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是没有年龄和职位的差距的。”叶绍文对她这样的反应很不满，生硬地说道，“你不应该这样打击我。”
林兮迟不敢信，压低了声音说：“你居然敢把主意打到部长的身上。”
“对不起。”林兮迟抿着唇，慢悠悠地给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你加油。”
她真的不知道啊，一点儿苗头都没发现啊。叶绍文到底是怎么觉得她会知道的？
一旦说出来了，叶绍文的话痨本性也就出来了，不断地跟林兮迟倾诉着他这几天内心的酸涩和难熬。林兮迟像个树洞一样，对这些也没发表什么意见。
林兮迟震惊了。
她觉得自己虽然也是暗恋，但目前好像还没这种感觉。
“……”
半晌后，叶绍文终于消停了。
叶绍文也不卖关子，继续说：“我喜欢温部长。”
林兮迟想了想，也小声问他：“假如你被一个女生抱了会怎样，就意外的，不小心的那种。”
突然听到这样一句话，林兮迟愣了一下：“知道什么？”
叶绍文恹恹地问：“什么关系，什么样？”
他点点头，随后突然又很沧桑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知道。”
“朋友。”林兮迟顿了几秒，舔了舔唇，“就长我这样的。”
林兮迟直接把手机聊天窗放到叶绍文的面前给他看。
叶绍文一顿，突然道了声歉：“对不起。”
温静静回得很快。
“……”
林兮迟想问他怎么不自己问，但又怕被他继续缠着，便立刻拿出手机，在微信上找了温静静部长，问她在哪里。
“我可能会打人。”
叶绍文舔了舔唇，有些忸怩：“你帮我问问温部长在哪儿？”
“……”林兮迟的眉眼一跳，补充了句，“但我看到他脸红了啊。”
篮球队的男生的海拔都很高，个个高大又壮实，林兮迟一时也找不到许放。
叶绍文继续打击她：“可能脸皮薄吧。”
林兮迟实在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又把他的手掰开，边寻找着许放的人影，边问他：“你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啊。”
听到这话，林兮迟不说话了。
“……”你一个交际花不要装了好吗？
叶绍文也有些心虚，怕自己说的话太重，没过多久又忍不住问道：“喂，你怎么不说话了？”
叶绍文又连忙揪住她：“不行，这里我一个人都不认识，我害怕。”
“我觉得你的话很不靠谱。”林兮迟完全不像是被打击到的模样，“他才不是脸皮薄的人，你说的答案没有一个是对的。”
“……”林兮迟摇头，把他的手掰开，“我有。”
“……”
叶绍文理直气壮地回答道：“这里我们两个都没有认识的人，一起走啊。”
林兮迟也开始打击他：“你这么低的情商是绝对追不到部长的。”
林兮迟真的觉得他今天格外反常：“你干吗？”
“……”
何儒梁过去了之后就被几个男生热情地拉着说话，再也没回来过。林兮迟本想过去找许放一起走，却被叶绍文死死地扯着手肘不放。
说完后，林兮迟哼了一声，没再跟他说话，加速往前边走了一小段路，在一群人中找到了许放。
“……”
他的周围全是男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兴奋、热烈又愉快。
他瞥了她一眼，愁眉苦脸地说道：“你不懂。”
林兮迟顿时不敢过去了。
林兮迟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你叹什么气？”
倒是许放注意到了她的身影，顿了下，随后把一个男生搭在他肩上的手拍开，懒懒散散地朝她的方向走来。然后又是一片起哄声。
叶绍文又叹息了一声。
这次林兮迟莫名有点儿脸热，垂下了头。
“哦。”想到许放也在，林兮迟小声建议，“那我们也去吧。”
许放没注意到她的异样，往后看了一眼，似是漫不经心地问：“你刚刚跟叶绍文在说什么？”
提起这个，叶绍文叹了口气：“他们也都跟各自负责的学部聚餐去了。”
“没什么。”林兮迟很诚实地说了，“就他跟我说他喜欢——”
林兮迟往别处望了一圈，问道：“我们要不要问问部长他们接下来有什么安排，怎么都见不到人影了……”
想了想，她觉得这是别人的私事，又把话咽了回去：“反正就说他喜欢一个女生，问我要怎么追比较好。”
何儒梁没搭理他们两个，继续往前走，拿着文件夹去跟两个队的队长说了下奖品的分发时间和其他事情。
许放皱眉，很不爽：“他问你干吗？”很快他又觉得自己的语气太不客气了，冷着脸补充道，“你哪儿有那经验和脑子。”
“……”林兮迟退了一步，表情有些无语，“你自己去问。”
“怎么……”没有。
听到这话，叶绍文突然凑到她耳边，神神秘秘地问：“他们请客吗？”
林兮迟没说完，弱弱地哼唧了一声，还是没把话说完。
恰好叶绍文和何儒梁过来了，林兮迟说了句“等一下”，便小跑到他们的面前，说了大致的情况：“他们两个球队现在要去聚餐，问我们要不要也一起去。”
毕竟她现在还没追到，如果说了这话，要么就现在直接跟他表白，要么就被他误会自己喜欢其他人。
“是啊。”男生穿着海洋系的深蓝色球服，腼腆地问，“这几天你负责我们这个学部也挺辛苦的，为表达我们系的谢意，你也一起来聚餐吧？”
都不好。
林兮迟回头，一头雾水，迟疑地指着自己：“叫我吗？”
林兮迟憋下这口气，暗自决定，等她成功了再来反驳他的话。
见状，林兮迟正想跟许放道别，回去找其他干事，看看接下来的安排是什么的时候，突然被其中一个男生喊住：“同学。”
一群人出了校门，都是男生也没太纠结，直接到一家常去的大排档吃晚饭。
建筑系和海洋系两个球队的队长商量了一番，决定一同到校外聚餐。
三十多个人被分成了两桌。
几个学部都是决赛，几乎是同一时间比完的。因为比赛的胜负出来了，体育馆内骚动了一阵，随着人群散去平静下来。
林兮迟感觉他们都是相互认识，也没有按系分桌坐，两桌上各有建筑系和海洋系的人，红蓝的统一球服，十分吸引人的目光。
“……”
林兮迟坐在了许放的旁边。
“好，我不看。”
何儒梁和叶绍文都坐在另外一桌，她望了过去，发现叶绍文果然已经跟其他人打好了关系，开始称兄道弟了。
林兮迟啊了一声，突然间也有些不好意思，缓缓挪开了视线。
“……”
余光注意到林兮迟一直盯着他，许放莫名心虚，唯恐被她察觉出了什么端倪，语气越发恶劣：“看屁啊？”
她没再看过去，低头用茶水洗着餐具。见许放没动静，林兮迟便顺手把他的也给洗了，然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着天。
但她想不起来了。
许放不怎么搭理她。
林兮迟愣了几秒，盯着他，开始思考刚刚他的脸有没有这么红。
林兮迟也没在意。
许放刚运动完，脸颊染着红，额前汗涔涔的，看上去确实热得不行。此刻，他连耳朵和颈部那一块都微微泛着红。
等菜上齐后，林兮迟后知后觉地发现，许放的情绪好像不太好。
她定住，抬头。
重点是这种不好的情绪好像是针对她的。
没退几步，许放又说道：“太远了。”
比如，以往他们像这样跟其他朋友一起出去吃饭，人太多，所以是大桌，而且桌上还有转盘的时候，因为觉得她手短，许放都会帮她夹菜，或者是帮她把她喜欢吃的菜转到她的面前。
闻言，林兮迟乖乖地向后退。
但今天许放不仅没有这么做，反倒看到她要夹什么就抢先夹到自己的碗里。
“什么？”许放把瓶盖拧好，表情有点儿呆，但很快就变了脸色，眼里划过几丝不自然，语气也随之变得不善，“热，你别凑那么近。”
一开始林兮迟还觉得是巧合，次数一多就觉得不对劲了。她夹什么许放就夹什么，这就算了，他还次次都夹她想夹的那一块。
林兮迟注意到他的动静，歪着头问：“你怎么我过来一步你就退一步？”
完全是在针对她好吗？！
许放也下意识地退了一步，接过她手里的水，侧身，拧开瓶盖，仰头一口气把整瓶水都喝完了。
在次数高达十次之后，一口肉都没吃到的林兮迟忍不下去了，在桌下用脚踢了他一下：“你干吗呀？”
“哦。”林兮迟顿时有种自己在唱独角戏的感觉，郁闷地收掉气焰，随后向前走了一步，把水放进他的手里。
许放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完全不理亏：“我在吃饭。”
许放别开眼，没看她。他抓了抓脸颊，对她这话没做出什么回应，伸手放在她的面前，转移了话题：“水拿来。”
“……”
“你。”林兮迟被他这副像是被非礼了的模样打击到，瞪大了眼，也不高兴了，“你这反应也太过分了，我就是站不稳，我又不是故意的。”
反倒像是她小肚鸡肠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许放猛地又向后退了两步，什么话都没说。
饭后，有好几个人因为还有些事，便先走了。其余人商量了一番，决定到附近的一家桌球店玩游戏。
林兮迟定了两秒，慢吞吞地松开，然后站好，决定在许放骂她之前恶人先告状：“你不要总把我的脑袋当篮球，我站不稳的——”
进了桌球店，林兮迟在其中一个区域发现了另外两个系的球队，旁边的沙发上有一群人，里边有两个林兮迟认识的人——温静静和体育部的另一个干事。
他好像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远远的也不好打招呼，林兮迟便没有过去。
许放似乎也没想过有这样的结果，毫无防备地被她撞得后退了两步。因为刚运动完，他的衣服大半都是湿的，散发着些许汗味，但也不难闻。他的双手空着，因为怔愣，此刻也不知道该放在哪儿。
大约十个男生上去打桌球，剩下的人便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玩狼人杀。林兮迟本以为许放也会一起过来玩，坐下之后才发现他被一个男生扯去一旁玩斗地主了。
她是能站稳的。可不知怎的，林兮迟莫名有了个冲动，无法阻拦的冲动。她咽了咽口水，装作刹不住车的模样，整个人扑进了他的怀里。
她眯着眼看了看。
林兮迟被他这么一带，重心不稳，瞬间扑到许放的身前。
