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过一位治疗师，但我对她一点也不了解。我们只说过几次话。”莉齐回想起爱达荷治疗师那双忧伤的眼睛。
“首先，没人看出来你魔法的不同寻常是有原因的。如果我非常非常用心的话，能看见光环，这是一种在施咒者中非常罕见的技能。沃斯肯定是没有这种技能的，我还从没听说男性施咒者有这种技能。施咒者通常要和一名治疗师一起合作才能给孩子休眠。你认识什么治疗师吗？”
皮拉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是的。我知道治疗师一般认为未经对方许可就擅自读取或扫描对方是非常无礼的。如果你与治疗师接触不多，你的光环也许还没被别人读懂。或者他们对他们所见到的现象无法理解。”皮拉尔皱了皱鼻子。“它看上去非常怪异。”
“那你应该知道这种‘休眠’看起来是什么样的吧。”莉齐凝视着皮拉尔仍然紧锁的眉头。“你似乎并不是很确定。”
莉齐有所戒备地抱起双臂。“你都让我不自然了，可以不说‘怪异’‘反常’之类的话吗？我已经感觉自己是个残次品了。”她有残缺这一点已经够让人沮丧了，这么直言不讳地说出来更是让人心慌意乱，还有那么一点点尴尬。
“我知道，因为这种情况时有发生，有些住在非魔法界的施咒者在他们孩子还小的时候把他们的魔法休眠了，直到他们学会控制。”皮拉尔完全是一副考虑周到的妈妈的口吻。“你知道的，孩子们对冲动的控制力是很差的。”
莉齐一说完马上就意识到她的话有多粗鲁，真的是非常傲慢无礼啊。显然，在压力之下她的表现也不如人意。
“你是怎么知道的？那是不是早就有人发现了？我的意思是，你都能看出来是出了问题了。”莉齐的大脑快速转动起来。如果皮拉尔是对的，也许她的父母或者祖父母知道魔法的事？她之前一直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性。如果她属于魔法家族，将向她打开一个全然不同的世界。
“对不起，皮拉尔。你做得很好。我只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我想是有人因爱你至深，在你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就把你的魔法休眠了。但这个休眠在很久以前就反转了。即使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能移除你身上的休眠术，它慢慢也会减退的。”皮拉尔在苦苦思考着，眉头蹙成深深的皱纹。
皮拉尔随意地挥了挥手，表示不必在意。“又不是任何人都能看到你的光环。如果他们看得到——他们又会发现什么？你的魔法是可见的，但是看不清楚，就像是隔了一层毛玻璃。治疗师不可能认出这么……不同寻常的东西。”
“那是什么意思？”太好了。她是个残缺不全的魔法师。如果她一点魔法才能都装不出来，那她就永远也不能活着从这里出去了。
“不管是谁做了这事，他们有破坏了什么东西吗？”莉齐问道。她没有太大的损失，她试图自我安慰。她已经过了36年没有魔法的日子。但她确实想在第一个工作日能蒙混过关，或许能使出一点魔法来让沃斯和他手下人暂时满意。
终于，她开口了：“你的魔法还真是有趣。很朦胧，很有趣。还很奇怪。”
“我也不知道。如果我判断得没错，你的魔法处于休眠状态，很可能已在慢慢苏醒过来。它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我可以试着唤醒你的魔法，我知道怎么做因为我曾经在我侄子身上试过。但如果我判断失误……那我就不知道会出现什么状况了。”
皮拉尔对她皱了皱眉：“别乱动。”
莉齐稍稍犹豫了一下，马上说：“做吧。”她眨了眨眼，然后莞尔一笑：“拜托了。”
