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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队长,拆礼物了

“呵,徐家有意和周家攀亲,如果今天我不在,是不是你们这事就成了一半?”

“我问他讨的。”

杨清河鼓着腮帮子,故意卖萌。

赵烈旭笑了几声,吸完最后一口,碾灭烟的同时瞥见栏杆上的烟灰。他上来时遇见了徐睿杭。小姑娘仰头亮晶晶地望着他,赵烈旭挑眉:“那根烟,徐睿杭给你的?”

赵烈旭捏她:“说话。”

“当然不是啦,你是我最最最亲爱的赵队了。”

“你吃醋了?”

“局外人?我是吗?”

“没有。”

杨清河饶有兴致地问道:“哦?你是不是觉得你像个局外人?”

“徐睿杭同学英俊挺拔,风度翩翩,年龄和我相仿,如果没有你啊……”杨清河故意拖着尾音。

赵烈旭:“今天见到你继父,我才发觉我好像不是很了解你。”

赵烈旭冷笑一声。

“我没想到今天会遇到他。前些日子见过他一次,我以为他不会在中国久留。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和他并不亲近,你可能不信,周家太冷漠了,我的母亲也是,整个宅子都是那么冷,说得好听点,大家都是自由的个体,说得难听点,不过都是表面的家人而已。”

杨清河勾住他脖子,踮脚啄了他一下:“我只喜欢你呀,没有如果。况且他们现在都知道我是你女人了,你想甩也甩不掉。”

“你继父?你之前没和我提过。”

赵烈旭揽住她的细腰,礼裙勾勒出她较好的身材,纤细手臂勾着他,锁骨凹凸,他视线往中间移。

杨清河蹭了蹭他胸口,耳畔是他有力的心跳声:“也不是,我只是不想和他靠得太近,上来透透气。”

杨清河咬了记他的唇:“你别想甩掉我。”

他吐了口烟,亲了下她的脑袋:“有心事?怎么上这儿来了?”

赵烈旭嘴角噙着浅笑:“你是我女人吗?”

赵烈旭手掌着她后脑勺揉了揉,抽上了她剩余的半支烟,烟头沾了她的口红,有几丝香甜的味道。

“我怎么不是了?”

“没骗你,上次之后这是第一次。”

“真的是吗?”

低沉的嗓音从头顶传来,杨清河没想到被抓个正着,转过身抱住他,语气一下软成棉花糖。

杨清河眯眯眼:“那赵队长让我做你女人吗?”

“不是说不抽了吗?上回是骗我的?”

赵烈旭低头吻她,他问道:“那个好了吗?”

赵烈旭站在她身后,高大的身子几乎将她包围,一手撑在她左侧,一手拿走了她的烟。

“唔……刚刚上厕所的时候看了看,今天没有了。”

杨清河蹙着眉,烟还没递到嘴边就被夺了过去。

他掐了把她的腰:“杨清河,今晚你死定了。”

徐睿杭简直像周坤的翻版,整个人冷厉深硬,总有股阴沉的味道,唯一的不同是他的眼睛比周坤的明亮多了。是不是因为涉世未深,所以看上去还算比较阳光?

杨清河调皮得很,只要两人单独在一块的时候她没一次安分过,前天早上又吻醒他,换了今天以为会安分点,结果他太天真,洗澡没锁门,她就会偷偷溜进来把衣服拿走。

杨清河猛地朝后看去,徐睿杭已经没影了,她愣了会儿,慢慢扭回头,指尖的烟燃着,丝丝烟雾缭绕在眼前。

一次两次没关系,可是总归是俗人,耐心都有限。

一个是周坤,一个是徐睿杭。

今天早上她胡作非为的时候,他血液往下充,一时动了念想,刚想逮住她好好教训一番,小姑娘笑嘻嘻的,像泥鳅一样溜走了,大清早赤着脚在屋里头跑来跑去,怎么着就是抓不到她。

杨清河垂下眼,翻个身,望向远处,黑暗一片,但听得到浪花的拍击声。刹那间,她脑海里有两个人影叠在一块。

等逮到人的时候那份兴致少了很多,也到了上班时间。

杨清河抽着烟,凝视着徐睿杭的背景,渐渐的,他嘴边的笑容僵住了。莫名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他这个人的气质,言行。

出门上班前小姑娘说要给他个离别吻,小手乱摸,好不容易消下的火气又被她勾了起来。

杨清河扑哧一声笑出来。桀骜,高冷,头脑聪明,苏妗喜欢的男孩真不赖。

回头看看她,姑娘穿着黑色的蕾丝睡裙朝他挥手,眼睛清澈明亮,她噘嘴无辜地道:“可怜了咱们赵队长,想吃都不能吃。”

他掐灭了烟,淡淡地道:“你误会我了,但这事和你没关系。”徐睿杭双手插袋,迈着长腿离去。

赵烈旭觉得既好笑又无奈。她认准了他不会碰她,故意撩他。

徐睿杭抿直嘴角,细边眼镜下的双眸映着月光,深沉又干净。

今天她的帝王位坐到了头。

虽然她和苏妗认识的时间不算长,但也算交心,也许因为苏妗是她第一个国内女性朋友,人又柔弱纯情,真心实意对她好,她似乎很久没碰到这样的朋友了。

杨清河被他弄得咯咯笑,推搡道:“赵队长饶命,饶命!”

她多多少少接触过一些上流社会的富家子弟,没点城府谁也混不出名堂,对公司是这样对女人也这样,干净的没几个。

赵烈旭双手握住她的腰,将人禁锢在怀里。

杨清河心中也明了了:“别伤害她,她太单纯了。”

“这会知道求饶了?早上那股嚣张劲儿呢?”

徐睿杭知道她问的是什么,他没回答。

“谁嚣张?谁对你嚣张了,我去收拾他!”

“成了吗?”她问。

他笑了声:“晚上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徐睿杭目视前方,低沉道:“我听她提起过。”他朝外看,杨清河背靠着栏杆朝里看,两个人是反方向,她抬头看了眼月亮。

杨清河朝他眨眨眼,她涂着蜜色的唇膏,唇瓣亮晶晶的。

她娴熟地点上,深吸了一口,悠长的烟雾消失在空气里,她抖抖烟,开口道:“我叫杨清河,是苏妗的室友。”

对视几秒,他又吻了上去,下方的手五指抓着,掐了把,杨清河“啊”了声,声音被他吞入腹中。

杨清河闻了闻香烟,她似乎好久没抽了。

他眉眼含笑地看着她,杨清河双眼迷离,泛着水光,似意犹未尽。

“谢谢。”

她捶了下他肩膀:“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徐睿杭抬起眼皮,神情没有起伏,咬住烟,把烟盒和打火机丢给了杨清河。

“才刚来一会儿就想回去了?觉得无聊?”

