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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 二十岁 (第4节 札幌遇见许青彦)

江瀚把她关车门的动作看在眼里,叹着气摇了摇头,一言不发地坐在了后座上。

来到出租车停靠的地方,九秋率先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回学校的途中,他们一句话都没有说。

九秋无趣地嘟着嘴,埋怨:“真烦。”

下车的时候,九秋主动从后备厢里提出自己的行李箱,随意地对江瀚说了声:“谢了啊。”说完,就自己拖着行李箱往宿舍走去。

“竟然这么明显了,我好怕哦。”江瀚仍旧以一副平淡的口吻说。

江瀚看着她这么无礼的态度,忍不住吐槽:“什么人啊。”

九秋随着江瀚走向出租车停靠的地方,不怀好意地瞥着他:“江瀚,我发现你很喜欢对我好。”

末了,江瀚也懒得再上去热脸贴冷屁股,扭头就往男生宿舍走去。多大点事儿?怎么感觉自己好似在生气?

“你和凉夏和好了,祝贺一下。”江瀚面无表情地说着这句话,从容地从九秋手里接过行李箱,“回学校吧,我已经约好了车。”

九秋有些弄不懂自己对江瀚的态度,总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咦?你怎么在这里?”九秋吃惊地问。

她把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告诉凉夏,凉夏回了她一句:“你别莫名其妙地对异性生气,除非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否则,没有谁有义务哄你开心。”

九秋坐火车回到海城,一出站,她便在人群里看到了江瀚的身影。

九秋一撇嘴:“我才不喜欢江瀚呢。”

彼此之间的隔阂已经消除,凉夏当然会和九秋每天联系。

她绝对不会喜欢江瀚这种性格冷淡的人。

临走前,九秋还特意嘱咐:“要每天联系。”

然而,听到九秋的否认,凉夏却在遥远的江市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可人家喜欢你。看起来,江瀚真是任重而道远。”

在神奈川的第三日,凉夏与九秋乘飞机回了中国,然后,她们各自回了自己学校所在的城市。

不知为什么,凉夏很期待九秋知道江瀚喜欢她时的反应。

或许这只是萍水之缘,凉夏这么认为,很快将这件事情抛之脑后。

那一定很有趣。

神奈川是她们在日本的最后一站,凉夏也没有再遇到那个叫许青彦的年轻男人。

回到学校不久后就是寒假了,凉夏与九秋准备回云城。

次日,凉夏和九秋去了神奈川。

回到云城的第一天晚上,九秋就跑到凉夏家蹭饭。厨房里,凉夏正帮妈妈打下手。凉夏妈妈好奇地往客厅张望了几眼,八卦地盯着凉夏:“哎,感觉你们好久都没这么亲近了。”

她将字条收起来,抱着毯子离开了阳台。

“妈,那是九秋,是个女的。你别拿男女关系的标准来看我们的友情,好吗?”凉夏头都不用抬就能猜出妈妈心里想的是什么。

看到此处,凉夏不由得一笑,一股被陌生人关心的温暖流遍全身。

凉夏妈妈笑起来,说:“有什么关系嘛,你老妈我小时候还跟九秋妈妈打过架呢,你们这只是班门弄斧。”

                                                       许青彦

“你们好厉害。”凉夏无情地嘲讽。

我把酒重新热了一下,如果你醒来就喝一点暖暖身体,然后回房间休息吧。

“臭丫头!”凉夏妈妈朝女儿做鬼脸。

她好奇地拿开酒杯,将字条捡起一看,上面有一行很飘逸的字:

凉夏并没有理她,二十年了,她已经习惯了。

阳台上空无一人,九秋也没过来,看样子是在房间睡熟了。凉夏坐好,目光瞥到了桌上被压着的一张字条。

不过,凉夏和九秋和好后,旁人明显感觉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夜更深的时候,许青彦起身帮凉夏拉高了毯子,避免她被冻着了。大概过了两个小时,火炉的火变得微弱了一些,凉夏被一阵寒风吹醒,她打了个喷嚏,揉揉眼醒了过来。

