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到城外别院的第二个年头，宋瑜终于诞下第二个孩子，却不是霍川日思夜想的小闺女。
这才像话，宋瑜心满意足地吃了一口，眯起眸子十分赞同他的话，连带着对他的恼意也消退了许多。
连团团都期待地对着宋瑜的肚子喊了几个月的阿妹，结果稳婆笑眯眯地道喜：“恭喜公子又得麟儿。”
“嗯。”霍川若有所思地应道，又舀了一勺红豆莲子羹送到她嘴边，“我的三妹漂亮多了。”
霍川面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襁褓，接过看了一眼便交给龚夫人抱着，他举步到里屋瞧看宋瑜。这回没有头一次生产时那样困难，可饶是如此宋瑜仍旧被折腾得不轻，此刻，宋瑜虚弱地躺在床榻昏昏欲睡，迷迷糊糊间觉得有人在碰自己头发。
宋瑜立时皱起眉头，不满地反驳：“我才不像，老鼠那么脏，才不是我这样的！”
她艰难地掀起眼帘，只见霍川眉头紧蹙，将她的手紧紧地纳入掌心。“为何这副表情？”宋瑜轻声问道。
好乖，霍川轻笑：“像偷吃的小老鼠。”
刚生下孩子她没来得及看，就陷入了半昏迷状态，是以并不知是男是女。不过看他的表情……应当又是儿子吧？思及此，宋瑜摇摇头委屈道：“我不要再生了。”
宋瑜两手并用推开他的手臂，拼命嚼了两下把萝卜糕吞入腹中：“不知道。”
太疼了，当初生团团的时候要了她半条命，宋瑜便在心里暗暗发誓，再也不要怀孕。奈何她拗不过霍川日日索求，最后仍是有了第二胎……她当时想，若是个闺女也不错，如此便能圆满了。
霍川垂眸看着，忽然来了兴致，故意捏着她脸颊玩弄：“三妹，你知不知道自己像什么？”
可、可又是个儿子？那她岂不是还要再生？宋瑜浑身疼痛不堪，欲哭无泪：“我不要……”
宋瑜浑身疲乏地缩在角落，生怕他再次……好在霍川只是给她穿上衣服，又将她揽在怀中，拿了食物一口一口地喂着。宋瑜脸蛋红红，奈何挣脱不得，只好任由他为所欲为。她泄恨一般狠狠咬下一口萝卜糕，撑得小脸颊鼓鼓的像个小松鼠，长睫毛颤巍巍地上下忽闪，可爱得不得了。
她此刻身体虚弱，实在不适宜想这些有的没的，霍川抚了抚她汗湿的鬓发：“你先好好休息。”
自从复明之后，霍川最喜欢看到的，便是宋瑜在床笫之间细声娇吟的模样。他对她上了瘾，一次次欲罢不能，直到夜幕降临，才放任她休息。
旁人家生个儿子可是莫大的欢喜，唯有霍川一门心思只想要闺女。他就是跟别人不一样，连带着给小公子起名字都分外敷衍，待宋瑜醒后，他同她商量道：“不如就叫他霍钰吧。”
早在花圃时候，霍川便想狠狠擒住这双粉嫩唇瓣，肆意掠夺。
经过几日调养，宋瑜已经能坐起同他说话：“为何，有什么特别含义吗？”
宋瑜脸色腾地通红，怎么有人如此……她斥责的话就这么哽在嗓子眼儿，尚未出口已然被他堵住。
霍川面无表情地道：“没有，我只是随便想到了这个字。”
“……”
霍家小一辈都从金字，霍川一时之间想不到旁字，他也懒得动心思，索性随口取了一个。宋瑜闻言满心悲戚，她怜惜地将霍钰抱在怀中，心疼地哄道：“苒苒不哭，父亲不疼你，还有母亲呢。”
霍川撑在她上方，噙着笑无比淡然地道：“你说呢？”
苒苒是宋瑜给起的小名，时光荏苒，他出生时正值盛夏，草木蓊郁，枝繁叶茂。宋瑜期盼他能健康成长。苒苒同他大哥不一样，从小便是一副老成严肃模样，一点也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
宋瑜下意识环住他脖颈，惊诧地睁大双眸：“你做什么呢？”