杨清河靠在一边的栏杆上:“借支烟,行吗?”

“明知故问!”杨清河一把揪住他的领带,“我等着赵队长回去收拾我呢!”

少年手肘靠在白色栏杆上,微微弓着背,手指夹着烟,双颊微微凹陷,面容俊朗而冷冽。

两人腻歪了会儿,赵烈旭帮她整理好仪容,牵着小姑娘的手下楼。

杨清河走到游泳池上边上,一排排罩着白色桌布的餐桌上摆着美酒佳肴,她拿了杯果汁,喝了一口刚抬头就瞥见右斜方的绿萝藤处有一点火星闪烁。

杨清河刚才被他吻得像浑身有蚂蚁爬似的,可偏偏他不让她吻了,她挣脱他的手,用手指握住他的中指动了几下。

这天一天比一天凉爽了,再过些日子就要入秋了,但应该还会热一阵子。

赵烈旭:“楼下都是人,可都看着呢。”

杨清河上完厕所,见周坤还在,她踌躇几秒上了二楼,侍应员说二楼是休息区,比较清静,还有游泳池。宴会才刚开始,二楼的天台并没有人,幽蓝的池水倒映着月光。

她抚了抚他中指的顶端。

事情已经过去二十二年了,一个人的性格,生活方式,外貌都会发生变化,更何况只是一种说话语调。赵烈旭捏捏眉心,沉了口气。也许是曾国发的案件让他乱了阵脚

赵烈旭叹笑,一把裹住她的小手,“你现在的所作所为都要在今晚付出代价的。”

是他的错觉吗?刚才那声赵烈旭,气息,停顿,尾音都像极了二十二年前的那个人,可周坤声音太过沙哑,有点使不上力,隐约又有些不同。

杨清河:“嘁。”

赵烈旭往一楼东面的洗手间方向走,他走了几步,忽然停住脚步,回头,一眼捕捉到周坤的身影,周坤在和一位穿灰色西装的男人讲话,他的神色似乎永远都是那么冷那么淡。

二楼楼梯口的第二房间里忽然传出一声像是陶瓷破碎的声音。杨清河脚步一顿,看向赵烈旭,赵烈旭摇摇头示意她别出声。

赵世康:“哎哟,你真是的,看见小孩子就走不动道。”

那房间里传来男人的怒吼:“你是不是有病?看见个男人就想勾搭?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场合。”

“去吧去吧。”顾蓉挽着赵世康说,“我刚刚看见李副董了,他女儿好像也来了,嫩嘟嘟的,真可爱,陪我去看看。”

紧接着是女人的冷笑:“怎么?就允许你在外面有女人,我就不能找男人了吗?徐鸿明,你也不看你自己什么样子,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你也没资格管我!”

赵烈旭放下酒杯,看了眼手表,对赵世康说:“我去找一下清河。”

“有一天你被你自己活活作死!”

周坤点头示意,带着张蕴离开。

“你急什么,你恼什么,现在这样都是你活该!要不是贪你那点钱我早就跟你离婚了,也就你蠢,老想装出个家庭美满的样子!”

赵世康连连应好。

“你懂什么?要不是为了睿杭你能在徐家待这么久?还拿着我的钱养小白脸!”

周坤面无表情的饮完剩余的红酒,忽然朝他一笑,说道:“下次有机会再聊,我约了那边的黄总说点事情。”

“啪!”

周坤的发音字正腔圆,因为感冒声音有些哑。赵烈旭眸光一沉,略带锋利地看向周坤。

两人对视一眼,赵烈旭带她下楼,再听下去也没什么好听的。

“刑警?”周坤微微扬眉,“真是出乎意料呢。”可他看起来并不意外,“这职业挺危险的。希望你们好好珍惜眼下,那孩子不容易。人啊,太脆弱,一不小心就会破碎,等到那时候后悔也都只是徒劳,是吧,赵烈旭警官?”

杨清河:“吵架的是徐鸿明和他妻子?那个女人的确怪怪的,他们家一直这样吗?”

“我在淮城公安的刑侦大队工作。”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噢,你是说学校的那起杀人案件吗,略有耳闻,因为这件事,她母亲有意让她回纽约,当然,现在看来,她应该是不愿意了,我想有你们清河会很安全。对了,赵先生是从事什么行业的?和赵董一样经商吗?

“我看啊,这豪门尤其复杂。”

赵烈旭淡淡笑着,“前些日子出了点意外,我想伯父应该知道的。”

赵烈旭笑笑:“饿吗?想吃点什么?”

周坤望了几眼她的背影,抿了下唇,对赵烈旭说:“看来你和清河感情很好,去趟洗手间也不放心?”

“草莓小蛋糕。”

“嗯,我一会就回来。”

晚宴在十一点左右结束,宾客散得很快,和顾蓉赵世康打好招呼后,杨清河就急急忙忙拉着赵烈旭想跑路。

赵烈旭默了几秒,只是说道:“有什么事情打我电话。”

赵烈旭一把把她提回来:“你急什么,和徐老爷子打声招呼再走。”

杨清河放下酒杯,尽量平静道:“我去趟洗手间。”她额头上出了些细汗,可大堂明明很凉快。

那头徐鸿明刚送走周坤,周坤朝他们迎面走来,张蕴挽着他的手臂。

顾蓉:“那是当然。”

周坤右手抚着衬衫袖口,看了眼杨清河,对赵烈旭说道:“清河就麻烦你们多照顾点了。”

周坤看向赵世康夫妻二人,敬酒道:“二位面善,一看就知道是心地善良的人,清河在这里朋友少,没有亲人,麻烦多照顾一点。”

赵烈旭笑了下:“嗯。”

徐鸿明带着老爷子走去,阮丽芝走了几步回过头来朝周坤眨了下眼睛,明目张胆地抛媚眼。所有人都看到了,但所有人都装作熟视无睹。

周坤微微垂眼,拍了拍张蕴的手,两个人离开了。

那头有人招呼徐鸿明,徐鸿明忍着,笑道:“你们这对亲家先聊,我去那边看一下。”

徐鸿明隐约要和阮丽芝发火,见到有人来才压下这股气。

徐鸿明强颜欢笑着,他看着阮丽芝,隐隐有些发火的预兆。

杨清河跟着赵烈旭过去,走了几步回头看了眼周坤和张蕴,周坤侧过脸和张蕴说话,不知说了什么张蕴先是惊愕,然后脸慢慢地红了。

阮丽芝眼睛一亮,掩嘴笑个不停:“周总肯定经常这样夸奖您的妻子吧,像我们老徐就从不对我说这些。”

杨清河回过头,跟着赵烈旭叫了声徐叔和爷爷。

周坤:“徐太太现在也非常美,儿子模样也很俊俏。”

徐鸿明说:“结婚的时候记得请我们啊。”

张蕴偏头看向一侧,眼里有些泪花。

赵烈旭笑道:“一定。那我和清河先走了。”

阮丽芝媚媚地“哦”了声,挑眉看向周坤后面的张蕴,戏谑道:“这位小姐是周总的女伴吧?看着很年轻,真羡慕,打扮得真美,要是我年轻的时候也多这样打扮打扮或许命运就不同了呢。”

“路上开车小心。”

周坤虽微笑着,但眼眸寒冷如冰,他不疾不徐地答道:“因为有共鸣,所以能成为一家人。”

走出徐家别墅,杨清河偷了他的车钥匙率先奔了过去,开了车锁。

阮丽芝红唇妖娆,一脸吃惊的模样:“周总的家庭教育果然很开放,您太太也赞成这种自由吗?”