三个人，分别是许放、叶绍文还有一个海洋系的男生。
旁边的女生很自觉地给他腾了地方，众人面面相觑，突然明白了些什么，便各自散去，蜂拥到其他球员的面前。
林兮迟收回了视线，她有些郁闷，也不知道许放到底为什么生她的气。本想在这个游戏上给他放水讨好他，但现在他又跑去跟别人玩斗地主了。
“看不到我在这儿？”
玩了几局之后，有几个人要去上厕所。
很快，她认了命，绕了一圈，走到他的附近，却又被他周围的女生挡着，连个缝隙都插不进去。林兮迟心想这家伙真的是这里最能招蜂惹蝶的一个，她往四周看了看，发现只有许放身后的位置能跟他有点儿肢体接触，她正想绕到那边去的时候，许放的眉梢扬起，微微倾身，伸手扣住了她的脑袋，往他的方向拖。
林兮迟便趁这个机会起身，走过去看许放他们的战况。远远的，她能听到叶绍文得意的笑声：“哈哈哈我要赢了，又要赢了，这牌我闭着眼都能赢……”
许放往林兮迟坐的方向看了一眼，没看到她的人影。他又往前方扫了一圈，然后在不远处看到她笨拙地被几个人挡着，过不来。
她走到叶绍文的背后，看清了他手里的牌。
许放的周围确实围了不少女生，多是跟他一个班的，但他也记不起她们名字，只是礼貌地道了声谢，也没接过她们的水。
王炸和一个顺子34567。
想到有很多人都想给许放送水，林兮迟的动作便加快了不少。
坐在他隔壁的许放臭着一张脸，似乎十分不爽，见她过来了也只是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半句话都没说。
虽然这场比赛重在参与，胜负并不太重要，但是听到裁判宣布建筑系胜利的时候，林兮迟还是非常高兴的。她看着一拥而上的人群，以及在场内也忍不住露出笑容的许放，也拿着水瓶慢吞吞地挤了进去。
许放和另一个男生手里都还剩很多牌。
“……”也对。
隔壁的沙发上恰好就是温静静那一群人，此时那边也刚好结束了一局，温静静站在中间倒着可乐，一不小心杯子倒了，撒了一桌。
“那不是你该紧张的事吗？”
叶绍文的余光总是放在那边，注意到之后，立刻站了起来，把牌塞给林兮迟：“快赢了，帮我打一会儿。”
“冠军和亚军的奖品差好多，冠军是一辆自行车，亚军就只有一瓶洗衣液。”
林兮迟只是来看戏的，此刻也有点儿蒙。
“紧张什么？”
其余两个人都把视线放在了她的身上，林兮迟愣愣地坐下，问道：“现在该谁出？”
林兮迟想了想，问他：“你紧张吗？”
另一个男生说：“该你了，我刚出了个2。”
他坐到了林兮迟的旁边。
林兮迟看着手里的牌，偷偷看了许放一眼：“叶绍文是地主吗？你们的赌注是什么？”
许放本来在跟队友说话，见她过来了便走过去站在她的面前，抓着头发，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她手里的水，似是松了一口气。
许放的眉头一拧，看她这个表情就有不好的预感。
林兮迟在比赛之前就到许放那边，拿着水坐到昨天的位置上。
“嗯，叶绍文是地主。”男生笑着说，“最后一局了，他们说这把赌大的，谁输了就光着上半身去操场跑一圈。”
对于这场比赛，两个球队的成员明显都认真了不少，观众也比前两天多了一倍。看台处，密密麻麻的，多是女生。
“许放光着上身奔跑……”林兮迟喃喃低语，然后出了两张牌，“王炸。”
周日，工学部剩最后一场比赛，建筑系和海洋系的夺冠之战。
这牌她只需要把接下来的顺子出了就赢了。
她相信，总会出现一个机会，让她能好好刷好感度。
“……”
林兮迟回宿舍反省了一番，感觉自己现在努力的方向不太对。纠结了一晚上后，她决定先暂停，不再做这些刻意的事情，看情况行动。
看到她这副气势汹汹的模样，许放几乎已经猜到了结局，眉心一跳，把牌盖在桌上，狠狠地抓了抓头发。
“……”本来她还觉得自己赢在了起跑线上。
顿了几秒后，林兮迟扭头看向叶绍文的方向，愧疚心顿起。但依然无法阻止她的这个做法，迟疑了两秒后，她在心里跟叶绍文道了歉。
她还没说完，叶绍文就立刻大呼小叫起来：“我有病才喜欢她。”
对不起了。
林兮迟想了想自己以往对许放说的话，掰着手指慢慢说：“骂你丑，说你抠门儿、娘炮——”
许放当着别人的面光着上身奔跑，不可以的。
“什么骂法？”
绝对不可以！
“你会喜欢一个总是骂你的女生吗？”
随后她抿着唇，慢吞吞地抽了一张牌。
“什么？”
“3。”
余光瞥到叶绍文，林兮迟犹豫了下，低声问：“叶绍文，我问你个问题。”
这牌一出，许放的表情定了几秒，把手从头上放下来，疑惑地看了她几眼。顿了片刻后他才重新把桌上的牌拿起来，长睫一垂，随意地丢了张牌出去。
林兮迟没太在意，坐回自己的位置，开始回忆着过去对待许放的种种行为，然后越发觉得自己追到许放这件事情的可能性为零。
旁边的男生倒有些犹豫了，磨磨蹭蹭地接了一张K：“怎么王炸完出个3啊，许放，你说她手上剩四张，是不是剩个炸？”
叶绍文眼也没抬：“去厕所了吧。”
许放抓了抓脸，肯定地说道：“外边没炸了。”
她走了过去，随口问：“何学长呢？”
恰在此时，帮温静静收拾好桌面的叶绍文回来了，他心情大好地吹着口哨，站在林兮迟后面问：“赢了没？哎——怎么还在打，你们新开了一局吗？”
看许放的几个朋友都在收拾东西打算走了，林兮迟便跟许放打了声招呼，回到了原来的地方。位子上，何儒梁不知道去哪儿了，只剩叶绍文一人玩着手机。
“还没。”林兮迟把牌放到桌上，心虚地站了起来，含糊不清地答道，“你自己打吧，我不怎么会玩。”
比赛结束后，林兮迟也没在他这儿多待。她受到了打击，此刻只想找个没有许放的地方思考新的对策。
“行。”叶绍文爽朗地笑了一声，坐回了位置，顺口道了声谢，“谢了啊——”他的尾音拉长，看到牌的那一刻，音调瞬间提高了一度：“我怎么少了张牌？”
这家伙到底想做什么？
很快，叶绍文像是猜到了什么，脑袋一寸寸地向后转，看着林兮迟，难以置信地问：“你出了什么？”
“……”
还没等林兮迟开口，海洋系男生很好心地替她回答道：“她出了个王炸，然后出了个3，我接了个K，之后你就回来了。”
“你让我思考一下。”
林兮迟舔了舔唇，怕叶绍文当场把她打死，没等叶绍文再开口，她又立刻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像此地无银三百两一样。
“……”
“我真的真的不怎么会玩。”
“夸你，反倒被你骂了。”
闻言，许放看向她，皱了皱眉，眼里划过几丝不解。他整个人靠在椅背上，指尖摩挲着牌的边缘，嘴唇微抿着，神情若有所思。
“……”
叶绍文皮笑肉不笑：“那你倒是知道有‘王炸’这玩意儿。”
林兮迟的满腔热忱一下子就跌进了谷底，表情像是受到了沉重的打击，眼皮恹恹地耷拉着，疑惑地低喃着：“送你一桶水，别人觉得奇怪，你却没有骂我。”
“我……”林兮迟一噎，不知道该怎么辩解了，抬脚往原来的位置走，“哦，他们回来了，我要回去玩游戏了。”
我怎么做都不对劲，真的太难了。
叶绍文的这口气完全咽不下去，双手撑在扶手上，想起身追过去把她臭骂一顿。
是你太难搞了好吗？
但他还没站起来，身旁的许放突然伸腿勾住了他的椅子，稍微使了点儿劲儿，他的椅子腿随之在地上移动，发出吱啦的声响。
“没发疯。”林兮迟郁闷地回答道。
突然间的移动把叶绍文的注意力转移了过去，他回头看向始作俑者。
许放咳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嗓子又痒又燥，十分难受。他按捺着脾气问她：“你今天发什么疯？”
“你发什么神经？”
她绝对不会再做这种事情了。
许放又靠回到椅背上，漫不经心地扯着嘴角，指了指桌面。
林兮迟：“……”
“出牌。”
把气顺了，许放才低声说了句：“我真是无语了。”
“……”
闻声，许放侧头看向她，顿时注意到她那副忸怩作态的模样。他嘴里的一口水差点儿喷出来，立刻把水瓶放到腿上，疯狂地咳嗽着。
林兮迟回到位置上，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差不多十点了。刚刚去厕所的人也早就都回来了，不过到现在还没开新的一局，大概是在等她回来。
林兮迟深吸了一口气，生硬地捏拳，学着那个姿势，声音微扬：“哇！屁屁你也太厉害了吧！真的太棒——”
坐下没多久，一个男生站起身给他们发身份牌。
把力气花光之后，许放才下了场。他坐回林兮迟的旁边，喘着气，什么都没说，只是拿起地上那桶水开始往嘴里灌。
不远处几个正在打桌球的男生放下了球杆，低头看着手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没过多久便回了头，高喊了一声：“许放！”
林兮迟歪着头，表情若有所思，随后她舔了舔唇角，举起手，笨拙地学习着那个女生的举动和神态。
林兮迟和几个男生也下意识地往那边看。
想到这儿，林兮迟望向了别处。远远的，能看到另一个方向有个男生下了场，一个女生过去给他送了水，不知道女生在说什么，只能看见她双手握拳并拢放在胸前，脸上带着崇拜而骄傲的表情。那女生脸颊红扑扑的，双眼也亮如繁星，有点儿可爱。而站在她对面的男生，高高大大的，此刻也十分腼腆的样子。
正在发牌的男生停下了动作，往许放那边看了一眼。四五个男生集合站在一起，收拾着东西，看上去是要走了。
那等会儿夸他的事情，是不是应该跟别人的做法一样？
“他们应该要走了，十点半要点名。”男生收回视线，继续发牌，“学校的国防生查得很严格。”
送水这事情，针对许放的性格，林兮迟觉得做法必须跟其他人的做法不一样，得特别一些。但现在这个走向，很显然她这个想法是错误的。
很快，几个男生往他们的方向走来，跟他们打了声招呼便从旁边的门离开了。
林兮迟看着场上的许放，闷闷地挠了挠头，开始思考应该如何做才能让他开始对自己有一点儿性别差异的意识。
林兮迟虽然跟他们不认识，但还是礼貌性地抬手，跟他们比了个“再见”的手势。
总感觉她如果直接跟许放表白，许放的反应大概是“认识多年的兄弟突然跟我表白了，我该怎么办”。
许放走在最后面，看到她坐在男生堆里，傻愣愣地抬着手跟他说拜拜，心里一堵，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的脚步停了下来，眼神淡淡的，对着她抬了抬下巴。