虽然不是她所期望的反应，但总好过被赶出皮拉尔的房间。又过了几分钟，莉齐有些坐立不安了，脚动来动去不知如何是好。
皮拉尔拉起她的手，轻轻地握了一下，然后退后几英尺。莉齐再一次处于皮拉尔专注的凝视之下。她先是觉得有些恶心，然后是头晕目眩。因为紧张？还是皮拉尔做了什么？我要再晕倒的话就不能原谅自己了。接着，听到“砰”的一声，类似机舱里突然气压改变的那种感觉。
“嘘。”皮拉尔继续盯着她看，这让莉齐有些心神不定。就好像她马上会听人说：“你如果把头发弄直再减掉10磅会更好看些。”
皮拉尔突然大叫一声：“哦，天哪！”
“对不起，我应该——”
当莉齐抬起头来，看见皮拉尔倒在离她几英尺的地方。
皮拉尔说：“啊。”她停下来，长久地注视着莉齐。
“发生了什么？你还好吧？”莉齐俯身帮助皮拉尔站起来。
她注视着皮拉尔，不知道她会对此作何反应。
皮拉尔用力地点着头。“你怎么样？”
她们俩一到皮拉尔的房间，莉齐就接着刚才的话头继续道：“我不知道怎么做。建立守护，阅读咒语书，我什么都不会。”
“我没事。是不是没起作用？我还是和原来感觉一样。”莉齐的脑子已经快速转到下一个问题。她这样怎么可能骗过沃斯？
完美的话题转换……“关于那个，可以到你房间去谈吗？”
“不，不，不。绝对是奏效了。把一个孩子从休眠状态唤醒就好像慢慢地去除守护层。我开始以后，刚刚掀开一小部分，涓涓细流就喷涌而出。你的法力一下子就冲出来了。”皮拉尔双眼圆睁。“我觉得不管是谁做的，都是法力超强的人。所以才能控制得这么久。你真不知道是谁把你休眠的？”
皮拉尔撇了撇嘴：“我一点都不意外。你真应该给你的房间做个守护网，之后你就能睡个好觉了。”
她居然会魔法。真的吗？她会魔法！来吧，愚蠢的咒语书。假如她的书还静静地躺在原处等她回家。假如她能够回家。假如她能活过明天。
“我总做噩梦，关于……哎，就是噩梦里常出现的那些可怕的事情啦。”这时，莉齐意识到谈论她的噩梦可能会让皮拉尔更加难过。她的女儿跟莉齐的父母一样身处危险之中。
好吧。这么一想，什么乐子都跑光了。
皮拉尔嫣然一笑。“看得出来。”
哎哟。皮拉尔在跟她说话呢。对于莉齐来说，这女人简直就是位超级英雄。当超级英雄在问她问题的时候，她至少应该专注地听一听。
“见到你真得太高兴了。”
“对不起。你在说什么？”
莉齐看着皮拉尔那双充满悲哀及同情的眼睛，伸出双臂紧紧地拥抱她。在她背上轻拍了一下，她把皮拉尔拉进屋。
皮拉尔重复她刚才的问题：“我只是好奇你知不知道是谁对你休眠的。这是一个法力超强、结构严密的魔咒。不管是谁对你施了这个魔法，他/她的守护魔法天赋都比我所见识过的任何人要高超。”
过了晚上11点，皮拉尔轻轻地敲响莉齐的房门。莉齐已经吃完晚饭并且洗漱完毕。冲了个淋浴之后，她感觉好多了，浴室真是天赐之作，莉齐自我宽慰着。还可以消磨点时间。即便如此，她还是焦灼地等了好几个小时才等到这敲门声。因为下午那可怕的噩梦，她不敢再入睡。所以，皮拉尔刚一敲门，莉齐就立刻跳下床去开门。
“守护？我以为你刚才说的是某种休眠呢？”她对魔法这种事情永远摸不清头绪，她要花多少年的时间才能赶得上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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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才不想提，因为……提也没什么帮助。我们用在孩子身上的休眠魔法就像一个守护网，把孩子的魔法掩盖起来，使其变成非活跃状态。咒语与一个物品相连，而那物品就一直带在孩子身边，比如项链之类的。”
过了好久莉齐才意识到，她正站在她卧室门口的走廊里，泪流满面。
“但我并没有从小就一直带在身边的东西。”莉齐的眼睛微微睁大。“额，那要怎么办呢？”