她靠在车门边上:“赵总,快来,我今晚有一个几个亿的项目想和你谈谈。”

所以过去那么多年,她都会尽量避开周坤,安安静静地待在自己的世界里,幸运的是周坤的冷漠让他不会去靠近她,关心她。而刚刚几句话从周坤嘴里说出来,杨清河起了鸡皮疙瘩,不是肉麻,也不是亲情的感动,而是一种无法形容的不适。即使知道这只是周坤的逢场作戏,但她还是觉得不舒服,就跟上回饭局一样。

赵烈旭拿过她放在手指上打圈的车钥匙,弹了下她额头:“胡说八道什么。”

他冰冷的注视像极了杨守城想掐死她那一刻的眼神,狠绝,残虐,不留一丝余地的想置她于死地。待在周坤身边就像有一根无形的绳子勒着她的脖子,喘不上气,太过压抑。这样的人,其实打心底里杨清河有些畏惧。

杨清河坐进副驾驶,系上安全带,双手撑在车座上,歪头看他。

杨清河神情淡淡,自始至终都未和周坤说一句话。她不喜欢周坤,没有理由,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她就对他很抗拒,那双细长的眼睛就像无底洞,冷血的目光仿佛蕴藏着千万支利剑。

“你和我谈不谈?”

赵烈旭仰起下颚喝了一口,目光始终平行地盯着周坤。

赵烈旭发动车子,不知道她耍什么小主意,随口问道:“你有什么项目?”

周坤朝赵烈旭碰杯,薄唇覆上酒杯,像是品酒般享受。

杨清河:“嘴巴,胸,和……”

赵烈旭轻笑了声,不多言。

赵烈旭忽然明了,原来她在和他开黄腔。

周坤勾唇一笑:“别紧张,我们从来不会管清河的婚姻,她有绝对的自由去为自己的人生做主,当然,她的选择带来的后果得她自己承担。”

他笑着,点点头:“行,那等会我们好好谈一谈。”

周坤拿过一杯红酒摇了摇,点点头:“赵烈旭,很有朝气的名字。”他说得很轻,带着点若有似无的回味。

街道寂静,沿路都是参天大树,橘色的灯光被树叶掩盖,依稀露出点光晕,斑驳的光影掠过他的脸庞。

“伯父您好,我叫赵烈旭。”他直视周坤,不退不缩。

他穿的西装是黑色的,领带也是黑色的,衬衫的衣领边角熨烫的没有一丝褶皱,领带结扣规整地贴在衣领下,手腕上戴着一款蓝黑色的手表,看起来价格不菲,搭在方向盘上的双手骨节硬朗修长,手背上隐隐凹凸着青筋,干净利落的头发,做工精良的皮鞋,从头到脚,这个男人散发着一股禁欲气息。

赵烈旭对上他的眼睛,平静冷淡,深沉如暗渊,像是没有感情的一个人。杨清河之前没有和他提过她的继父,只是大约知道这个家庭条件不错。

原本有些冷峻的面容因为他笑了反而显得很随和。

周坤看向赵烈旭,有打量的意味,半晌,说道:“清河虽然年轻,但是个稳重的孩子,好好对她。”

杨清河舔了舔唇,目光落在他的喉结上,她凑近他,薄唇蹭到他耳骨。

杨清河干笑两声。

赵烈旭喉咙一紧,扯着领带松了松,被她气笑,厉声道:“坐好。”

过了会,大伙都笑起来,顾蓉说:“清河,你刚怎么都不吱声?”

杨清河不动。

徐鸿明拍手一笑:“误会了,差点挖了老赵家的儿媳妇。”

他捏住她脑袋把人按在座位上。

周坤说:“这位是小女,但我想你们应该都认识了吧。”

过了一分钟,杨清河像条小虫一样又扭了过去,手搭在他大腿上。

赵烈旭抿着唇,很快梳理完前后关系,包括此时站在一旁的张蕴,也懂了杨清河一次无意说的话,原来如此。

“回家要多久啊?”

听到“清河”这两个字,所有人都愣了。

“不堵车半个小时。”

周坤看上去有点苦恼,为难道:“徐总,这怕是不行。我女儿已经有意中人了,我想她对其他男孩子应该没什么兴趣,对吧,清河?”

“你车技好吗?”

杨清河的心疙瘩一下,蓦然抬眼看向周坤。

赵烈旭按住她的手:“别闹,开车呢。”

徐鸿明将阮丽芝挡在身后,扯开话题道:“听说周总有个女儿今年二十岁,我儿子今年也二十,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好像对女孩子不开窍,有空让他们认识认识?就当多交个朋友。”

“所以问你车技好吗?”

周坤盯着那个少年背影浅浅一笑,抚了抚西装袖口:“不会,很有意思。”周坤说这话的时候正好和阮丽芝对视了一秒。

“你现在还敢撩我?嗯?”

徐鸿明尴尬地道:“周总,别介意,这我儿子,脾气就这样,硬得很。”

静谧的夜下,黑色的奥迪飞驰而去,月光淡淡,温柔的亮着,风吹树叶响,夹着滚滚的车轮声。

还没等徐鸿明发话,徐睿杭眉头一皱,放下酒杯,双手插在西裤袋里走了。

送走了宾客,只剩徐家一家人,徐鸿明的两个亲兄弟,老二老三收拾收拾准备送徐老爷子回去,这别墅里虽然应有尽有,但老爷子住惯了自己的老宅,执意要回去。

阮丽芝眼珠子恨不得贴周坤身上,笑得荡漾妖娆,说道:“周总可要保重身体啊,在这生病了,回去您妻子要是知道了会很心疼的。”三分关怀七分勾引。

阮丽芝倚着墙在抽烟,老爷子瞧见了愤愤地跺了跺拐杖,对徐鸿明说道:“她也不嫌丢人,像什么样子,这一年年的。”

杨清河“嗯”了声,抬眼正好看见张蕴在看她,那么心虚,那么紧张。有些事儿不用挑明,也能知道。只是她很好奇,张蕴什么时候和周坤在一起的。

徐鸿明瞥了眼阮丽芝,扶着老爷子安抚道:“爸,别管她,省得自己气坏了身子,二弟,爸爸就拜托你了,等会到了给我个电话。”

不知不觉,一杯快要见底。

“行,那我们先走了,这边麻烦哥了。”

杨清河看向别处,装作充耳不闻的模样,赵烈旭轻轻握住她的手,提醒道:“少喝点。”

“走吧。”

徐鸿明说:“最近流感,感冒发烧的很多,我儿子也生病了。”

空旷明亮的别墅里只剩下三个人,阮丽芝自顾自地抽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似想到什么,时不时笑一声。

张蕴握着小包站在周坤斜后方,抿着唇沉默不语。

徐鸿明对徐睿杭说道:“你晚上住这还是回去?”