但这要怎么办啊。
林兮迟瞬间懂了他的意思，唇角忍不住翘了起来，她低头掩饰，慢吞吞地把自己放在桌上的手机和纸巾收好，然后把牌放在桌上。
想到刚刚许放说的话，她突然觉得自己这个追求真的是赢在了起跑线上。关系一熟悉，她连给许放送水，送成一桶都能成功。
有个男生很快就注意到了她的动静：“林兮迟，你不玩了吗？”
林兮迟收回了视线。
林兮迟点点头：“不玩了，我要回宿舍了。”
辛梓丹还坐在第二排的位置，注意到她的目光，还很友好地跟她扯了下嘴角。
此时许放还在旁边杵着，没任何动静。他的身材高大又结实，容貌俊朗立体，站在这儿就像一堵墙，格外吸引人。
林兮迟看着他在赛场上来回奔跑的模样，偷偷往后看了一眼。
其他人注意到许放和林兮迟的互动，也猜测俩人的关系不一般，此刻也没再说什么。
中场休息结束，下半场开始后，许放也上去跑了一小段时间。这次上场，他明显比先前的精力好了不少，不断进球。
见她走到自己身后了，许放瞥了她一眼，表情顿时由阴转晴，抬脚往外走。
“……”林兮迟一顿，“哦。”
这家桌球店很偏，房子比较老旧。楼道狭窄，只能容纳一个人通过，楼梯间里甚至连窗户都没有，空气闷沉。头顶的灯还坏了，许放和林兮迟只能借助桌球店透出来的光线往下走。
“明天带正常的水。”
林兮迟打开手机的电筒，怕许放会看不清路，她便从他旁边硬挤了过去，给他照亮前方的路，喃喃低语：“你小心点儿，别摔了。”
“啊？”
许放跟在她后边，看着她的背影和举动，一晚上的闷气顿时全消了，微微敛了下下巴，嘴唇浅浅地勾了起来。
“林兮迟。”许放突然喊她。
楼道里安静又暗，只能听到他俩的脚步声和喘气声。
“哦，是啊。”林兮迟看了他一眼，这下倒是把手放了下来，面不改色地撒谎，“那水有点儿重，搬着挺辛苦。”
许放盯着她的脑袋，她的头发刚过肩，发质天生细软蓬松，短发衬得她整个人越发的小巧，他顿时有种揉她头的冲动。他也没克制住自己的欲望，直接抬手用力揉了揉她的头。
“热？”注意到她的举动，许放挑挑眉，又掀起衣摆来擦脸上的汗，露出线条紧绷的腹肌，心情看上去倒是挺好，“我都没喊热。”
林兮迟的脚步没停，也没拍开他的手，郁闷地问道：“你干吗？”
许放拧上瓶盖，把瓶子放到脚边。
他面不改色地停下动作，改成把她的脑袋推到一边：“你的头挡着我的光了。”
林兮迟盯着他的举动，突然也觉得有点儿渴，她别过了眼，深深吐了口气，用手给自己扇了扇风。
“哦。”林兮迟没怀疑，下意识地把手抬高了些，“这样能看到吗？”
她以前怎么没觉得他这么好看？
“看不到。”
此时的许放黑发冷眼，肤白红唇。
林兮迟又将手举高了些：“这样呢？”
许放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没再搭理她，轻松地把水扛了起来，一口气喝了十分之一。他的喉结迅速滚动着，随后用手背抹了抹唇，唇上一片水色。
许放：“还是看不到。”
这不等同于当众说自己是娘炮吗？
林兮迟心想真是个瞎子，妥协着将手举到头顶，斜着手机往前照，手臂稍稍向后挪了些，整个楼梯间都被照亮了：“这样还看——”
周围全是认识的朋友，观众也大多是认识的同学，然后让他在这抱着一桶水，用一根吸管来磨磨叽叽地喝水？
“看到了。”
让他在这儿喝？
林兮迟的话被他打断，同时，有清浅的气息触到她的手背，有一点儿痒，但感觉不太真实，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只是自己的错觉。
“……”
下一刻，手背上又传来有温热柔软的触感。
林兮迟眨眨眼，把吸管递给他：“拿这个喝吧。”
比上一次真切多了。
细管，大概十五厘米长。
林兮迟猛地收回手，心脏一跳，还没来得及开口问，许放便不耐烦地开了口，语气很恶劣：“举太高了，撞到我了。”
见许放的动作确实停下来了，她才放下心来，开始翻着书包，很快便从侧边的两个袋子里翻出一根吸管，是之前买酸奶时不小心多拿的。
“啊——”林兮迟愣愣地，声音乖巧，“哦。”
“等一下。”林兮迟猛地叫住他。
恰好也到一楼了，林兮迟便关上了电筒，心脏怦怦直跳，若有若无地摸了摸手背，脑袋里瞬间只有一个想法——“撞到他哪儿了”。
这两个后果没有一个是她能承受的。
脸？不太像，许放的脸没肉，可硬了。
所以是，要么当场洗个澡，要么进医院。
眼睛吗？也不像啊。
如果他一个不小心没拿稳，整瓶水就直接浇到他脑袋上了，又或者是水没洒出来，这瓶五公斤的水就要像块石头一样砸在他身上。
鼻子也不对。
那个画面有点儿可怕。
那就只有——
直到他拧开瓶盖，准备把水瓶举起来，要开始喝了，她表情一愣，终于反应过来——如果许放要喝她带来的这桶水，是要把这一大桶扛到头顶喝的。
林兮迟不敢再想，单手捂着脸，试图让脸上的温度降下来。
林兮迟期待地盯着他。
许放跟在她后边，用手背抵着唇，嘴角翘着，很快便放下了手。
想着想着，许放忽地笑出了声，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在笑什么，随后便起身坐到她旁边的位子上，把水瓶提了起来。
想到许放他们十点半要查寝，加上还要洗澡和其他各种事情，林兮迟的脚步自觉地加快了。
他刚运动完，确实也渴。而且他也搞不懂林兮迟在想些什么，不再计较这些。
但她加快的速度跟许放正常的速度没什么差别，许放闲适地跟在她后面。走了一段路后，他想起刚刚的事情，随口问：“你不会玩斗地主？”
许放：“……”有点儿道理。
“……”
“啊——”林兮迟突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低下头看着那桶满当当的水，很快就找到了解决方案，“没关系呀，你可以带回去喝。”
这话她可以用来骗叶绍文，但在许放身上一点儿用都没有，毕竟之前她还通过这个赢了许放一大笔钱。林兮迟骗不了他，干脆说实话：“我想帮你赢呀。”
“……”许放头皮发麻，也不知道这家伙今天是哪根筋抽了，想把她骂醒，想到她刚刚的表情，不知怎的又骂不出口了。他只能压低声音，用商量般的语气跟她说：“我喝不下那么多。”
听到这话，从未在林兮迟这里得到过这种待遇的许放眉梢扬起，轻笑一声，却是一副完全不相信的模样：“哦，你跟那个叶绍文有仇？”
林兮迟揉捏着酸疼的手臂，突然觉得自己这一路的疲惫没有白费，她用指尖戳着瓶子，笑嘻嘻地说：“你要喜欢，我明天还给你带。”
“……”真没有你信吗？
一时答应得快，拿到手后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喝。
林兮迟忧郁地看了他一眼，但也没再解释什么。
许放伸手接过，拿了一会儿就放到地上，脑袋低着，表情像是在思考。
俩人的宿舍楼离得不远，快到楼下时，林兮迟不想再浪费他的时间，直接跟他说了句再见，便快速地蹦跶着回了宿舍。
听到这个回答，林兮迟顿了下，有些反应不过来。很快，她哦了一声，嘴角不由自主地弯了弯，费劲儿地把水瓶递给了他。
许放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那你倒是给我啊。”
他突然想起了今天下午的场景，林兮迟和叶绍文并肩站在一起，看上去有说有笑的，而且还同穿着校学生会的会服，看上去就像是穿了情侣装一样。
他的额角一抽，正想直接扯过旁边的箱子拿出一瓶正常大小的水，突然注意到林兮迟略显低落的情绪。许放的眉眼一挑，弯腰蹲在她面前，盯着她的眼，脱口而出的话瞬间就变成了另外一句。
这个画面真是碍眼。
远处传来许放朋友的笑声，他不用想都能猜到他们是在嘲笑他。
而且林兮迟还说叶绍文让她教他怎么追女生，这不就是暗示吗？
不过也在林兮迟的意料之中，她垂下脑袋，随口问：“你不喝吗？”
真是低级又没新意的套路。
他迟迟没有动静。
但当后来叶绍文崩溃地指责着林兮迟，和甩出剩下的四张牌时——
许放觉得林兮迟真是个很奇特的生物，从她的表情里看来，她完全不是因为开玩笑才给他送这样一桶水。
许放低眼摸了摸唇，勾唇笑了下。
他觉得他可能扛不起来。
算她有良心。
许放：“……”
林兮迟回了宿舍，翻出她的计划本，麻利地在上边记录着自己今天和许放发生的事情，写出来的文字流畅又愉快。
林兮迟把怀里的水瓶递给他，低声说：“给你送水。”
突然，她的笔尖停在了某一处。
许放走了过去，一时摸不着头脑：“你干吗？”
想起在楼道里的那个温热的而不明确的触感，林兮迟犹豫了一阵。
“……”
良久后，她还是在本子上写了一句话——
许放跟队友击了掌，随后掀起衣服，用下摆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他正想回到位子拿水喝的时候，眼睛一眯，突然注意到抱着一桶水坐在他位子上的林兮迟。
“下楼梯的时候，许放偷偷亲了我的手。一定、肯定、绝对不是我的错觉。”
很快，中场休息的哨声响。
林兮迟合上本子。
林兮迟用水瓶支着下巴，看着许放在球场上奔跑、穿梭，黑发红唇，有点儿好看。但他今天进球的次数很少，看起来像是提不起劲儿来。
心想，如果她想要不动声色地将暗恋对象拿下，一定要有盲目的自信心，一定要相信对方一定会喜欢上自己，这才有继续暗恋和追求的动力。
许放等会儿会不会不愿意喝啊。
真的不是她不要脸。
林兮迟感觉她今天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好像不太对、好像有点儿蠢。
真的不是。
林兮迟一愣，看到她手里的水，正常的五百毫升水。林兮迟收回了视线，抿着唇继续往前走，在其中一个位子看到许放的书包，便拿开他的书包，坐了上去。
这是她的动力。
她在第二排的位置看到了辛梓丹。
九月底，城市的初秋如期而至，天空高而清澈，浅蓝色的底，没有任何云层的晕染。教学楼下的桂花开得正好，教室的窗户大开着，幽香随风袅袅而来。
等到许放上场了，林兮迟挣扎了一番之后，还是偷偷摸摸地抱着水从看台的最后一排走到建筑系的位置。
老旧的风扇发出轻微的声响，耳边还有粉笔撞击黑板和水性笔在纸张上发出唰唰的声音。闫志斌的声音高扬，滔滔不绝地在讲台上讲课。
