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墨耸耸肩，又把一口甜食送进嘴里，笑着：“Uhhuh。看来今晚我得在健身房多待两个小时。”
Paul划着IPAD看着报表，他看着苏子墨的一系列动作，他眯了眯眼睛，笑了笑，用英文说道：“高卡路里食物。”
Paul笑，主动伸手，说道：“Paul。”
然后苏子墨去洗手间，她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妆容，她今天穿着商务风格的白衬衣，还好下楼时没有把高跟鞋换成球鞋，她整理了一下头发，扎起辫子，整理了衣领，露出脖子和锁骨，她觉得Paul这种中年意大利男人会喜欢年轻女性比较偏成熟干练的味道，所以她多喷了几下香水，她走出洗手间，到柜台前取了咖啡和甜点，她径直来到Paul桌前坐下来，顾自喝了一口咖啡，有点俏皮地交叠起腿，拿勺子挖了一口提拉米苏放进嘴里，然后才抬眼看看Paul笑了笑。
苏子墨也伸手：“Moira。”
苏子墨告诉咖啡师，她的咖啡不用打包，还要一份甜点。
苏子墨来了三年，算是这里大家最熟悉的亚裔面孔之一，Paul知道她，她也知道Paul，但他们都表现出初次见面的样子。
一个星期之后，苏子墨去咖啡厅买咖啡，她瞅见内勤部门的老大Paul也在大厅里坐着。
苏子墨知道她作为一个年轻、高学历、容貌姣好的女性如何让Paul这种南欧中年男人感到舒服，她没想和Paul上床，当然Paul想和她上床，坊间传言这些南欧男人能够让母牛高潮，但苏子墨不热衷这种体验，主要是因为她觉得体验之后需要花费时间去处理这些关系，而且会让你在这个环境里面的定位发生改变，随之你要花费更多时间去处理自己的形象和人际关系。
苏子墨当天晚上回到UNEP总部，她到内勤部门问是不是还缺勤杂工人，管内勤人事的是一个当地的康巴族人，UNEP内部雇佣的当地人大都由他管理，苏子墨听Alex说过这个男人不好对付，这个男人很偏执，有他的一套规矩，而且总是优先雇佣康巴族人，他在这里已经工作了十多年，内勤部门的上司也拿他没办法。苏子墨和对方沟通了一下，果然不太说得通。
苏子墨随着年纪渐大阅历渐广，她知道身为年轻有姿色的女性的优势，她知道怎么运用这个优势，她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就像男人天然在体力上有优势，女人天然在性吸引力上面有优势。只是她觉得女人运用优势的话，使用肉体是下策，一旦上了床，女人的神秘感和征服感也就消失大半，在这种关系里面，男人并不是想和这个女人繁殖后代，男人追求的是权力和征服的体验，一旦完成征服和探险，这个体验也就基本结束了。
让她觉得好笑的是人类的执念，生在墨尔本的人觉得他们的生活必须永远那么富裕，觉得疾病、暴力、灾祸不会降临到他们头上，觉得生在基贝拉贫民窟这样的命运不会轮到他们，觉得他们理所应当享受富裕，非洲的人民理所应当承受贫困，他们大多数人对这个世界的其他角落不闻不问，只是看着他们拥有的一切觉得这一切都是他们应得的，都是那么牢靠，好像永远不会失去。
苏子墨和Paul出去吃了一次晚餐，在舞会上跳了一次舞，关系拉近之后，苏子墨和Paul提起卡罗拉的事情，Paul对卡罗拉的境遇深表同情，苏子墨问他能不能让卡罗拉来UNEP工作，Paul说他得留意一下，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岗位。
苏子墨感到人类的弹性远比想象中的大，在墨尔本那样的社会人类生存着，在基贝拉贫民窟人类也一样生存着。此时的她觉得贫民窟里面的贫困、暴力、疾病是不可接受的，但当她真的沦落到这个环境，说不定她也会适应。
UNEP与联合国驻肯尼亚的其他组织一样，雇佣了大批当地的劳工，据苏子墨所知，其中有几十名艾滋病患者，平日在UNEP园区里面做园丁工作的那些工作人员，有半数是艾滋病患者，苏子墨希望能为卡罗拉争取到这个机会，卡罗拉样貌整洁，工作勤奋，应该能够胜任这个工作，而且卡罗拉到这里工作可以享受联合国驻内罗毕办事处提供的艾滋病药物。
卡罗拉没有悲伤太久，对她来说，下午的失望和痛苦只是生活的一个插曲，生活的主旋律还是会继续，她很快恢复过来，继续像野鸭子一样浸泡在硕大的洗衣盆里面洗衣服。
在一个星期之后，苏子墨接到Paul的电话，Paul说在清洁组有一个空缺，让卡罗拉可以来面试。
苏子墨又感到那种深深的无力感，她说道：“卡罗拉，你已经过了潜伏期，你需要服用药物控制，否则症状会越来越严重，一开始你只是感到疲劳和疼痛，后面你会出现并发症，内脏会发生感染，你不能再隐瞒病情，就当是上帝的旨意，你必须接受治疗。”
苏子墨马上打电话给卡罗拉，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卡罗拉表现出来的是惶恐，她很少离开贫民窟，不知道怎么去联合国机构所在地，更从来没想过进入联合国这种大型组织工作。
苏子墨不敢妄议上帝，但是她知道的是在非洲这片大陆，南部、中部主要信仰基督新教和天主教，这些地方是艾滋病泛滥的重灾区，非洲大陆北部的人民较多信仰伊斯兰教，这些人民中间感染艾滋病的比例明显要低一些，比如肯尼亚的邻国索马里，那里一片混乱，但是那里举国信仰伊斯兰教，艾滋病泛滥并不像肯尼亚严重。
卡罗拉在电话里面含含糊糊，苏子墨不知道她是因为英语不好难以沟通，还是她在排斥这个事情。
苏子墨想起卡罗拉经常说的一句话“上帝总有一天会降临，带走我们，带走这一切”。
苏子墨又去了一趟贫民窟，和卡罗拉当面说这个事情，卡罗拉不愿意离开贫民窟，这是她生活了快20年的地方。苏子墨试图说服她，UNEP那里可以申请宿舍，可以住在白色墙壁的楼房里面，那里还有食堂，低廉的价格就可以吃丰富的饭菜。
第六十三章H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