冬天好不容易迎来暖阳日,九秋约凉夏去南市逛逛。南市比云城大很多,好玩的地方也更多。

如此情景,让许青彦想到了这首诗。他看了一眼似乎已经睡过去的凉夏,微微笑了起来。

因为距离也不远,凉夏同意了。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在南市,凉夏遇见了一个令她意想不到的人——许青彦。

花酒酒精含量低,带有一丝甜味,让人微醺,却不会沉醉。

她以为他们缘尽于札幌,却没想到会在南市遇见。

看到凉夏有微微的睡意,许青彦又找不到其他话题,一时间气氛沉默了。凉夏喝了酒,有些乏了,她打了个哈欠,旁若无人地靠着沙发闭上了眼睛。许青彦没有打扰她,只是翻开扣着的没用过的酒杯,倒了一杯花酒来喝。

九秋需要买衣服,于是满商场地逛。凉夏走累了,在商场供客人休息的椅子上坐着休息,让九秋自己去试衣服。也就是这个时候,凉夏听见有人在叫她,语气中带了一丝惊喜。

“没关系。”凉夏仍旧盯着屋檐外的白雪看。

那便是许青彦,他穿着咖啡色西装,身形线条流畅,叫凉夏名字时,眼里闪着光。

听出凉夏是在打趣他,许青彦不好意思地笑笑,说:“这么介绍惯了,一时没改过来。”

“许青彦?”凉夏诧异起来。

凉夏饶有意味地想了想,说:“我叫林凉夏,‘林冲’的‘林’,‘荒凉萧瑟’的‘凉’,‘夏雨荷’的‘夏’。”

她在南市念了三年高中也没有见过这个人,然而,自札幌照面后,居然又一次在南市碰见。

因为“老乡”这层关系,年轻男人不似之前那般紧张,笑道:“挺巧的,哦,对了,我叫许青彦,‘许仙’的‘许’,‘青山绿水’的‘青’,‘吴彦祖’的‘彦’。”

因为礼貌,凉夏起身微笑:“真巧。”

凉夏笑起来,说:“看来算得上老乡了,我高中就在南市念书。”

“是挺巧的。”许青彦笑起来,问道,“你……你在这里做什么?逛街吗?”

“云城?”男人惊讶地张大嘴巴,说,“我是南市人。”

“嗯,陪我朋友过来买衣服。”

凉夏看向年轻男人,说:“云城。”

凉夏刚说完,九秋便从衣服店里跑了出来:“凉夏!我们去下一个地方吧!”

“你……你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啊?”年轻男人好奇地问,因为得知是中国人,他就想多了解一点。

当看到这个陌生男人时,九秋挽着凉夏的胳膊,好奇地打量许青彦:“这是谁?”

“是啊,所以我才来的。”凉夏仍旧看着屋檐的方向,脸上露出迷醉的微笑。

“在札幌认识的一个朋友。”凉夏简单地介绍。

年轻男人不好意思地坐下,看着对面脸颊潮红有些醉态的女生,开始找话题:“这北海道的雪真好看啊。”

“在札幌认识的?我怎么不知道?”九秋狐疑地问。

“没有没有。”年轻男人摆摆手,不自在地看了看凉夏对面空着的沙发,又看了一眼屋檐外的雪景,还没开口,便听凉夏说道:“想看雪啊,坐吧。”

凉夏解释:“因为你滑雪太高兴了,不知道我摔了一跤,是他扶我起来的。后来在札幌住宿那天晚上,你太困了,去睡觉了,没看到他也出来赏雪了。”

凉夏拉了拉盖在腿上的毛毯,微醺地说:“不像吗?”

九秋狡黠的眼神在两人之间穿梭。许青彦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笑笑,眼神有意无意地落在对九秋解释的凉夏身上。

看着凉夏奇怪的表情,年轻男人小心地问:“你是中国人,对吧?”