林兮迟郁闷地抱着水瓶，在位子上发呆，突然也没底气去给许放送水了。
林兮迟有点儿走神儿，低头在草稿本上来来回回地写着四个数字。
难道很奇怪吗？
——1024。
就连何儒梁也不玩游戏了，神情诡异地看着她。
余光注意到身旁的人似乎把脑袋凑了过来，林兮迟立刻回过神儿，把本子合上，镇定地看向黑板，把上边的笔记抄到课本上。
从一见面，叶绍文就一直在吐槽她的水。
但这好像只是她的错觉，许放好好地坐在原地，嘴唇微抿着，低头写着笔记。他把头发剪短了一些，露出了光洁的额头，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因为林兮迟跟她们看的是不同学部的比赛，所以她一进体育馆便跟其余三人道了别，在老地方找到了何儒梁和叶绍文。
见状，林兮迟拍了拍脸，也集中了精力好好听课。
“……”
明天便是国庆佳节，因为时间恰好在周六，学校也不用特意安排补课和调整时间，按国家规定放足了七天长假。
林兮迟眨眨眼：“等会儿给人送水呀。”
宿舍里除陈涵，其余三人同住在R省，回家都算方便，所以基本能回家的都会回去。
宿舍其余三人在门外等她，见她抱着这么大一瓶水出来，聂悦的眼神都直了：“你拿这么大一瓶水干吗？”
陈涵的家离学校很远，坐飞机还需要三个小时的时间，来回奔波很麻烦。但这次因为有一周的假期，她纠结再三，也还是选择了回家。
想通后，林兮迟美滋滋地抱起水，去收银台付款。
宿舍便仅剩林兮迟一人了。
但林兮迟的目的也不是省钱。只是很少人送水会送这种这么大瓶的吧？如果她送这么大一瓶水，许放的面上也有光。说不定也不用她哄，他直接就不生气了。
这七天假期她也早就有了安排，经部长推荐，校外有家奶茶店临时招工，只招国庆假期的兼职。林兮迟加了店长的微信，看了大致的要求，随后便报了名。
正常来说，其他人带的都是五百毫升的。她带这样一瓶过去，比别人多了十倍的水。重点是，这瓶水才十二块钱，省了二十块钱。
兼职这事，主要是因为假期空闲时间太多，林兮迟想以此来打发时间，但和缺钱也有点儿关系。
林兮迟到饮品区扫了一圈，发现一箱水要三十二块钱，虽然她也不是买不起，但她突然发现旁边还有一种五升一瓶的水。
林兮迟和许放的那个赌约已经结束，她之前给他那三千块钱的生活费全部花完，并且还倒花了他几百块钱。
上次因为中秋节，许放一口气给了她一千块钱，但因为回家的车费和各种零零散散的费用，她现在身上也没多少钱了。
虽然她不打算还，但是这就给了她一个警示，如果她随心所欲地花钱，一个月三千块钱是绝对不够的。重点是再过一个月，许放的生日就到了，林兮迟还要存钱给他买礼物。
到十月份之前，林兮迟的生活费全部都是管许放要的。
往年他们都不把生日这种事情放在心上，林兮迟更是随意。想起来了便随便送他一样东西，比如一只缺了笔盖的笔，比如一瓶喝剩一半的可乐，再比如她用了半年的手表。
林兮迟想着要给许放送水，路过超市时便进去看了一眼。
但今年肯定不能这样了。
动物医学系的球队有好几个都是她们班里的，但院里的体育部已经准备水了，所以她们也不用带水过去。
她再这样下去，简直就是直接把许放往别人怀里送。
她们便跟林兮迟一起到体育馆里看篮球赛。
在林兮迟的胡思乱想中，下课铃响了。闫志斌拖了会儿堂，但注意到学生们一脸骚动，很快就放他们走了。
宿舍其余三人都没有活动，恰好农学部因为院系少，昨天已经把季军选出来了，今天的比赛是最后一场，其中一个院系是动物医学系。
林兮迟边低头把东西收拾好，边跟辛梓丹和叶绍文道别。许放坐在旁边等她，长腿搭在桌子前边的铁杆上。
隔天是周日。
许放动了动唇，随口问：“你这七天要干吗？”
不知道为什么，林兮耿突然有点儿同情许放。
“我打算去做个兼职。”林兮迟站了起来，如实告诉他，“就在学校外边，只做国庆这七天。”
“……”
许放皱眉：“你没事做什么兼职？”
“哦。”林兮迟肯定下来，打断了她的话，“那许放应该不喜欢我吧。”
俩人边说边往外走。
林兮耿现在完全听不得林兮迟贬低自己，唯恐她对自己有了一个错误的认识，认为自己是高攀了许放：“肯定不是啊——”
“我没事才做兼职啊。”林兮迟边在书包里翻着单车钥匙，边问，“你要不也一起来吧，反正你也没事干，天天闲得慌。”
林兮迟犹豫着问：“你觉得我是傻子吗？”
许放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许放肯定不觉得自己是傻子，那就只有——
“你等会儿，我看看啊。”林兮迟翻出手机看了看她之前跟店长的聊天记录，“要求是性格活泼开朗，有耐心、好相处……呃，你好像不太符合。”
他那句话组合起来有两种表达方式：“喜欢傻子都不会喜欢你。”或者是，“喜欢你？我是傻子吗？”
“……”
她只能记起他说了“傻子”两个字。
“每天工作时间不少于四个小时，一个小时十五块钱，你应该会嫌少。”
但许放的反应好像有点儿大，似乎是震惊又难以置信，回了什么。林兮迟冥思苦想了一会儿，却记不太起来了。
“……”
她当时的想法真的只是朋友之间的那种喜欢。
林兮迟接着往下念：“有职业素质……”
听到这话，林兮迟突然想起了她喝醉酒那天，头昏脑涨脱口而出的那句话——“屁屁喜欢我。”
没等她念完，许放突然打断了她的话，语气温柔而多情：“迟迟。”
林兮耿也懂她的意思，沉默了几秒后，继续问：“那你觉得许放哥喜欢你吗？”
很少听他这样喊自己，林兮迟的心跳漏了半拍，侧头看他，表情愣愣的。
就算是她对许放没有那个意思，她在大学里认识的这几个男生，也没有一个能撼动许放在她心中的地位。所以就更别说会不会对她的心情造成丝毫的影响了。
“啊？怎么了……”
其实林兮迟的想法很简单。
“别去了，你不符合要求。”许放扯过她手里的单车钥匙，一副全心全意为她好的模样，继续说道，“你没有素质。”
“有认识几个。”林兮迟想了想，皱眉，“但他们怎么能跟许放相提并论？”
林兮迟：“……”
“……”才说了三个就全中，林兮耿没兴致再提，“你对别的男生会不会这样，你在大学没认识别的男生吗？S大不是说有很多帅哥的吗？”
林兮迟额角一抽，生着闷气，看着许放走到教学楼旁的单车棚里开了单车的锁，磨磨蹭蹭地站在他旁边等着。
“嗯，也会。”
这车是新生篮球赛的奖品，车子大轮有后座，车架轻便普通，款式有点儿复古，林兮迟很喜欢。许放拿到之后便送给她了。
“他跟别的女生靠太近的时候，你的心情就很差。”
学校很大，多了辆自行车也方便了不少。
“嗯。”
但平时和舍友一起去上课的话，林兮迟还是像之前一样走路去。这次是因为她一会儿要去奶茶店面试，才把车骑了出来。
“看到他就很开心。”
许放把车子从单车棚里推出来。
林兮迟点头：“他凑近我的时候会。”
林兮迟握住车把，坐上鞍座后，回头问他：“我现在去面试，你呢？是回宿舍还是去吃饭？”
虽然林兮耿没谈过恋爱，此时也蒙，但她看过的言情小说成百上千，很快便镇定了下来，开始提点她：“看到他就心跳加速？”
许放插兜站在原地，不置可否。
林兮耿这么一说，林兮迟也开始怀疑自己了：“那怎么才算喜欢？”
她犹豫了几秒：“那我走了？”
“……”
“嗯。”
“你想想，你都认识许放哥多少年了，以前没喜欢上，现在怎么可能突然就喜欢了？你肯定是因为恰好到了春心荡漾的年龄，就随意把对许放哥的感情当成了爱情。”
林兮迟想着早点儿面试完早点儿回宿舍，也不想拖太久，低下头把手机放进书包，随后便踩住脚踏，想往前蹬。
“什么假象？”
突然间，身后一沉。
“我就随口那么一说，我以为他在你旁边。”林兮耿冷哼一声，继续说道，“许放哥的脾气真的太差了，你得找个脾气好的，你不要被这种假象蒙蔽了双眼。”
林兮迟下意识地回头看，就见许放稳稳当当地侧坐在后座上，神情自然又清高，像是拦了辆出租车，下一刻就要跟她这个司机说自己的目的地。
“你对许放哪儿来那么多意见？”林兮迟回想了下，也想不到许放哪里惹她了，“你刚刚还说他又高又帅呢。”
“……”林兮迟的嘴角抽搐了下，问道，“您知道自己多少斤吗？”
“哦。”林兮耿松了口气，“那就好。”
许放全身都是肌肉，结实又沉。
“怎么可能！我才没这么蠢！”
“知道。”
闻言，林兮迟嘴里咀嚼着的东西差点儿喷出来，语气也激动了起来。
“……”知道你还不下来？
林兮耿炸了：“就是，你有没有跟许放哥告白！”
林兮迟顿了顿：“你也要跟我一起去面试？”
林兮迟有些疑惑：“怎样算冲动？”
“嗯。”许放的腿长，他随意地踩在地上，很记仇地回道，“我闲得慌。”
林兮耿的声音顺着电流传来，尽管过去了两小时，她的语气仍旧很激动：“林兮迟，我让你别冲动，你应该没冲动吧？”
“那我跟你换个位，你载我。”
是令人觉得很惬意的一个晚上。
“不要。”许放很直接，“载不动。”
这里视野广，除了几栋教学楼，林兮迟还能看到露出一块小角的操场，但她近视，只能看到塑料跑道上有几个正在移动的点。从另一个方向望去，还能看到露天篮球场。
林兮迟：“……”
晚风轻轻吹，散去了一天的倦意和热气，天上闪着几颗黯淡的星星，还有几块浓云缓缓移动着。
你的体重是我的两倍好吗？
她趴在栏杆上，看着远处：“喂？”
林兮迟咬牙踩动了单车，心想着自己喜欢的绝对不是个男人，而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公主，一定要让人供在心上的那种。
林兮迟眨眨眼，有预感她肯定是要跟自己说许放的事情，便拿着手中的酱香饼出了宿舍，在走廊上接起了电话。
这么一想，林兮迟很肯定，许放是绝对不会看上别的女生的。
她笑眯眯地道了声谢，刚咬了两口，林兮耿便来了电话。
哪儿有人会像她这样毫无底线地宠着他！
十点左右时，聂悦和陈涵同时回来了，还从饭堂给她们两个带了份酱香饼。林兮迟没去吃晚饭，只吃了点儿零食垫了垫肚子，此时闻到气味顿时饿得慌。
到奶茶店时，林兮迟累得仅剩半条命。从锁单车开始，她就一直劝着许放赶紧回宿舍，外边这么热别中暑了，赶紧去吃饭，不要饿着了。
决定好后，林兮迟也不再纠结，她伸了个懒腰，满意地合上了本子，随后从架子上拿出专业书来看。
总之不用等她了，免得一会儿还要载他回去，剩下的半条命也没了。
