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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逃脱的希望?

那时,我好像才刚刚三岁……

无助,被全世界所厌弃……

不是,那时我的确三岁!

我心内稍安,他们不是离我而去,但随即记忆深处某个痛楚时刻被相似的感觉唤醒。

我清晰的记得三根插在生日蛋糕上明晃晃亮着的蜡烛,分别是黄色、蓝色和红色。蜡烛滋滋而燃,因纤细而烧得极快,小姑——这个我平生最不愿回忆起的人——蹲在我跟前。她笑得美丽,却很勉强,说,“妞儿,来吹蜡烛!”

东西都在,他们的背包、装备、食物和水……都在……

懵懂的我早已被蛋糕的奶油香诱惑得心痒难搔,于是立时鼓嘴朝那三根蜡烛吹去。

那一刻,我的慌乱无措难以言表。伸手拉开拉链,手些微的发着抖,钻出睡袋后第一个动作就是把睡觉前搁在头边以备不时之需的手电揿亮。

小姑却阻止了我,“先别吹,吹之前要许个愿!”

我本暗藏希望古蓓薇是临时起床去方便或者忙别的什么,但手下冰冷的睡袋内面告诉我,古蓓薇离开的时间可不短。张口想喊宁晖,却惊惧的发现,我连他的呼吸声也听不见了……

我依言闭眼,双手交叉相握。

我立时拉开睡袋拉链,伸手摸向身侧,触手绵软,那是睡袋,再摸,便摸到封闭睡袋的拉链部位,它打开着,睡袋里头空无一人……

那时许了个什么愿?我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记得愿望尚未说完,便突觉小姑搂住了我,紧紧的,跟着我听见她的呜咽,“妞儿,别怪小姑,别怪……”

本应该响在我身边的属于古蓓薇的酣眠的呼吸声……消失了……

再后来……

古蓓薇好像不见了!

我闭上眼,有微热的液体沁出眼皮,无声滑落。

几乎就在下一秒,我被一个认知骇得几乎跳起来!

极短时间后,我便收拾好我的情绪。灭了手电筒,轻手轻脚起身,另一只手中紧紧握住长刀,然后摸到墙角半蹲了下来。

我闭上了眼,暗想,还是抓紧时间再多睡会儿,宁晖还没通知我们起来,想必八个小时还没到。

黑暗中我静静等待。

我这样疑惑着,渐渐地,记忆复苏了……

虽然不知道古蓓薇和宁晖偷偷去了哪里,但,他们一定会回来,因为补给在这里。不知道为什么他二人要背着我行动,或许是需要保密,亦或许他们在防备我。无论如何,我都不能继续躺在睡袋中。

是天还没亮么?

不知多久过后,身边气流发生微动,有足音轻轻悄悄从远处传来——死寂如坟墓并不是一点益处都没有,至少无法掩饰哪怕只是转身、抬脚这样轻微的动作。

一场短梦,我惊醒过来,好长一段时间脑子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是谁身处何方,张眼看见的只有黑暗。

我努力控制住我的呼吸,紧张得似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那人已经来到平台附近。我等着听见来人落足于平台的声音,但就在此时,足音消失了,应该是停了下来。

不知不觉中,陷入梦境。

我缓慢的调转长刀,刀尖冲外端放在胸前。若是来人前来偷袭,便可正好撞在刀上。

一声清脆的‘叮’声募地响起,我眼皮一跳,想睁眼,忍住了。那是打火机的声音,应该是宁晖吸烟解乏。稍后,烟草燃烧特有的味道便传了过来。

足音复又响起,听起来正是朝着我们休息之地。我不由屏住呼吸,拿着手电筒的手拇指按在开关上,打算等对方靠得再近些便按亮手电,直照对方双目,然后趁机一击制敌。

我突然想,这么静的地方,和坟墓还真是相似啊。

可是,来人说话了,张口叫着我的名字,声音被刻意压得极低,连唤了我两声我才听出那依稀是宁晖的声音。他说,“妞儿,是我!”

