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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鹿乐眼睛弯弯地笑着,吐了吐舌头,说:“这算是赔罪啦,不过,这饭菜都是我哥哥打给你的,我没有功劳。”

全部都是米云云爱吃的口味。

然后,鹿乐从米云云的手里拿过了那件湿乎乎的外套,搁在餐椅上,又拽着米云云坐下。

食堂永远有些硬的白米饭、炸鱼片、香菇滑鸡丁、西兰花和菠菜。

被鹿乐叫做“哥哥”的男生这时候才抬起头,非常健壮的男生,头发剪得短短的,眼睛有些小,嘴巴有点大,皮肤有点黑,一笑便露出一口大白牙。长相一般但却……并不让人讨厌。

餐桌上,米云云的饭盒里堆满了热气腾腾的饭菜。

活了十八年,一直给众人如此印象的男生,在看见米云云的一刻,心低到了尘埃里,他第一次对自己过于普通的长相自惭形秽。

“快来,我给你占位啦。”女生欢快的声音像叮咚的泉水。

——眼神像太阳一般明亮,光滑的额头骄傲而美好,无端地让人想起了光芒四射的女神。

鹿乐座位的旁边为她空着一个位置。

“嗨,介绍一下,我是鹿乐。”

长长的学生餐桌,每个人都坐得很近,彼此之间可以听到碗筷磕碰的声音,再靠近一些还可以听到牙齿咀嚼饭菜的声音。

和鹿乐握了一下手的米云云点了点头:“嗨,我是米云云,转校生。”

米云云心底的防御似乎又少了一些。

坐在对面的男生涨红了脸,说:“我是鹿天,很高兴认识你。”

——比起永远高深莫测的某些人,能遇到一个笑容不设防,眼睛无心计的人,是很幸运的事情。

鹿乐“扑哧”一声笑了,揉着可爱的鼻子,说:“大家都叫你大熊,有谁叫你鹿天啊。”

那大概是因为短头发女生有一双和依然一样,又清澈又明亮的眼睛。

大熊?

要是从前的米云云,早在被饭盒击中时就该发飙了,可是奇怪的是,她现在瞧着这个朝她招手的短头发女生,却一点儿也生不起气来。

粗壮的四肢,灰黑的皮毛,有些憨厚却又透着霸气的面容。

许多人都笑了。

的确很像。

“嗨,这里!美人!这里!”食堂的一侧,短头发女生眼尖地看见了米云云,便站起来,像唯恐米云云听不到一般大声地喊了起来。

米云云轻轻地笑了起来。

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外套不能穿了,你冷不冷?”

刚才那场意外有不少同学看到了,当米云云再一次走入食堂,不少人都给了她一个善意的微笑。

还没反应过来,对面男生已经脱下了自己的外套,递了过来,小眼睛里都是真诚。

米云云想着想着,心底却生不起气,反倒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充满了男生味道的外套。

那个莽撞的女生啊。

“谁要你这臭男人的外套!”——从前的米云云肯定会对献殷勤的男生加以冷眼,但鹿乐早就笑嘻嘻地接过,替米云云披在肩上了。

米云云真感谢这个前来援救的英雄,幸好是冬天,校服上罩着厚厚的外套,她把外套脱下,放在水龙头下冲了冲,还有一些菜渍沾在校服上,米云云用湿纸巾擦了擦也就算了。

【伍】

旁边一个无奈的男声响起,抓住了短头发女生伸向米云云的手,递了一包纸巾给米云云,低声说:“食堂门东面有一处水槽,去洗洗吧。”

午餐吃完了,大部分学生都选择回到教室。

“鹿乐,你又惹祸了。”

至少,有墙壁和窗户挡着,教室也显得暖和一些。

更何况,现在这个女生在她的外套上又抹又擦,越帮越忙地把外套上的食物弄得更加一团糟。

“为什么你没转到我们班呢?”鹿乐问了米云云班级后皱了皱眉,但很快又高兴了起来,“幸好我们在教学楼的同一层。”