九秋暗暗一笑,仰头说:“大帅哥,这是缘分啊!”

她眯起眼睛,嘴角缓缓翘起,原来是那个人。

许青彦摸头一笑:“这个……”他又转头看向凉夏,缘分这个词可不能随便用。

凉夏仔细地回想了一下,脑海中冒出在留寿都滑雪场扶她起身的那个男人的样子。

“哎,大帅哥。”九秋不怀好意地说,“既然这么有缘的话,不如请我们吃顿饭吧。”说完,九秋抛了个眼色给许青彦。

他说的是汉语,声音有点耳熟。

许青彦顿时明白她意有所指,忙道:“好、好啊,我请你们是应该的,东道主嘛,云城离这里还是有段距离的不是?”

另一个年轻男人呆呆地站了一会儿,才说:“对不起,我不知道这里有人。”

凉夏有些迷糊,这两个人的话题怎么转得这么快?

面前是两个年轻男人,其中一个看清凉夏的面容后,心虚地对另一个男人说:“还是不要来这里吧?”然后,他默默地退了回去。

“那你前面带路吧。”九秋兴奋地说。

她愣愣地抬头看着闯入者,一时没反应过来。

“好,你们跟我来吧。”许青彦做邀请状,带着她们往商场的美食楼层走去。凉夏被九秋紧紧拽着,低头问:“喂,这样不好吧?”

凉夏吓了一跳,睡意顿消。

“有什么不好?人家都没说不好。”九秋理直气壮地说。

“哗——”木门被推开,欢闹声戛然而止。

凉夏不知道,其实九秋这是在给许青彦和她制造机会呢。

靠着沙发,凉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也有些睡意,但是不想回房间。数杯花酒入喉,四周便像是一个很朦胧的世界,在这个朦胧的世界里忽然传来了两个男人说笑的声音。

许青彦带着她们吃了一顿价格不菲的西餐,在吃饭的过程中,九秋热情地跟许青彦搭话。

她知这伤感从何而来,也知自己不该为其伤感。然而,情绪到了,自己也控制不住。

“许先生啊,你看起来像是已经毕业了,在哪里工作啊?”

凉夏微微垂眸,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她的眼神,她似乎有心事。无限欢愉之后的宁静,总会带给她莫名的伤感。

“嗯……在南市本地呢。”

桌下的火炉里燃着炽热的火,火光一下一下地照在凉夏的脸上,凉夏的脸浮着花酒带来的微红。她双眼有些迷离,怔怔地望着纷飞的白雪。山月不知心里事,水风空落眼前花。

“噢——那许先生看起来这么帅气儒雅,有女朋友了吧?”

“好。”凉夏应道,目送着九秋离开。

“啊哈哈,没有呢,还是单身。”

现在时间还早,就这样睡了似乎有些不划算。

“噢呀呀!这么帅的许先生还是单身,真是没天理。许先生,加个微信吧,以后可以常联系。对了,凉夏,你也跟许先生加个微信吧。”

九秋打了个哈欠,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说:“那我先去眯一会儿,然后再来陪你。”

凉夏一脸无奈。

“天气预报说这场雪会下到明天呢,明天也可以看,你先去休息吧。”凉夏说。

“许先生家住哪儿啊?”

九秋闭着眼,享受般地点点头:“但是想看雪。”

“这个……这个私底下跟你说吧。”

“困了吗?”凉夏问。

“哎呀,许先生要私底下跟人家说,人家真害羞呢。”

“好享受啊。”九秋把头枕在手臂上,有些昏昏欲睡。

凉夏震惊地看着对话的两人,这个九秋,平时看到帅哥也不是这个样子的,今天怎么这么反常?

