迟又说道：“毕竟是我把你惯成这样的。”
这句话好像是在给她一个台阶下。
“……”
“……”
“我的责任我来承担。”
他顿了几秒，清了清嗓子，像是把情绪调整回来了，语气变回之前那般吊儿郎当而漫不经心：“你把刚刚的话忘掉吧。”
“……”
许放垂下眼睫，微微发颤。他用舌尖舔了舔唇角，自嘲般笑了一声，声音慢条斯理又带了几分哑意：“愿望啊——”
许放面无表情地垂头看她，尽管他现在确实很开心，尽管他现在仍有一种在梦里的感觉。但这些，也完全无法阻挡他想甩给她以往的几百个事例的念头，他希望她能想清楚——惯着，不是把对方当狗的意思。
她的这个反应像是给了他答案。
俩人在外面待了两个小时。
“你快许愿啊……”
看到林兮迟站在宿舍楼前，用力地对他摆了摆手，之后蹦跶着进了宿舍。
林兮迟原本准备好的话顿时一句都说不出来了，她垂下脑袋，避开他的视线。恰好看到蛋糕上的蜡烛，几乎已经要烧到底部了，她才弱弱地张了口，很刻意地转移了话题。
许放低头看了下手机，注意到差不多十点了，他仰头看着这栋宿舍楼，找到林兮迟住的那间，很快便转身折返。
他的双眼很深沉、很平静，倒映着眼前的烛光。那光线很微弱，像是被她轻轻一挥，或者随意地说几句，就要熄灭掉，变回一片漆黑。
许放也不记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林兮迟的。
像是在她沉默的这段时间里，他就一直盯着她，从未挪开过视线，仿佛要隔着那一层布料，将她的内心分析得透彻，想知道她的想法究竟是什么。
他还记得中考成绩出来之后，她喜滋滋地跑到他家，不顾还在床上睡觉的他，直接掀起了他的被子，凑在他的面前说：“屁屁！你开心吗？我们能上同一个高中了！”
林兮迟咬了咬牙，伸手把拉链往下拉，表情像是上战场那般，英勇而不退缩。她把拉链拉到鼻尖处，露出一双乌黑而又亮晶晶的眸子，恰好撞上他的视线。
可能是从这天之后，他就开始喜欢她了吧！
不然连朋友都当不了了。
当时的情形他还记得。
必须这样。
他最讨厌别人在他睡觉的时候去吵他，但林兮迟被他骂了成百上千次，没有一次能记住他的话，并且还越发猖狂。他当时才刚睡着，被她吵醒后，头皮一炸，只想发火。
必须明确他也喜欢自己，才能告白。
然后他满脸戾气，睁开眼，看到了她的模样。
就这样做吧。
她就趴在他的床边，脸跟他凑得极近。
只要她笑着打哈哈过去，用开玩笑的态度说“你在想什么呀”，他们的关系就会恢复到从前那样。可能会有一点儿变化吧，但时间久了，肯定能变回从前那样。
眼睛又圆又大，带了点儿俏皮的棕色；皮肤细腻白皙，被阳光照射出浅浅的绒毛；小巧挺立的鼻梁下方，红艳的唇扯出一个愉快的弧度。她笑起来尤为好看，眼睛微弯，有点儿像月牙儿，唇边还有一个很深的笑涡。
然后她就能逃过这一次了，她就能化解这种尴尬而不知所措的状况。
“……”许放忽地闭了闭眼，本来想让她滚的话瞬间咽回口里，因为刚睡醒，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低低地应了一声。
她觉得自己可以蒙混过去的，她随随便便都能说出好多话来反驳他，让他再也不会产生这样的念头。
“嗯，开心。”
林兮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句话。
那是他头一回，莫名其妙地对着林兮迟克制住了自己的脾气。
脑袋空白了半晌，林兮迟甚至开始感谢许放刚刚把她外套上的拉链拉到头顶的举动。有了这一道屏障，即使与外界的空气隔绝开来了，她都觉得呼吸顺畅了不少。
她好像有点儿开心。
可却又充满了深深的压迫感，让林兮迟像是要喘不过气来。
那好吧。
狭小的室内、昏暗的光线、忽明忽暗的火烛。坐在她对面的少年说出的那句话，在这样的氛围下，显得缱绻而温和。
他这次就不发脾气了。
因为他的这句话，气氛突然变得暧昧又沉寂。
……
“你是不是暗恋我？”
不管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所幸，这家伙难得地善待了他一次，没有让他等太久。
他的声音清润低哑，在这个昏暗的房间里回荡着。
跟许放道别后，林兮迟愉快地哼着歌回了宿舍。她现在还有种特别不真实的感觉，浑身轻飘飘的，脑袋恍惚得像是喝了酒，却又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
果然，下一刻，许放的声音再度响起。
这是脱单的魔力吗？
一时间，林兮迟的呼吸也迟缓了下来，她掐着手指，突然就有了种预感，预感他接下来说的话，一定是能让她的心脏跳到嗓子眼儿的话。
林兮迟真想找个地方打个滚。
就听到许放继续说：“但这次我感觉我猜的应该没错。”
回了宿舍。
她正想发火。
今天因为想给许放庆生，林兮迟连作业都没写就出来了。此时宿舍另外三人都坐在位子前，安静地写着实验报告。
随后，许放又伸手，第三次将她的拉链拉到顶。林兮迟的视野瞬间又陷入一片黑暗，只有微弱的光线从拉链的缝隙里透了进来。
林兮迟收敛了嘴角的弧度，也没吵她们，安安静静地回到位子上。收拾了一番后，她进浴室洗了个澡，这才出来开始做作业。
林兮迟的情绪平静下来，闷声问道：“什么？”
磨磨蹭蹭，再加上各种琐事，林兮迟坐到桌前也差不多十一点了。宿舍熄灯时间是十二点，但辛梓丹睡得早，一般她们十点半左右就会关灯。
许放哑着声音，突然说：“我感觉我永远猜不对你的想法。”
林兮迟开了桌上的台灯，昏黄色的光，显得寂静宁和。周围安安静静的，偶尔能听到陈涵和聂悦用气音说话，还有敲键盘的声音。
不知是氛围的推动，还是因为长久以来的渴望，他无法再继续克制下去了。
她滑亮手机，看了一眼。
他眼里的情绪像是旋涡般暗涌，一点点地感染着她。
许放在微信上找了她一次，恰好是十点半，国防生宿舍熄灯的时候。
许放敛着下颌，突然笑了一声，眼尾微微上扬，视线从林兮迟手里的袋子一寸寸地向上挪，与她的目光平视。
许放：“睡了。”
此时，房间里仅剩火烛的光，照射在俩人的脸上，明明灭灭。
他想表达的大概是“我这边熄灯了，不要找我了，你找我我也回不了了”的意思。
沉默一瞬。
往常许放都不会特地跟她说的。他俩一般都是，如果在聊天的话，到点的时候许放会跟她说一声，但没有聊天的话，林兮迟也懒得管他是不是熄灯睡觉了。
说到最后，因为激动，她的音调都扬了起来。
这个好像是女朋友的待遇。
林兮迟的脸突然就红了大半，硬着头皮想为自己挽回面子，她抿了抿唇，认真地说道：“这就是我买的，全新的，没有人穿过的，我挑了很久的！”
连睡觉都要跟她说一声。
这样的事情对于她来说，完完全全就是黑历史。
林兮迟愉快地回了个“晚安”，随后才打开电脑开始写实验报告。
她突然想起了以前她总送他一些自己用过的东西。
完成的时候，林兮迟才注意到，其他两个舍友也回了床，没有被灯光覆盖到的位置黑漆漆的，唯有林兮迟所在的位置冒着光。
林兮迟：“……”
她伸了个懒腰，打开之前为了攻略许放准备的那个小本子。
他完全不相信她的话，继续问道：“林叔叔穿这个牌子的鞋？”
从9月16日开始，到现在每天写一页，加起来也差不多有四十页了。还不到四十页，准确来算，是三十九页。
林兮迟蒙了：“我买的啊！”
林兮迟翻到最新的一页，是她昨晚刚写的计划。
看到袋子上的标识，许放又皱了皱眉：“这哪儿来的？”
DAY 39:2011年10月24日，周一。
“……”林兮迟懒得跟他计较，把手上的袋子很明显地在他眼前晃了一下，“你能不能许点儿正常的，比较实际的愿望？”
给许放订了个水果蛋糕，还准备送他一双他喜欢的运动鞋。要亲自把东西送到他宿舍，给他庆祝生日。另，如果足够幸运，有这么一个可能性，他的舍友都不在宿舍的话：
“哦。”许放背靠着床沿，懒洋洋地说道，“希望林兮迟今年能变聪明一点儿。”
点蜡烛的时候要关灯，昏暗的光线里，异性单独相处，最容易滋生出暧昧，说不定侥幸还能让许放动心。
“你要不要先许个愿？”
吹蜡烛之前，让他先许愿，并说明要帮他实现愿望，用柔情攻势一步步将他的心拿下，让他无法抵挡，溃不成军。
把灯关上，林兮迟把书桌上的袋子抱了过去，笑眯眯地坐在他的面前。
……
点满十九根后，林兮迟站了起来，往门口的方向走：“你先别吹蜡烛，我去关灯，这样才比较有气氛。”
这太准了吧！
“不知道。”许放也凑了过来，帮她一起把蜡烛点上。
林兮迟瞪大了眼，心想她真的是情商爆棚，制订了正确的计划之后，轻而易举地就拿下了许放。只花了三十九天的时间，她居然就追到了这么难搞的许放。
注意到许放一直盯着自己看，林兮迟装作没注意到，一直垂头点蜡烛，还随意地扯着话题：“你舍友什么时候回来？”
她真是太厉害了！
俩人直接席地而坐。
那之后还要做什么好呢？
国防生的宿舍每周要检查三到四次卫生，都是不定时检查，所以宿舍里时时刻刻都保持干净。