耳听宁晖轻轻坐下的声音,他翻了翻包,喝了点水,然后关上了手电。寂静随着那点微弱光源的消失汹涌而来,我们立刻湮灭在黑暗中。

我张口想回应,不知为何,心里忐忑不已,突然想起之前与宁晖临时定的暗号,“多,多久时间?”我有些磕巴的问。

闭上了眼,却没能立时睡着,这短短一天经历了如许多惊心动魄莫名诡谲的事情,我脑海翻腾着,思绪实在难以平静。

“三个月!”来人回答。

我想劝,张了张嘴,还是将话吞回肚里,古蓓薇也没有再坚持。大概是真的累坏了,我帮她将睡袋铺好后,古蓓薇便钻了进去,不一阵就发出熟睡的呼吸声。这个声音极有感染力,我立时觉得眼皮发涩。

我心里一松,软了握刀那只手。

“不用!”宁晖来到石壁上那个约莫三尺高的洞边,举手电朝里头照了照,回头续道,“我在这里坐着靠一靠就好,你们早点休息,不要浪费时间了。”

“别开手电!”宁晖旋即吩咐。我依言松了我的拇指,心中有些奇怪,为什么他知道我要按亮手电筒?为什么他不让我按亮手电筒?

我表达出与他二人都不同的意见,“让古主任休息就行,宁队我和你来换班。”

宁晖再道,“进睡袋!”

“哟,宁队,你一点儿都不休息可不行!”古蓓薇提出反对意见,“还是我们三人轮值吧。”

“可是,”我忍不住汇报,“古主任不见了!”

“我守夜。”他淡淡回,“休息八小时后再行动。”

“我知道,”宁晖低声答,跟着用严肃的语气命令,“进睡袋!什么都不要问!”

我接着问,“那你呢?”

我只好紧闭嘴巴钻进睡袋,躺好,拉上拉链,边仔细听着宁晖的动静。他回了之前休息的地方,他坐了下来,靠在石壁上,他小心的放下手中事物,撞在地面上,发出颇清脆声响。我判断那是他的匕首。

“要是饿了,就先补充点饮食,要是不饿,现在就铺睡袋吧。”宁晖继续吩咐,“等下古主任你睡里面,挨着墙,妞儿你靠着古主任睡外面。”

之后,便再无动静。宁晖靠在石壁上,呼吸渐稳,似乎睡着了。

古蓓薇拖着步子走过去,先靠墙坐了下来,将两条腿伸长,然后发出一声长叹。

我也合上眼睛,心中啧啧称奇,宁晖这唱的是哪一出?

啪嗒一声响,那是宁晖取下了他的背包丢在地上,然后他像第一次来这里一般慢而慎重的举着手电在平台中游走一圈,最后站在平台底部对我们说,“等下就在这里休息。”这里就在石壁底下,便于防守。

不知多久过后,睡意渐渐袭来。有了前一次惊吓经历,我不敢放任自己睡得太沉,所以当‘嗑哒’动静再度传来时,我立时便被惊醒。这声音很轻,很轻,若非我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还真不太容易捕捉到它,显然传出声音的地方距离我们相当远。

踏步上平台,隔着厚厚的鞋底,也能感觉那石质地面的触感。我们三人起先都没有说话,古蓓薇看了看宁晖又看了看我,在与我视线交流时,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嗑哒’声持续响着,慢而有规律,听起来还有些耳熟。

☆☆☆

我调转头,朝向宁晖休息的方向,不知他被惊动了没。宁晖毫无动静,甚至发出轻微甜酣声。但那是伪装的,我一听便知。

我偏头,从古蓓薇和宁晖的身体空隙往前看,果然看见那石质灯柱。它落在宁晖的手电光线中,像是一个带着帽子的矮人。

声音停了,之后是长久的寂静,久到我几乎以为刚才都是错觉。由于维持一个姿势太久,我觉得颈脖有些僵硬,背部发疼,我很想翻个身,将手枕在胳膊下,以便血液从脑部退下去一些,这样可以助我保持清醒。

接下来的路程中,宁晖帮古蓓薇背着包,我在她身后不时照应,又走了约莫二十分钟,我听见宁晖的声音,“嗯,我们果然回来了!”