这个又莽撞又古怪的女生可没给米云云留下好印象。

大熊走在前面,后背的肌肉绷紧了,想着米云云就跟在背后,要怎样才能走得器宇轩昂呢?和大熊所想的不同,米云云的眼睛沿着虚空,穿过大熊的身体望过去。

每个人到了一个新环境,都会觉得不安全,都会像一只刺猬一般把身上所有的刺都竖起来防御。

遥远的天边一片灰蒙蒙,但一线凛冽的蓝色从云层中如利剑般刺了出来。

米云云下意识地又退了一步,她写信给依然的好心情都给破坏光了。

出神的米云云并没有听到鹿乐热情的“到我们班去吧”的邀约,等到她被拽着坐在了鹿乐的座位上时,才回过神来。当然不好意思立刻就站起来离开,可干坐着又太无聊,虽然鹿乐很可爱,但两人还没到可以热火朝天聊天的程度,于是米云云从书包拿出了数学笔记。

短头发女生接住了手机,怔怔地看了米云云一会儿才回过神,连忙冲上去,又急又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呀,弄了你一身,啊啊啊,我完蛋了!”

鹿乐凑过来一看,眉毛都皱成了一团:“唉,该死的辅助线和方程式。”

红的萝卜白的白菜又红又白的番茄给米云云的外套涂上了花朵般的颜色。

怏怏地也拿出了数学作业的鹿乐不一会儿便陷入狂躁状态——“大熊,这道题怎么做呀?”“头痛啊,根本就看不明白在讲什么。”

就像电影里的慢动作一样,短头发的女生手机没夹紧,从耳朵边滑下,她用一只手去接,身体失去平衡,另一只手上的饭盒划了一道弧线,冲着米云云飞了过来。

后来不知道是谁先开了头,是鹿乐可怜兮兮地哀求米云云“把这道题讲一遍给我听好吧”,还是米云云实在看不下去大熊毫无逻辑的讲题方式,自己先加入了“辅导鹿乐”的行列,总之,教室的一处传来了三个人渐渐熟稔的声音。

糟。米云云直觉地往后退,可是已经太迟。

彼此的距离一点点地拉近。

食堂师傅刚把饭菜递给这个头发根根倒竖的女生,女生衣兜里的手机偏偏响了,她居然接通了电话,腾出两只手拿着两个盛着饭菜的饭盒,而手机就用肩头的力量夹在耳朵边。

像任何一个高中教室可能出现的场景一样,在记忆中凝成了温馨的一幕。

新学校第二食堂有炸得焦脆的鱼片,米云云在窗口前排队,排她前面的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生,头发短短的硬硬的,看上去极不妥帖,是一个并不漂亮但让人过目不忘的背影。

【陆】

米云云慢慢地穿过校园的枫树林,走向学校食堂。

放学的时候,由孤单的一个人过渡到了热闹的三人行。

放学了,空荡荡的教室里,米云云写好了信,装入一个洁白的信封,贴上邮票,放入书包。她没有写“在一个陌生的新环境,其实我有一些害怕”又或者是“未来是那么茫然,是不是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就可以将过去的伤害都抛掉”。——沮丧的、畏惧的、惘然的话还是不要说了,免得爱自己的人担心。

叽叽喳喳的鹿乐,和笨拙却总做出一副沉稳哥哥样子的大熊。

by米云云

大熊对于妹妹鹿乐的管教甚至有些严格。

我很想你,依然。

“不可以走人行道外边。”

天啊,明年秋天该会有多美,到时候你来不来看呢?

