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真的和张行天有关?
难得的是古蓓薇竟然没有提出反对意见,连连点着头,说,“对的,对的,要去看一看!”大概她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这半包牛肉干出现的太稀奇了!结合朱投失踪前冲着对讲机喊出来的那句话,让人没法不产生联想……
在森林中亲眼目睹了张行天的死状却得到如此推断,让我有些毛骨悚然。
“不管是什么,”宁晖毅然道,“我们都要去看一看!”
唯一的真相,可能只有从朱投口中才能得知了,可是他昏迷不醒……
封一平摇了摇头,然后看了宁晖一眼。
宁晖看着古蓓薇,提出一个建议,小队以2人一组分头行动,一组留下照看朱投,另一组沿着朱投之前行走过的路线前去查探。
所以没人赞同我。
古蓓薇略加思索便点头同意,问题是,小组怎么分。
为了果腹,还是为了纪念?这两种可能性都微乎其微。
我想,古蓓薇是肯定要留下来的,和未知的危险比起来,这里显然更为安全。封一平做为第一突击手是肯定要去探路的,那么,我与宁晖,谁留谁走?
这个可能性当然是有的,关键在于,朱投为什么要从张行天那把这半包牛肉干拿来?
几乎是一瞬,我便做好了跟随封一平组队的心理准备,可是宁晖淡定却坚决的安排,“妞儿和我一组,我们去探路!一平你和古主任留下,照看朱投!”
“是不是,呃,”我忍受不了诡异的沉默,晦涩的开口说,“我觉得是刚才朱投从张行天那拿过来的……在树林的时候……”末尾我忍不住强调一下,以让这个猜测成立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并希望得到其他人的赞同。
古蓓薇很配合的点头表示同意,封一平看上去有些不甘心,但还是将他用的探路棒递给了我。
我不由回想起之前吃牛肉干的口感,带着香甜和韧劲,越嚼越香……此时越想,却越觉得心里犯寒……
宁晖跟着抬腕看表,放下手时说,“现在是15:52,20分钟后我们在此碰头!”跟着他严肃的看着封一平,说,“在这期间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离开这里!”
半包牛肉干静静躺在封一平手心里,湿漉漉的……
我想宁晖定这个行动时间是有深意的,首先朱投消失的时间差不多是20分钟,无论他经历了什么,这20分钟都足够我们进行发掘;其次,这20分钟内,不管朱投伤势是恶化还是好转,都有利于我们调整下一步行动规划。
我不敢往下想去了……转眼看了看其他人,他们都目露犹豫及不可置信的目光。想必和我想到了一处……
我的考量有些过于冷血——我坦诚交代——朱投现在已然伤得极重,若是他撑不过这20分钟,那么也没有为了他的生命而放弃任务的必要了……
古蓓薇可能忘记了,在正式登山前我们休整的那半个小时里,朱投曾和张行天打闹过,说张行天还藏着半包牛肉干……
☆☆☆
藏着半包牛肉干的,不是朱投……
时间如此紧迫,废话不用多言,我和宁晖带着背着自己的背包离开了平台。他本想领头做探路人,但在我的坚持下做了让步。我是第二突击手,当第一突击手不在时,理应由我来探路——这是我的职责所在,也是我在小队中存在的意义所在!我当然不能跟在他身后。
“咿?这不是我买的么?”古蓓薇奇道,“不是在车上都吃光了么?怎么小朱还藏了半包?”
况且他是将军之子,我是孤女一枚;他军衔上校,我是三等列兵;他是‘陆狼’之首,我是,呃,我也没那么差,我是‘五朵陆花’之一……
我认出来,这是我们下了飞机后在来延吉路上古蓓薇与我们分享的零食中的一种——她买的牛肉干都是这个牌子,老品牌的四川特产!
唉,总的来说,他的生命可比我的金贵多了……
袋已半空。
手电光扫过脚下一具具面带痛苦的尸体,我不由想起之前封一平的简短介绍,当年他们被坑杀的时候,想必哀声四起,充斥着整个空间。我不由升起深深同情心,和对暴君的愤怒,真应该用反人类罪把他们全部送上绞刑架。
那确实是一个塑料袋,很花俏的包装,一只卡通的牛顶着两只角眨着大眼睛看着我们,边上一行字:XX沙爹牛肉干……
我告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将注意力放在脚下,很快的,我们来到了封一平发现朱投的地方。
封一平将朱投的手掰开,我看了后,初时不解,旋即暗暗心惊!