但是,我什么都没有做,因为异响又传了过来,那是谨慎的脚步声,正从远处靠近我们的栖息地……

“古主任,再坚持一下吧!”宁晖给古蓓薇打着气,“要是我们真的回了平台,就……还是,在那里休息比较好。”我听宁晖语气,似是中途变换了一下,不知道他本意是什么,也许很关键,但是我没有精力再深究了。

应该是属于古蓓薇的吧……我猜,因为宁晖一直都没有做出反应。

“是么?”我心里半喜半忧,喜的是,还好没出事,忧的是,怎么又要回到原地了呢?我实在是厌倦了总在原地转来转去这种感觉,像是被困的野兽,早已精疲力竭,急需一个出口却不可得。

我极度疑惑,宁晖和古蓓薇,他们在玩什么游戏?古蓓薇偷偷溜走,去了什么地方?难道是和我们此次的终极任务有关?

“应该不会太大,”宁晖赞同古蓓薇的推测,转而下着定论,“应该很快便能看见平台了。”

啊……我有些恍然了……

“这个池子看上去像是闭合的,”古蓓薇插口,“我觉得我们很可能会绕一圈又回到刚才那个平台,只是,不知道这个池子到底有多大。”

若真是和任务有关,那就可以解释古蓓薇的鬼祟行为。她曾说过这是高度保密的,要瞒过我和宁晖单独行动也情有可原。

宁晖摇了摇头。

那么,宁晖的行为就显得诡谲起来……

“再往前,会是哪?”我问。

那个行为鬼祟的人果然便是古蓓薇,她摸了回来,动作尽管放得很轻很小心,但还是难免发出声响。我不动声色的卧着,听着,心中的警觉随着她愈行愈近而渐渐增强。不知何时,我又开始习惯性的控制着呼吸,等我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晚了。

宁晖慢慢喝着水,他比我更节约,几乎只是润湿了一下喉咙和嘴唇便将水收好。

古蓓薇停了下来,我敢肯定她听出了我呼吸频率的不对劲,我只好发出轻微呢喃,然后转了个身背对着她来的方向。

我看看周遭,脚下只有20公分宽的台阶还算平整,一侧是尸坑一侧是石壁,此处实在不是休息良地,总不能躺进干尸堆里去吧。

“妞儿,”古蓓薇轻轻唤我,“你醒了么?”

可是……

我不语不动,继续装睡。

5分钟的休息时间确实太苛刻……

古蓓薇在原处等了一会儿,大概被我鼾声所迷,便又开始走过来。越过我,回到属于她自己的位置,然后钻进睡袋。

这25个小时里我们的行军几乎没有停止过,一路受攻击,被惊吓,连连折损人手……

我心里一缓,看来已经把她骗过去了。就在此时,突觉我的肩膀被人轻轻一碰。一霎间,我明白了古蓓薇的用意,她还是在试探!

“五分钟可不够,”古蓓薇立时提出异议,她抬腕看了一下表,然后将手一抬,送到宁晖眼前,“十点了,保守估计就算现在是上午十点,也距我们进洞过去了整整25个小时。”

怎么办?

宁晖应声回到我们身边,他亦掏出水瓶,拧开瓶盖的时候道,“休息五分钟。”

继续装睡似乎已经行不通了,久经考验的特种兵怎么可能一睡就睡得这样沉?刚才对她的呼喊毫无反应或许可以用太累来解释,但身体受到了触碰后还醒不过来,未免太有愧于身上这身军装和平时的训练。于是我的身体立刻一弹,跟着微仰上半身,稍后低低一声问,“怎么?”