先制订个小目标。
许放狐疑地看着她，走过来坐到她的面前。
一步一步来的话，第一步应该是牵手吧。
“……”林兮迟抬头看他，很快就收回了视线，在蛋糕上插上蜡烛，“不然？”
唉，许放那家伙也没谈过恋爱，他肯定什么都不懂。没关系，她比他聪明，她能让他坐享其成，让他明白跟她谈恋爱是一件多么美好又轻松的事情。
恰好许放也洗完脸从阳台出来了，见到桌上的蛋糕时，他皱了下眉，扫了周围一圈，才不太确定地问道：“你买的？”
牵手这事容易，她随时随地都能做，那就今年之前牵手吧。
她走到许放的书桌前，把蛋糕拿了过来，动作缓慢地把蛋糕盒打开。
然后是……
林兮迟心绪不宁，她想着刚刚的事情，随意往周围看着，然后在宿舍的角落里找出一张折叠小桌子，摊开放在许放的床前。
想到这个，林兮迟一顿，抬手摸着唇，突然想到今天在那狭小的室内，咫尺间的气息交融，几乎要碰触到的温热柔软。她的手向上挪了些，捂住发烫的脸。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气息悠长地吐了口气，但很快，他又挣扎般狠狠抓了抓脑袋。
接吻这事情，必须天时地利人和，要找到正确的时机。
许放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很快便站直了起来，拧开水龙头，将毛巾清洗干净，慢条斯理地将脸上的酒精擦干净。
但这个时机可能不太好找。
林兮迟瞬间屏住呼吸，将毛巾往他手里一塞，不自然地别过脸，闷闷地说：“你把脸洗一下。”随后她便转身走回了宿舍。
林兮迟懊恼地挠挠头，想着只是制订一个小计划，便犹犹豫豫地写了个“三年内接吻”，想了想，她很快便划掉，改成“五年”。
他的神情依然像刚刚那般清冷桀骜，眼神却多了几分别的含义，林兮迟看不懂。只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好像更近了，她只要轻轻踮个脚，就能亲到他的下巴。
看着这行字，林兮迟抿了抿唇，放下笔，用双手捂着脸，平复了一下呼吸之后，她再度低下头，看着那暖黄色的纸张。
等林兮迟回过神儿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自己盯着他看了多久了。
嗯，既然是小计划。
更别说是现在了。
那就……
她对他没有别的想法时，偶尔都会因他这双眼晃神儿。
林兮迟很地捏了捏拳头，慢吞吞地把“五年”划掉，改成了——
以前，林兮迟就觉得许放的眼睛生得极为好看，眼形偏细长、凌厉，内勾外翘。他的眼睛不算大，单眼皮，瞳孔乌黑深邃，像是一块磁石，盯着看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将你吸引进去。
“十年”。
林兮迟把他脸上的痕迹擦得干干净净，满意地点点头，眼珠子一转，突然就跟他的视线对上了。
因为精神的振奋与激动，林兮迟翻来覆去了一个晚上都没怎么睡好，第二天天一亮她就醒了，忍着寒冷爬起来洗漱。
俩人的距离极近，说话的时候都能感受对方的气息。
早上第一节课从八点开始，时间还早，宿舍其余三人都还在睡梦之中。林兮迟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轻手轻脚地换好衣服便出了门。
许放额角一抽，冷声问道：“你能闭嘴吗？”
林兮迟到饭堂去买了早餐，决定继续自己的温柔攻势，让许放完全无法离开她，长期下来就会对她痴迷无比，无法自拔。
听到这话，许放眉眼一挑，而后就见她眨了眨眼，意有所指地说道：“应该要懂点儿事了，要好好克制自己的脾气，不要总是对善良、可爱的人发火。”
她决定先送个早餐：买十个肉包，一会儿给他九个。
他的脸因为刚刚自己的力道已经开始发红，林兮迟不敢再用力，就一点点地，轻柔地擦掉，然后说：“屁屁今年十九岁了。”
这应该能让许放明白，她是个阔气又对他好的人吧？
许放单手撑着阳台的栏杆，微微弓下身子，将脸凑近她。
林兮迟乐滋滋地抱着早餐到许放的宿舍楼前，站在其中一棵树下，正想给许放打电话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
林兮迟踮起脚尖，慢吞吞地擦着他的脸，她不敢跟他的视线对上，就盯着他脸上的痕迹，小声说：“我哪知道你会直接就这样出来了啊。”
她眨了眨眼，定睛一看，来电显示：屁屁。
许放还是没说话，但也没抢回毛巾，低下头定定地看着她。
林兮迟心想这就是恋爱的力量，默契十足，她弯着眼接起了电话，还没等她开口，那头的许放便道：“下来。”
“我帮你洗。”林兮迟抢过他的毛巾，赎罪般说道，“我帮你洗……”
他猛地就来这么一句，林兮迟也没反应过来。
他又走回了宿舍，从其中一个柜子里翻出了半瓶酒精，又回到洗手台前，倒在毛巾上开始用力擦脸，倒把火气发泄在自己的脸上了。
“什么？”
林兮迟立刻闭了嘴。
可能是觉得她还在睡觉，许放顿了一下，语气没先前那么生硬了，通过电流传过来多了几分磁性，说的话却让她猝不及防。
许放沉默着看了她一眼，脸上的水珠顺势向下流，汇聚在下颌处，掉落到地上。刚刚大概是因为在外面，想给她点儿面子他才没发火，此时他的表情十分难看，像是憋了一路的火气在这一瞬间爆发。
“我在你宿舍楼下。”
林兮迟纠结了一会儿，也跟了过去。看着他用洗面奶洗了一次后，只掉了一点点颜色的马克笔痕迹，她咽了咽口水，弱弱地说：“用酒精应该能洗掉……”
“……”
随后，他继续到阳台洗脸。
“给你买了早餐。”
许放没再回答，只是哼了一声，走到床边脱下外套，他里边只穿了一件纯色短袖，看上去像是一点儿都不怕冷。
“……”
“啊？”
想着他在电话里说的话，林兮迟吸了吸鼻子，呆滞地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十个包子，思考着应该怎么应付现在这个状况。
“那你看个屁。”
如果是她先打电话说这两句话，感觉她就能理直气壮一些。但现在许放先打过来了，就让她莫名有了种她不知廉耻地抢了他的事情做的感觉。
林兮迟郁闷地拉下拉链：“你老弄我这拉链做什么？”
那她要不要装一下自己还在睡觉的样子？
下一刻，许放扯住林兮迟的手腕继续往前走，走进了宿舍里。
毕竟他头一回给她献殷勤，如果这次拂了他的面子，他肯定再也不会做这种事情了。不过装睡是容易，可她现在手里还有十个肉包，这要怎么处置？
几乎是同时，许放转头，再次将林兮迟衣服的拉链拉到顶，动作迅速又利落，随后才回答了那个男生的话：“没有。”
不能浪费粮食的啊。
浓郁的男性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
林兮迟磨磨蹭蹭地思考着，迟迟都没给他回话。
男生的身材很好，宽肩窄臀，肤色偏黑，更显出阳刚之气。他像是刚洗了澡，发丝滴水，身上没穿衣服，下身只着了一条及膝的休闲裤。
许放以为她又睡过去了，声音扬高了些，催促道：“快点儿。”
话还没说完，他便看到了许放，改口道：“你这脸怎么回事——对了，你宿舍还有洗衣液吗？”
林兮迟还是没回话，整个人的思绪还放在“十个肉包”和“装睡”之中，在她这儿，这两个的概念等同于“珍惜粮食”以及“给许放面子”。
就快走到许放宿舍门前时，俩人路过了一间宿舍，里边走出了一个光着膀子的男生，大大咧咧地喊着：“喂！胖子！你们宿舍的——”
下一刻，许放的音量又恢复成正常分贝，语气很沉，没什么波澜，用平静的态度来给她施压：“林兮迟。”
许放没说什么，倒让旁边跟着的林兮迟徒生了愧意。
听到这个语气，林兮迟瞬间打了个激灵，没再考虑。她舔了舔嘴角，转身往自己宿舍楼的方向走，边小心翼翼地喊他：“屁屁。”
这一层住的基本都是国防生，一路走过去全是许放认识的人，他就顶着这样一张脸，被见到的几个朋友嘲笑了几句。
“嗯？”
俩人并肩上了三楼。
“你吃肉包吗？”
大概是察觉到了林兮迟心虚的情绪，许放用眼尾扫了她一眼，也没吭声。
“……”
林兮迟偷偷瞅了他几眼，看到他脸上那几根用马克笔画的猫胡须，蹙着的眉头以及紧抿着的唇，突然就不敢说话了。
林兮迟边啃着包子边走到宿舍楼下，还没过十分钟便看到了站在她宿舍楼下的许放。他的手里提着一个牛皮纸袋，穿着黑色毛呢大衣和白色中领毛衣，视线放在宿舍门口，没往这边看。
“……”
从她现在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脸，立体而利落的五官曲线，背脊挺直，看起来挺拔而俊朗。
许放的意思显然是在计较“生日快乐”里的另外两个字，他收回了视线，淡淡地问道：“我看上去像是快乐的样子？”
林兮迟嘴里咬着东西，没喊他，沉默着走到他身后，用鞋尖碰了碰他的鞋尾。
