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郁舟刚准备离开公司，手机突然震了震：“喂？”
屏幕第二次亮起，依旧是陆清昀的电话，依旧没被接通。
陆清昀急道：“沈总，乔苏在公司吗？”
红毛青年随意瞥了一眼屏幕上的显示，随手把震动模式换成了静音。
“不在。”沈郁舟收拾好桌面：“她两个小时前去了华夏小学。”
手机的震颤声在一片寂静的黑暗中显得有些清晰刺耳。
“她去那里做什么？”陆清昀似乎是急了，声音有些大。
“嘟——”
沈郁舟面色微有薄怒：“陆总，我的助理去哪里跟你应该没有关系吧？”
03.
“你知不知道昨天有人跟踪乔苏？现在她的电话打不通，人也不知道在哪里，你……”他话没说完，电话就被人挂断了。
想不到这个人，胆子还挺大。
沈郁舟连忙给乔苏打了个电话，果然没人接。他又给沈希林打，也没有人接。轮流打完，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打给了沈宅那边的保安，保安明确的说并没有人进入。
要说和她有仇的，那就只有一个人了。
沈郁舟抓起座位上的外套，飞快的去停车场取了车，他手机屏幕还没有暗下去，乔苏一个小时前给他发的消息还留在记录里：沈总，我接到希林喽！
乔苏看了不远处那几个凑在一起的人，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分不清是焦急激动还是害怕恐惧，沈郁舟一路疾驰到华夏小学，问了一圈也没找到人，不得不又开车往回走。
“想什么呢？”
走到一段，沈郁舟视线里突然闯进一个影子。
沈希林吸了吸鼻子，抽抽搭搭的：“小苏姐，我们会不会死啊？”
沈希林握着摇杆，激动得小脸泛红，顺着他注视的地方看去，沈希林操作着的大炮筒，“轰”的一声，炸翻了一群小鱼。金币进钱袋的声音哗啦啦的，听起来格外爽。
“希林别哭，没事的。”乔苏低着头，蹭了蹭沈希林的脑袋。他头发变得乱糟糟的，肩膀一耸一耸的抖动，应该是被吓到了。
沈郁舟沉着一张脸：“好玩吗？”
不知是不是被吓到了，沈希林现在没哭没闹，怔怔的，把乔苏担心得不行。半晌，沈希林才猛地一激灵，眼眶又开始泛红发热，两行眼泪刷的流了下来，他整个人靠在乔苏半边身体上：“小苏姐，呜呜呜……”
完全没意识到是自家哥哥，沈希林头也没回：“好玩好玩！”
她刚才只是大致确认了沈希林没事，天色又黑，仔细一看才发现沈希林脸颊上有干涸了的泪痕。
过了一会儿，沈希林愣愣的回过头：“……哥哥。”
乔苏张了张有些酸涩的嘴巴，连忙问道：“希林，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沈郁舟严厉的视线上下扫过他：“你小苏姐呢？”
红毛犹豫了一下，扯掉了两人嘴里的布。
角落里操作着另一台游戏机的乔苏举手：“我在这里。”
乔苏被绑在身后的手蹭到了沈希林，猛地抓住他，沈希林还在怔愣间，呆呆的看过来。
回家的路上，满车沉默。
其中一个青年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只露出一截红色的留海，她看了会儿，果然认出是昨天下午的那个人。
乔苏和沈希林表情动作全一样，恨不得窝在车缝里才满意，存在感降低到了沈郁舟不回头完全不知道后座有两个人的程度。
乔苏嘴巴还被堵着，只能发出几声气音。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到绑架这种事，当然地府治安很好，她地位又高，也没有鬼敢绑架她。
安静了一会儿，沈郁舟率先问：“为什么不接电话？”
他们刚从车上被带下来带到了这里。这里应该是一家废弃的工厂，地面上四处堆放着没用的铁桶，斑驳陆离的铁皮在阴暗的光线中显得有些狰狞恐怖。
乔苏举起已经黑屏的手机：“没电了。”
眼睛上的东西被除掉，乔苏首先看了眼身边的沈希林。还好，沈希林没有受伤。
“你呢？”沈郁舟扫了一眼沈希林。
“妈的小兔崽子书包还挺重！”
沈希林一副“知道错了”的样子，安安静静的坐着，一点小差也不敢开。他抬了抬自己的电话手表，张张嘴：“也没电了。”
“一起带走，看那女人想怎么处理。”
“……”
“这小孩怎么办？”另一个青年道。
04.