他比同龄孩子都成熟，人家玩泥巴斗蛐蛐的时候，他便将朱子家训、增广贤文倒背如流。霍钰不爱说话，常常独自一坐便是一天。有时霍钧过去找他一块玩，他都摇摇头拒绝了，端的是自律得很。
然而一回到府中，她便没心思想这些了。霍川吩咐丫鬟将团团送给龚夫人带着，他掩上直棂门，不由分说地将宋瑜抱往床榻。
这个性子，不知是不是跟小时候的遭遇有关系……宋瑜不得不多想。霍钰才出生时委实不受父亲和大哥的待见，霍川在他面前总是一本正经，是一副严父的形象。而霍钧则时不时要欺负他，久而久之他便不轻易上当受骗了。
宋瑜不情愿地哦一声，怏怏地缩回去同团团玩，显然是不尽兴。
如今他才三四岁，霍钧六岁，两人性格可谓天差地别。
霍川垂眸凝望她怀中团团，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若不是这小家伙在，他早已将宋瑜纳入怀中：“别院过几日就建好了，届时再带你去。”
宋瑜身子不好，原本霍川是不打算再让她有身孕的，这辈子想养个闺女的念想，也只能就此作罢。奈何事情总是所有偏差，半年前，郎中诊断出她已有两月身孕，如今她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两个小家伙看她的眼神也期盼得紧。
她瘪瘪嘴抱怨：“你答应过我，要去别院一趟的。”
霍钧呼噜噜喝完一碗滑蛋鸡肉粥，从绣墩上跳下来到宋瑜跟前，贴在她肚子上倾听一会儿就说道：“母亲，妹妹今天踢你了吗？”
宋瑜纳闷不已，这才出来不久，怎的就要回去了？她不解地睃向霍川，只见他目光深邃，一动不动地回望自己。
他黑眸熠熠生辉，笑时嘴角有两个酒窝，颇为喜人。宋瑜好笑地点了点他的鼻子：“别听你父亲胡说，无论是弟弟或是妹妹，你同苒苒都得好好保护他，知道吗？”
原本说好要去别院看一趟的，但是不知为何霍川忽然改了主意，吩咐车夫直接回府。
霍钧痛快地颔首，想了想补充一句：“若是妹妹的话，我一定会更加疼她的！”
霍川站在不远处，凝视着宋瑜的眼神渐次转深，瞬间心痒难耐，他十分想将她收拢在掌中。他的三妹太美，最好只能他一人看见。
宋瑜禁不住好笑，这两个孩子，被霍川洗脑得彻底，连苒苒这个凡事不以为意的性子，也侧过头来插嘴：“我也是。”
她蹲身在一株大胡红跟前，偏头同澹衫说话。一双潋滟水眸弯如月牙，娇软笑声随着徐徐清风传来，宛如铜铃一般悦耳。片刻后她起身接过澹衫怀中襁褓，低头挨着团团蹭了蹭，翩跹身影站在红粉娇葩之中，一时之间美得不可方物。
他小身板端端正正地坐在绣墩上，伸长了胳膊才能够得着前面的菜肴。丫鬟试图帮他布菜，被他一本正经地拒绝了：“我自己来。”
翌日宋瑜带着团团一并前往，花圃被宋珏打理得很好，牡丹芍药争奇斗艳，极目眺望花海，花香扑鼻而来。丫鬟抱着团团在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宋瑜徜徉其中，披帛在身后翩翩飘飞，落雪梅花襦裙随风拂动，俨然是一幅风景画。
这孩子连吃饭都慢条斯理的，不像霍钧三两口便扒光了碗里的白米饭。宋瑜不止一次地想，霍钰究竟是遗传了谁的性子，跟霍川不像，跟她更不像。若不是眉目之间有她的影子，宋瑜几乎要以为当年稳婆抱错了孩子。
城外花圃距离宋府不远，若是车辇行得平稳一些应当无碍，霍川想了想宋瑜身体情况，才颔首应下。正好别院已经修建得差不多，处于收尾阶段，他可以顺道带她前去看看，缺少哪些东西还来得及补上。
霍钰用过膳，站到宋瑜的另一边：“母亲，今天夫子夸奖我，说我字写得好。”
此刻深春，正是牡丹开放的好时候，姚黄魏紫国色天香，若是错过了必定十分可惜。