林兮迟打开手机看了看日期，确定自己没看错时间才说：“是呀，今天就是你的生日啊，你忘了吗？”
许放下意识地回头。
闻言，许放侧头睨着她：“你不是说生日快乐？”
就见林兮迟睁着双大眼看着他，她看起来不像是刚醒的模样，嘴巴咀嚼着，吃着手里的肉包。
这个姿势有点儿不舒服，林兮迟使了力，揪了一会儿才把自己的帽子抢了回来，随后小跑着跟在他的旁边，无辜地说道：“屁屁，你怎么不说话？”
今天的天气不太好，气温比过去几天都要低。天空浓云重重，虽然没有下雨，但空气里全是湿气，稍稍吹来一阵轻风，都会带来刺骨的寒意。
许放没说话，拽着她的帽子往宿舍楼的方向扯。
所以林兮迟穿得并不少。
林兮迟又低下脑袋，尽自己的努力将嘴角的弧度敛住，弯着眉眼，将话题扯到了别的事情上边，讨好般说道：“屁屁！生日快乐！”
她六点就醒了，那时的温度极低，而且刚醒来还是最怕冷的时候，她在一片昏暗里找衣服，摸到什么厚的就往身上套。
她有点儿想笑，但又怕被他看到之后，更是火上浇油。
林兮迟也记不得自己穿了几件了，总之她现在虽然暖和，但是行动很不方便，僵硬又迟缓，像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林兮迟眼前立刻陷入一片黑暗，她挣扎着把拉链拉了下来，重见光明之后，她突然注意到许放脸上的马克笔痕迹，衬着他那副严肃的表情，看上去滑稽又可爱。
许放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
林兮迟注意到了他的眼神，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然后又抬头看了看许放此时的穿着。二人对比鲜明，一个臃肿矮小，一个高大清瘦。
林兮迟听到他啧了一声，声音慢条斯理，一字一顿地，带着满满的嘲讽：“就算你拉到这儿——你看看我认不认得出来。”
她张嘴把最后一口包子吃下去，然后费劲地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擦嘴。
许放扯了扯嘴角，单手抵着她的脑袋，另一只手把她的拉链拉到顶，他轻笑了一声，眼里却毫无笑意。
把纸巾丢入塑料袋，林兮迟用空着的手把围巾往下扯了些，调整着脑袋上的毛线帽的位置。察觉到他还看着，她忍不住说了句：“今天有点儿冷。”
她把拉链拉到鼻尖处，低下脑袋，视线垂至地上，畏畏缩缩的，装作一副路过的模样，屏着气从许放旁边走过。
所以这次没法为了你注意风度，少穿一件衣服。她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要不是因为看不到路，林兮迟都想直接把自己整个人藏进去了。
闻言，许放滑亮手机看了眼，轻声说：“今天九度。”
林兮迟的呼吸一滞，往后退了一步之后，又把拉链拉高了些。她身上穿的这件外套连帽子上都有拉链，可以直接拉到顶，整个脑袋都能被封闭在里面。
林兮迟连忙点头，想找到他的认同感：“嗯嗯，很——”冷吧。
他无声无息地站在路灯旁，背着光，五官看不太真切，影影绰绰。只穿了一件薄外套、宽松长裤，脚上套着双黑色拖鞋，像是匆匆忙忙地出来，什么都来不及准备。
“看到你这样儿，”许放的眉头舒展开来，懒洋洋地说道，“我以为是零下九度。”
她可怜兮兮地把外套的拉链拉高了些，正想进超市里暖和暖和的时候，突然注意到自己身前五米远的地方多了一个人——许放。
“……”在纠结要不要夺回点儿风度，林兮迟犹豫着又把围巾向下扯了些，还没等她有更进一步的动作，许放忽地把手里的牛皮纸袋往她怀里一塞。
晚上的风比白天要猛烈许多，结合着低温，冷风像是刀片一样割在林兮迟的脸上。
林兮迟很自然地接住。
不过因为今天是来见许放的，为了不让自己显得过于臃肿，林兮迟再三思考后，还是忍痛脱下了一件衣服，只穿了四件便出了门。
许放抬手，安静地把她的围巾半解，然后重新缠绕，打了个小结，让她的小半张脸都被埋在围巾里边，漆眸深邃而温和。
林兮迟从小就怕冷，所以每到冷天，她穿的衣服永远比别人多。这样的天气别人穿个三件就够了，她会不断往身上套保暖内衣和羊毛衫，至少塞个五件才罢休。
被他这样看着，林兮迟眨了眨眼，脖子一缩，像是有点儿不好意思。
坐久了之后，林兮迟就算缩成一团也没觉得暖和，她突然有点儿后悔出门前没有戴围巾，裸露在外的脸僵硬无比。她干脆站起来蹦跶了几下，通过运动来取暖。
许放没怎么戴过围巾，所以此时系围巾的方法随意又生疏，就是胡乱地往上缠，远远看着就像是在捆绑木乃伊一样。
但她不能这样跟他说，说出来感觉也很奇怪。
林兮迟有点儿呼吸困难，但他一片好意，也难得这么温柔，她又不想当着他的面把他的成果直接破坏掉。而且缠好围巾，确实比先前松松垮垮地戴着暖和了不少。
她完完全全是为了保护他的贞洁才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因为这两点，林兮迟觉得这点儿呼吸困难还是能忍受的。
如果就这么一直看着他，她肯定会控制不住自己然后亲上去的，为了制止她这么龌龊、无耻的想法，她只能用笔来丑化他的形象。
戴好后，许放重新拿回她手里的东西，长腿一迈，径直往前走。
林兮迟看了半晌也没觉得腻，真的觉得许放长得太好看了。
林兮迟顿了几秒，连忙小跑着跟上。
那时候的许放看起来毫无防备和攻击力。
过了半分钟，许放的脚步慢了下来，并肩走在她的旁边。
刚刚许放就躺在她的面前，浓眉似剑，睫毛又黑又密，像是鸦羽一样，立体挺直的鼻梁，还有弧度恰到好处的唇瓣。
走了一小段路，林兮迟实在觉得不太舒服，连说话都要隔着好几层布料，她闷闷地低着头，开始扯着围巾，想把它扯松一些。
但她又觉得不管自己说哪个，都会被他打死。
下一刻，注意到她的动静，许放望了过来。
说她只是想试试那支笔还有没有水，但一时找不到纸，刚好在这个时候看到了他的脸，一时顺手就直接当纸用了；或者是，说她最近看了个视频，只要在性情暴躁的人脸上画猫胡子，就能让这个人变得跟猫一样温顺可爱……
“戴着。”
开始思考着一会儿许放发火的话，她应该怎么解释比较好。
听到这话，林兮迟立刻放下手。
林兮迟吸了吸鼻子，双手放进外套的兜里，随后又把外套的帽子戴到脑袋上，整个人缩成一团，试图驱去全身的寒意。
许放的眉眼低垂，睫毛像鸦羽一样又密又长，语气漫不经心，一副为她着想的模样，继续说道：“把你的脸遮好，别人就不会认出这么肿的人是你了。”
不知道许放什么时候醒来，林兮迟也不敢主动去吵他。
“……”
连下了两天的雨已经停了，但地面上大多还是湿漉漉的。放眼望去，水泥地上全是大大小小的坑，冷意像是无处不在，从任何一个角落轻易地钻入你的骨髓。
宿舍楼附近就有家校内超市，超市外放着几排桌椅，供学生使用。林兮迟本想去那儿，但因为天气寒冷，还是被许放扯到了最近的饭堂。
此时已经十月底了，随着几场大雨，气温已经降到了十来度，夜里的气温甚至已经低于十度了。空气又湿又冷，呵出来的白雾在路灯的照耀下飘散开来。
此时七点多一点，饭堂已经陆陆续续有学生进出了，因为不是就餐高峰期，所以大部分座椅都是空着的，几个学生零零散散地占了几桌。
林兮迟还要给许放过生日，所以她也没有跑远。出了宿舍楼，她往四周望了一圈，最后走到旁边超市前的帐篷里坐下。
找了个空位，林兮迟先一步坐下。
他今天再忍他就是傻子。
许放把手上的东西全部放到桌子上，这才慢条斯理地坐到她的对面，伸手把装着肉包的塑料袋上的结打开。
他拉开阳台的门，满脸戾气地往外走。
透明的塑料袋，里边用白色纸袋装着热腾腾的肉包。
洗了三分钟后，许放看着脸颊两侧还很明显的三根猫胡须，扔掉手里的毛巾，深吸了一口气，在内心调节了三秒的情绪后，怒气达到了顶端。
许放对林兮迟这么早起的行为也没多想，只觉得她就是想吃肉包，便早起来买了，然后顺便也给他买了一份。
他洗了两分钟后，颜色还是没掉。
虽然提着的时候就觉得这个重量不太对劲，但许放依然没有想太多。
他洗了一分钟，颜色一点儿都没掉。
此时拆开了袋子，看到纸袋里边层层叠叠裹着的肉包，许放的表情才有了些变化。肉包的个头虽不大，但这个量也让他的表情僵硬了几秒。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后，许放慢腾腾地睁开眼，起身照了照镜子，随后面无表情地到洗手台前开始洗脸。
许放的眉头微拧：“你买那么多干吗？”
接着，如许放所料，他听到林兮迟落荒而逃的声音。
林兮迟弯着眼，献宝似的说：“给你吃。”
“哎呀，我怎么就画成这样了？”林兮迟盯着他的脸，喃喃低语，“等下他醒来肯定会把我打死的吧……”
“……”
因为这句话，他没有当场睁开眼跟她发火。
“你买了多少个？”