她摆摆手,坚持将包取下往地上一扔,就势坐了下去,回道,“正好休息下,累得不行了,走不动了……”说完扬声换了宁晖一声。

这一切发生在三秒之内,我对自己的反应能力表示赞赏。

我上前,伸手扶住她的包,道,“您是要喝水么,我来帮您掏水瓶。”

古蓓薇忙道着歉,“哟,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似是被我的喝水声音惊扰,古蓓薇回头看我一眼,然后嘟囔,“哎呀,我也渴死了……”说着,停了脚步准备将自己的背包取下来。

“没事儿,”我答,然后问她,“您怎么起来了?时间到了么?”

别说古蓓薇,就连我也觉得疲惫极了。我反手从包中抽出水瓶,仰脖灌了一口,喝完后摇了摇瓶子,似乎只剩了一小半。本想从古蓓薇那再要一瓶,忽想起断崖下的水很新鲜,不如到了那里再做补充。鬼知道我们会在这破地方困多久,还是尽量不要动我们的已有资源比较好。

古蓓薇解释说,“不是,我刚去方便一下,回来时不小心碰到你了。”

黑暗中,我们三人的脚步声被传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似乎还激起了隐隐约约的回音声响。为了便于发现痕迹,我打开了手电。电池即将告罄,时明时暗的,将我身前古蓓薇的背影映照得莫名诡谲。她似是消耗过多的体力,呼哧呼哧的喘息声越来越重,步伐也越来越踉跄。

“噢,”我顺势道,“您去方便怎么不叫上我?两个人好照应一些。”

☆☆☆

“嗨!”古蓓薇声音透出笑意,“这么私人的事,我还真不好意思叫你陪我。”

宁晖随即做出决定,继续走,继续找,我们之前留下那么大片活动痕迹还有包括封一平在内的三具尸体不会也不应该凭空消失!对于宁晖这一看法,我并不十分赞同,连那么大片林子都会消失,又何消说我们几个人留下的几个脚印?但我没有将我的意见说出来。这个时候,士气是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你们都醒了?”宁晖的声音加入进来,透着股刚睡醒后的慵懒。他打开手电筒看了看表,借着光亮,我看见他睡眼惺忪,真是好一副刚从美梦中被吵醒模样,不由暗赞,他的演技比我还高超。

该怎么办?

收回落在宁晖脸上的目光,我看见古蓓薇目光晶亮,正在认真打量着宁晖的表情。看来,古蓓薇对宁晖也不放心。被我目光所惊,古蓓薇转回头来看着我,露出揶揄一笑。

古蓓薇说得没错,这样紧张的时刻,我们怎么会犯那样低级的错误!

我起初不明白她笑里含义,但见她抬腕看了看表,道,“还有三个小时,宁队,我看你一人守夜到这个时候也累了,不如换我来吧。”

“哟,是不是看漏了……”古蓓薇小心猜测,跟着便自我否定,“这,也不太可能……我一直都看着呢,你们肯定也是。我们三人六双眼睛,怎么会看漏?”

“不用了,你们继续休息吧。”宁晖灭了手电筒,对我们道,“刚才是有点困,不小心打了个盹,等下抽根烟就好……”

我很想听见宁晖否定我的猜想,很想听他告诉我,我的感觉因黑暗和困乏而发生了偏差,但他轻轻‘嗯’了一声,复续道,“我之前数过步子,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已经超过那里一百步了。”

剩下的三个小时很快过去,再没有别的事情发生,但我却一直没有睡着。

“是……”我不由抢在宁晖回答之前追问,“早应该到我们之前来过的地方了是么?”

宁晖再度揿亮了手电,搁在通道边,正好照着我们栖息的地方,然后他走到稍远位置,拉伸了一下四肢和躯体。

“什么?”古蓓薇追问,边四下里看着,“哪里不对劲?”