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宣纸，只有这时候他才会露出腼腆笑意，眉心舒展，精致漂亮的小脸带着希冀，老老实实地立在一旁等待表扬。宋瑜展开仔细地看，只见笔迹流畅，虽不够遒劲，但已是他这个年纪难以达到的高度，宋瑜惊喜地捏了捏他的小脸，欣慰地道：“苒苒好厉害，比你哥哥强多了，你哥哥只会顽皮闯祸。”
大哥的心事素来难以揣摩，宋瑜听罢也只是唏嘘一阵，就把注意力全转移到另一件事上。她双眸熠熠，眼睛里泛着微光：“我想去花圃看一看。”
这话说得霍钧不高兴了，他气鼓鼓地噘起小嘴：“母亲胡说，我这几天都很乖，没有闯祸。”
宋瑜听说不久前父亲给大哥说了一门亲事，对方是世代书香门第的小娘子，听说知书达理，温婉懂事。以前同大哥也说过几家姑娘，奈何都被他拒绝了，如今这年纪实在是拖不得，宋邺便自作主张将婚事订了下来，婚期就在今年年底。
霍钧同宋琛小时候有些像，都是闲不住的性子，学一会儿便想着到院里玩闹。别院婢仆都招架不住他，时常被他整得叫苦不迭，偏偏他又聪明得很，学堂里的知识看一遍便能记熟，让人想斥责都找不出理由。
城外的花圃仍旧在，霍川没回来之前，都交给大哥宋珏打理。如今他回来了，宋家生意日益昌兴，宋珏正愁没时间管理，便索性重新交还给他。
比起学习知识，霍钧更喜欢玩弄兵器，他不止一次哀求霍川给他寻找一位武学师父，但因迟迟没有满意人选，便一直耽搁着。两个小家伙站在宋瑜两侧，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话，身旁霍川毫无插话余地，他以手支颐凝视这两人，眉头紧蹙很是不快。
她一直为三妹的婚事感到不安，霍川双目失明，凡事必定有诸多困扰，不知宋瑜能否应付得来。如今他重见光明，又为了宋瑜放弃爵位，一心同她回陇州定居，可见他对三妹用心良苦。一个男人甘愿为你做到如此，除了爱得深切，还能有别的原因？
最后他索性上前提溜起两人后衣领，将两人移到门外：“你们母亲身体虚弱，不能说太多话。都回自己房间去，将夫子布置的功课写完了再拿来检查。”
过了一炷香的工夫，两位老人才从团团身上收回目光，注意到霍川行动自如，双眼炯炯有神，顿时惊愕不已。宋瑜便将过程大致地同他们说了，闻言龚夫人不由得低声哭泣：“好，好……这就好……”
霍钧和霍钰依依不舍地盯着屋内，霍钧甚至抱着霍川的腿仰头哀求：“父亲，我还有话对妹妹说……”
霍川面无表情地扬了扬眉梢，对此不以为然。城外修建的别院尚未竣工，大约还有一个月时间，其间他们需得暂时居住在宋府。这可把宋瑜高兴坏了，她许久没回家，巴不得同家人好好亲近一番。
霍川丝毫不为所动，示意丫鬟上前将他俩抱走：“等妹妹出生后你再说。”
丫鬟端来香茗，宋瑜偏头对着霍川笑得眉眼弯弯：“我母亲父亲太高兴了，连你复明了都没察觉。”这话里幸灾乐祸的意味十足，仿佛在说你真没存在感。
好不容易将两个小祖宗送走，霍川转身回屋，将宋瑜揽入怀中，大掌放在她圆滚滚的肚子上：“今日听话吗？”
粉雕玉琢的小团子，继承了宋瑜和霍川的全部优点，生得十分漂亮。宋瑜在书信中提过他的小名，这是龚夫人和宋邺头一回见着孩子，两人难掩欣喜，甚至忘了招待宋瑜和霍川，只顾着坐在一旁逗弄霍钧。
宋瑜无可奈何地拨开他的手，不回答他的问题：“你不要总是误导他们两个，万一到时候生的不是闺女，团团和苒苒会失望的。”