脸上这冰凉又痒的触感，让许放的心情从失望慢慢地演变成愤怒。他按捺着脾气，不断在内心跟自己说：你喜欢她，她是你喜欢的人。你要对她好一点儿，记得要温柔、温柔。忍忍就过去了。
“十个。”
接着便是林兮迟在他脸上涂涂抹抹的过程。
“你吃了几个？”
“……”
“一个。”说完后，林兮迟开始强调，表情谄媚而骄傲，“别的都是你的！我不跟你抢，我都是给你买的。”
然后，许放闻到了马克笔的味道。
“……”他可能会撑死。
过了一会儿，她走过来，和刚刚一模一样，蹲在他的身前。
许放闭了闭眼，放开手里的东西，把那个牛皮纸袋扯了过来。
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许放便偷偷睁开了眼，就见她又回到了他桌子的位置。注意到她又要转身，他立刻闭上了眼。
这个距离，林兮迟才注意到牛皮纸袋上有个标识，是学校外边的面包店的。她去过几次，记得一个面包的价格并不便宜，大概等同于她二十个肉包的钱。
过了半分钟，许放听到林兮迟站了起来。
下一秒，许放从里边拿出两个面包和一个巧克力蛋糕，还有两瓶牛奶，放在她的面前，说：“你看看要不要吃。”
确定是这么回事后，许放突然就不想睁开眼了。他有点儿好奇林兮迟接下来会做什么，便懒洋洋地继续闭着眼，等待着她接下来的动作。
面包细而长，撒上了抹茶粉，用纸包着，泛着浓郁的香气。旁边的三角形蛋糕，层层叠叠，包裹着夹心，巧克力酱向下流，最上边点缀着两颗草莓。
好像是她的手指，在摸他的脸。
就连牛奶都是用宽胖可爱的玻璃瓶装着的。
许放正想睁眼时，脸上突然感觉到一个又凉又软的触感。
林兮迟原本的得意扬扬瞬间荡然无存。
林兮迟开灯的那一刻，许放的意识渐渐清醒了过来。他听到了林兮迟放东西的声音，也听到了她走过来蹲在自己面前的动静。
他一个大男人怎么活得这么精致！
林兮迟仔细看了看，确实好像除了许放没其他人了。她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把手上的东西放到许放的桌子上，凑过去蹲在他的旁边看他。
林兮迟对比着桌上的两种食物，觉得自己带来的那九个包子像是拿去喂狗的一样，完全不像是同个桌上应该出现的食物。
此时许放正闭着眼躺着睡觉，发丝柔顺地耷拉下来，可能是因为突然亮了灯，他眉头紧皱，看起来不太高兴。
她郁闷地垂下头，觉得自己吃许放带的早餐，许放吃她带的早餐这件事情，实在太不公平了。但她又受不了蛋糕的诱惑，在心底天人交战了一番后便慢吞吞地拿起了勺子。
林兮迟犹豫着，按下了门旁边的开关，宿舍里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她往里看，就见宿舍里的四张床上，只有许放的床上有人。
许放注意到了她的表情，弯了弯唇，这才拿起了那几个肉包开始吃。
“我开灯了啊……”
把蛋糕吃完之后，林兮迟眼巴巴地看着旁边的两个面包，看着许放面前还剩下五个包子，便偷偷地拿起一个来啃。
没人说话，不像是有人在的样子。
她留一个面包给他吃，一定会留一个的。
林兮迟这才发现宿舍门没有关好，门虚掩着，她便小心翼翼地向里推。里面黑漆漆一片，没有开灯。她郁闷地皱了皱眉，小声喊：“许放。”
她对他这么好，怎么可能不把好的东西留给他？
还是没人。
几分钟后，林兮迟又眼巴巴地看着最后一个面包。注意到许放面前还有两个包子，她磨蹭了一会儿，还是拿起了那块面包。
她又敲了三下。
许放吃了那么多肉包，一定吃不下面包了。林兮迟想。
没人开门。
她是在为许放排忧解难，为他着想才把这个面包吃下去的，不然她不会吃的，她其实也很撑了。
林兮迟上了三楼，走到许放的宿舍门前，敲了三下。
虽是这么想，但之后每咬一口面包，林兮迟的愧意和紧张就增加一分。
S大并不限制学生进异性的宿舍，一般只要在楼下跟宿管阿姨说一声并签个名字就好。林兮迟去找许放的次数并不少，此时连签字都不需要，跟阿姨说了一声后便直接进了宿舍楼。
这种行为真的太渣了，有三个吃的品种，她一个都没分给许放。
林兮迟提前看过许放的课表，确定他这个时间段没有课，她还旁敲侧击地问过，也确定了他这段时间会待在宿舍里。
这和她所想的温柔攻势差了十万八千里。
大概是因为林兮耿回去之后跟父母提了自己生活费不够用的事情，林母又给她打了两千块钱。林兮迟拿着这笔钱给许放买了一双运动鞋，在他生日当天晚上，她提着蛋糕和礼物，打算亲自送到他的宿舍。
许放没察觉到她的心理活动，只想着怎么把面前的早餐都解决掉，他很少试过早饭吃这么多，但勉强还算能吃得下。
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10月24号。
他还想着幸好他买的早餐没多少，林兮迟应该也吃得下。如果她吃不下的话，他应该还是能勉强塞下去的。
这种感觉虽然让林兮迟觉得有点儿爽，但是又像是山雨欲来的前兆，很可怕。
他完全没想过要跟她抢。
林兮迟觉得他太奇怪了，就算她再怎么刻意惹他生气，他都只是沉默一阵之后，又开始向她示弱，像是对她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等他终于把最后一个包子咽下去后，许放抬眼，突然注意到林兮迟盯着他的目光，神情幽幽的，带了点儿下定决心的意味。
从林兮耿来S大找她后，许放这样的状态已经持续了整整一个月了。
许放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问：“你干吗，还饿？”
那次是因为愧疚，那这次是因为什么？
林兮迟不答反问：“屁屁，你知道吗？”
那时候她不知道许放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反应，但她现在一想，也大概能懂他那时的反应从何而来。他大概是听到了林玎的话，又想起之前自己因为她搬家而跟她冷战的事情。
“什么？”
“没什么。”许放的尾音发颤，一字一顿地说，“你说得对，我确实很垃圾。”
“我听别人说，许家从你这一代开始，有了个诅咒。”
许放那时候说的话她还记得。
许放皱眉，完全没听过这个传说：“什……”
林兮迟不知道怎么办了，就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了……”
他的话被林兮迟打断。
他的声音低哑又轻，听起来十分难过。
“如果许家长子随随便便地甩了初恋对象，”林兮迟觉得自己这话不太好，但却有足够的威慑力，只好咬着牙说完，“从此以后，他放的屁就会变得又响又臭。”
他别过头，低声说道：“不用。”
“……”
林兮迟这才注意到，许放的嘴唇抿着，双眸红得像是要滴血。她吓了一大跳，猛地扯住他的手，说：“我们重来一次？我感觉你刚刚只是没发挥好。”
话音刚落，不远处还有个学生不小心把餐盘掉到了地上，哐当一声响，在略显静谧的饭堂里显得格外刺耳。
那时候，她本以为许放会骂她，结果他就只是轻声嗯了一下，之后便继续拿起笔写题。林兮迟觉得很奇怪，便偷偷摸摸地凑过去看他的表情。
林兮迟的注意力偏向那侧，但很快就回过神儿来，突然注意到眼前的许放默不作声地盯着她，黑眸里波澜不惊。
“嗯。”
原本冒起的那股威胁他的想法瞬间消失，她的心虚感又增加了几分，不动声色地避开他的视线，低头把桌上的包装纸和塑料袋收拾好。
林兮迟脱口而出：“哇，你是不是太垃圾了啊？”
许放面无表情地思考着她刚刚说的话，完全不懂她为什么在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天就开始想他会甩了她的事情。
她已经想不起来自己多久没赢过许放了。
这个诅咒粗俗又幼稚，明显就是她随口胡扯的，漏洞百出，还顶着一副想让他听到之后变得恐惧、紧张的模样。
最后林兮迟还是在他的坚持下妥协了，然后也很意外地，她很轻松地用单手将他秒杀了。她对许放的脆弱震惊无比，盯着自己的手，半天都缓不过神儿。
她怎么老是一副傻乎乎的样子！
林兮迟沉默了几秒：“你当我是傻子吗？”
许放没因为这个生气，但也懒得搭理她。他把所有垃圾塞进那个牛皮纸袋，起身往垃圾桶的方向走。
“随便，掰手腕吧。”
林兮迟连忙跟上，捧着瓶牛奶继续喝着，心想这个诅咒是不是说得太狠了。她走到许放的身后便放慢脚步，乖乖跟在他后头。
“赌什么？”
俩人走出饭堂。
“嗯。”
此时七点半左右，现在从饭堂出发到教学楼，到那儿应该差不多就到上课时间了。
林兮迟蒙了：“赌这么大？”
许放第一节没有课，林兮迟的则是动物解剖学的实验课。因为昨天就想着今天给他送早餐，所以她昨晚就收拾好了东西，此时书包里装好了今早上课要用的书，也不用再回宿舍一趟。
“赌下个学期，整个学期的生活费。”
一路沉默。
“啊？”
许放走在前面，林兮迟走在后面。