凉夏靠在单人沙发上,手里捧着温热的花酒,偶尔尝一口,偶尔侧头看看雪花,嘴角噙着淡淡的笑。

“不合胃口吗?凉夏。”许青彦见凉夏一直没有吃什么东西,关心地问道。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九秋趴在栏杆上,呆呆地望着黑夜中白色的精灵。

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凉夏吓了一跳,忙说:“没有,挺好吃的。”

阳台上,九秋和凉夏坐在一起,望着屋外飘落的鹅毛大雪,桌上摆放着烫好的花酒。

许青彦似乎松了一口气,说道:“那就好,我还怕你们不喜欢这里的口味呢。”

住在札幌的那晚,札幌下雪了。

“没有,许先生请我们吃饭,我们肯定喜欢。”九秋接过话茬,她意识到了凉夏似乎有些不自在。

从留寿都滑雪场回到札幌后,凉夏与九秋打算在札幌留宿一晚,然后去神奈川玩。

所以,那顿饭结束后,九秋就跟许青彦告别,带着凉夏回去了。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接下来在札幌遇见的一切,才会成为她余生最大的财富。

在回云城的路上,九秋把许青彦的家庭住址发给了凉夏。凉夏看到消息后,诧异地问:“你把这个给我干什么?”

她记得那天滑雪场上的笑声,也记得阳光映在洁白雪地的灿烂,这些成为凉夏一生难忘的记忆。

“当然是帮你争取机会啊,许青彦对你有意思,你看不出来啊?”九秋大大方方地说。

慢慢把握要领后,凉夏玩得更顺畅了。

凉夏并不是看不出来,只是觉得才见过几次面,就这样去揣测对方的心思不太合适。

方才那一次滑行,让凉夏心里似乎有信心了,凉夏开始慢慢地练习,渐渐地,她能找到身体的平衡点,看上去自然了不少。

“反正机会在你面前,你好好把握。”九秋拍了拍凉夏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神情宛如一个媒婆。

“对!就这样!慢慢来。”九秋鼓励凉夏。

凉夏没好气地给了她一个白眼,并不准备接话茬。只是那天回到云城后不久,许青彦就给凉夏发来了微信:“到家了吗?”

凉夏慌乱中按照九秋所言来做。滑雪杖撑住地面的那一刻,凉夏还惊魂未定。

“到了。”凉夏简单地回应。

看着九秋熟练地滑出一段距离,凉夏跃跃欲试。学着九秋的样子,凉夏撑地滑开,眼看身体不稳了,九秋大声喊道:“弯腰身体前屈!用滑雪杖撑住地面!”

旋即,她又补充道,“谢谢你的午餐。”

说着,九秋又背对着凉夏:“看我来一次。”

“不用客气,应该的。平安到家就好。”

九秋不听,飞速滑到了凉夏跟前,手舞足蹈地说:“凉夏,重心稍稍靠前,你先滑直线,不要转弯了。勇敢一点,稳住自己的身体,别怕摔倒,摔倒时尽量侧倒。”

凉夏没有再回复,而是收起了手机。

看着九秋飞奔而来,凉夏像家长一样叮嘱:“你慢点儿。”

凉夏觉得,突如其来的热情显得太虚假。

听到如此字正腔圆的中国话,那两个男生睁大眼睛,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然后默默地分开去滑自己的雪了。

转眼便到了春节前夕。

刚转身滑出去不久,九秋就从远处冲来,嘴里大喊着:“凉夏!凉夏!我可以教你了!”

尽管是冬季,天气也并没有多冷。凉夏妈妈正在天台上腌制蔬菜,凉夏坐在一边看书。

凉夏面无表情地低下头,转身往别的方向挪去。转身的刹那,她嘴角有着隐隐的笑,似是嘲讽。她摇了摇头,不想跟这两个傻子计较。

扭头看到妈妈忙碌的动作,凉夏忽然问:“妈,去年的豇豆和腌萝卜还有吗?”