恍惚间，乔苏听到她头顶上的声音，是一个青年的嗓音，听起来还不太成熟：“总算是抓到了，害老子绕那么远的路。”
下了车，沈郁舟把车门一关，震得坐在座位上的沈希林跟着一弹。
“希……呜……”乔苏挣扎了一下，口中猛地被塞上了一团布。
沈郁舟拉着乔苏走到一边：“怎么回事？”
乔苏把手机摸出来，带着沈希林走到小公园入口准备打车，谁知就那一瞬间，被人迅速捂住了口鼻，她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全部堵住了，憋得脸色通红。有根绳索在她身上绕圈，她被绑得结结实实。慌乱间，她好像听到了沈希林叫喊的声音，随即又小了下去，变成了一声声呜咽。
他语气神情都很严肃，莫名的，乔苏也站直了不少。
等两人吃完饭，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天冷了，路上的行人都少了许多，唯有几个零星的路边摊还开着，烤红薯的香气顺着冷风飘到鼻子里。
沈郁舟不好糊弄，她只好说道：“遇到几个人，但是被我甩开了。”
学校附近的饭店很多，乔苏一时间挑花了眼，有些自暴自弃的扎进了那家离自己最近的。
“你的手机是用来做什么的？出门不知道先充电吗？你还带着希林，不知道躲开了给我打个电话吗？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沈郁舟像是真的生气，平时没什么多余情绪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类似愤怒的表情。他胸膛狠狠地起伏了几下，双眼紧紧盯着乔苏。
02.
双肩上传来的清晰的疼意让乔苏不由得怔住了，这样的沈郁舟是她从来没见过的样子，阴森而又可怕，仿佛浑身散发着黑暗的戾气。
“好吧，”乔苏笑了笑：“听你的。”
他全身都裹着一层淡淡的黑色雾气，乔苏要极力拨开那层迷雾，才能看清沈郁舟的脸。
“你是女孩子，我是男孩子，就应该我照顾你。”
“我们没有事，我保护好了希林，你别……”乔苏说到一半，肩膀上的力道又加大了一些，疼得她“嘶”的皱起眉头。
他的书包有着不符合年龄的大，里面装的东西又多又重，乔苏想帮他拎着，被他拒绝了。
像是知道自己过分了，沈郁舟猛地收回手，浑身黑气一敛：“很晚了，回去吧。”
沈希林背着书包点点头。
乔苏依言走了几步，又顿住，回头看了一眼，沈郁舟仍站在原地。
“你哥哥下午有个长会，所以来不了。”乔苏摸摸他柔软的短发，看了眼表盘上的时间道：“我先带你去吃饭？”
阎王庙旁边站着个人，背影在几乎快要融进黑暗，和它化为一体。
“哥哥说今天你来接我，我从早上就高兴到了现在。”沈希林抱着乔苏，从她怀里探出个脑袋。
听到脚步声，那人回过头，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欣喜：“你回来了。”
沈希林在人群中看到乔苏，立即兴奋的跑了过去，大声喊道：“小苏姐！”生怕乔苏看不到他似地。
乔苏跟着陆清昀在附近遛了几圈，丝毫没察觉到身后跟着的两条尾巴。
很快熙熙攘攘的人流从教室里涌出，原本安静的校园一下子热闹了。穿着红黑色的冬季校服的学生在操场上嬉笑打闹，没一会儿就到了校门口。
“等久了吧？”乔苏有些歉意的看着陆清昀：“没有事先跟你说，让你担心了。”
乔苏站在一群开豪车的女人中间，顿时感觉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不过还好，幸亏她不是个人。
“没什么，你没受伤吧？”陆清昀微微低头，才能看到乔苏埋没在黑暗中的半张脸。
华夏小学是一所私立贵族学校，在里面念书的都是家里有底的，未来的富二代。
“没。”
她来的时间刚好，不早不晚，学校刚好放学，悠扬的钢琴曲回荡在耳边。