周坤握拳挡在嘴巴,咳了两下:“不好意思,感冒了。”难怪声音有些沙哑。

徐睿杭从椅子上站起,眼神冷淡,他面无表情地看了眼阮丽芝,说道:“我自己走。”

“您好您好,我叫赵世康。”

“你要去哪?回学校还是自己家?”

周坤目光轻轻扫过杨清河,伸手和赵世康握了握:“您好,周坤,这是我的名帖。”

徐睿杭脚步一顿,转过头来,似要开口说些什么,但还是没说,只是冷笑一声。

徐鸿明拿了酒要敬周坤:“来来来,世康,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ASIS的董事长。”

徐鸿明心里揣着火,通通发在阮丽芝身上,捞起手边的酒杯就砸了过去,不偏不倚正好砸中阮丽芝的额角,一滴血缓缓从她额头流下。

张蕴明显一震,但身旁的男人神态自若,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阮丽芝呼出了口烟,嗤笑道:“徐鸿明,你这个孬种。”

杨清河闻声而望,目光一滞。大门口那边,周坤西装笔挺地走来,身边挽着张蕴,她身上穿了条水蓝色的礼裙。

“你再说一遍!”

阮丽芝轻轻“啊”了声,眼尾上挑:“就是他啊。”

“孬种。”

说起这个,徐鸿明有了几分笑意,不动声色地推开阮丽芝,说道:“前天刚谈成,这个人脉得好好拉一拉,借着老爷子寿宴正好也可以介绍给你们认识。喏,说曹操曹操就到,周总,这边。”

徐鸿明冲上来给了她一巴掌,原本红肿的脸变得更明显了。

赵世康干咳了两声,随意问道:“这次老爷子大寿办得那么热闹,是不是最近签了好生意?”

“我看你确实有精神病!”

徐鸿明冷了脸,但并未多说什么。

阮丽芝哈哈大笑,掐灭烟,手指头戳了戳他的肩膀:“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看看顾蓉,再想想崔萍,或其他一些名流富太太,哪个不是一股子正气,再妖艳但也举止得体。

阮丽芝拎上小包,扭着腰走出了别墅,没一会儿外面传来车子离开的声音。

女人面色红润,身材凹凸有致,不像顾蓉,清清淡淡的,但顾蓉看着很有精气神,这位阮丽芝浑身透着股萎靡。

别墅车库里。

阮丽芝手搭在徐鸿明肩膀上,身子贴近,有意无意地蹭着:“老公,好久没见到你了呢。”

徐睿杭坐在驾驶座上,车子没发动,车灯也没开,他倚在靠被上,亲眼看着阮丽芝走了过来,坐上那辆红色的跑车,像在和谁打电话,说说笑笑的开车走了。

顾蓉:“好啊。”

车灯照在他这边的时候,阮丽芝明明看见他了。徐睿杭依旧直视着前方,仿佛这儿什么也没发生过。

阮丽芝双臂抱在胸前:“顾蓉,咱们好久没见了,有空一起打麻将呗。”

已是深夜,小区陷入了宁静,只有几盏孤零零的路灯屹立着。赵烈旭将车停在楼底下,熄火拔车钥匙,刚解开安全带杨清河就跨坐在了他身上。

徐鸿明脸色沉了下来,一言不发。

赵烈旭掐着她的腰,亲吻她。他吸吮她的唇瓣,温柔的,耐心的。

阮丽芝笑几声,弯腰盯着杨清河看:“这丫头长得真漂亮啊,阿旭,好福气。”

她双手抵在他胸口,赵烈旭顺势脱下外套甩在后车座。他边吻边挽起衬衫袖口,露出结实的臂膀,少了些约束,整个人都放松许多。

杨清河叫了声“阿姨”。

他笑着,黑眸盯着她,一字一句说道:“杨清河,还债了。”赵烈旭忍了一路,也不打算忍了,抱起小姑娘就下车。楼道里静悄悄的,只有他的脚步声和姑娘的喘息声。

顾蓉说:“这位是你徐叔叔的妻子,阮丽芝阿姨。”

“妖精。”

杨清河捏着香槟杯的高架,朝徐睿杭后方看去。女人大波浪长发,穿着红色的紧身礼服,指甲是妩媚的酒红色,化了浓妆,即使保养得当也掩盖不住她的年龄,大约四十左右,靠近的时候携来一股浓郁的香味。

赵烈旭脱了皮鞋抱着人直径往卧室走。

“哟,这不是阿旭嘛,顾蓉你们来了啊。”嗓音极媚的女人声音。

赵烈旭出来时床上的人已经昏昏欲睡,他边擦头发边看了眼时钟,已经快一点了。

“你这小子。”徐鸿明的口气差,但掩盖不住对自个儿子的自豪。

他扔了毛巾,走到客厅点了支烟,也没干啥,就是干巴巴地抽了支烟,抽完,头发也干了,趟进被褥里,关了灯。

徐睿杭轻轻“嗯”了声,抿了口酒水,举手投足间带着少年的傲骨。

杨清河迷迷糊糊地感知到身后的床被一陷,她翻个身,泥鳅似的钻进了他怀里。赵烈旭已经习惯了她这样,伸臂揽住她,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背。

徐鸿明说:“这位是你阿旭哥哥的女朋友,听说和你在一个大学。”

杨清河闻到他身上的气味觉得安心,软声道:“我想听故事。”

徐睿杭淡淡地打了声招呼,算得上彬彬有礼,他瞥了几眼杨清河,眼神对上的刹那杨清河知道他也认出了她,但两人并未交谈。

“想听什么故事?”