“她很好笑嘛,怕什么,她又听不懂。”男生的朋友说。

“有啊,怎么了?”凉夏妈妈问,“就放在冰箱的隔层里。”

扶她的男生用胳膊肘撞了一下朋友的胸膛,用中国话说道:“别笑人家啊。”

凉夏放下书,去房间找了两个玻璃罐子,打开冰箱在罐子里装满了豇豆和萝卜。凉夏妈妈不解地问:“你这是干什么?”

凉夏抬头望去,见刚才扶她起身的男生和另一个男生并排站在一起,似乎正盯着她,那笑声便是从另一个男生口中传出的。

凉夏抱起罐子,走出了家门:“寄给朋友。”

或许她这样的动作太滑稽了,引来了别人一阵善意的哄笑。

她出门后来到了一家快递门店,然后工工整整地在收信人一栏写上了“许青彦”三个字。

找不到九秋,凉夏只好借助滑雪杖,像蜗牛一样在雪地慢慢滑行。

寄完后,她给许青彦发了一条微信:“给你寄了两罐腌菜,算是给你那顿饭的谢礼。虽然这些腌菜比不上西餐高端,却是我妈妈亲手腌制的,味道特别好,很下饭,希望你喜欢。”

九秋估计玩疯了。

许青彦很快就回复了:“谢谢你,凉夏,我会很珍惜的。”

凉夏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她又检查了一遍身上有没有残余的雪,然后在人海里寻找九秋的影子。

凉夏迅速退出微信,心里某种感觉越来越强烈,而她也清楚,这种感觉自己内心深处并不排斥。

男生闻言,笑了起来,心里大抵明白她不是日本人,于是潇洒地挥了挥手:“You are welcome!”说完,他便熟练地推开滑雪杖,滑往更宽阔的地方去了。

第二天,许青彦就给凉夏发来一张图片,图片上是两个小碟,碟里是切好的萝卜丁与豇豆。

凉夏一愣,尴尬地对着男生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听不懂复杂的日语。旋即,她又九十度大鞠躬,用日语说了声简单的谢谢。

许青彦很认真地为萝卜丁与豇豆摆盘,这让凉夏在看到图的时候,不由得暖心地笑了。她很感谢许青彦的平易近人与体贴。之前凉夏一直觉得出入高档西餐厅的许青彦一定看不上这些家常小菜,大户人家的生活做派始终与她们有距离,如今看来只是自己胡思乱想罢了。

凉夏刚想张口道谢,对方就用日语说了一串她听不懂的话。

那一刻,凉夏的心里,对许青彦多了一份不一样的感觉。

正为难之际,一只强有力的手忽然扶住了她的胳膊,凉夏借力爬起来,一抬头,见是一个全身包裹得很严实的男生。只见他戴着滑雪眼镜,看不清面容,只露出来部分脸和嘴唇,看起来是个年轻人。

“凉夏,新年快乐。”

“噗——”吐掉灌进嘴里的雪,凉夏爬起来坐着,视线扫过滑雪场——人群里已经找不到九秋的影子了。她拍去身上沾着的雪,想要站起来,然而,滑雪板太长,她一时无法站起来。

看着许青彦发过来的文字,凉夏微笑着回复:“你也是。”