放在平时，沈希林根本没这个胆子敢戳沈郁舟的手臂：“哥哥，小苏姐跟他走了！”
乔苏此时站在华夏小学校门口。
沈郁舟横他一眼：“闭嘴。”他难道还不知道吗！
这时沈郁舟正好从办公室里走出来，透过玻璃盯了盯她，终于曲起手指敲了敲她面前的玻璃墙：“乔苏。”
沈希林拽着沈郁舟，走一步退两步的道：“哥哥，再不跟上就找不到他们了。”
想了想，陆清昀又说：“下午我来接你？”
“沈希林。”沈郁舟又开始连名带姓的喊他了。
乔苏一阵感动：“嗯，放心吧，没遇到昨天那个人。”
沈希林也生气。他人小力气小，拽着沈郁舟半天走不了几步路，但吼起来声音还算大：“哥哥你这样，难怪小苏姐要跟那个人走！”
“到公司了？”陆清昀的声音从另一端传过来。
沈郁舟在原地顿了顿，随即一把抱起他，稳稳当当的跟在前面两人身后。
她昨天答应了陆清昀到公司给他打电话的，结果一阵兵荒马乱就给忘了：“喂？陆总？”
05.
陆清昀的电话来得很是时候。
沈希林晚上做了个梦，梦到自己遇见了电视剧里面的绑架情节。
“……”
他浑身都被绳子绑住了，旁边还有小苏姐，也被绑住了。
乔苏由衷的道：“沈总你真好。”
“希林，乖，闭上眼睛。”小苏姐低头蹭了蹭他的头发。他被那些人推进车里时，头发一定全部乱了。
“叫什么？”沈郁舟扫她一眼，把装着灌汤包的袋子拎起来递过去：“下不为例。”
“希林，不许睁开眼睛哦。”小苏姐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还差一分钟！
好，小苏姐，希林一定乖乖的，听话，不睁开眼睛。
沈郁舟还没说话，乔苏瞥到刚打开的电脑上显示的时间，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感觉到这里好像变冷了，源源不断的冷风从四面八方包围了他。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地底钻了出来，擦着他的脚升至空中。潮水般涌过来的风的呼啸，直往他耳朵里灌。
“谢谢沈总。”乔苏大着舌头道。她现在怀疑她嘴里长泡了。
一定要聋了。
沈郁舟看不下去，走进她办公室在桌面上抽了几张纸塞到她手里。
可小苏姐身上的温热让他安心，他紧紧闭着眼睛时，听觉好像更加灵敏了。
灌汤包还很热，乔苏赶时间咬了一大口，汤汁涌进嘴里，烫得她又站了起来，然后一口吐到了垃圾桶里。因为动作大，灌汤包里剩余的汤汁全顺着她的手指爬满了她整个手掌。
“这是什么东西？”有个男人惊慌的说。
“还差三分钟，相信我，能解决的。”乔苏冲他微微一笑，随即冲出电梯，奔到办公室坐好。
红毛青年一拳，打散了飘着的东西，没多久它又粘合到了一起：“为什么……这到底是……”
沈郁舟看了眼时间，面无表情：“上班不准吃东西。”
他听见小苏姐在低低地念着什么，没过多久，那群人惨叫着跑掉了。风好像停了，要不然为什么他的留海又贴到了额头上？
沈郁舟：“……”
小苏姐解开了他身上绑着的绳索，他睁开眼，小苏姐手里拿着他的电话手表笑着说：“没电了呢，我帮你戴上。”
乔苏拎着刚买的灌汤包冲进电梯：“沈总，早啊！”
“希林，别怕，我带你去玩好不好？”小苏姐牵着他的手，他觉得离开工厂的那条路好像很短，或许是他们走路的速度太快。
小苏姐说：“希林，要保守秘密哦，否则你哥哥要担心的。”
八个小时前，沈郁舟给她安排了一项工作——去华夏小学接沈希林回家。
“好。”
乔苏现在很迷茫。
他想，小苏姐一定，一定是神仙。
01.
一觉醒来，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但他记得，离开以后小苏姐让他吃了一颗粉红色的糖豆，是甜的，要甜到人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