虽然只在医院见过一次,但也印象深刻。原来真是富家子弟,并且家世显赫。听苏妗的描述,她应该不知道这个男孩的底细。

“美好的故事。”

徐鸿明对着左边招手,杨清河望去,那边一个穿白衬衫的少年缓缓走来,神情淡淡,眉目间透着冷峭,戴着一副细边眼镜,不是那种干净出尘的韵味,反倒像是有棱有角的山峰,渗着点冷沉。

赵烈旭一边轻轻拍打她的背一边讲道:“从前有一只小白兔迷迷糊糊地闯进了一座迷雾森林里,她怎么也走不出去,碰见了一只小灰兔,她问小灰兔怎么出去,小灰兔说你让我舒服舒服我就告诉你,小白兔就让他舒服舒服了,可小白兔……”

睿杭?杨清河觉得这名字耳熟。

杨清河闭着眼,“哎呀”几声:“你不正经。”

赵世康:“睿杭呢?怎么不见他人?”

赵烈旭继续讲道:“可小白兔没得到答案,她继续往前走,碰见了只小黑兔,小黑兔说你让我舒服舒服我就告诉你。”

两人的窃窃私语都落在长辈的眼里,徐鸿明笑着“哎”几声,对赵世康说:“你的一桩心事算是解了,也不知道我儿子谈恋爱了没有,那小子一天到晚就知道看书,研究那些什么代码,就跟个书呆子似的。”

“你好讨厌,我不想听了。”

“略。”

赵烈旭喉结滚动,低低笑着:“这个不美好吗?”

赵烈旭刮了下她鼻子:“这会儿还和我皮?”

“哪里美好了?”

“怎么,怕我醉了对你做点什么?”

两人声音都很低,在黑漆漆的房内,似一对夫妻深夜的呢喃,充斥着温柔和爱意。

赵烈旭拿过香槟递给杨清河,俯身低语道:“可别喝太多。”

赵烈旭下巴抵着她脑袋问:“最近睡得好吗?”

赵世康:“哦,对对对,我这记性,巧了,清河做交换生也在这学校里读书。”两个男人你一句我一句,交谈甚欢。

杨清河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她又靠近了点他,说道:“我已经很久没做噩梦了,这段时间睡眠很好,我喜欢和你在一起。”她能感受到他对她的温柔和怜惜,虽然方式那么刺激。

徐鸿明:“中际大学啊,嘿,那年还不是还和你说,要顾蓉多照顾着点嘛。”

赵烈旭吻她额头。

赵世康:“你儿子考上的学校是哪个来着,我有些记不清了。”

杨清河:“那你呢,你喜欢吗?”

“大二?那不是和我儿子一样大。”

“我重新给你讲个故事吧,听完就快睡,嗯?”

赵烈旭微微笑着:“嗯,读大二。”

“什么?”

徐鸿明人圆润,笑得也圆润:“哟,阿旭啊,你可别告诉叔叔你这小女朋友还在读书。”

赵烈旭平缓地拍着她的背,低沉道:“杨清河,我爱你。”

那位大腹便便的男人名叫徐鸿明。

杨清河骤然睁开眼:“啊?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赵世康怕杨清河不知道,介绍道:“这位是徐氏的董事长,按辈分你和阿旭一样得叫爷爷,这位是徐董事的儿子,徐总经理,是叔叔,对了,鸿明啊,我听说你儿子也在上大学吧,年龄应该和清河差不多。”

赵烈旭已经合上了眼:“睡吧。”

赵烈旭朝那个人喊了声“叔叔”,杨清河心中明了,来之前赵烈旭大约和他做过介绍,徐老爷子只有一个儿子,年龄和赵世康差不多,想必就是此人了。

“啊!不睡!你再说一遍嘛!”杨清河扭着闹他。

老爷子边上站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戴着厚实的镜片,面容有些油腻,但看得出来,今天精心打扮过了。

赵烈旭忍着笑:“睡觉。”

杨清河不怕生,也甜甜地叫了声“爷爷”,说了几句贺词。

“别啊,你再说一次,赵队长,亲爱的。”

赵烈旭手轻轻搂着杨清河:“爷爷,祝您长命百岁。”

赵烈旭像块钢铁,硬邦邦地杵在那儿,任她打任她闹,他就是纹丝不动。

老爷子开心地笑着“”“好啊好啊,不容易啊,你这小子,都三十了才找到个女朋友。”

小姑娘翻身骑在了他身上,被子凸起好大一块,她捏他的脸,掐他的脖子,捶他的胸膛,撒娇着,气恼着,请求着。

顾蓉拉过杨清河,笑着介绍道:“老爷子,现在你可要放心了,阿旭啊,找到伴了。”

赵烈旭笑得胸腔微震,手隔着被子一把禁锢住她,她只剩两条腿可以蹬。

徐老爷子年迈,穿着一袭深棕色大褂,拄着拐杖,满是褶皱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沙哑而苍劲:“这是阿旭吧,好久没见了,这位是……”

“想听?”

赵烈旭微微点头,带杨清河过去。

小姑娘“嗯嗯嗯”地点头。

顾蓉喝了口香槟,惊喜地看向赵烈旭,对赵世康说:“你儿子来了。”

赵烈旭神色自若:“那你让我舒服舒服我就告诉你。”

宾客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说笑着,赵烈旭一眼就看见了那边正在交谈的赵世康和顾蓉。

“啊!你个大坏蛋!”

杨清河笑说:“这老爷子还挺潮,粉玫瑰,倒是像婚礼。”赵烈旭拍拍她的手,没多说,领着她进别墅。

离开徐家时,张蕴上了周坤的车,这条路不是通往她家的路。

杨清河挽着赵烈旭进堂,他今天穿了一身西装,英俊挺拔,除了警服,杨清河头一回看他穿这么正式的服装。这套西装是前天逛商场她挑的,从面料到剪裁都是一等的,穿他身上意外的合身。

周坤喝了些酒,不方便开车,和她坐在后座,他双腿敞着,西裤笔直,抬着手轻轻捏着眉心,身上有轻微的酒气。

徐家的晚宴在私人别墅举办,别墅靠近东区,那是一块前几年刚开发的地皮,靠近东海。徐家的别墅包含了私人海滩和高尔夫球场。别墅门面似宫殿,从大门到大堂铺了红地毯,沿路摆满了粉玫瑰,灯火辉煌。

张蕴两手握拳,揪着裙子,她看了看她,扭头又看向窗外,想说又不敢说。

赵烈旭低低笑着,掐了记她的脸:“等着。”

他到了淮城一直住在南山附近的别墅里,别墅是徐家用来招待他的,这次他来谈生意,主要的对象就是徐家。刚才,他和她说让她今晚别回去了。张蕴听到时先是一惊,又立刻想到今晚也许会发生些什么,脸就不自禁地烫了起来。

他捏住她的下巴,重重吻了上去。

她和周坤之间从未直白地点破过,但她想他应该察觉到她对他的感情了,不管是真是假,至少这段时间的接触让张蕴能感觉到他对她是有点意思的。给了点甜头她就没办法回头,明知道这是个陷阱,她也一步步地走了进去。今晚就是最后一步了。