我轻轻坐起,低头看见古蓓薇还在睡眠中,鼻息悠悠,没有醒来迹象。我伸手想摇一摇她的肩膀,宁晖阻止了我,说,让她多睡个十分钟也不妨事。

宁晖摇了摇头,“有些不对劲……”

我们的对话惊醒了古蓓薇,她边伸了个懒腰边发出一声长叹,然后揉着眼睛适应了一下光明,才对我说笑道,“老胳膊老腿了……唉,年轻那会儿钻山爬沟野地里露宿外出勘探一待就是三个月半年的,再怎样的餐风露宿也未觉得苦过……如今呢,唉……不服老不行哟!”

我有些茫然,问,“还没到么?”

她年轻时是做什么的?听起来不太像是物理学家嘛,我暗想,没听说过物理学家平常还要钻山爬沟的。不及细问,宁晖已经提醒我们吃点喝点,准备继续探路了。他手中不知何时又握着一只手电筒,挥舞着,指指尸坑靠近平台附近一处地方说,“这里,这里有个脚印。”

只是,它们都保存完好,没有一丝新近被外力所破坏的痕迹。

我胡乱塞了半块饼干进肚子,喝了水咽了食物,便迫不及待的来到宁晖身边。一看,那个‘脚印’指的是一具干尸胸口凹下去的印迹而已。

宁晖终于停了下来,拧亮他的手电开始打量四周。随着手电晕黄的光圈,我的目光掠过一具具干尸,一张张肌肉萎缩得只剩一张皮的脸,空张着的嘴似乎在呐喊悲鸣,塌陷的眼窝亦曾留下绝望的眼泪,手指如枯枝,或蜷缩在胸前或伸向天空,或断,或离……

“断痕新的很,”宁晖检查了一番,抬头对我说,“要是我没猜错,应该是那个偷袭我们的日本人留下的!”

不知为何,又走了不少时候,带路的宁晖却一直没有停止的迹象。难道我的感觉出了错误?

我回头看看,再低头看看,对宁晖这个推断很是信服。

为了节约光源,我没有使用手电筒,只是踩着古蓓薇的节奏跟进。所以我能借到的,只不过是古蓓薇的头灯而已。它发射出的光被端正投在古蓓薇身前一米左右距离,稍带着照亮了石台两侧的景观。

古蓓薇也走了过来,听见我们后半句话,便接口问,“宁队,你怎么知道?”

那里也是先前发现两具尸体的地方,而且距离密道入口直线距离最短。我记得尸坑内周遭的干尸被我们踩踏过,显得颇为狼藉可怖,但却是最好的记号。

宁晖将手电往回一照,正照着通道入口,道,“这里和那里,距离最近。”

小队继续行进,我暗测着大致距离,好像再走几步,便是我们掩藏封一平的地方。

古蓓薇还是不太理解,追问,“最近又怎样?”

走在最前的宁晖回头望我们一眼,随即下命令道,“妞儿,把你的头灯给古主任。”我应声摘下自己的头灯,递给古蓓薇。她起先想推辞一番,却听宁晖再道,“不要浪费时间了!”

“说明那个人很明确自己要去什么地方,也说明他对这里地形相当熟悉。而且,他去的地方只怕和我们要去的地方一样。”宁晖答,“所以,他下意识的选择了一条最近的路。要是我们顺着这个印迹走,十有八九能将找到密道。”

我上前一步,搀扶住她,问她发什么什么事了。古蓓薇回头对我露出苦笑,道,“头灯没电了,突然这么一黑,吓了我一跳。”

“是回衣冠冢么?”我猜,“他可能也被通道困住了,所以他选择从密道撤退,也就是说……”我欣喜起来,“我们能通过衣冠冢的密道出去!”

心动不如行动,我们三人立刻背起各自行囊,宁晖领路,我押后,护着古蓓薇踏上了尸池边上石台。不知是谨慎还是为了照顾古蓓薇的脚程,宁晖走的速度刚好,古蓓薇跟的毫不吃力。可是没走几步,古蓓薇突然低呼了一声,随即停住脚步。

“那小朱呢?”古蓓薇突然问道,“小朱是不是跟他在一起?”