她的话还没说完，许放就打断了她的话，轻声说：“我们来打赌吧。”
她低着头思考着，要不要告诉他自己说的这个诅咒是假的。不过林兮迟感觉他也没相信她的话，至于为什么不理她了，她也不太懂。
林兮迟侧头瞅了瞅他的表情，低声说：“哎，你困了就睡会儿吧，我又没有狠到午觉都不让你睡……”
几秒后，许放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身看向她。
许放没说话，坐回她的旁边，抽了几张纸巾开始擦脸上的水，然后便沉默着抓起笔，继续写着试卷。
林兮迟没反应过来，也就没来得及刹住脚，因为低着头，脑袋就直接撞上了他的胸膛。
林兮迟眨眨眼，问道：“你困了？”
她撞的力道不算小，许放的眉头一皱，但也没推开她，就低着头看着。几秒后，他伸手帮她揉了揉脑袋，妥协般喊了声：“林兮迟。”
没过多久，许放也回来了。他的脸色不太好看，下巴滴着水，额前的发丝也湿漉漉的，像是刚洗了脸。
“啊？”
林兮迟回到了许放的房间，却没见到他的人影。她也没想太多，坐回书桌前，拿起笔继续写题。
“你那个诅咒我听过。”
这种话她听林玎说了无数次，所以她此时的心情也没有太大的波动，在原地顿了半分钟后，她便重新进了许放家。
“……”
之后的话她没再听下去，林兮迟关上了房子的大门。
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林兮迟！”林玎尖叫着，声音又沙又哑，“你给我记住了，你是多余的，你是被领养的！要不是我爸妈，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
林兮迟惊了。
林兮迟的呼吸一滞，不想听她说话，加快脚步往外走。
还真有？
林玎的腿脚有问题，走路一跛一跛的，走楼梯更是困难，半天都没走到林兮迟的面前。她的眼睛瞪大着，只在楼梯上哭喊着：“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还在这儿！”
见她手里的牛奶瓶空了，许放扯了扯嘴角，神情散漫地接过，也学着她乱七八糟地扯。
林兮迟从厕所出来，刚想回去找许放时，出乎她的意料，林玎从楼梯上走了下来，身后跟着红着眼不断阻拦着她的母亲。
“许家长子找到初恋后，诅咒开始发挥作用。为了公平起见，也为了保持世界的平衡，这个诅咒也会对许家长子的初恋对象生效。”
但在假期的最后一天，林兮迟在许放家待着的时候，突然就来了例假。她也不好意思跟许放说这事情，就用手机给母亲发了条短信，之后才回了家。
“……”林兮迟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迟疑地问，“就是我甩了你也会那样？”
林兮迟也不想跟林玎见面，便主动提出住在一楼的客房。她每天早出晚归，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许放家里，倒也相安无事。
“不是。”许放扯着她的手腕往前走，随手把垃圾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是你说话一粗俗就会那样。”
那时候林兮迟正读高三，她难得提了这么一个要求，林父和林母完全没法拒绝。
许放觉得自己得管管她了。
在外公家住的那一年里，林兮迟很少回家。就算她经常去许放家玩，路过家里的时候，进去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她在他头顶上乱来，都谁教的？
林兮迟不断对自己说没关系，嘴里不断重复着父母对她强调的话，最后却抱着奶奶跟她说的那句话，选择了让步。
“哦，这个好办。”林兮迟松了口气，没过多久又苦恼了起来，开始指责他，“那我以后怎么喊你，你怎么起了个这样的名字啊？”
所有人都只能让步。
“……”谁起的？
林玎不希望林兮迟出现在家里，不希望她还像现在这样活得那么快乐又自在，不希望她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希望林兮迟活得像自己一样，煎熬而难以忍受。
许放的嘴角抽搐了下，不想对她发火，便看着她纠结了一路。
可因为他们的责任，让林玎遭受了她原本不应该承受的事情。他们想要弥补自己的过错，也因此把大部分心思都放在了林玎的身上。
直到走到教学楼前，她的眉头才舒展开来，像是想通了，终于开了口。
在林玎回来之前，他们对她和林兮耿的关心和爱都是相同而平等的，他们从不因为自己不是他们亲生的而有一丝一毫的差别。
“好。”林兮迟晃了晃他的手，乐滋滋地说道，“以后我喊你‘尸比’。”
林兮迟很清楚，他们是爱她的。
“……”
林家有三个女儿，他们对谁都是这样说的。
接下来的几天，许放就一直听着她这样喊他。一开始他还想忍着，久了就忍不下去了。但就算他发了火，她也只是顿了一下，之后再讨好般加了两个字，喊他“尸比大佬”。
林父和林母在几个星期之后才知道，林兮迟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们因此特别严肃地找她谈了一回，再三跟她强调，她绝对不是林玎的替代品。
直到劲头过了她才消停。
林玎的精神状态变得更差了，见到其他人依然是一副胆怯而自卑的模样，可只要看到林兮迟，就会开始尖叫着让她滚。
所幸，她这副傻而不正经的模样只在他俩独处的时候才出现。
之后林玎对待林兮迟的态度发生了很大的转变，她完全没有因为奶奶的话而对自己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多了多少信心，反倒有了更多的猜疑。
许放虽然一天二十四小时有一半的时间都被她气得够呛，但他居然每天回了宿舍之后，都很期待明天的到来。
这句话，林兮迟觉得自己一辈子都忘不掉。
转眼间，十一月份来临。
她看着奶奶抱着林玎，另一只手指着她，轻轻缓缓地说：“孩子，所以你千万别觉得自己是多余的。不然多不公平啊，你要知道——真正多余的人已经理直气壮地活了多少年了。”
按往年一样，S大邀请隔壁的Z大，举办了一场篮球友谊赛。去年是Z大的篮球队过来S大，今年则倒过来，S大的球队过去那边参加比赛。
林兮迟觉得这种感觉真的太可怕了。
体育部帮忙联系Z大那边，以及准备车辆，等等。因为人数过多，体育部也不需要全部都一起跟过去，按抽签和自愿，于泽挑了几个人。
奶奶其实也是个好奶奶，她对待所有孩子都是一视同仁的，她只认同血浓于水的感情，别的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加上大二、大三的，校篮球队总共有五十来人。
她是被抱养回来的，是用来代替林玎的。
大一新加入篮球队的球员，基本在球队里就只是第三替补。正式比赛的话，一般都会派老球员出场，新球员基本没有上场的机会。
啊，多好理解。
不过这次因为是友谊赛，队长挑出来参加比赛的人，竟有一半都是大一的。
所以今天林兮迟才会站在这里。
许放便是其中之一。
林父想将林母的愧疚感降到最低，想假装把林玎找回来了。
十一月中旬的周末，一行人一大早便在校外集合，浩浩荡荡地坐上了开往Z大的大巴。体育部那边来了四个人，分别是于泽、林兮迟、何儒梁和另外一个女生。
他到孤儿院领养了才一岁的林兮迟。
四人是最晚上车的。
林父伤心却也不知如何是好，万般无奈之下，他做出了一个很不好的决定。
位置和人员都提前安排好，四十八个人的座位，刚好坐满。
因为这事情，林母每日以泪洗面，精神状态越来越差，每天就待在家里哪里都不去。
林兮迟先上了车，走在座位中间的过道，观察着哪里有位置。她眯着眼扫了一圈，注意到倒数第二排有两个并着的位子是空着的。
林玎七个月大的时候，林母带她出去买菜。因为一时不注意，林母把林玎弄丢了。之后报警，或是贴寻人启事，也一点儿用处都没有。
林兮迟正想走过去，手腕突然被人从边上一扯，她没有防备，一屁股坐到旁边的位子上。她呆愣地抬起头，映入眼中的是许放那张略带困意的脸。
那一天，林兮迟终于明白了一直以来奶奶讨厌她的原因。
很快他便松开了手，脑袋往后一靠，又闭上眼继续补觉。
宽敞的客厅一时间就只剩她们三个人了。
许放似乎特别偏好深色的衣服，此时他穿着黑色外套、灰色运动长裤。外套的拉链拉到顶，遮住了他的嘴唇。头发向下耷拉着，看起来毫无防备又乖巧。
但这次，奶奶一到家里就指着林玎和林兮迟，叫她们留在客厅，让林兮耿回到房间去。
林兮迟眨眨眼，问道：“你很困？”
之后奶奶一来家中，林兮迟跟她打了招呼后，便会回到房间里学习。奶奶不喜欢她，倒也乐意让她少点儿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他散漫地应了一声：“嗯。”