眼下见他二人入得堂屋，宋邺和龚夫人连忙起身相迎，母女相见，泪眼婆娑。宋瑜一到龚夫人跟前便如同闺中少女，缠着她任性撒娇，全无为人母亲应有的端庄贤淑模样。龚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她的额头，转头看见宋琛抱着襁褓，她激动地上前两步，从宋琛怀中接过孩子：“团团，团团……快让阿婆看看。”
霍川倒是一派笃定地道：“三妹，我有预感，这次定会是闺女。”
因两地相隔甚远，是以宋瑜有身孕那阵子，宋夫人只前往永安城看过她一回，并带了好些亲手缝制的婴孩衣裳。宋邺身体不适，不宜长途奔波，已有约莫一年没见过宝贝闺女，自然分外想念。
他上回也是这么说的，男人的预感向来不准，宋瑜瘪瘪嘴没放在心上。然而真应了他这句话，三个月后宋瑜临盆，果然产下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
霍川冷声一笑，就差讥诮出声了。
霍钧和霍钰稀罕得不得了，纷纷围在床畔叫妹妹，没一会儿便将小娃娃亲得满脸口水。小女娃被这两人的热情吓坏了，闭着眼睛放声大哭，宋瑜赶紧制止了他们：“妹妹太小了，你们可不能欺负她。”
宋琛一脸不忿地随在身后，他用食指戳了戳团团白嫩的小脸蛋，故意说与前面两人听：“我怎么会欺负你呢，舅舅疼你还来不及，是吧？”
霍钧连连点头，等了六七年总算盼来可爱软嫩的阿妹，自然是满心欢喜。他一边保证一边退开几步远，顺道将霍钰也一并拉过去，就差没举起双手保证：“母亲放心，我同苒苒会疼妹妹的。”
宋瑜回眸朝宋琛一笑，招呼澹衫薄罗照顾好团团：“你们看着点儿，别让他欺负团团。”
说是说，可霍钧依旧眼巴巴地将小女娃看着，就连妹妹哭都觉得好可爱……他忽地抬头问：“妹妹的乳名能让我来起吗？”
外表看着是成熟了，但骨子仍旧无比幼稚……这是霍川见到他后的第一印象，手中牵着宋瑜的柔荑，霍川随着仆从往正堂走去。
宋瑜讶异地咦一声：“你要起什么名字？”
霍川面不改色，径直从他身旁走过。
霍钧笑眯眯地道：“乐乐。”说完，他又头头是道地解释，“今日夫子教了我们论语，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妹妹从好远的地方千辛万苦过来，我也很高兴！”
团团好奇地同他对视，意外地不哭不闹。跟宋琛很合得来，这让霍川看了很不痛快，黝黑瞳仁从他身上一扫而过。宋琛对上他视线，震惊地瞠圆双目，抖着嗓音问了句：“你的眼睛？”
室内一静，霍钰平静无澜地纠正：“那个字念悦。”
这两人素来不对盘，果然霍川一出声宋琛便不说话了，两人都瞪着眼，你来我往暗流涌动，奈何团团太可爱，没多久宋琛就忍不住张开双臂揽他入怀，小心翼翼的模样颇为滑稽：“小家伙，我是你舅舅。”
这个弟弟真不可爱，以后阿妹一定不能跟苒苒一样，霍钧反驳：“悦即乐也，这两个字是同一个意思。”
霍川缓缓行来：“霍钧。”
看他俩斗嘴实在有意思，尤其霍钰板着小脸义正词严地纠错，怎么看怎么逗趣。宋瑜坐月子的这几天很没意思，幸好还有两个小家伙陪在跟前说话，倒也不觉得吵闹。于是小闺女的乳名便就此定下了，愿她能一世长乐。
宋琛俯身盯着澹衫怀中的团团，咧嘴绽出一笑，偏头询问宋瑜：“阿姐，他叫什么名字？”
夜里霍川将她牢牢地锁在身前，从她耳后逐渐吻到粉颈：“谢谢你，三妹。”
宋瑜站在他跟前，怔忡许久都没说上话来，她万分感慨地将他看着，岁月走得真是匆忙。
此生终于美满，费尽心机得到她，是他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车辇停在一座府邸门口，外头早已候着一干奴仆。最前头站着个俊朗隽秀的年轻人，他身穿织金柿蒂窠缠枝莲纹长袍，浓眉星目，身姿颀长，正是宋琛无疑。不过一年多的工夫，当初的少年已经蜕变成英挺的男人，他已经长得这么高了，眉宇之间全无彼时稚气模样。