赵烈旭攫住她的双手,往她背后一绕一握,她的手腕细,他一手就可以钳住她的双手。

可之后呢?之后该怎么办?清河的眼神告诉她,她已经知道了些什么。如果说她是欣赏赵烈旭的人品和能力,那对于周坤,她是一见钟情,没有理由。

“现在想亲啊?不给。”

她第一次遇见他,不是在那天的饭局上,具体的她也记不清了,那晚她喝醉了,从小到大第一次买醉,不仅仅是因为赵烈旭,到了她这个年纪,各方面压力都很大,有时候都觉得快撑不下去了。

四目相对,他眼里都是笑意:“杨清河,你胆子怎么那么大?”他脸慢慢凑近,差几厘米就吻上了,小姑娘一掌捂住他的嘴。

她酒驾,闯红灯,出了意外。幸运的是没人受伤,不妙的是她撞上了一辆豪车。当时她脑子一下就清醒了,暗自后悔的同时又开始焦灼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杨清河手指划过他的胸肌,落在他皮带扣上:“我那个快好了。”

她下车,刚抬头就撞进了一双漆黑的眸子里,男人看似四十出头,五官俊美,只是神情冷漠,让人不寒而栗。对视了几秒,她慌忙给那人留了个自己的电话,说会赔偿。

赵烈旭:“不是不喜欢,是不合时宜。”生病,背后有伤,生理期,偏偏使劲撩他,再忍不住也不能把她办了,这点儿理智他还是有的。

她极力解释和道歉,那个男人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话。她以为他怒了,哪知他最后浅浅地笑了下,说道:“我不追究。”

“你不喜欢吗?”

他捏着她的号码纸条上了车,淡然地离去。

“总勾引我干什么?”

本就是一场意外,她为之震撼的同时也没再多想,直到那天在酒店又遇上他。她能感觉到,他也认出了她。男女之间,有时候心照不宣。

赵烈旭双手撑在她两侧,微微俯身,眼睛半眯着。

那天晚上,张蕴收到了他的短信。

杨清河顺势抱住他的胳膊。

还记得我吗?

赵烈旭舔舔后牙,从喉咙里溢出一声低笑,扔了手中的菜,一把握住她的腰将人提上来,让她坐在琉璃台上。

她第一次心跳那么快,回了个记得,但后面没再收到他的回复。这份感情,一开始就是错的,她也知道。可她控制不了,这是感情最可怕的地方,她控制不了。

看着他的脸色,杨清河“啊”了声,悄声问道:“你喜欢吗?”

明知道他已经有家庭,孩子还是自己的学生,明知道跟着他不会有结果,明知道他过些日子就要走了。

赵烈旭眼眸一下子就沉了下去,染着点情欲。

她不安着,想问点什么,确定点什么,但不敢问,是什么样的答案她心里早就有数。

她无害地笑着:“甜吗?”

周坤闭上眼,仰头靠在座椅背上,嗓音带着感冒的沙哑和低沉,他问道:“你在想什么?”

杨清河眯眯眼,低头就咬了一口,赵烈旭痛呼了一声。

安静的气氛突然被打破,张蕴有几分不适应。

赵烈旭垂眉看她,笑着就是不亲她。

“没想什么。”她说。

杨清河“嘁”了声,仰头:“再亲一下。”

“我听阿凯说前天你碰见了清河。”他说得很平静,语气没有一丝起伏。

良久,他说:“大概……就是遇上了吧。”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他之前没和她说这件事,张蕴以为助理没和他说,或者他有意回避,不知为何现在突然提起。

“嗯。”

张蕴“嗯”了声。

赵烈旭“嘶”了下,这真是道送命题:“我想想啊。”

周坤:“她和你说了什么?”

杨清河“嗯嗯”几声:“你喜欢我什么?”

张蕴不想多提,却无法不回他的话,踌躇片刻道:“她没说什么,只是提醒了我几句。”

说出来可能没人信,他活了三十年真没遇到个动心的,读书的时候一心盼着工作,一心想抓到他,工作了没日没夜的往前赶,可这条路没有尽头,慢慢地,也会有点累,顾蓉介绍的女生都很好,可怎么也静不下心去好好了解她们。

“那你是怎么想的?”

赵烈旭吻了下她脑袋,一时回答不上来。

“我?”张蕴看向他,“你在乎我的想法吗?”

她瞄了他几眼,想听到点真挚的夸奖和告白。

周坤平稳地呼吸着,缓缓睁开了眼,狭长的眼眸透着冷漠,又如猎鹰般精准犀利,他抿着唇不语,仿佛在用沉默告诉她,她是多么可笑。

“那你呢,应该也有很多女孩喜欢啊,你就没遇到个动心的吗?你又喜欢我什么?”

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张蕴多少还是能摸透一点他的性格和想法,他不喜说些虚话,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张蕴失望地垂下眼,鼻尖一酸,但强忍着。

“还挺吃香啊。”

她吸了口气:“还是送我回家吧。”

“当然有啊,可多了。”

周坤依旧静静地看着她,似乎在给她时间重新考虑。

杨清河摸着他短硬的发,鼻息间都是他身上清爽干净的味道。

张蕴对开车的助理说道:“麻烦送我回家。”

赵烈旭开始摘芹菜叶,下巴蹭着她脑袋:“那边没有男生追求你?”

助理看了眼后视镜:“周总?”

杨清河眨眨眼,回想了一番:“其实也没什么,很无聊的生活,上课下课,睡觉吃饭,我英文不好,刚开始融入不进去。”

周坤抚着西装的袖口,淡淡地道:“别任性,已经很晚了。”

“去了那边还学了什么?”

张蕴刚想开口,手机铃声抢先一步夺得了先机。助理把手机递过来:“周总,是个陌生号码。”

“画画啊,我只是觉得不用开口说话,不用交流,安安静静的,自己可以一人待好几个小时很惬意。”

周坤接过,轻轻划开接通键。车内静谧,张蕴听见是个女人的声音。

赵烈旭想起当初她临走前和她说的话,表扬道:“油画学得挺好,在美国那边塑造得可以。”

周坤的语气很低哑,带着夜色的蛊惑,对电话那头说:“嗯,是我。是喝醉了吗?开车注意安全。嗯。”

杨清河勾住他脖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喽,不学习不代表我这个人没志向。”

不知道电话那边的女人说了什么,周坤微微勾了嘴角。他说了几句就把电话挂了,脸色慢慢冷了下来,习惯性地抚袖口,像在思忖些什么。

“这么任性?”

张蕴沉了口气问道:“是她吗?”

“噢,那就不上课了。”

周坤侧目:“谁?”

“住我这里也挺好,就是你平常上课不方便。”

“你妻子。”

杨清河戳戳他背脊:“我哪儿也不想去,就想待在你怀里。”

周坤:“不是。”

“那你呢,你想回去吗?”