搜索就从此地开始。
封一平脱了上衣,折好,小心垫在朱投头下,忽而‘咿?‘了一声,轻轻将朱投的右手拿起。只见朱投手里紧紧攥着样东西,露了一道边出来,似是一个塑料袋。
站定后,宁晖先用手电一扫四周。光照范围内,我看见一圈黑色石岩,似是这个石洞的边缘。从色泽和反光效果来看,岩壁质地与我们之前平台附近的一般模样。
这也不可能,这个任务具有如此高的保密等级,自然是不能让朝鲜人搀和进来。
我们所处之地似是这个尸池的中央位置——这么说并不确切,因为尸池是一个不规则形状,由两道弧形组成——我们只是在一个大致中央的位置。
除非……向朝鲜政府求助。
之前探索时所走的池边就是尸池的外缘部分,它比较像一个规则的圆的一段,但此时我们面对的池的另一边,即手电电光照耀的地方,是不规则的,像一条蛇划着‘S’形在地上游走。
继而再想,这个方案也是行不通的:我们此次行动没有联络员,无法与后备部门联系,也就是无法安排后援。即便封一平带着朱投离开了山洞,也不可能安然翻过那么高一座山回到延吉,并得到及时医疗救助……
朱投不会凭空消失和出现,在一扫周遭地形之后,宁晖将手电落在脚下。
我能想到的最佳方案,就是由宁晖或者封一平送朱投离开,让他得到及时的救治,剩下的人则继续行动。
地上很乱,留下了很多痕迹,足迹、血迹,还有水迹。我们寻迹追去,追了几步后宁晖停下脚步,陷入沉思。一阵后,他似对我说明亦似自言自语,“血迹,有些不对劲。”
沉默再度降临,朱投生死未卜,任务尚未完成。情况虽然发生了变化,但只不过从一个两难境地变作另一个两难境地而已,可能古蓓薇和宁晖又要起争执了。
我正有些茫然,听见他的提示立时将注意力专一着重在已经沁入满地干尸衣服皮肤等处的那些暗黑的血迹上。
朱投紧闭着眼,呼吸弱得探查不出,皮肤底下泛着青,看上去状况很糟糕。真不知道他刚才是怎么咬着牙拼着一口气回来的。急救包中只有简单的医疗用品,他现在迫切需要送医治疗。
“有两种不同的血迹!”宁晖断言,接着屈身蹲下,用手指点着呈圆形印记的几点血,“这种,是滴的,应该是朱投留下的……”手指移到稍远一些的位置,这里有几道淡淡浅浅的且粗细不均的长条状印迹,宁晖续道,“这里的血迹,是拖拽尸体留下的!”
封一平小心扶着朱投的头,看了我一眼,我会意,轻轻将绷带缠在朱投的伤口上,一圈一圈。
宁晖用的这个词,‘尸体’,很准确,因为那几道血条排列在一起,很明显来自于一个创面很大的伤口,大到只有人体的躯干部位的横截面才能留下如此痕迹。
我忙从包中掏出急救包,翻出止血绷带蹲了下来。
这个特征描述听起来和张行天的状态十分吻合!
“包扎!”宁晖沉声命令。
难道是有人偷了张行天的尸体,诱使朱投追踪过来,然后躲在暗处趁机伤了朱投?
伤口一共有两个,分别在后脑左侧和额角,额角那个伤口此时还在往外渗着血,不一会顺着封一平的手滴了下来。
我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只是不知道宁晖作何想法。我看了宁晖一眼,他面上却无太多表情。我将我的想法轻声道出,宁晖没有直接肯定或是否定,只是说,“妞儿,多看、多思索,少假设!”说完便起身,继续沿着痕迹追去。
封一平正在替朱投检查伤势,很快扶着他的后脑勺对我们说,“头部被重物敲击。”
我抿了抿嘴角,跟在他身后。
等我抵达平台时,宁晖和封一平已经将朱投放在地上。他似是刚从水池里爬出来一样,浑身都湿透了,淅沥沥的滴着水,不一阵子就沁湿他身下的地面,一道水迹蜿蜒而出,似一只长条爬行的软体动物。
痕迹将我们引到尸池偏后部的位置,这里周遭空间较之前那段更为空阔。宁晖只是将手电朝四周略扫了扫,便定格在池中某处。
这次古蓓薇没有反对,举着手电帮他们照路,我弯腰将他们留下的背包等物抱在怀里,跟在队伍的最末。
光圈正正的落在一个圆形事物上,直径约一米,就像我们在城市道路中常见的阴井盖。它幽幽黑黑,不知是什么质地,就这样暴露在一片尸骸中。那些干尸,无论四肢还是身上缠绕的衣物等,统统围绕在那样东西的周边,并无丝毫越界。
宁晖追了过去,与封一平一左一右架起昏迷的朱投,踩着干尸深一脚浅一脚的朝我们走来,行到近处,他低声说了一句,“去刚才那个平台!”
引我们来到这里的那些痕迹,便在这个东西的一侧戛然而止。
我是从衣服才认出来的,因为朱投满脸是血,五官全被糊住。看见封一平,朱投晃了晃身体,似是紧张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眼瞅着就要瘫软,封一平抢上前抱住了他。落脚不稳,两人一起栽倒在地。
宁晖蹲下,先仔细检查,用手摸了摸,继而抬头对我说,“是铁的,好像是个盖子!”随着话语,他手里的强光手电微微侧了侧,光芒变化下,我好似看见盖子上还用很细的线条刻着花纹。
他是朱投。
我跟着蹲下,举起手电,变换了几个角度后,清楚看见了那些花纹。
那是一个人。
确切的说,那不是花纹,是字,一共四个:
我用手电追着封一平的身影,他亦将手电照着他的前方,于是我便看见了那发出异响的东西。
明日の光……
宁晖在他身后追了一句,“小心!”
虽然外语我主修的是英语和西班牙语,但不代表我一点日语不通。这四个字让我暗暗的吃惊,它们是‘明天的光’的意思……
声音从尸池深处传出来,我还在惊愣时,封一平已经蹿了过去。
很耳熟是不是?
我很难形容,像有人拖着一只很大很重被水浸得湿透了的拖把在一片都是干脆树枝的路上慢慢的走。所以我听见的那个声音就是拖把拖地声,树枝断裂声,还有水滴滴答答声交织在一起形成的。
因为我第一次听见这个词,是从古蓓薇口中。她以它来命名我们任务的第二步!我没想到会在这种境况下见到它,而且还是日文版本的!
那是什么声音呢?
我突然很想奔回去,摇着古蓓薇的肩膀,问,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任务的第二步到底是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