说实话,我的积极性又被这几个字打击到了。估计科学家说话都这调调,什么可能性都有,就是什么确定性都没有。

宁晖不置可否的沉吟,然后回,“不管朱投是不是跟他在一起,只要抓到那个日本人,我们至少能明白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要是不行……

“哎,但愿吧……”古蓓薇喃喃的叨念着担忧,“但愿小朱现在没事……”

古蓓薇先是有些不解,在听完宁晖的简短解释后也面露释然表示了赞同,“这个方法比前一个可行得多!我们可以先从那条道走走看,要是不行,再回通道碰运气吧!”

我忍不住想起断崖下发现的死者,它现在是否还会安然躺在我们安放它的地方?亦或者,像封一平的尸体一般凭空消失?

之前被那所谓高维空间理论弄得一脑子浆糊,我竟然忘记了还有这样一条通往外界的路!

它,是朱投么?

就是那条藏在铁盖下的、通往衣冠冢的密道!沿着它抵达衣冠冢,然后从另侧悬崖跳下去,泅过水沟,上几步台阶后便能到达第二条密道,即那个偷袭了我们的日本人逃走的密道!从那里,可直通我们遍寻而不得的始发洞穴!

经过了数个小时的休息,我们的精神都恢复不少,一番斗志再度昂扬,连古蓓薇都神采奕奕起来。

几乎在他话音刚落时,我便忍不住喜极而低呼,“密道!那条密道!”

队形还是三人首尾依次相连,宁晖寻找着日本人留下的‘脚印’,领着我们迈入尸池深处。一路踩踏,‘嗑哒’声响络绎不绝,那都是骨头太脆被踩断而发出的声音。

“这是在完全的依靠运气,所以,我的第二个想法是,”顿了顿后宁晖再续,“我们应该避开这条通道,另外找一条路。”

几步过后,我突然醒悟,这‘嗑哒’声听起来不正是之前吵醒了我的奇怪声音么?

“古主任说的对,”宁晖道,“希望确实很小,因为我们压根不知道通道运动的规律。也许等一个小时就能回到原来空间,也许要等一个月,一年……”

我看着身前古蓓薇深一脚浅一脚走得很是吃力的背影,不由猜测起来,她说她去方便,这肯定是借口,她刚才只怕是趁我们都在睡觉的时候进了尸池。至于到底去的哪儿,做什么,我自然是猜不到的。但我难免好奇,怎么这干尸成堆的地方还有什么能吸引她的?想着,手下略偏,将手电照向两侧,扫过那一张张干瘪却遮不住痛苦神情的脸。

一只温暖的手搭在我的肩上,我低头,看着那根根修长手指心里激动渐渐平息。

“发现什么了?”宁晖突然回头问,大概被我手电光线所惊动。

“为什么?!”我听见一个尖锐女声失望而愤怒的追问,几乎不能接受那是我自己的声音,“不管怎么说,难道因为几率低,我们就一点都不尝试么?!”

我收回手电,答,“没有。”

“这个脱困方式成功的可能性,”古蓓薇如是叹曰,“渺茫得如同买彩票中头奖一般……哦,不,,它比买彩票中头奖还低一千倍,一万倍……”

宁晖转身将他的手电筒略抬,光束照向稍远方向,道,“我看见密道入口了,来,大家走快点!”语气中有隐忍的紧张。

闻言我眼睛一亮,这似乎是个行得通的方案!就跟电梯似的,往上运行了,不还得往下么?等回到原来楼层时,叮一下开了门,我们就能回去了!我欣喜异常,好似被困黑暗许久后终于看见了逃生出口指示灯一般。但是,这个欣喜在我看见古蓓薇端凝的面色时戛然而止。她几乎是严肃的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建议。