“不能扯树枝。”

现在教室的东南方向,有一大片的树林,问了同学,才知道那竟然是枫树。

鹿乐踢着石子走路的时候,大熊也会冷着脸呵斥:“不要闹。”

有时候我长时间地注视着他们,有一种回到旧时光的错觉。

鹿乐朝米云云眨了眼睛,低声而郁闷地说:“你瞧我哥哥像不像管家婆。”

这个学校没有投资了一个亿的体育馆,也没有随处可见的泡桐树和七里香,但相同的是,即使到了冬天,操场上也有许多喜欢打球的男生。

“在说我什么坏话?”男生的耳朵一下就竖起来了。

新的学校和我们学校有很多不同。

鹿乐吐了吐舌头,跑了两步,消失在学校围墙的转角处。

有人说伤害是永不能被遗忘的。可是我不想要这样活在过去的痛苦里,我要学着把回忆切割,记得快乐,忘记悲伤。

大熊微微有些尴尬,鹿乐一走,就剩下他和米云云,空气安静得仿佛能听见树叶落下来的声音,幸好离转角也不过只有十几步。

谢谢你一直默默地鼓励着我。

两个人几乎同时拐过转角,抬眼就看见鹿乐怔怔地站在前面一米远的树下。在她面前,有一只皮毛黑灰色的小猫蜷缩着,眼睛是漂亮的宝蓝色,却无神而黯淡。

依然,现在我仍然不曾后悔到X中去。遇到你,大概是很幸运的事情。

鹿乐似在迟疑,终于咬咬牙,想朝着小猫走过去。

所以当我们跌入底谷,处于极度不适、不便,充满压力的困境时,会发生什么呢?

“鹿乐,不准过去。”

我们每个人都是拳打脚踢地来到这个世界,但当我们渐渐习惯了舒适的生活,就忘记了世界其实并没有那么华美与温情。

出乎意料地,是大熊严肃到有些狠厉的暴喝。

【肆】

难道鹿乐对猫毛过敏?米云云这样想着。

——那里面所有的字迹都是爱的符号。

鹿乐的眼睛里渐渐地蓄满了泪水,她似乎被大熊吓到,并没有继续走过去,但还是指着小猫低声说:“好可怜,小猫只有三条腿,我要养它。”

——那是一本能令人的心跳变慢的记录本。

“不行。”斩钉截铁的回答,男生为了表达决心甚至还握紧了拳头。

他凑过去,一行行地看下去,心底被一种莫名的复杂感情占据。

“我要养它。”女生倔强地不肯让步。

而在宫明的手上,捧着一本普普通通的笔记本。

这一对兄妹陷入了僵持,谁也不肯先让步。

在明亮的光线里,宫明的一双桃花眼灼灼发亮,如钻石闪烁。

鹿乐眼睛里的泪水越来越多,很快便汹涌地落了下来。

林篪打开了墙上的开关,白炽灯散发出光芒。

男生不为所动,只有握得太紧以至于指节都发白了的拳头,才彰示出男生内心的挣扎。

“嗯。阿篪,我很开心。”黑暗中响起宫明答非所问,低沉而又温情的声音。

时间仿佛过得缓慢起来。

在眼睛慢慢地熟悉了黑暗后,他看到宫明坐在昏暗的光线里,便紧张地跑了过去:“怎么啦?”

鹿乐咬了咬牙,之前缩回的脚再次提了起来,往前跨了一步。

林篪循着原路很快就回到了体育馆更衣室。

大熊几乎是咆哮了一声:“你敢!”

这便是我和你这一生最大的幸运了。

鹿乐偏着头倔强地说:“我为什么不敢?”

我喜欢你,你恰好也喜欢我。

为这一对兄妹莫名其妙的争吵划下句号的却是——

到这一刻,他才知道依然是很用心,很用心地喜欢着他了。

米云云走了过去,轻轻地拍了拍鹿乐的手,笑着说:“让我来养,好吗?”