林兮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她想过要挽回自己在奶奶心中的形象，但多次努力之后发现根本没有作用便放弃了。
林兮迟没说什么，低头整理着乱七八糟的书包。
就算林兮耿不小心摔坏了她珍爱的手镯，她也只会乐呵呵地安慰着林兮耿，说没有关系。而林兮迟只是不小心碰到她的身体，都会被她冷嘲热讽一通。
过了几分钟，似乎觉得自己没有事情做，林兮迟开始有了动静。她先是玩了会儿手机，发现没什么好玩的之后，便开始把注意力放到许放的身上。
林兮迟也清楚，奶奶并不是重男轻女，因为她很喜欢林兮耿。
“不要困。”林兮迟猛地摇了摇他的手臂，“屁屁，你不要困。”
林兮迟虽然对很多事情都不太在意，神经大条，但对于她重视的人，她还是会放很多心思在上面。所以从小她就很清楚，奶奶并不喜欢她。
“……”
林父和林母都同意了，经朋友推荐，在着手准备联系心理医生的时候，奶奶通过姑姑的嘴听说了这件事情，亲自来了林兮迟家。
“我们来打游戏呀。”
只要她努力，她的未来也会是令人期待而美好的。
说完之后，林兮迟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眨眼间就被他夺过来，伴随着不耐烦的话。
林兮迟觉得她是因为过去的经历留下了心理阴影，跟父母建议过带她去看心理医生，希望她慢慢忘记过去，摆脱过去，希望她能明白她的人生已经回归正道。
“玩个屁，等会儿晕车了吐我一身。”
不要把她送回人贩子手里。
“……”她确实不怎么会坐车。
她说她做错了，她会听话。
他抢了手机之后便继续闭眼睡觉，林兮迟没事做，只能百无聊赖地坐在原地，偶尔看看窗外飞速向后跑的景色。
随着时间的流逝，林玎在家里的姿态甚至没有刚来时那般自然，越发战战兢兢，只要谁跟她说话大声了一点儿，她便会立刻哭着请求不要把她送回去。
过了一会儿，她的目光不自觉地就从窗户挪到了他的身上。
怕林玎觉得自己融入不了这个家庭，家里的另外四个人都在努力，尽可能对她好，但结果完全不如想象中的那样，好像反倒让她觉得自己只是个客人。
距离军训已经过了两个多月了，许放的肤色已经完全白了回来，但不同于以前的那种病态白，看起来精神而明朗。他闭着眼，睫毛长而密，像是一把小刷子。
林玎的话少，因为之前的经历，性子沉默又孤僻，但跟她们待在一起的时候也会很开心，弯着眉眼听她们吵闹。
生活规律又健康，所以他的眼睛下方基本看不到黑眼圈，颜色很淡。
三个姑娘挤在一张床上，缩在被窝里，叽叽喳喳地谈天说地。
林兮迟托着腮看着他，突然就找到了打发时间的事情。
林父特地找人重新把那个房间装修了一遍。装修的那段时间，林玎跟林兮迟住一个房间，到后来连林兮耿都凑过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林兮迟全神贯注地数着他的睫毛，刚数到一百二十条，他的睫毛忽然一颤，让她立刻不知道自己数到哪儿了。
买了这套房子后，刚过一年，林玎就被找回来了。
下一刻，他的手抬了起来，林兮迟的眼睛被他温热的手掌捂住，脑袋也顺势被他推到椅背上。
林家的房子有两层，二楼有四个房间，其中两间是林兮迟和林兮耿的房间，林母还留了个空房间，特地跟她们提过，是留给姐姐林玎的。
她没反应过来，眼睛眨了眨。
林兮迟和许放又成了邻居。
像是觉得很痒，许放很快就把手收回来了。
后来，许父看上了岚北别墅区的房子，花了大半的积蓄买下一套。时隔三个月，许家对面的房主想到海外定居，决定将这套房子卖掉。林父听说了之后，纠结了一番，最后还是卖掉了原来的房子，用这笔钱和家里的积蓄，买下了许家对面的那套房子。
林兮迟的眼前恢复亮色，就见眼前的许放眼睛睁着，眼里没了一丝睡意，精神得不像是刚醒过来的模样。
2006年之前，许家和林家还没搬到岚北别墅区，住在同一个小区的同一栋楼。
他的声音带了一层哑意，慵懒味十足：“别吵我。”
后来实在觉得从外公家到许放家的半个小时路程太浪费时间了，犹豫再三，她便跟父母提出了这个假期想回家住的要求。
林兮迟很无辜：“我哪儿吵你了，我都没说过话，也没碰到你。”
许放的语数英三科成绩都不错，唯有理综成绩一直提不上来。林兮迟急得半死，但许放倒是每天优哉游哉的，完全不把这事放在心上。
闻言，许放顿了一下，看着她亮晶晶的眼，又抬手挡住了她的视线，轻声重复。
那时候距离高考连半年都不到了，学校放高三生回去过年，假期只有一个星期。这个假期林兮迟完全没把时间浪费在其他事情上，每天吃完早饭之后便骑着单车去许放家拉着他一起学习。
“别吵我。”
勉强来算的话，高三寒假的时候好像有一次。
“……”
这种状态，在林兮迟认识许放的过去十八年里，出现的次数寥寥无几。一时间让她想，她也想不到许放有对她这么明目张胆地示弱过。
林兮迟的视野被许放这么一挡，不知不觉也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停在Z大里边了，车上的学生陆陆续续向下走。
林兮迟：“……”
许放还坐在她旁边，见她醒了便站起身，把她拉了起来。
“委屈你了。”
注意到林兮迟还迷迷糊糊的模样，他默不作声地替她拿起书包，扯着她的手腕下了车。
“……”
车子停在Z大的西门。
“我感觉像在吃屎。”
Z大的篮球队派了好几个人过来接他们。
“……”
林兮迟刚睡醒，神智还有些不清醒，看到许放手里拿着她那个粉色的书包，结合着他一身的深色，看上去很违和。
林兮迟都想下跪道歉的时候，就见许放拿起筷子，也吃了一口，咀嚼了两下后，面无表情地说：“确实难吃。”
她歪着头，正想拿过来。
她本以为这次许放一定会生气，但他只是幽幽地看着她，过了半分钟才轻声说：“好。”
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咋咋呼呼的男声，很耳熟，林兮迟的思绪慢吞吞的，一时也想不起是谁。
吃的时候，林兮迟又摆出一副嫌弃的模样，说：“不好吃。”
“许放！你怎么过来了！啊——姑奶奶你也来了？”
各种难伺候的毛病。
她顺着声源看过去。
再比如，林兮迟跟许放出去吃烤肉，这次只有他们两个，林兮迟对烤肉一窍不通，这任务自然就放在了许放的身上。但她挑三拣四，指使他加各种调料，让他记得时时翻动肉片，不然会焦……
眼前的男生高大壮实，留着一头板寸，很薄的双眼皮和笑起来眯成一道缝的眼睛，牙齿被肤色衬得白得亮眼。
“在这儿。”
哦。
但这次，他站在她身后，居然破天荒地搭了腔。
看到人，林兮迟就记起来了。
正常来说，许放不会搭理她，并会对她这种行为嗤之以鼻，甩脸就走。
是蒋正旭。
比如，林兮迟跟他一起去逛街，见到一条流浪狗时，她习惯性地蹲下身，盯着那条狗，无比认真地喊着：“屁屁。”
见到他，许放的眉眼一抬，也笑了。
而且，对待她的态度也比平时温和了不少。
“我都忘了你是这学校的了。”
中午跟她一起吃，吃完后还没到上班的时间，许放便陪她在周围逛一会儿。到点就送她去上班，等她下班后，俩人一起吃晚饭，然后许放又把她送回宿舍。
“呵呵，你可真有良心。”蒋正旭不太在意，见到他们也高兴。他走过来揽着许放的肩，笑嘻嘻地说道，“走吧，来参加友谊赛的吧，我带你们去体育馆。”
林兮耿回溪城之后，每天许放都过来找林兮迟一起吃饭。
其他人已经跟着Z大体育部的另外几个人往前走，此时就剩他们三个站在原地。
林兮迟也没想太多，进浴室洗了个澡便睡了。
林兮迟点点头，拿过许放手里的书包，乖乖背上。
这次隔了很久，何儒梁都没再回复。
蒋正旭本来走在他们的旁边，没多久，他的鞋带开了，便蹲下来绑鞋带，再抬头时，突然注意到已经走到十米前的林兮迟和许放的动作。
林兮迟：“十六。”
林兮迟困得眼睛酸涩，有些睁不开，半眯着眼，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握着许放的手腕，像个小孩一样。
她今年十八，所以林兮耿……
许放的动作顿了顿，垂眸看了她一眼，手腕向上一勾，挣开她的手。看到林兮迟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时，他的眼皮一垂，用掌心握住了她的手。
林兮迟皱了皱眉，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个，但还是乖乖地在心里算。林兮耿读书早，所以虽然比她小两岁，但只比她小一级。
“……”
何儒梁又问：“她多大？”
蒋正旭猛地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他们跟前，倒退着走：“我都忘了你们两个在一起了啊。”