我们加快了步伐,几分钟后,三人便围在了那个刻着‘明日の光’的铁盖之旁。我特意观察了一下古蓓薇,想看看她对这几个字的反应。但是她没有反应,表情相当的淡定。

“我有两个想法,说出来,大家探讨一下。”宁晖道,“首先,假如问题就出在我们身后的这条通道上,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依旧从通道找到出去的路?我认为是可以的!我们在某个时间点进入了通道,而在那一刻恰巧通道接通了高低维的两个空间,于是我们便被困住,那么,它至少表明了,这个通道是运动的,好比那载着蚂蚁的电梯!所以,只要我们不停的试,总是有机会在通道联通原来空间时回到属于我们自己的空间!”

宁晖分别看了我和古蓓薇一眼,轻声道,“那么,我们就进去了……”

古蓓薇点了两下头以后却问,“怎么找?”

我有些激动的点了点头,进去了,就是可以出去了……

我很是赞同的连连点头。

宁晖左手一伸,将我和古蓓薇拦在一旁,边道了句,“你们退后点。”边使右手按压下机关,就是那个‘の’字。哒一声轻响,机关启动,铁盖无声滑开,露出黝黑洞口。挨着口沿之处,借着我们的手电光尚能看见灰白岩质的两三级台阶。

我思绪未定,耳边的脚步声已然停止,宁晖站在我和古蓓薇面前,目光冷静而淡定。他沉声道,“不管怎样,困在这里不是办法,我们必须要找到出去的路!”

“等下我们下去的时候,还是我来探路,”宁晖沉声吩咐,“古主任你跟在我后头,保持三步远距离。妞儿你押后,贴着古主任,不要离开太远。”

不单是我,显然宁晖也被这番虚幻莫名的理论弄得有些焦虑,他在空处来回的踱着步子,啪嗒啪嗒往左,又啪嗒啪嗒往右。不知为何,我想起了那只被古蓓薇多次捉来当试验品的小蚂蚁,在纸面上烦躁的爬行,爬来爬去都逃不出纸卷形成的封闭空间。

我和古蓓薇一起点头。

我忍不住在心底深深的叹了口气。

“要是遇到偷袭,妞儿,”宁晖继续叮嘱,“你先护着古主任,不到必要时刻不要来帮我。”从现在的情况看,偷袭的可能性只会来自宁晖的前方。他这样布置的目的还是以古蓓薇的安危为重,我并不十分担心,因为我了解宁晖的身手。

说来说去,又说回到了这类高深莫测的理论上面……

踩着台阶入了洞,我们按照宁晖的安排行进,每人都举着手电。通道直而狭窄,电光射去一览无余,出口的台阶正在尽头等着我们。

又过了一阵,古蓓薇接了宁晖的话头续道,“也就是说,第一,异维空间之间不是毫无联系,现在世界上存在很多难以用现代科技来解释的特像或许便是佐证;第二,借助于某种手段,低维进入高维不是没有可能性,而且,这种‘穿越’总在不知不觉中进行。”

抵达出口台阶的时候,宁晖停了下来,并冲我们做了个停止的手势。继而他想了想,单独对我比划了几个手语。

“也就是说……”宁晖突然有些语拙起来,凝眉许久没有续话。我很想知道他想说什么。

第一个是,他要上去了,让我们先在下面等着,上去时,将手电全部灭掉。我点点头。

“从理论上来说,即便高维空间真实存在,我们也不可能直接进入。”古蓓薇很快回答,“但是,我不妨打个比方来说,还是那只蚂蚁,它在平面上前后左右的爬行——我们都知道,这是符合它的维度的二维运动方式——但它不能做垂直于它身体方向的运动,也就是高度空间的位移。可是,假如蚂蚁无意中爬进一个垂直运行的电梯而电梯此时往上运行了一个楼层呢?蚂蚁就可以借助电梯的帮助,从而进行了第三维度,也就是高度上的,运动。”

第二个是,让我和古蓓薇调换位置,待他上去时给他做个侧向防护。我又点点头,将古蓓薇扯到我身后。

“我只是在想,我们或许可以用反推法来论证一下我们是不是身处古主任所言的‘高维空间’!”宁晖缓缓开口,“假设,我们先假设一下,高维空间确实存在,且,我们被困于此,那么我有个问题想问一下古主任,身为四维空间的我们,是如何进入到这个象征高维空间的通道的呢?”