乐乐继承了宋瑜的美貌，小小年纪便漂亮得不像话，仿佛菩萨座旁的小童女般精致，让人见了便忍不住同她说话。霍川宠她宠得简直无法无天，霍钧霍钰没一个敢欺负她，当然他们也不舍得。
宋瑜身体好多了，不像头一个月那般动不动便昏倒，饶是如此霍川仍旧不准她过多地同团团玩闹，免得累坏身子。可是团团舍不得她，没在霍川怀里待多久，便不安分起来，哭闹着要宋瑜抱抱……
小姑娘活泼好动，嘴巴更是甜得很：“父亲最喜欢母亲，我也最喜欢母亲！”
若是母亲看到了，一定也非常喜爱他。宋瑜坐在车里抿唇浅笑，面前一大一小坐着两人，是再珍贵不过的画面。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人，如今就在她对面，霍川敛眸同团团说话，团团紧紧地握着他的指头，咿咿呀呀地回应，长睫毛忽闪忽闪别提多认真。
宋瑜抿唇一笑，摸着她高高翘起的小辫儿：“那父亲和大哥二哥呢？”
小家伙聪明得惊人，最会察言观色，气氛稍不对劲便收敛情绪，睁着无辜的大眼觑向人，直看得人心都软得一半，哪里还舍得对他生气。
乐乐手脚并用地爬到宋瑜腿上，搂着她脖子吧唧亲一口，小脸蛋上露出甜甜笑意：“他们喜欢乐乐就好啦！”
太夫人将他爱到了骨子里，得知团团要跟着他们一同回陇州，当晚便抱着团团哭出声来。小孩子最能感受长辈情绪，太夫人的泪水落在他嫩颊上，他也眨巴眨巴地流出泪来，却是哭得安安静静的。
宋瑜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宋瑜爱怜不已地捏了捏她的小鼻子：“鬼灵精。”
如今霍钧已经不甚怕他，至少不会再动不动就哭了。此刻，小家伙睁着乌溜溜的大眼，尚未能听懂此话何意，见霍川翘着嘴角，也跟着咯咯地笑。他的模样已经长开，眉眼之间的气势同霍川简直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便是性格比霍川活泼得多，爱笑爱闹，一刻也不得消停。
不得不承认，乐乐这话说得很有道理，霍川就算了，霍钧霍钰那两个小子，简直活脱脱爱妹成痴，对她言听计从。
霍川将团团接过去，弯起食指勾了勾他小小的鼻子：“我的儿子，就该有雷霆万钧之势。”
好在几个人没有将她宠坏，这小丫头听话懂事，让人不喜欢都难。宋瑜抬头，恰好对上霍川的视线，他走上前来将乐乐抱在怀中：“乖，别累着你母亲。”
霍川为他取了名字，霍钧。
说罢他俯身在宋瑜颊畔落下一吻，黝黑深沉的眸子中含笑意，定定地将她看着。
团团受不得车马颠簸，原本三五天的行程，硬生生被拉长了十来日。此刻他正可怜巴巴地躺在母亲怀中，连睡觉都不安稳。虽然是儿子，但这小家伙娇气得很，脾气大得难伺候，他一刻都离不开宋瑜，这让霍川对他很不满。
乐乐捂着眼睛哎呀一声：“羞羞！”
车辇缓缓驶入陇州城门，熟悉的街道映入眼帘，宋瑜迫不及待地掀起布帘，目不转定地盯着路旁的胭脂水粉铺子。络绎不绝的行人来往穿梭，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传入耳中，为这城镇添了不少生机，一切都与她离开时没有变化，陇州还是那个繁华热闹的城镇，这依旧是宋瑜从小长大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