顿了片刻。
他们在一起的当天，许放便昭告了全天下。
林兮迟：“不是，就过来找我玩，她现在已经回家了。学长找她有什么事吗？”
他的舍友、他高中的朋友，以及他的父母。
何儒梁：“也在S大吗？”
蒋正旭还是第一个知道的。
林兮迟：“对呀。”
林兮迟揉了揉眼，大脑还在死机中。听到这话，她嗯了一声，嘟囔着：“我追了他很久，很辛苦的。”
何儒梁：“那天那个女生是你妹？”
“……”
这还是他们两个加好友之后，第一次聊私事。
许放眉头一皱，疑惑地看着她。
当天晚上，林兮迟收到了何儒梁的微信。
场面安静了一会儿。
接下来的两天，他们两个每天都定时来，像是较劲儿一样。直到第三天，也就是假期的第五天，何儒梁没来了。
蒋正旭最先反应过来，手颤巍巍地举起，伸出食指指着许放，用满是谴责的语气对他说：“许放，你这人怎么能这样呢！”
许放和何儒梁。
“……”
下了地铁也才三点，林兮迟想了想，便回到了店里。很巧，她一进店就看到角落处分别坐着两个她认识的人。
林兮迟忽地回过神儿，但最先注意到的是自己被许放牵着的手，她的眼睛眨了眨，回握的力道加重了些。
林兮迟的高三也才过去半年，很清楚她目前是什么状况，准备第二天就把她送回去。林兮迟提前跟店长说了一声，隔天中午吃完饭后，她就把林兮耿送上了高铁。
心想，怎么牵手这事也让许放捷足先登了，整得她在这场恋爱当中一点作用都没有。
林兮耿只放了三天假，老师们布置的试卷足够让她们度过这个假期了，实在没有时间让她在这边玩。
三人从高一开始就在同一个班。因为身高比较高，许放和蒋正旭经常坐最后一排，当了两年的同桌，关系自然而然就好了。
回宿舍之后，林兮迟又把林兮耿教训了一顿，让她以后在外边说话小声一点儿，训得她连连点头才逼着她把带过来的试卷写了。
而林兮迟有事没事就去找许放，久而久之，她也跟坐在许放旁边的蒋正旭关系很好。
“如果你就一直这个状态，就算她对你有意思都会被你磨没。”
许放暗恋林兮迟这件事情，不是许放跟蒋正旭说的，而是他自己发现的。
“……”
高一上学期的校运会，连着进行了两天。头一天晚上举办了个晚会，只有高一、高二的参加，高三正常晚自习。
余同不知道他在顾虑什么，纠结了半天才说：“要不你就给点儿暗示，对，就给暗示吧。还有，收收你的垃圾脾气，就这脾气还想追女人。”
按要求，每个班要出一个节目。
况且现在她家里的状况还那样，再发生不好的事情，因为这一层尴尬，难过的时候，她又该找谁？
他们班的集体凝聚力并不强，直到最后一周才开始匆忙准备。因为时间不够，最后只能选一个最简单的节目——找两个人上去唱一首歌。
他赌不起，一丝一毫都不敢用来赌。
文艺委员特地选了班里两个唱歌好听的同学，本来想直接这样蒙混过去，但班主任觉得过于简单。恰好林兮迟在之前要求填的高中简历特长一栏里，顺手填了个钢琴。
许放怕猜错，怕只是自己多心；怕只是因为这是自己渴求多年的事情，所以她有了点儿奇怪的举动，他就产生了那个苗头；怕自己真的说了之后，她会尴尬，然后躲着他。
林兮迟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成了这个节目的第三个表演者，坐在舞台左侧的钢琴桌旁，算是成了两个唱歌的人的背景布。
“……”
校运会结束后。
沉默了几秒，许放垂着眼，淡淡说道：“是。”
她又莫名其妙地在学校的贴吧火了一阵，许多其他班的男生都在问她的联系方式。当时蒋正旭在别的班的朋友，也常托他帮忙转交东西给林兮迟，多是一些零食和饮料。
“你就追呗，平时接送她上课，约她吃饭看电影。”余同绞尽脑汁想着自己之前怎么做的，告诉他，“要么直接告白啊，怕个屁。”
蒋正旭只帮忙转交了两天，就被许放发现了这事。
许放没说话。
当时许放什么也没说，但之后的每天，每次蒋正旭拿着东西回到班里，东西都会被许放抢去，然后面不改色地给他那个朋友送回去。
余同挠挠头，贴心地过去跟自己的战友一起思考：“不过我一直以为你俩是一对啊，你问问大张、老黄他们，没有一个人怀疑过你俩的关系。”
就这么持续了整整一个星期之后，年级里渐渐生出了许放在追求蒋正旭朋友的谣言。那个人实在不堪忍受，之后便不了了之了。
“……”
这件事情让蒋正旭觉得有点儿怪异。
他这反应让余同也不敢瞎说了：“我猜的。”
在接下来的观察中，他发现许放是对任何接近林兮迟的男生都这样。宁可被人误会成基佬，也不让其他男生靠近她。
闻言，许放坐了起来，认真地看着他：“你确定？”
这几年，蒋正旭也算是他们两个人的见证者。
“不是。”余同皱着眉，“你怎么不上啊，那姑娘明显对你有意思啊。”
此时听到林兮迟说自己追了许放很久，还追得很辛苦，他是真的不敢相信。
被他这大嗓门儿吼到，许放掏了掏耳朵，啧了一声，不耐烦地说道：“这是我想就能的？你小声点儿。”
蒋正旭突然觉得自己之前对许放的安慰全部都成了笑话。
“你还没追到？不是吧？”
对于这种状况，他的理解就是——许放喜欢林兮迟，但很享受被她追求的过程，所以一直吊着她。
但余同突然记起来了，声音也猛地响了起来。
他的正气顿起，一时间将与许放的兄弟情抛之脑后，只想将林兮迟从这段感情的卑劣位置里解救出来，告诉她真相。
许放瞥他一眼，没有要作答的倾向。
“林兮迟。”蒋正旭边说边往远离他们的方向跑了几步，大声地喊，“许放可暗恋你几百年了！”
“林兮迟……”余同漫不经心地重复着，感觉这个名字有点儿耳熟，但又想不太起来，他把脱下来的袜子也扔进了洗衣机，“这是哪位？”
林兮迟瞬间精神了：“嗯？”
许放靠回被子上，懒散地答：“就林兮迟。”
许放：“……”
“谁啊？”余同就穿着条内裤在宿舍里走来走去，把换洗的衣服直接扔进洗衣机，“大哥，你不是有女朋友吗？你想劈腿？”
对于许放在生日那天，跟她提出让她给他当女朋友这件事情，林兮迟一直觉得那是他的意乱情迷。
“那她是真喜欢我。”
毕竟她回想过往发生的任何一件事情，完全没有一个迹象能表明，许放是喜欢她的。
许放抿了抿唇，内心的答案越发肯定，喃喃低语着，语气像是在做梦一样。
就因为这，她还一直努力着，让他不至于隔天就后悔。
“……”
过了半分钟。
“哦，这我知道。”余同站在柜子前，大大咧咧地脱掉上衣，“我女朋友拿我跟吴彦祖对比过，然后差点儿跟我提分手。”
林兮迟歪了歪头，慢吞吞地问：“几百年了吗？”
许放现在逮到个人便当对方是情感专家，他舔了舔唇，完全没顾虑其他的，直接问：“大同，女生会因为什么而对比两个男人的条件？”
“……”许放不自然地别开视线，抬手搓了搓后颈，视线往前看，也把话题扯到刚刚的事情上，“你什么时候追我了？”
顺了口气，余同关上了宿舍门。
林兮迟没藏着掖着，很诚实地说：“我之前都在追你呀。”
余同被吓得往后退了几步，立刻开了灯，见到是许放才松了口气，咋咋呼呼地问：“哥们儿，你想吓谁？”
她这个模样不像是开玩笑，许放犹疑地瞥了她一眼，开始回想两个月前的事情。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跟叶绍文打牌的那次，她故意给他放水。
“喂。”
其余的，他一个都想不到。
恰在此时，有人拿着钥匙开了门，走廊的灯照射了进来，大半个宿舍一下子就亮了起来。舍友余同走了进来，一片漆黑，他本以为里边一个人都没有，哪知空气里突然响起了幽幽的声音。
见他还是一副很难以置信的模样，林兮迟瞪大眼，掰着手指，一件一件地给他数：“新生篮球赛给你送水、经常找你聊天、用兼职赚来的钱给你买礼物，还有骑单车载你，而且其实我对你的态度也温柔了很多呀……”
此时他毫无耐性地抓了抓脸，烦躁地坐了起来，想都不想就给蒋正旭打了个电话，然而对方没接。
许放：“……”
许放等了好一会儿，依然没等到蒋正旭回复他。他因这事情情绪高涨了一个晚上，将全部精神都放在了这上面，连饭都没吃好，话也没跟林兮迟多说几句。
说真的，他听了第一条就不想往下听下去了。
思绪从回忆里回到现实。
那桶五升的水？
然后，他又想去厕所调整一下情绪了。
不过他倒是挺庆幸这家伙是在追他，要是她用同样的方式追别人，估计对方就算对她感兴趣，也会在头一天就将她拉入黑名单。
许放的瞳孔一凝，心底渐渐浮起了一个令他不敢相信的答案。
察觉到许放若有所思的表情，林兮迟就当他是记起来了，继续问他刚刚的事情：“蒋正旭刚刚说的话……”
再联想起林兮迟发红的脸和紧张的情绪……
没等她说完，许放单手捏住她的下巴，指尖揉着她下巴下边的软肉，动作像抚摸狗一样。他的眼睫低垂，轻声应了下来：“嗯。”
此刻他的精神已经放松下来，渐渐陷入沉思，想到某处时，他忽然就捡起了那个被他忘了的问题——林兮耿为什么要拿他跟何儒梁对比。
似乎是没想过他会承认得那么快，林兮迟愣了，呆呆地看着他。
许放开始回想刚刚听到的话。但有用的信息太少，因为他只听到了一句，而且那还是林兮耿说的。