第三个是……

我适时开口询问,“宁队,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边说,边朝宁晖右边瞄了一眼,古蓓薇落进我的视线。我不由在心中微叹,看来宁晖还是不信任古蓓薇,他刚才那一系列的面部表情都清楚的表达了他的疑虑。

宁晖比划第三个手语时,幅度很小,小到刚好只有我才能看见,内容是,小心防范古蓓薇!我愣了愣,然后慢慢的点点头。

他没有感觉到我的打探,只是自顾自思索。起先眉略皱着,忽而目光一跳,与此同时左边嘴角轻轻抿了一下。跟着,我敏感的察觉,他的目光下垂,似是往右下方撇了一下,随即便收回,落在他身前地面上。慢慢的,他双手抱肩,右手拇指轻轻擦拭了一下鼻翼,最后落在嘴上。约莫十秒后,他缩回手,并注意到了我的目光。

比划完这三个手语,宁晖将他的背包取下,拎在手中掂了掂分量。

宁晖正在沉思,目光落在黑暗中某处,表情凝重而严肃。我不由专注的看着他的脸,尤其是眉头嘴角这些最容易泄露人的情绪的部位。

我则回身向古蓓薇做了个‘嘘声’的动作,以口型说了个‘等’。古蓓薇了然的点了下头,然后在我的示意下,将手中的手电按灭。

她这话一说,我大失所望,古蓓薇这套理论的阐述,除了加剧了我们现在所处环境的复杂度以外,似乎没起到任何积极作用。可是我知道,这就是科学家的通病,于是我将希望放在了宁晖身上。

我转回头来看宁晖,此时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工作,用眼神示意我注意行动节奏。我伸出左手,弯曲大拇指和食指,回了个‘OK!’,灭了自己的手电,插入后腰,继而将长刀反抽在手。

可是古蓓薇只是高深莫测的微笑,然后摇头道,“这个问题我现在是真的回答不了你,妞儿。科学研究就是列举无数条假说,然后一一实验,从而寻找到最贴近真理的‘定理’。高维空间理论,现在就是一条假说而已。”

宁晖不再迟疑,按灭手电。

“所以,您的意思是,我们现在真的很有可能陷入了一个,呃,高维空间?”我忍不住再度发问,这问题我之前问过古蓓薇,但她的回答模棱两可。而我迫切需要的,是一个确实的答案,而不是那些科学家所谓的‘假想’或‘假说’。我需要她告诉我,‘是,我们是在一个高维空间里!’或者,‘不是,这不是高维在作祟!’这样我也好知道力气该往哪里使,而不是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

黑暗中我只有依靠听觉。起先并没有听见宁晖的动静,大概他是在等眼睛适应无光环境。约莫十秒钟后,宁晖开始动作,他悄步登上台阶。我伏低身子,跟在他身后,落下两级踏步距离。

“或者,这也是那片不合时宜的森林出现的原因。”古蓓薇接道,跟着她又强调,道,“当然,我只是提出一个假设,一个可能,具体原因,现在我无法通晓。”

一声轻响,机关启动。

宁晖这句话一出,我立时有所顿悟。纸卷了起来,形成一个闭合空间,与之前完全垂直与纸壁相比,假如蚂蚁的爬行发生一点角度偏差,那么,在绕纸壁一周后,蚂蚁不会回到原点,而是在原点以外某处。这是简单的空间几何,稍微用点想象便能理解。关键在于,这就是森林消失的原因么?

我的心开始不争气的砰砰跳起来。

“蚂蚁会回到不是原处的原处。”宁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