宫明的脑海里冒出了这样奇怪的念头,唇角慢慢地扬起。

【柒】

现在为自己,满满的这一大本,扯平了吧,甚至……赢了吧。

你有没有发现,当我们坐在昏暗的电影院,为着某一个故事而掩面痛泣的时候,电影胶片并没有停留,而是继续地,继续地播放下去,把更多的痛苦残酷地呈现在我们的面前。

依然暗恋林篪的时候,写了半本日记。

在许多年后,我们可能忘记了那部电影的名字,但我们不会忘记当时自己曾经那样的伤心。

没想到,在之后的大半年里,依然竟然做了这一本满满都是他的记录本。

我们忘记了伤害,但没有办法忘记被伤害时的感觉。

一起去吃海鲜的时候,依然把墨斗肉在锅里烫嫩了蘸了芥末给他和林篪都夹了一块,他看着林篪碗里的那一块比他碗里大了许多的墨斗肉心底酸酸的,偏偏气闷又不知道该怎么发作。于是在送依然回家的路上,他赌气地说:“作为宫少的合格女友,你总该知道我喜欢看的书、电影,有什么爱好吧。”记得当时依然懵了,怔怔地站在树下,扬起头看他,一双眼睛黑白分明,他一下子就心软了,又自言自语般地说:“算了算了,你爱知道不知道。”

可是,如果遇到了比我们更可怜的人呢?

——喂,我喜欢吃什么,不爱吃什么你知道吗?

静谧的房间里,亮着一盏灯,米云云揉了揉眉心,停下笔,去倒了一杯水喝。

宫明一页一页地看下去,渐渐地天色暗了下来,在模糊的光线里看久了,眼睛就会发胀发酸,但他仍紧紧地抓着记事本,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

一只三只脚的灰色小猫跳到了书桌上,好奇地在信纸上踩下了几个梅花印。

从一开始简单的“你喜欢的颜色”到“如果你生气了我该怎么办”这样直抵内心的问题,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一共有二百七十三个编号。

米云云走了过来,亲昵地摸了摸小猫光滑的皮毛,坐下来拿起笔,继续写没写完的信。

——难过的时候你会笑得比平常更开心,你会突然给我打电话,用兴高采烈的声音说“我们去玩个天昏地暗吧”,难过的时候你才会买一堆点心,如果出现以上症状一种,那,宫明,你的心底就一定很不好受。

依然,在新的校园,我认识了鹿乐。

难过表现为哪些症状?

我稍微留心了一下,探知了她的过去。

113号问题:

“刚刚做了化疗回来。”

(ps:宫明,我清楚地知道那座房子的地点,你难过的时候也逃不出我的五指山哈。)

“似乎是血癌,就是电影里老演的那种白血病。”

——回到曾经住过的老屋子,睡在院子里看星星,在墙上涂鸦。

当我听到同学们用同情的口吻谈论的时候,我才发现,那个看上去很快乐的鹿乐眼里有抹不去的阴影。很可怜是吧,不过我们都猜错了,鹿乐并不需要同情,她比我们想象中更坚强。

难过的时候会做什么?

任何一道小伤口都可令没有凝血功能的她致命。

112号问题:

可是她还有心情去关心三只脚的小猫,担心没有人愿意收留它。

宫明疑惑地从中间打开,映入眼帘的却是满满一页纸的黑字,按序号排列出了一个个问题,然后在下面用密密麻麻的楷体字写出回答。

她笑嘻嘻地看着我给小猫喂牛奶,还给它起了名字,叫“三只手”。

一本普普通通十六开的记事本而已。

在她的身上,你看不到厄运烙下的疤痕。

是什么呀?男生拿了起来,前前后后地将纸袋看了一遍,用手指磨蹭,心底痒痒的。反正依然又没看到,先偷偷地看一下这是什么,男生迅速找了一个借口,十指翻飞便将纸袋拆了开来。

我本以为,自己面对痛苦和不幸时已经表现得足够出色了,直到认识了鹿乐。

依然的那个纸袋“啪”的一声,重重地摔在脚边。

想起自己爬上桥墩,想用死去结束一切的心情——那种觉得全世界都辜负了我的心情其实很可笑。

更衣室里空荡荡的,宫明换了一双鞋,径直走到自己的柜子前,拿出钥匙开了柜子门。硕大的书包放在最外面,他用力勾住了带子,刚想拿出来,却不想书包的拉链根本就没拉好,被他一扯,书包里的东西哗啦啦地像下雨一般散落了一地。