张蕴没再问了,这答案让她更加不安,印证了除了她他还有很多其他女人。

“我没问。”

别墅在南山的半山腰上,清静雅致,徐家算是有心,知道他喜爱清静,故意挑了这么个地,别墅也是年后新造的,设计独特,住着很舒服。这些天的见面多数都在餐厅,张蕴是头一回来这里。

“她什么时候回寝室住?”

周坤进屋,脱了西装外套,扯了扯领带,倒水喝。张蕴跟在他身后不说话。

“平常看她性格胆小,唯唯诺诺的,以为因为上回的事情她吓坏了,没想到今天碰面,她看起来挺好的,她好像恋爱了,也许是那个男生让她变得开朗了点。”

周坤放下水杯:“快十二点了,上去休息吧。”

“然后呢?”赵烈旭拿刀切土豆,往右挪了点,小姑娘黏在怀里也往右挪了点,双脚踩在他脚背上。

张蕴脸色有点差,倔强的目光像一根拧巴的麻绳。

杨清河戳着他的胸口,边弄他边说:“今天在医院碰见我室友了。”

周坤轻轻拍了拍她肩膀,揽过她往二楼走,她没有拒绝。二楼和一楼一样宽敞,甚至空旷得有点瘆人。

赵烈旭笑着,不为所动,继续刮土豆。

周坤把她带到卧室,床上放着两个黑色的大盒子,他说:“这是让人为你准备的睡衣和换洗的衣物,洗个澡早点睡。”

“饭有什么好做的?不如做点别的。”

张蕴掀开盒盖,一套黑色丝绸的睡裙,还有件外套,很简单的款式,不性感也不暴露。

杨清河手从他衣摆下探进,摸到他的脊椎骨,手指打着圈圈。

周坤站在她身旁慢条斯理地解下领带和腕表。

赵烈旭弯腰亲了下她额头:“做饭呢,乖。”

他说:“不用紧张,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我知道今天你很累了。”

杨清河从他胳肢窝底下钻过去,赵烈旭双臂环着,手里还握着土豆,她就这样钻到了他怀里。

张蕴不说话。

赵烈旭低笑了声,小姑娘仰头望着她,嘴唇粉粉的。

周坤察觉到了她的小情绪,他解开衬衫扣:“你有什么想法不妨直接和我说。”

“亲我一下。”

张蕴脑海里闪过宴会上杨清河看她的眼神,像是可怜又像是冷漠,其实是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吧?她也觉得自己又蠢又贱,世界上男人那么多,偏偏中意他。啪嗒一声,眼泪掉在盒子盖上,清脆的一声。

“你想要什么?”

周坤垂眼看着那滴泪,不急不缓地挽起衬衫袖子。

杨清河啧一声:“可不是嘛,我这么听话,你奖励点啥呗?”

“不洗的话我先洗了。”他欲去卫生间,一把被张蕴拉住了手臂。

他开始刮土豆,杨清河倚在一边。两个人身影,一高一矮。

张蕴:“你喜欢我吗?”所有疑问和顾虑到嘴边,只有一句,你喜欢我吗。

“这么乖?”

周坤握住她的手,转身,温柔地拭去她的泪水,虽然看上去依旧很冷漠:“张蕴,你从一开始就应该明白一件事情,我们是不会有结局的。”

“那天之后就再也没有了。”

“我明白啊,我现在问你你喜欢我吗?”她不管说话还是质问,声色永远都是那么柔和。

夕阳从窗口阳台漫进来,杨清河跟过去。

周坤淡淡笑着,神色疏离:“游戏最大的乐趣在于你拼命想要攀到顶峰的这个过程,因为有所求才有喜怒哀乐,可如果这场游戏没有终点,那么起初就要懂得克制这份渴求的度。适度而为,这个词很适合你。”想要的太多就破坏了游戏的意义。

“最近有抽过烟吗?”赵烈旭起身,打算去做饭。

“我对你来说就跟那些女人一样,只是玩玩吗?”

杨清河:“听到啦。”

周坤皱了眉,否决道:“不,你和她们不一样,你让我特别想靠近你,我对你并不是随便的感情。”他轻柔地抚摸她的脸颊,可张蕴看不透他的眼睛,看不透他的想法。三两句撩拨得她如坐过山车一样。

“还跟我皮?我说的话听到没?”

张蕴渐渐松开了他的手臂,轻声道:“你什么时候回美国?”

杨清河低头瞧着面前的男人,明明是八尺硬汉,却总为她做这种“小事”。她故意抬脚想熏他,被他一下子擒住。

周坤看着她,不回答,食指挑起了她的下巴,目光落在她的唇上,他笑得漫不经心。

他说得平静,大手握着她脚踝,套上暖暖的袜子,这么简单的款式穿她脚上莫名也很好看,赵烈旭笑了笑,给她套另一只。

张蕴整个人像跌进了深湖里,不能自已。

“生着病,来着例假,不穿鞋也不穿袜,这么折腾自己的身体,老了要吃苦头的。”

他没有吻她,只是说道:“在车上给我打电话的是徐鸿明的妻子,你不用想太多,我只有你一个。”

“噢”。

张蕴心尖上那点冰雪逐渐融化。

赵烈旭:“抬脚。”

周坤:“原本打算明天回去的,不过现在看来应该要往后推迟了。”

他从卧室里拿了一双未拆封的新袜子,也是黑色的,给她套脚上。阳台那边衣服滴滴答答地滴水,她应该是刚洗完。

“什么推迟?”她眼里只有他,声音软成水。

赵烈旭把人扛到沙发上:“坐着。”

“你伤心成这样,我明天怎么走?”

“你干什么啊?放我下来。”

“可你总会离开的。”

“我这儿要是有粉的红的,那就很奇怪了。”

“所以别想太多,好好珍惜现在。”

他从后面拦腰一把抱起她,杨清河蹬了几下腿,手里的土豆一下滚进了水池里。

几滴泪水从她脸上滑落,沾湿了他的手指。张蕴突然抱住了他,头埋在他胸口。

“被我洗了啊,你还说呢,你用的东西怎么都那么单调,不是黑的就是灰的。”

周坤双手僵在半空中,视线落在窗外的梧桐树上,漆黑的眼眸充斥着冷意,他面无表情地合拢双手,抱住她。

赵烈旭把档案袋往茶几上一扔,叉腰走过去:“怎么不穿鞋?脚底容易受寒。”

过了片刻,周坤软了点声音说道:“你已经把我的衬衫哭湿了,眼睛不疼吗?”