莉齐沿着走廊向洗漱间走去。在走回房间的路上，她那睡得昏昏沉沉的脑子才慢慢清醒，想起了是什么惊扰了她的睡梦。一阵恐惧感袭遍全身。她不知道她是否遗忘了什么或者她的噩梦就是一团混乱的图像。一帧帧不连贯的图像在她脑海里闪现。她母亲死了，父亲伏在她身边哭泣，沃斯神情肃穆地与她父亲握手表示哀悼。
皮拉尔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施咒者主要施于无生命之物，他们操纵物体，将咒语与物体捆绑起来。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些。但这个——咒语似乎是通过某种方式直接绑定在你身上的。我真的不明白这是怎么做到的。”
“谢谢，”莉齐在她身后喊了一声。
她的生命中竟有如此荒诞疯狂之事，但现在不是对此耿耿于怀的时候。此刻要考虑的是如何骗过沃斯。
“该吃晚饭了。他们把我们的就餐区换到这层的一个空房间了。我之前敲过门，但你没反应。”海可转达完消息后，一转身就回她自己房间去了。
“嗯，刚才我们做的那些，是不是意味着我可以读懂图书馆里的那些书了？这是我现在最担心的事情，沃斯，”莉齐停顿了一下，呼出一口气。“沃斯让我觉得好恐怖。我简直不敢去想，如果被他发现我其实毫无用处会有什么后果。”
海可正等在门外，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莉齐，看到莉齐睡得迷迷瞪瞪的样子一脸的不高兴。
“但愿如此。不是每个女性施咒者都有阅读咒语的天赋。他可能早已认定你有这个天赋，否则他也不会把你带到这里来。”皮拉尔疑惑地扬了扬眉。
莉齐是被突然惊醒的。她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呼吸急促，手心汗津津的。她把床罩紧紧地攥在手心，她甚至不记得是怎么钻进被子里睡着的。她正努力回想是什么梦境让她如此惊恐，这时听到有人在轻轻敲门。她晃晃悠悠地从床上下来，整理了一下上衣，又搓了搓脸，然后用手随意理了一下凌乱的卷发。等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已经清醒了大半。
“我从一个狼人部落获得了一本记录书，至少几天前还在我那儿。可能是这件事误导了他。”
她在脑海里整理了一下目前收集到的所有信息，花了大约3分钟。然后，她慢吞吞地把行李打开，东西放好，花了大概有10分钟。小睡一会儿？估计还要过几个小时才会吃晚饭，她决定趁这段时间睡一会儿。迄今为止，她发现此次冒险经历有一个地方始终很恼人：那就是睡觉的机会总是反复无常而且难以预料。莉齐一躺下就昏睡过去。
“有可能。狼人，嗯。但你并不是记录者。”看到莉齐在摇头，皮拉尔接着问：“也许，你男朋友是狼人？你因此得到了部落的记录书？”
莉齐点点头，平静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极力控制着自己想以头撞墙的冲动。如果撞出脑震荡，整个形势看起来就会好多了。是吧？如果不是，她会因为这个愚蠢的暴力行径而感到满足的。嗯，不行。计划太愚蠢了。
“不！我的意思是，不，我没有男朋友。我也不清楚为什么这本书会到我手里。”莉齐想到了约翰，想起她对自己所做的承诺，还有关于他和他们错失的机缘。
到了皮拉尔的门口，她看到皮拉尔正被刚才送她回来的那个守卫护送着准备出门。皮拉尔看见她，对她做了个嘴型：“今晚。”
莉齐快速转换话题，回到当前最重要的问题：“怎么施魔法呀？”
莉齐被守卫护送回房间后，在心里默数了30下之后出了门，去往皮拉尔的房间。皮拉尔是她最好的信息来源，也是她企图在第一次工作时蒙混过关的唯一希望。她明天一早就要开始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