“啊——”由于重心太靠后,凉夏一屁股跌坐在雪地上,又因为惯性打了几个滚。

这是凉夏过的第二十个新年了,再过一个月,她就满二十岁了。

凉夏咬咬牙,踏着滑雪板走了几步。在斜坡的口子上,她学着九秋用滑雪杖撑住地面往后一推,脚底的滑雪板便像轮子滚动一样迅速地从斜坡上滑下来。

在云城,正月初一这天,老幼妇孺都会换上崭新的衣服结伴出去玩。今年,凉夏和九秋都没有出去,而是准备在凉夏家的天台与老同学聚会。

“太棒了!”斜坡下的九秋玩性大起,继续往远处滑去。凉夏看了看坡度不大的斜坡,迟疑着要不要下去找九秋。

凉夏和九秋把自家的沙发搬到了凉夏家天台,备上酒水、小吃和水果,拿了些小游戏道具,等待老同学们的到来。

她话音刚落,九秋便又欢呼着从一个小斜坡滑了下去。这一次,她稳稳地一个回身,用滑雪杖插入雪地,完美地收了尾。

这群同学都是云城本地的初中同学,江瀚是本地人,自然来了。但是令凉夏意外的是,简映飞也来了。

“你自己要小心啊。”凉夏担心地喊道。

看到简映飞的时候,凉夏有些惊讶。简映飞见到凉夏,第一句话便是:“恭喜你,凉夏,能看到你的笑脸真好。”随之将一份新年礼物放在了凉夏手中。

九秋吃力地爬起来,笑着对凉夏摆了摆手,说:“没事儿!正常!凉夏,你要是不敢,我先溜一圈,技术练熟了,我就来带你。”

简映飞曾多次在凉夏最难过的时候陪伴她、开导她,凉夏却常常让简映飞生气。对此,她一直都没有好好地跟简映飞说声“对不起”和“谢谢”,如今便正好向他表达自己的歉意和谢意。

“九秋。”凉夏慢慢挪动鞋底的滑雪板,朝九秋走过去。

“没关系的,凉夏,这些我都不介意。只是凉夏……”简映飞顿了顿,才不舍地说,“下学期我要出国了。”

“哈哈哈!凉夏你看嘛,很简单的!”九秋哈哈大笑,然而,笑声刚落,身子便侧倒在地,溅起的雪花扑打了她一脸。

“出国?去哪儿?”这个消息让凉夏有点震惊。

九秋无所畏惧地走了两步,而后用滑雪杖支撑着身体,朝后一推,身子立即往前掠去,所过之处,留下两条流畅的曲线。

“韩国啊。没关系,很近的,我照样可以经常回来看你们。”简映飞微笑地看着凉夏,脸上露出一丝宠溺,“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希望你能碰到一个爱你,你也爱他的人。”

凉夏挣脱九秋的手,说:“那你先滑,我看你是怎么滑的。”

凉夏有千言万语想说,但她看了看简映飞,只是真挚地说了一声“珍重”。凉夏张开双臂,微笑着说:“拥抱一个吧。”

九秋从小就是个爱冒险的人,四岁时的她就自制了滑雪板在铺着薄薄一层雪的地面滑行,摔个狗啃泥也能乐得哈哈大笑。但凉夏生来好静,自然胆小许多。

简映飞笑起来,伸手抱住凉夏。他明白,这是他给凉夏的第一个拥抱,也是最后一个拥抱了。

九秋看着滑雪场上的人,只有少数滑得十分好。她抓着凉夏的手,说:“怕什么,大家都不会,雪层那么厚,摔倒了也不会受伤的,走吧!我教你!”

“喂!你们两个在干什么?”一块橘子皮砸向凉夏的后脑勺,简映飞伸手护住凉夏的脑袋,橘子皮砸在了他的手背上。

作为新手的凉夏看到起伏的雪场,不禁心生胆怯,开始退缩:“九秋……我……我有点不敢去了!”

这么嚣张的家伙,除了九秋还有谁?

那是北海道最大的滑雪场,来这里滑雪的人很多。

简映飞将凉夏拉到身后,捡起地上的橘子皮就朝九秋扔过去,九秋一把将江瀚拉到跟前,大声道:“啊啊啊!江瀚!快帮我打他!”

凉夏与九秋的日语都有些生疏,全程靠英语和手势与本地人交流。她们在札幌逗留了两天,然后收拾行囊去了距离札幌半个小时车程的留寿都滑雪场。

于是,莫名其妙地,天台上上演了一场橘子皮大战。凉夏在“战争”中躲避着,嫌弃地说:“你们好烦啊!”

正是隆冬的时候,北海道都是一片白。

可所有人脸上都分明洋溢着快乐的神情。

凉夏和九秋飞去了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