不过原本她就得还他一瓶水，现在多了一重目的，是不是得多送几瓶？林兮迟思考了下，犹豫着把刚刚写的“一瓶”划掉，改成“一箱”，随后在夸赞许放后边写了个“待定”。
许放皱眉，很不可思议地问：“你难道要让我自己走回去吗？”
只不过好像得换一种方式……
“……”他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出这种话，林兮迟觉得很不可思议。
但明天就只有篮球赛这事情，好像也没别的事情可以做了。而且送水这件事，林兮迟觉得还是有必要的。
俩人一前一后地走进奶茶店。
他大概是不吃这一套？
这家奶茶店空间很大，分上下两层，装修精致温馨，所以客流量并不少。除了饮品，店里还卖一些甜品类的东西，样式华丽，口感又好。
而且今天许放没收其他女生的水，也没见他跟哪个女生说话。
林兮迟跟部门聚会时也来过这里。
想到今天同样也有很多女生送水，送完之后也同样是带着崇拜的神情，激动地赞美那些比赛的男生，林兮迟又觉得自己这个计划太过烂大街了。
面试还算顺利，林兮迟当场就通过了。店长告诉她今晚会把排班表发给她，她明天就可以过来上班了。
林兮迟抿抿唇，慢悠悠地写了第一个计划：明天篮球赛结束给他送一瓶水，并委婉夸赞他几句，不能太过刻意。
出了奶茶店，俩人又回到停单车的位置。
因为一瓶水，许放六个小时没跟她说话。
“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儿了。”林兮迟把单车钥匙塞给他，小跑过去，半坐在后座上，神情小心又警惕，“如果你今天不载我——”
过了差不多六个小时了。
许放瞥她一眼，淡淡地问道：“怎样？”
下午建筑系和机械系比赛，比完后大概三点多一点点。想到这儿，林兮迟瞥了一眼电脑的右下方，现在快九点了。
“那我就……”
许放好像还在生她的气。
“怎样？”
想到今天把他的水喝了的事情，林兮迟顿时记起来了。
“那我就……”
林兮迟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情，也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只能按照自己的第一想法。她突然想起明天工学部还有三场篮球赛，所以她明天肯定会见到许放。
许放轻哼一声。
那计划什么好？
他的这副模样让林兮迟立刻了，乖乖地从后座上跳下来，苦着脸。
——DAY ONE:2011年9月17日，周六。
“那就我载你吧。”
这种事情不能着急，急不来，急了反而会有反效果。林兮迟暗暗告诫自己，然后在这页纸的右上角标注了时间。
“……”
毕竟学习嘛，她最会了。
许放默默地坐上单车的鞍座，背对着她，不知怎的，嘴角翘了翘，很快他清了清嗓子，又收回了唇角的弧度。
很快林兮迟便想通了，她觉得她可以把这个当成学习一样，每天制订任务，然后完成。每天进一步，时间长了肯定有效果。
见状，林兮迟眨眨眼，乐滋滋地坐回后座，她用双手捏住后座的下方，以免自己被甩出去。
林兮迟又看了一会儿，越看越觉得不靠谱，她关上了手机，茫然地盯着那米色的单行纸，眼神放空。
过了半晌。
“……”
林兮迟坐在许放的后边，盯着他的背部，神情若有所思。几秒后，她垂下眼，慢腾腾地抬手，揪住了他的衣角。
看到这个，林兮迟连镜子都不用照，心情大好地继续翻阅其他人的答案，很快又看到另外一条：如果他不喜欢你，你长得再好看都没用。
感觉到她的动静，许放回头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比如这个：你得长得好看。
隔天下午，林兮迟收拾了一番，动身出门去奶茶店。昨晚店长给她发了排班表，时间基本都固定在下午两点到六点。
网上有很多种答案，看起来很全面，但有些答案又是矛盾的。
每天四个小时。
林兮迟又翻了一页，看着空白的纸张，突然无从下笔了。她拿着笔，挠了挠头，有些苦恼，随后拿起一旁的手机上网搜索方法。
到店后，林兮迟忙碌了一段时间。
攻略PP计划。
下午三点半左右，林兮迟把一杯奶茶打包好，递给面前的顾客。恰好，她放在兜里的手机响了，她瞅了一眼，下意识地接了起来。
林兮迟撕掉了刚刚那张纸，给许放起了个代号，改成——
是林兮耿。
想了想，少女心事不能让人发现。
她那头有些吵，是人群的喧闹声，林兮迟还隐隐能听到地铁的报站声。
她翻出了一个新本子，慢腾腾地在第一页纸上写着：攻略许放计划。
“林兮迟，出来接我。”
想象着林兮耿这副强烈反对的模样，林兮迟的内心居然没有半点儿波动，像是踏出了一步，就无法，也不想再后退。
“……”林兮迟一愣，“什么？”
林兮耿：“反正，你千万不要冲动。”
“我刚下地铁，一会儿应该就能到你们学校门口了。”林兮耿的声线娇而清脆，“你不用来地铁站找我，你不想出来的话我直接去你宿舍就好。”
林兮耿：“你等会儿！打铃了，你等我回宿舍跟你说。”
林兮迟蒙了：“你来S大了？”
林兮耿：“你难道觉得自己条件很差吗？”
听她这语气，林兮耿也听不出她是不是因为自己先斩后奏生气了，声音立刻低了下来：“对啊……我就来玩两天……”
林兮耿：“许放哥的脾气太差了！耐性也差！动不动就发火！我就没见过比他脾气更差的人！你绝对不能跟他在一起！！！”
“……”
林兮耿：“不行！绝对不行！一点儿都不好！”
反正都来了，林兮耿拉长了声音，开始耍赖：“反正我以后也要报这学校的啊，就当先来参观一下了。”
“……”
顿了几秒。
隔了好几分钟，等得林兮迟都有些着急的时候，林兮耿才回：“你为什么想不开？”
“我现在没时间。”林兮迟看着还在等单的几个客人，思考了下，“你在原地待着别动，别乱跑，我让许放去接你。”
林兮耿这么一说，林兮迟也突然觉得许放有很多优点，她弯了弯唇，小心翼翼地输入：“那……我喜欢他怎么样……”
挂了电话，林兮耿挠挠头，垂头给许放发了条消息，让他不要过来了。随后她便看向四周，随着人流的方向出了地铁站。她背着书包，研究着手机地图。
林兮耿很听话：“挺高、挺帅、挺有钱，人也挺大方的。”
林兮耿很顺利地走到了S大的门口。
林兮迟：“你就回答一下。”
S大已有百年的历史，经过时间的洗礼，看起来磅礴壮阔。校门虽在前些年修葺过，但因承受着日日夜夜的风吹雨打，带着时间的痕迹，多了几分历史感。
恰是林兮耿第一节晚修下课的时间，所以她回复得很快：“这啥问题？”
此时虽是假期，但学校也不显冷清，来来往往的全是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学生。
林兮迟：“你觉得许放怎么样？”
林兮耿关上手机，正想走进学校的时候，恰好看到从里往外走的许放，她下意识地退回了脚步，往后一转，躲到旁边的柱子后面。
林兮迟不想再计较那些事情了，现在她不想把精力分给不相干的人。她回到位子，用风筒吹干了头发，随后犹豫着，在微信上找林兮耿。
许放眼尖，而且林兮耿的动静又大，一瞬间就被他发现了。他懒懒散散地走过去，站定在她的旁边，还没张口说话，林兮耿便立刻开始赶人。
谈了一番之后，虽然和辛梓丹的关系无法回到从前，但至少也没之前那么尴尬了。
“哥，你快回去吧。”
林兮迟无法跟她沟通，只能含糊地说道：“反正你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
许放没搭理她，自顾自地往前走：“走了。”
“既然你不喜欢他，我做的事情也就不会损害到你的利益。”辛梓丹说，“我是觉得这件事情没有说的必要。”
林兮耿在原地停了片刻，见许放完全不回头，便没有原则地跟上：“你跟我说我姐在哪儿，我自己去找她就行了，不用你带——”
“……”林兮迟有点儿不懂她的逻辑，“可回家这件事情你没跟我说过。”
许放没任何耐心：“赶紧给我过来。”
“可我提前问过你呀。”辛梓丹终于抬头，可能是觉得林兮迟的语气变好了，她的声音也软了下来，“我问过你，许放是不是真的只是你的朋友，你说是的。我不好意思找你帮忙，但我只能通过你来接近他。”
“……”林兮耿沉默了几秒，倒是怕他发火，连骂他的声音都小了些，“你就是想借着我去见我姐，禽兽不如，连朋友的主意都打。”
觉得她说得也对，还要同寝四年，林兮迟干脆摊开来说：“我觉得你利用我了，说要跟许放一起回家的那件事情，而且你也从来没在这个事情上给我一个解释。”
闻言，许放扯了扯嘴角，淡淡地问道：“有意见？”
“……”
林兮耿闭嘴了。
“杯子你真的不用还我一个。”林兮迟很认真地说，“我也摔了你一个，你还了我，我反倒还欠你一个。”
“而且。”许放的表情带了几丝疑惑，像是对她这句话很无法理解，“什么时候我见林兮迟还要找借口了？”
辛梓丹的动作停了下来，但没说话。
“……”
林兮迟用毛巾揉搓着还在滴水的头发，回到位子，看着桌上装着杯子的盒子，她想了想，还是拿过去放在辛梓丹的桌上。
把最后一杯奶茶打包好，林兮迟递给了面前的女生，这才放松下来。前台处已经没有顾客了，大多都是拿好打包的奶茶便走了，剩余的便在店里找了个位置坐下。
辛梓丹坐在位子上，狭小的空间里只能听到她敲打键盘的声音。
现在天气虽然已经转凉了，但店里仍然开着空调，还放着舒缓的音乐，十分舒适宜人，所以店里的顾客并不少。
回到宿舍，聂悦和陈涵依旧还没回来。
趁着空闲时间，林兮迟想问问许放接到林兮耿了没有。还没等她拿出手机，眼一抬，她便看到林兮耿推开奶茶店的玻璃门，后边跟着许放。
她想一直跟许放在一起。
见到林兮迟，林兮耿眨眨眼，走到她面前：“你在这儿干吗，打工吗？”
她不想这样。
“嗯。”林兮迟把提前让同事做好的一杯奶茶递给她，“我还有两个小时才下班，你先找个位子打发时间，饿了跟我说。”
林兮迟的心情顿时低落了不少。
林兮耿接过，闷闷地问道：“你干吗打工，你的钱不够用吗？”
她也见过曾经甜甜蜜蜜，认为与对方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一对情侣，在分手之后老死不相往来。
听到这话，林兮迟偷偷瞅了许放一眼，随口说：“没有，我就是没事干。”