许放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捏着她下巴的手往另一侧拧，让她的视线转移到别处，才恶狠狠地问道：“有意见？”
是刚刚跟林兮耿说了什么不想让他知道的事情吗？
S大和Z大的这场篮球友谊赛，比先前S大的新生篮球赛正式了不少，围观的群众也多了很多，不仅仅有Z大的，还有不少从S大过来的学生。
听到他否定的回答之后，她很明显地松了口气，眉眼弯弯，心情顿时愉悦了起来，又变回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开场前，两校的代表发言，广播里将两个球队介绍了一遍之后，两个球队上场的十五人还要握手表示“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许放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觉得古怪，但又有什么无法言喻的心情升腾了起来，几乎要充盈他的整个心脏。
前排的位置基本都是给要上场的球员坐的，林兮迟被安排到了第三排，旁边是体育部的另外三个干事。
但许放从来没见过林兮迟这么无措的时候，脸红得像是上了腮红，杏眼亮晶晶的，神情似紧张又似期待。
许放是替补，坐在第二排，刚好在林兮迟的位子前边。
她这个反应，肯定还是不知道他喜欢她。
比赛前的环节太多，这段空闲的时间里，其他人基本都是各自在玩手机。林兮迟百无聊赖地坐直，凑近许放，把玩着他的头发。
坐以待毙没有用，许放干脆主动喊了她一声，想看看现在是什么状况。结果林兮迟反应比他还大，并且还提心吊胆地问他有没有听到什么。
许放被她弄得有点儿痒，用掌心搓了搓脑袋，冷声说道：“别弄。”
许放怀疑林兮耿跟她说了些什么，所以他也变得很紧张。
林兮迟不管不顾，继续玩。
她很紧张。
他的脾气顿时上来了，猛地回头，黑瞳无波无澜地看着她，像是无声的威压。
可现在，林兮耿仍然在点菜。一旁的林兮迟却脸颊泛红，眼神飘忽，嘴唇贴在杯口上，像是在喝水，可杯里却是空的。
林兮迟也回望他，圆而大的眼睛一眨不眨。
原本这两个人有说有笑地点着菜，林兮迟还假惺惺地说着不要点太多，许放也没那么有钱，下一刻便点了好几盘牛肉。
时间像是静止了。
等他再回来时，整张桌的气氛都变了。
十秒后。
许放根本没怀疑到别的事情上，也忘了去想她们两个为什么无缘无故要对比他和何儒梁的条件。当时唯一的想法就是，自己的反应太过激，怕再露出什么马脚，然后他就去厕所调整了一下情绪。
许放深吸了一口气，臭着脸转了回去：“算了。”
听到林兮迟的解释后，他忽然就明白了——她们两个只是拿他跟另外一个男的做对比。
“屁屁。”林兮迟笑眯眯地用力揉了揉他的脑袋，“你喜欢我，所以你得对我好点儿，你不能老让我来宠着你。”
他完完全全忘记了他根本还没追到她。
“……”
然后他就下意识地伸手掐住了林兮迟的腮帮子，像是已经上位了那般质问她：“为什么甩我？”
她一副跟他讲道理的样子：“这种事情肯定要有来有往的，这样我们的感情才不会变得冷淡，我们可以过一辈子的热恋期。”
突然提到他，许放猝不及防，也没来得及思考这句话的含义，瞬间就抓住了里边最重要的三个字：甩许放。
她的话好像特别有道理。
但他当时刚走到她们两个身后，就听到林兮耿的声音突然扬了起来，说：“不管怎样，他还是甩许放哥一条街好吗？”
许放冷笑一声：“行，下次轮到我。”
说实话，许放确实没有听到林兮迟和林兮耿的聊天内容。他没有偷听墙角的习惯，况且这两个人凑得近，说话声又小，他想听也听不清。
林兮迟也不在意，很爽快地应下来：“成。”
因为这条消息，许放接下来打游戏的时候心情都好了几倍，结束了这局他便完全没了打游戏的心思，在舍友们唾弃的目光下进浴室洗了个澡，之后便出了门。
坐在林兮迟旁边的那个女生虽然跟她是一个部门的，但跟她交谈的时间很少，算不上熟悉。
林兮迟：“屁屁，六点出来呀！一起吃晚饭！”
林兮迟和许放待在一起的时候，撞见过何儒梁和于泽，她都跟他们介绍过许放。
结果刚打了两局游戏，许放就收到了林兮迟的微信。
所以他们也没问。
所以花五十块钱多看她几眼也不吃亏。
但女生不太清楚他们的关系，注意到他们两个之间的相处模式，好奇地问道：“哎，迟迟，这是你男朋友吗？”
之后许放也不再跟她闲聊，怕影响她工作，他提着四杯饮品回了宿舍。想着今天林兮迟有人陪她吃晚饭了，一会儿肯定不会叫他出来。
闻言，林兮迟侧头，很高兴地应道：“对呀！我男朋友！”
原本许放过去是想跟她说一声便走，但脱口而出的话不知不觉就变成了别的话，点了四杯饮品，然后又在她面前多站了一会儿。
许放回头看了她一眼，原本的郁闷之气瞬间荡然无存。他的嘴角轻轻一勾，看向那个女生，礼貌颔首：“你好，我叫许放。”
许放把林兮耿送到奶茶店，看着微信上舍友像催命一般给他发着消息。他抬眼看着林兮迟，不像来时那般雷厉风行，动作磨蹭了不少。
林兮迟此时的心情特别好。
他想是这么想，但做不做又是另一回事了。
明确来说，是刚刚听了许放说他暗恋了她很久之后，她的心情就开始变得特别好，她的心态从小心翼翼变成了恃宠而骄、有恃无恐。
难得的假期，这个明年六月就要高考的高中生特地跑到S大了。此时别说让他去接，许放都想直接把她送回去了。
没经过思考，林兮迟就像以前那样，顺口接了句：“放屁的‘放’。”
许放也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只要这小屁孩看到他和林兮迟待在一起，就会想方设法地把他们两个拆散，还总顶着一副“你最好收回你那龌龊的想法，我绝对会保护好我姐的，我绝对不会让她掉入你的魔爪之中的，绝对不会”的表情，令他烦不胜烦。
“……”
林兮耿比林兮迟小两岁，但心思却比林兮迟成熟了几百倍。
许放唇边的弧度收回，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伸手拉开门，许放又转头看他们，冷冰冰地抛下了一句“我出去接个人，马上回来”便出了门。
似乎觉得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很可爱，女生笑出声来，也没再说什么。
其他几个人就看着许放一边冷着脸跟电话里的人说着话，一边迅速起身套上鞋子，拿起钥匙和钱包，往门口走。
林兮迟瞬间觉得有些不对劲，无辜地看向许放，开始辩解：“哦，我忘了……我就顺口这么一说，你帮我求求情，这次诅咒不要灵验行吗……”
“……”
“嗯。”许放的眉眼舒展开来，淡淡回道，“行。”
“林兮耿没事过来干吗？现在高三生都这么闲？”
林兮迟松了口气，但莫名又觉得他这么爽快大方的态度很是怪异。
“……”
他的喉结滚了滚，补充了句：“有来有往。”
许放嘴边的弧度慢慢收掉，沉默了片刻，面无表情地听她把话说完，另一只手重新开了电脑，随后站了起来，语气沉而不耐烦：“我一天到晚哪儿来那么多时间？”
过了几分钟。
“耿耿来我们学校了，我现在没时间，你去帮我接她吧？她现在就在地铁站，你直接跟她联系就好了……”
几个去厕所换球服的男生回来，坐在了许放的旁边。
结果下一句——
其中一个男生低头绑着鞋带，顺口就问：“许放，这是你女朋友？”
听到这个开头，许放心情大好，爽快地关上电脑，低声应：“嗯。”
校队的人并不少，每个人训练的时间不一样，林兮迟偶尔会去看许放训练，所以也只认识里边的几个人。大部分都只知道许放有女朋友，但不知道他女朋友长什么样。
林兮迟的声音从那头传来，软而谄媚：“屁屁，你有空吗？”
许放嗯了一声。
想到这个，许放便放开握着鼠标的手，眉头一扬，侧头对几个舍友说了句“等下”，随后便接起了电话。
林兮迟也主动自我介绍：“你们好呀，我叫林兮迟。”
她要是早点儿提，他还在这里打个屁的游戏？
然后，许放又开了口，神情淡淡，又理所当然，就像是重现了刚刚的场景。唯一的区别就是，她和许放的位置颠倒了过来。
叫他出去玩还是什么的，那当然好。
他说：“哦，是哪个迟？”
因为昨天的事情，许放很清楚林兮迟今天要兼职，所以此时接到她的电话也有些疑惑，不知道她是为了什么事情。
闻言，林兮迟本想自己告诉他们她名字里的是哪个“兮”，哪个“迟”。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许放又漫不经心地说了句：“吃屎的‘迟’。”
许放给林兮迟设定的铃声和别人的不一样，虽然都是系统自带的铃声，但一般只要是这个铃声响起，他再不想接电话都会接起来。
“……”
接到林兮迟电话时，许放正准备跟几个舍友打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