“感觉差不多了,我很少生病,一般情况下好的都很快。”她没穿拖鞋,赤脚踩在地板上。

张蕴松开他,侧过身抹泪。

杨清河松开他,笑眯眯的帮他拿东西,欢快地奔到厨房。

周坤:“那我先去洗澡,你好好整理一下。”

赵烈旭一手提着菜一手拿着档案袋,腾不出手去拥抱她:“病好了?这么生龙活虎。”

“嗯。”

赵烈旭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撞了个满怀,杨清河窝在他胸口:“欢迎回家,亲爱的人民警察。”

张蕴在床边坐了会儿,眼眶隐隐肿痛,她吸了吸鼻子,提起裙摆下楼找冰块想敷一下眼睛。

听到玄关处的开门声,杨清河立刻从阳台上跑过去。

从旋转楼梯下来,还没走到客厅门铃就响了。

他平常忙,几乎不会自己下厨,买菜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说来也奇怪,就是想给她做饭吃。可这和陈冀说的不一样啊,不应该是妻子在家煮了热汤等他回去吗?

这栋房子里只有她和周坤,助理送完他们就走了,这是徐家招待他休息的地方,怎么会有人深更半夜来了呢?

“好呀,赵大厨烧什么我就吃什么。”

张蕴在可视门铃的屏幕上看见一个侧影,是个女人,黑色的大波浪,有几丝烟雾飘着,她在抽烟。女人抽了几口转过头,张蕴看清了,是徐鸿明的妻子。

他笑了声:“排骨汤怎么样?”

张蕴之所以对她印象深刻是因为,这个女人明目张胆地朝周坤抛媚眼。

杨清河在床上打了个滚:“吃你。”

她来干什么?张蕴开了门,却没有要让她进去的意思。

赵烈旭收了手头上的事情,拿上车钥匙出警局:“晚上想吃什么?”

阮丽芝“哎哟”一声,放荡地笑着:“这不是周总的漂亮女伴吗?你怎么在这?哦,难不成……哦,对对对,他们这种老板有几个是正经人?”

“吃了。”

阮丽芝看她就像在看个外围女。

“会复发,明天再去趟医院,中午有吃药吗?”

张蕴心头的委屈和不悦瞬间又翻了上来,她冷冷地道:“徐太太要是没什么重要事情就回去吧,很晚了。”

“今天挂完感觉没什么了。”

阮丽芝笑着,推开门,走了进去。

赵烈旭声音温和:“好点了吗,头还痛不痛?”

“我大半夜来这里当然是有事啊,你怎么动不动就赶人?害怕什么?有水吗?我有点口渴。”

杨清河发这条短信的时候刚睡醒,那药吃了昏昏欲睡,躺了一下午,玩了会手机觉得无聊就发个短信干扰他。哪知他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手机差点没砸她脸上。

张蕴忍着不愉快给她倒了杯清水。

赵烈旭临近下班的时候收到了杨清河的短信:亲爱的,我在家里等你。

阮丽芝坐在沙发上,红色的裙子将她衬得妩媚妖娆,她四周环视了一圈:“周总呢?”

杨清河推着吊瓶走了,身后传来苏妗软软的一声:“睿杭………”

“他在洗澡,你有什么事情?”

杨清河努努嘴,苏妗扭头看去,心猛然一跳。他站在那里淡淡地望着她。

“我和你说了,你能明白吗?”阮丽芝嘲讽似的看着她,吐了口烟,打量道:“你用这种眼神看我干什么?嘿,真是好笑,你一个三陪女嚣张什么?”

“啊……我……”

张蕴双腮绷紧:“你说谁是三陪女?”

“这个问题不如你亲自问问他。”

“哟,你不是啊?不是的话怎么大半夜还在这儿?”

“没,他在地铁那边等我的。他家好像有点问题,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他妈妈好像精神有点问题,那天和他打电话,我听到女人的笑声,阴气森森的,他和我说是他母亲喝酒了。可我想啊,不管他家有钱没钱,和谐不和谐,我真的好喜欢他。”苏妗浅浅笑着,“他应该也喜欢我的吧,清河,你觉得他喜欢我吗?”

“那你呢,你来干什么?”

“你去过他家了?”

阮丽芝:“我可不像你那么装,做了事还想要清白,我在电话里和周总说了,喝了酒有点开不动车了,正好在附近,来歇一晚,顺便还有点私事聊一下。”

苏妗抠着手指:“也不是,我问他在干什么,他说躺着,知道他生病后我让他去医院,他不愿意,硬是让我拽出来的。”

张蕴盯着她,气话也说不出口,转身进了厨房。阮丽芝不依不饶,也跟着进了厨房:“你会开车吗?”

杨清河:“他主动叫你陪他来医院的?”

张蕴不理她。

“没……我当时紧张到话都说不出来,就一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现在算什么。”

“会的话,这辆车送你,你走吧。”阮丽芝把车钥匙扔她脚边。

“你们在一起了?”

张蕴怒瞪着她:“你什么意思?”

苏妗靠在墙上,思忖会儿道:“那天回去后,手机不是坏了吗?隔天我爸妈给我买了个新手机,插上电话卡收到他一百多条信息,后来才知道出事那晚他从家里赶了过来,只是我比他先走一步,他很平静地和我说这些,我觉得我可能再也不会遇见这么好的人了。”

“你们做这种不就是为了钱吗?这辆车你们就是干一年也买不起,就当把今晚让给我呗。”

杨清河望着苏妗渴望的眼睛,说道:“他长得很端正,很有气质,举手投足间能感受他应该是个很有修养的人,同时,他家里条件应该不错,长相好,家世好,学习好,我觉得挺好的一人,但我不了解他,他是个怎样的人你应该最清楚。”

“我不是那种女人!”

苏妗点点头:“你觉得他怎么样?”女孩好像都这样,有了喜欢的人会想介绍给亲近的朋友,希望从朋友口中听到些许认同。都不是小孩子了,如果要认真恋爱,考虑的东西很多。

阮丽芝稀奇起来:“你真不是啊?那你……你别告诉我你是真心喜欢周总,姑娘,你几岁了?这么天真?小三上位可没那么简单。”

“想和我说那个男生的事情?”杨清河问。

小三这两个字,张蕴知道自己是什么,但一直避开这个词语,阮丽芝的话就像一把刀刺在她心上。她整个人心跳加快,热了起来,好像有什么和平常不一样。

杨清河比他们早来一个多小时,两袋水挂了一半,杨清河起身想去上厕所,苏妗扶着她一同去了。看她支支吾吾的,上完厕所杨清河和她在走廊站了会儿。

她克制不住自己的那股冲动。

苏妗望着他,眼睛眨了眨,微微笑着。

阮丽芝继续落井下石地说着,红唇一张一合,张蕴耳边嗡嗡作响,难听的词汇将她淹没,她觉得胸口压着块大石头,怒火冲上来,有什么炸了。

男生没再多说什么,抿直的薄唇似一道锋利的剑,淡漠,冷酷。

“够了!”张蕴尖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