她认识的一个女性朋友，也有一个关系很好的异性朋友。可有一天男方突然告白，女方完全没有这种心思，俩人的关系无法进一步，也无法回到从前。
林兮耿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也没再说什么，听话地拿着奶茶找了个角落坐下。
林兮迟突然有些茫然，之后在许放面前要怎么做。
同时，许放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没过多久便抬起了眼帘，走到她面前，散漫地说道：“两杯乌龙奶盖，两杯珍珠奶茶。”
但也怕求而不得。
没想到他会点单，林兮迟顿了下，随后低头在收银器上打出单据。
是高兴。
“总共五十二元。”
此刻的她各种心情都有：终于明白过来的豁然开朗，以及因此而引起的小小的不可思议，想起许放的紧张，对之后俩人相处的期待与害怕，头一回有这种情绪的手忙脚乱。
许放递给她一张一百元，林兮迟接过，然后慢吞吞地从柜子里拿出几张纸币和三个硬币，递给他。
从浴室出来后，林兮迟有些不知所措的心情才稍微平复了些。她把换下的衣服丢进了洗衣机，在洗手台前洗着贴身衣物。
随后，她往空杯子的壁上贴上制作的饮品名，想起刚刚叫他去接林兮耿还被臭骂了一顿的事情，有些无语：“你本来就要来买饮料，顺路把林兮耿带过来怎么了？”
林兮迟蹲在地上，整个人缩得像个球，像个红鸡蛋。直到腿部发麻了，她才深呼了口气，起身开始脱衣服洗澡。
许放垂眸玩着手机：“我这不是带过来了？”
她真的就随口一说。
林兮迟想要从他的神情里找出一丝歉意，提醒道：“你也骂了我一顿。”
什么亲嘴呀……
“啊。”许放思考了下，气定神闲地说道，“那是因为想骂。”
什么亲嘴？
“……”
想起刚刚自己跟辛梓丹说的话，林兮迟无声地哀号，忍不住用毛巾捂住脸，羞耻得连气都不敢喘了。
林兮迟刚想怼回去，就被同事喊过去帮忙，她瞪了他一眼，也没再说什么，立刻过去了。她今天是第一天上班，还有很多东西不会做，此时只能帮忙打打下手。
这不是大逆不道吗？
许放站在原地看她，直到她看过来了，才垂下眼，看向手机屏幕。
她喜欢许放。
舍友还在催他：“大佬，你不是就出去接个人吗？这都快一小时了，四缺一啊你能不能快点儿！”
天啊。
许放：“快了。”
她真的喜欢许放。
许放：“再等会儿，给你们买了奶茶。”
她居然喜欢许放。
舍友：“没人要喝啊。”
林兮迟捂着心脏，觉得自己整个心都要跳出来了。
舍友：“谁让你买的？”
进了这个小隔间，林兮迟才觉得自己与外边隔绝开来了，刚刚的气焰瞬间消散，她蹲在地上，咬着唇、抓着头发，表情带着点儿崩溃。
“……”
林兮迟到阳台把今早刚晒的衣服收了进来，拿着换洗衣物和毛巾进了浴室。
林兮耿选了个不好的位置，正对着空调，一开始还没什么，开始旁若无人地刷起了题，但坐久了便冷得不行。她想换个位置也难，周围要么是情侣，要么就是成群结队过来的学生。
最后，她俩自然是不欢而散。
她往周围瞅了瞅，几乎看不到一张空桌。
“……”
林兮耿又仔细观察了一圈，终于在隔壁的隔壁找到仅坐着一个男生的位置。是店里除了她以外，唯一独自一人坐在这里的人。
比厚脸皮和伶牙俐齿，林兮迟觉得自己绝对不会输给她，也刺了回去：“我跟他男未婚女未嫁，别说现在这样了，我就算是当着你的面跟他亲嘴你都管不着。”
她突然有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但主要也只是想过去蹭个位子。
“我没说跟我有关系。”辛梓丹确实没立场，此时也有些心虚，却继续嘲讽，“看不过眼而已。”
她那儿实在太冷了。
“这到底跟你有什么关系，能让你这么理直气壮得像是他女朋友一样。”
男生似乎在打游戏，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滑动着。他的肤色很白，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侧脸的五官曲线硬朗分明。
“……”
说实话，这男生长得有点儿好看。
“你现在是以什么立场来指责我的？”林兮迟抿了抿唇，“我跟他以什么方式相处，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对他抱有怎样的感情，又跟你有什么关系？”
林兮耿觉得他比许放长得好看多了，也不知道林兮迟为什么在这个帅哥遍地的学校最后依然看上了朝夕相对的臭脾气许放。
辛梓丹一噎：“你做了还不让……”
“同学。”林兮耿站在他旁边喊了一声。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出我周围有很多男生的。”林兮迟感觉自己的心跳比刚刚快了不少，她不想把太多的精力放在辛梓丹的身上，“我觉得我没有跟你解释的必要，并且请你不要用‘备胎’那么难听的词来形容他。”
男生的耳朵上戴着一副纯黑色的耳机，不知是音量放得太大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像是没听到一样，没有理她。
见她一直站在原地，也不回答自己的话，辛梓丹的火气又翻了倍，正想用更刻薄的话让她也下不来台时，林兮迟才终于有了回应。
林兮耿干脆拍了拍他的肩膀，再喊了一次：“同学。”
总之，这个念头一旦冒出头来，就源源不断，无法停止。
男生下意识地摘下了半边耳机，视线依然放在手机上，低声问：“什么事？”
她以前从未想过，但这个念头一旦冒了起来，就像是汽水里不断向上升腾的气泡，像是单曲循环的歌曲，像是突然下了一场大雨，雨点砸到水坑里，不断溅出的水花。
林兮耿指了指他对面的位置：“我能坐你对面吗？”
听到这句话时，她觉得好像找到答案了。
闻言，男生抬起眼，桃花眼微微一眯，但目光也没停留在她身上太久，很快便垂下了眼。
——“你说许放只是你的朋友，可你对他的态度哪里像朋友？”
“可以。”
但她为什么生气呢？
桌子是玻璃圆桌，空间并不大，上边摆放着甜品和奶茶，放得有点儿散，林兮耿没地儿放奶茶了，便小心翼翼地把最边上的一盘往男生的方向推。
辛梓丹说喜欢许放，所以林兮迟听到她提许放就很烦躁，也很生气。
但不知为什么，盘底像是粘了东西一样，林兮耿用了点儿劲儿都挪不动。她也不敢用太大的力气，怕用力过猛把盘子里的点心弄出来了。
想到辛梓丹可能会成功，想到以后许放的身边可能会多个她，想到这个可能性，她就一辈子都不想再跟辛梓丹说话。
过了半分钟，林兮耿也有些郁闷了，干脆往自己的方向挪了挪。
林兮迟真的很不喜欢辛梓丹以她的名义去找许放，并以此接近他。
这次倒是挪动了。
她太不高兴了。
余光看到似乎有人在看她，林兮耿抬了头，就见男生的视线已经不再放在手机上，而是单手支着下巴看着她，眉眼略带春意。
可她真的很不高兴。
“你不介意的吗？那个。”男生指了指她面前的那个盘子，轻轻笑了下，“我吃过的。”
毕竟还要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处四年，低个头，就算不想跟她交好，维持个表面的关系也比之前那样好。
到点后，林兮迟把围裙解开，往店里扫了一圈，这下让她发现了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其实对于这件事情，林兮迟也觉得自己确实太小题大做了。
此时林兮耿坐在店里靠墙那一排的位置，对面还坐着一个男生，重点是这个男生还是她认识的。
她思考着要怎么回答。
何儒梁。
此时，因为林兮迟的不留情面而觉得难堪的辛梓丹，愤怒之下选择了用尖锐伤人的方式回敬她。
虽然林兮迟早就知道何儒梁在这儿，但她倒是没注意到这两个人坐在了一起。
林兮迟这才发现，她以前的那些想法都仅仅是她的想法。她好像也不是像她想的那样，完全不把许放当成异性看待。
俩人不知道在聊些什么，气氛还算不错。
但她说不上来。
林兮迟头一回见到何儒梁在空暇时间没有看手机。
想到内衣是许放帮忙买的，她还差点儿拿着内衣去跟许放讨论尺寸的事情。之后再跟许放待在一起，她总觉得跟他相处时，好像哪里有了变化。
从林兮迟这个方向看去，林兮耿背对着她，她只能看到何儒梁用勺子挖着面前的蛋糕，没怎么吭声。林兮耿的手在比画着什么，看上去心情颇好。
这个想法在林兮迟喝醉酒的那天被颠覆了。
林兮迟走了过去，她先是瞥了一眼林兮耿，后才望向何儒梁，友好地打了声招呼：“何学长。”
她很确定，在前一段时间，她对许放的想法还是，如果他有什么女装的爱好，她还能帮他买内衣、挑裙子，甚至能把自己的都给他穿。
何儒梁颔首。
总之肯定不是什么高兴的话。
“你们认识啊？”见状，林兮耿有点儿蒙，但她也没太在意，抬头看向林兮迟，“我们要走了吗？”
林兮迟根本不想回答，但那个同桌一直缠着她不放，就像是看热闹一样，她便草草地回了句话，她也不太记得自己当初说了什么。
“嗯。”林兮迟低头看了看手机，“去吃晚饭。”
这不是乱伦吗？
林兮耿立刻站了起来，跟着林兮迟和何儒梁道了别，便推着她往外走。
当时林兮迟唯一的想法就是觉得荒谬，这句话在她来看，跟问她“如果你亲哥哥喜欢你，你要怎么办”没有任何区别。
出了奶茶店，林兮迟才问：“你怎么跟他坐一张桌了？”
她还记得，高三那年，同桌还问过她，如果许放喜欢她怎么办。
“你认识他啊？”林兮耿挠了挠头，表情有点儿神秘，“你不觉得这男的条件很好吗？长得好看，还是高考状元，气质斯文，重点是脾气很好啊。”
但随着年龄渐长，渐渐地，在某天，林兮迟突然喊不出口了，就变成连名带姓地喊他，就算是被父母骂了她也不改口。
“……”
就像现在林兮耿喊许放那般。
“我刚刚旁敲侧击地问了下，好像还挺有钱的。”林兮耿握了握拳，顶着一副“我决定了，就这个吧”的模样说道，“林兮迟，你选这个吧。”
许放比她大两个月，从小父母就教育她在哥哥面前要有礼貌，要长幼有序。所以在小学二年级之前，林兮迟喊许放的时候，名字后面还会下意识地带个“哥哥”。
林兮迟手里拿着她喝剩的奶茶，刚喝了一口，听到这话差点儿全部喷出来，被呛了半晌才道：“你疯了吗？”
林兮迟跟别人说许放是她的朋友，其实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对于她来说，更标准的答案是——许放等同于她的家人。
她这副嫌弃的模样也让林兮耿瞪大了眼，很难以置信。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对各自的糗事都一清二楚，丑态也都被对方看到过，太过熟悉，对对方了解得也太透彻，性别上的差异其实都不会有太多的考虑了。
“这个条件你还看不上，那你怎么会看上许放哥？”
许林两家是世交，在林兮迟的记忆里，就算是追溯到最前端的任何一个角落，也都有许放的存在。
除了上次新生篮球赛，林兮迟基本没跟何儒梁有过什么交集，私下也不怎么说话，但想到之前他说自己最好骗，她便对他没什么好感。
“你看看你周围有多少男的。”辛梓丹冷笑着，语气里满是嘲讽，“我是没你有本事，能把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当备胎。”
感觉林兮耿对他的印象好像很不错，林兮迟便开始贬低他。
林兮迟的脚步一顿。
“这个学长留级了。”
“你以为你就什么都对？你不觉得自己恶心吗？”辛梓丹指着她的鼻子，瞪着眼骂道，“你说许放只是你的朋友，可你对他的态度哪里像朋友？”
“我知道啊。”林兮耿满不在乎，认真地给她分析，“但他现在只是误入歧途，他的基础功力都还在的。只要他放弃游戏，努力学习，依然是个分分钟拿奖学金赚大钱的潜力股。”
“……”
“……”林兮迟居然觉得她说得有点儿道理，顿了几秒后又继续说道，“他为了游戏旷考，一点儿自制力都没有。”
“你为什么能一直那么理直气壮？”辛梓丹的好脸色也没了，声音变得尖锐可怕，“我说了摔杯子是我不对，可我不是道歉了吗？”
林兮耿一噎，这次不知道该怎么回了。为了让林兮迟逃出许放的魔爪，她没底气也决定用音量取胜，耍着赖皮：“不管怎样，他还是甩许放哥一条街好吗？”
林兮迟觉得自己实在失态，她闭了闭眼，往阳台的方向走。
林兮迟刚想说话，腮帮子突然被人从身后掐住。
沉默片刻。
坚硬的触感，指尖带了点儿凉意。力道不算轻，却也不会让她觉得疼。手的主人将她的头向右后侧一拧，令她随着力道转了头，对上了他的视线。
“行。”林兮迟退了一步，指着桌上的那个盒子，十分不耐烦地说道，“杯子你拿回去，因为我也摔了你的，你没必要还我一个。你的道歉我收下了，行吧？你能不能不要老因为这个一直烦我，你就不腻吗？”
许放的额前渗出一层薄薄的汗，将他的刘海打湿，底下是一双乌黑深邃的眼。他穿着藏蓝色短袖，圆领，露出锁骨和一截白皙硬朗的脖颈。很快他便松开手，神情有些莫名。
辛梓丹的表情挂不住了：“我只是不想让宿舍的氛围太尴尬。”
“为什么甩我？”
“我觉得你很奇怪。”林兮迟有些不耐烦，“你觉得这是一个杯子的事情，你怎么一副‘只要你还了我一个新杯子，我们就能像以前那样毫无芥蒂’的样子呢？”
林兮迟：“……”
“你别生气了好吗？你知不知道小涵和悦悦她们因为我们也很尴尬。”辛梓丹随手把盒子放到林兮迟的桌上，“真的，别气了。”
林兮耿：“……”
林兮迟看着那个盒子，没有接。
因为许放突然冒出来这件事，林兮耿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唯恐他把她刚刚说的话都听进去了，磕磕绊绊地反问：“许、许放哥，你怎么在这儿？”
她把盒子递到林兮迟面前：“给你。”
林兮迟没被吓到，皱着眉揉了揉腮帮子：“我让他过来的。”
辛梓丹也没太在意，从旁边拿出一个盒子，起身走到她的面前：“我就说一下，你不愿意的话也没什么啦。总之对不起了，摔你杯子确实是我不对，我今天在外面买了一个新的。”
“……”
“如果你只是想说这个，”林兮迟的表情冷了下来，莫名开始烦躁了，“不可能。”
林兮耿不敢相信，看向她，眼里混杂着各种情绪，像是在无声地说：你叫他来了怎么不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叫他过来？我一点儿都不喜欢他，就我们两个人过二人世界不好吗？
“然后我看你们两个关系那么好，我看着挺难受的。但我问过你了，你好像也对他没有那个意思。”辛梓丹抿了抿唇，“所以挺想让你帮帮我……”
许放垂眸，双眼直直地盯着林兮迟，随后又随意地扫了林兮耿一眼。很快，他像是不经意般，低声问：“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
两个人同时这样盯着她，林兮迟莫名地也有些心虚，她垂头思考了下。刚刚她和林兮耿好像只聊了关于何儒梁的事，她贬低他，林兮耿抬高他。
“你应该也猜得到吧……”辛梓丹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低头喃喃道，“我很喜欢许放，就、第一次见到就很喜欢。”
应该没有扯到许放……
林兮迟想了想，问：“你为什么摔？”
再三确认刚刚的话基本没什么不可告人的地方，林兮迟便诚实地说道：“哦，就耿耿她说何儒梁能甩——”
如果辛梓丹还是像之前那样假惺惺的，林兮迟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可她现在这种态度，让林兮迟实在不好继续冷脸。
听到这话，林兮耿怕许放知道了之后会当场把自己撵回家，着急地跺跺脚，猛地打断她的话：“能被许放哥甩一条街。”
这样的状况让林兮迟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突然被她改了话，林兮迟瞬间有点儿蒙，神情呆愣地看向她。
“我承认之前是我不对，摔你杯子这事儿，是我太冲动了。”辛梓丹表情真诚，双眸直视着她，“对不起。”
话题一时扯到了不相关的人身上，许放也没太反应过来，疑惑地问：“何儒梁？”
“……”
见他确实好像不太记得了，林兮迟便给他提了提：“就是开学的时候老师经常提的那个旷考留级的学长啊，我之前也给你提过的。还有负责工学部新生篮球赛的也有他，就是戴眼镜的那个。”
“你别生气了好吗？”辛梓丹叹了口气，“我们还要在一起住四年，一直这样不说话真的好尴尬啊。”
“哦。”许放回忆了下，眼眸眯了眯，神情慵懒，“不记得了。”
“嗯。”
许放的记忆全部用来记那个叶绍文了。
林兮迟不想理她，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还是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林兮耿松了口气，适时地扯开话题：“我们现在去哪儿？”
林兮迟正想去阳台把衣服收进来时，辛梓丹扭过身，还是开了口：“哎，迟迟，你吃晚饭了吗？”
“去吃饭，我请客。”林兮迟笑嘻嘻地翻了翻口袋，拿出钱给他们看，“我第一天的工资！这家店工资是日付的，老板人超好！”
她沉默着回到位子上，把书包里的东西整理了一下，过了两三分钟，辛梓丹没像前两天那样找她说话还是让她松了口气。
闻言，林兮耿也来了兴致，指了指某个方向：“那我们去路口的那家烤肉店吧，我刚刚闻到味道就超级想吃！”
林兮迟头皮发麻。
“……”林兮迟沉默了半晌，随后又拿着钱在她面前甩了甩，认真地提醒她：“我的日薪只有六十块钱。”
此时宿舍里只有辛梓丹一个人在，气氛安静闷沉。
意思就是，她的预算只有六十块钱。
除了部门，陈涵和聂悦还竞选了班干部，今晚她们去开会，此时都不在宿舍。林兮迟一直想着别的事情，也把这事儿忘了。
林兮耿：“……”
回了宿舍，她才开始觉得后悔。
结果三人还是去了那家烤肉店。
恰好是周五，部长便提议去聚餐。但有好几个人有事，林兮迟也没什么心情，便找了个借口推辞。
进店后，服务员递来菜单，林兮耿接过，她和林兮迟坐在一排，俩人脑袋凑在一起点菜。许放在位子上坐了一会儿，没多久便去了洗手间。
工学部是比赛比到最晚的一个学部，其他院系比完，看台处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了，体育部的其他干事便都聚集到了这一块。
等他一走，林兮迟立刻压低声音，开始夸赞许放，试图扭转他在林兮耿心中的不良印象。
可就算想通了之后，林兮迟仍然觉得怪怪的。
“你看许放多大方，对你多好，你想吃烤肉他就来这家店了。”
她觉得这个解释确实合理，并且叶绍文跟许放年龄相仿，也抱有这样的想法，林兮迟便越发觉得这个解释很靠谱。
林兮耿没理她这话，回头确认许放不在旁边了，才迟疑地问：“我们刚刚在街上说的话，许放哥应该没听到吧？”
他只是不想死。
林兮迟顿了顿，安抚道：“让他听到也没事啊。”说完后，她闭了闭眼，昧着良心继续说，“许放这人很大方的，绝对不会计较你在背后说他坏话这种小事。”
许放刚刚都说了，要是等她拿水回来，他都要渴死了。
“不是，他什么时候来的呀……”
渴可以战胜一切。
“我也不知道。”不懂她为什么要一直问这个，林兮迟挠了挠头，茫然道，“我一直在听你说话呀。”
许放跟叶绍文一样，就是渴。
林兮耿抿了抿唇，视线也飘忽了起来：“我刚刚好像说了你看上许放哥了，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不是，我真的不知道他会突然来的。”
林兮迟懂了。
她的语速变得很快，音量又轻，林兮迟一时还有些不明白她话里的含义。
叶绍文的这个做法，把原本一直因为许放的行为不断烦恼着的林兮迟解救出来了。
安静了几秒。
“……”
林兮迟疑惑的表情渐渐变得清明，猛地想起刚刚跟林兮耿的对话。
“行了，我隔着呢，没碰瓶口。”叶绍文平复了呼吸，嫌弃地看着他们两个，“考虑那么多干吗？我就是渴，要平时我也不愿意喝别人的呢。”
——“林兮迟，你选这个吧。”
林兮迟想阻止他都来不及了：“这不知道是——”
——“这个条件你还看不上，那你怎么会看上许放哥？”
“你这儿不是有吗？”叶绍文拧开，隔空倒入口里。
然后不到一分钟，许放突然从身后出现，掐住了她的腮帮子。
叶绍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侧头，恰好看到林兮迟位子旁边的水瓶，直接探身拿了过来。
“……”
看何儒梁单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把怀里的水瓶抱得紧紧的，叶绍文面无表情地说：“洁癖。”
林兮迟联想到这个，轰的一声，平静的情绪荡然无存。一股热气倏地涌上脑门，像是发烧一样的热度，令她整张脸都红了起来，完全无法控制。
叶绍文抬头，瞅了瞅何儒梁。
林兮迟甚至想当场遁地，狼狈不堪地捂住了脸：“不是吧……”
闻言，林兮迟往周围看了看，只能看到旁边的一个空座位上放着半瓶水，不知道是谁的。她犹豫着问道：“我去部长那边给你拿一瓶吧？”
但冷静下来后，林兮耿又觉得，如果许放真的听到了她的话，反应不可能像现在这么平静。不过他坐了没多久就去上厕所，这也有点儿奇怪。
叶绍文的体力极差，他叉腰喘了一会儿，一副刚跑了十公里的模样，很快便蹲在地上，另一只手掌心朝上，筋疲力尽地说：“唉，累死我了，有没有水啊，我要渴死了。”
也有可能是太激动了，怕暴露自己觊觎林兮迟多年的事情，然后去厕所平复心情。
林兮迟见他满头是汗，想着这天气确实热，走几步路就出一身汗。
反正她也不懂了……
叶绍文闲着没事，刚跑去看物理系的比赛，此刻心情大好地跑了回来，大口喘着气，笑道：“嘿嘿！我们系要赢了！”
林兮耿本想提醒一下林兮迟，不管许放听没听到，在他面前都要镇定从容，泰然处之，不然这副手忙脚乱的模样，就算他真的没听到，也能猜到了。
裁判吹哨，上半场结束。
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她平时有事情想不通，头一个就是找许放。但林兮迟觉得这件事情跟他有关，找他探讨好像又怪怪的，说不定还会被他说自己小家子气，一瓶水计较那么多。
她在脑海里准备了一大堆话，想苦口婆心地开导林兮迟时，就见许放从转角处回来了。见状，林兮耿不敢再多话，匆匆地吐出了个“冷静”，便继续低头看菜单。
林兮迟收回视线，纳闷地垂下头，想找人倾诉一下，想看看别人是怎么想的，但又不知道该找谁。
林兮迟的脸还是红的，余光注意到许放回来了，便装作渴了的样子，低头喝水。
她往刚才的位置望去，下意识地想找许放。但此时那边已经看不到穿着红球服的人了，他们似乎早就走光了。
许放坐到位子上，跟林兮迟面对面。
林兮迟觉得自己的脑子就要爆掉了。
林兮耿还没点好菜，所以短时间内也不会上菜，此时桌上三人各做各的事情，气氛安静又有点儿莫名的尴尬。
可他们性别不同，好像也不能亲密到这个份儿上。
许放把手机放进口袋，掀起眼眸看了看林兮迟，注意到她的举动，他的眉梢一扬，神情带了几许疑惑，喊她：“林兮迟。”
不过他凭什么嫌弃？她能把水给他喝，他就该感恩戴德一万年了好吗？
他突然这么严肃地喊她，不论是不是想跟她提刚刚的事情，全身带着戒备状态的林兮迟都非常手足无措，她脑袋里那根弦像是断了。她憋着气，一口气把脑海里反反复复想着的话说了出来：“不关我的事，别问我，不要问我，千万不要问我！都叫你别说了！闭嘴啊！”
不对，他那不是纡尊降贵，是不嫌弃。
许放：“……”
但他们的关系那么好，同喝一瓶水怎么了，同穿一件衣服都无所谓吧，许放那么挑剔的人还肯纡尊降贵喝她的水，好像也是她的荣幸。
他还什么都没说。
林兮迟挠了挠头，脑海里又冒出了别的想法。
见状，许放眉间的皱褶更深了，漆黑的眸子盯着她。他也没因她这么大的反应说出什么别的话，只是指指她手里的杯子，喉结轻轻滚动，随着每个字的吐出滑动着，轻声说：“别喝了，里边没水了。”
这好像不太对劲吧。
“哦。”林兮迟立刻放开水杯，觉得自己现在真的太不冷静了。她捂了捂脸颊，站了起来，“我去个厕所。”
那瓶水是她喝过的，他怎么能直接喝了！
过了几秒，她突然意识到林兮耿这个猪队友的存在，瞬间又坐了回去。
这个位置处于看台的中央，是看比赛最好的位置。可她现在没什么心思看比赛，还在回想刚刚许放的模样和举动。
“算了，我还是不去了。”
林兮迟坐回了何儒梁的旁边。
“……”
因为还有三场比赛，所以两场比赛之间间隔的时间很短，几乎是无缝衔接。多数人看完自己院系的比赛便走了，时间一过，体育馆内的人越来越少。
林兮耿又适时地举了手，打破这个局面，叫服务员过来拿菜单。随后她低头，用手机给林兮迟发了条消息：“太明显了，大姐。”
与此同时，许放倾身，往第一排的座椅后面扫了一眼，看到剩余的半箱水，长臂一捞，沉默着扔了两瓶给那个男生。
林兮耿：“你不要说话了，就安安静静地待着吧，求你……”
林兮迟收回了视线。
不然被发现了的话，你一定会把全部责任都怪到我头上来的啊。
许放正想回答，余光注意到林兮迟似乎回了头，他又收回了口中的话，懒洋洋地回道：“没了。”
林兮迟的手机放在包里，此刻完全没注意到林兮耿的内心活动和不断震动着的包，她咽了咽口水，豁出去般问：“屁屁，你刚刚有听到我和耿耿的对话吗？”
不远处，有个男生回头喊他：“许放！还有没有水？！”
许放侧了侧头，慢条斯理地重复了遍刚刚听到的话。他吐字字句清晰，声音平淡无情绪：“不管怎样，他还是甩许放哥一条街好吗？”
他坐回椅子上，使劲揉搓了下头发。
林兮迟紧张地捏着拳头，追问：“就这个？”
许放用舌尖舔了舔嘴角，视线放在林兮迟的背影上，看着她平静，并且与平时无二的脚步，低骂了句。
“嗯。”
她也没等许放回应，说完便转头就走。
“没别的了？”
“那我回去了。”林兮迟摸了摸脑袋，自言自语道，“下一场也快开始了。”
她这副异常紧张的模样，让许放内心那股怪异的情绪越发明显，顿了几秒后，他慢吞吞地问：“还有什么？”
林兮迟呼吸一滞，觉得他的反应这么理所当然，自己也不应该觉得不正常。她站在原地，看着许放把瓶子随手扔进一旁的箱子。
许放说完这话，林兮迟屏着气盯着他的表情。过了半晌，确认他说的话确实是真的之后，才松了一大口气：“没有。”
他的神情没有半点儿不自然。
“……”
然后，林兮迟就看着他隔着瓶口，把水灌进自己的嘴里，他的喉结迅速滚动，一瓶水在顷刻间便被喝光。
“就耿耿说你被何儒梁甩了一条街。”刚刚自己的反应这么大，林兮迟觉得她有必要为自己解释一下。但这话脱口后，她又觉得自己好像出卖了林兮耿，良心发现般改了口，“哦，是何儒梁甩你一条街。”
“等你回来我都要渴死了。”
她也不再纠结在这上面，眼角弯弯，笑眯眯地说：“反正都差不多。”
许放眉眼微扬，因为刚运动过，所以脸颊微红，连带着耳根的一大片都是红的。他拧开瓶盖，语气十分不友好。
许放：“……”
她的话还没说完，许放便扯了扯嘴角，眼睫微颤，用空着的那只手把她手里的水拿了过来，随后才放开了她的脑袋。
所以他们两个为什么要甩来甩去？
“我问问我部门的人有没有。”见他不说话，脑袋在他手上的林兮迟又小心翼翼地补充道，“没有的话我就去动物医学系那里拿——”
恰好服务员上了几盘肉，还过来帮忙把烤盘加热。林兮耿抿着唇，没再把注意力放在他们两个身上。
许放垂下眼，淡声问：“去哪儿拿？”
只想着，她只是过来看看林兮迟的校园生活过得好不好的，后天，不，明天她就回去了。她快高考了，还有很多作业没做，错题也没改，她还有很多事情……
但许放的反应极快，立刻单手扣住她的脑袋，使了劲儿，把她扯了回来。林兮迟觉得自己的脑袋就像一颗篮球一样，被他随意摆弄。
总之她不管了！
说着她就想跑了。
跟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林兮迟站了起来，感觉再待下去的话，她绝对会被许放骂死。她往四周看了一眼，随便指了个方向：“我去给你拿瓶水！”
林兮耿边用夹子把肉放到烤盘上，边扭头看。就见林兮迟垂着头，想掩藏着的表情十分愉悦，隐隐带了点儿得意的情绪，尾巴几乎要翘上天。
许放的表情没有半点儿变化，站在原地休息了一阵，他胸前的起伏小了不少，也听不到像刚才那样粗重的喘气声了。
随后她又转头，看向许放。
“……”林兮迟偷偷看了他一眼。
此时他也盯着林兮迟，表情完全不像是平时那般冷淡又欠揍，眼神幽幽的，带了几分意味深长。
林兮迟摸了半天，却连个瓶盖都没碰到。她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垂头一看，箱子里空荡荡的，连一瓶水都没剩下。
吃完晚饭后，许放把她们送到宿舍楼下，之后便回了宿舍。宿舍其余三人不知道去哪儿了，此时里边空荡荡的，宿舍内干净整洁，各种物品按规矩摆放得整整齐齐。
林兮迟慢吞吞地把水咽下去，捏紧水瓶，把盖子拧上。随后弯腰翻了翻旁边那个箱子，讷讷地道：“我以为……唉，你怎么老发脾气，你也没说要我给你送水呀，这里应该还有……”
许放分到的宿舍并不好，是上下床，热水器和空调也很老旧，刚来的时候里边还有一大股霉味。他睡在下铺，此时灯也没开，他脱了鞋便躺在了床上。
在这一瞬间，林兮迟甚至还有种，如果她不把嘴里的水吐出来，许放估计会记恨她一辈子的感觉。
许放懒洋洋地靠在叠成豆腐块的被子上，双腿搭在扶梯上，进入一个十分舒适的状态。黑暗里，只有他的手机发着光，将他的脸照亮。
他的双眼深邃，戾气像旋涡一样在其内涌动起伏，整张脸板着，毫不掩饰自己的不爽。
能看到他的表情是紧张又有些不敢相信的。
男性的荷尔蒙散发到了极致。
许放舔了舔唇角，找了蒋正旭，慢吞吞地在屏幕上敲着字。
许放站在她的面前，像是刚洗过澡，水珠顺着发丝向下落，汇聚在下颌，豆大的汗滴砸到地上，大红色的球服也被染成了深红色。
许放：“兄弟。”
一行人神情飞扬愉悦，还陷在胜利的喜悦当中。
停顿一秒，他继续敲字。
篮球场上依然十分热闹，两个男生搭着肩，腼腆地跟面前的女生说着话，周围还有三两个人抱着球在瞎闹，是生动鲜活的场景。
许放：“那货好像看上我了。”
林兮迟放下水瓶，听到这话也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往他身后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