依然,鹿乐说,她以后想去很多很多的国家,走很多很多不同的路,看很多很多不同的风景,吃很多很多不同的美食。我答应了她,我会陪她完成所有的梦想。

宫明跑到更衣室,踢了踢散落在门旁乱七八糟的室内鞋,笑骂了一声:“兔崽子们,不过十分钟,你们就都溜了,明天再罚你们来摆整齐。”

夜已深。

从单车棚到体育室的更衣室,来回不过十分钟,可是林篪等了好一会儿,星星一颗颗地探出头来,寂静的校道上却仍然没看见宫明的身影。

米云云把信纸工工整整地叠好,放入信封,贴上邮票,明天这封信便又会开始千里的旅行。

“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男生摇了摇头,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倚着单车。

但米云云并没有关灯睡觉,她坐在书桌前,又开始写另一封信。

没等林篪把话讲完,宫明已经一阵风一般从他身边跑了过去。

林篪,我又想起了你。

“放在更衣室的柜子里吗?”林篪毫不在意地摇头,“明天再拿吧。”

多么希望,你还是走在我左侧,我们一起手牵着手走过漫长的街道,在寒冷的夜里你的心跳温暖着我的心跳。不知道当时你为何答应我的交往请求,但无论如何,这都是我荒芜记忆中蔚蓝的美丽。

“没有。我忘记带书包了。”

寥寥数语顺着笔尖落在了洁白的信纸上,米云云复杂不明地发出了一个语气词,却没有把信纸装入信封,而是慢慢地折叠成了一颗星星,放入了抽屉里的玻璃罐里。

“怎么啦?”

这个十厘米高的玻璃罐里已经有十几颗信纸叠成的星星,安静地躲在里面。

快走到单车棚的时候,宫明神色古怪地停了下来。

寂寞地,孤单地。

林篪好脾气地笑笑,两个人并排走出了更衣室。

【捌】

汗水在青春的身体上流淌,大多数打球的男生夏天都会有这样的味道,但偏偏林篪永远都清清爽爽。宫明走到他身边,故意嗅了一下,说:“真怀疑你是一个有洁癖的伪娘。”

这个学校和其他学校没什么不同。

训练到了六点半,即便已经习惯了这种强度,但每一次还是会听见大家诸如“刚才胸口被你撞了一下差点死了”、“好饿啊,两个小时训练让我一个月的脂肪储存量都消耗尽了”之类的抱怨……宫明笑着穿过更衣室正在脱球衣兼展示“儿童不宜”画面的众人,林篪早已换好了衣服站在门边等他了。

大概是有一个班正在上体育课,十几个男生嘻嘻哈哈地从小卖部里出来,即使是冬天,也有人买了冷饮,凉飕飕的饮料从喉咙里滑下,皮肤上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宫明立即向着操场跑去。

但是……很爽,不是吗?

“老大。”从另一侧操场远远地传来了队员的喊声。

大熊先一步走出了小卖部,便看见了迎面而来的两个男生和一个女生。

女生笑了一笑,转身离开,却没看到,本来已经消失在七里香之后的宫明又回转,站定在盛开着洁白花朵的灌木丛旁,注视着她的背影。

最右侧的是一个笑容如春风般云淡风轻的温和男生,可偏偏又带着一种疏离的神秘感。

空气里都是温暖的浮光。

比自己帅很多的男生。大熊给了一个客观的评价。

宫明挥了挥手,留下一句“晚上我打电话给你”,便跑进夕阳的斜晖里。

站中间的则是一个五官如钻石般精致的男生,不笑的时候一双桃花眼也是微微翘起,看上去非常妖艳。

“其实我也想说我下午有事要先走。”依然笑着。

与这两个男生的出色相比,那个女生显得普通了许多,笑容淡淡的,五官还算清秀,但却绝对列不入美女的行列。

“嗯。”宫明把书包拉开塞了进去,匆匆忙忙地摆摆手,“今天球队集训到六点半,你不用等我了。”

最让大熊奇怪的是,这三个人都没有穿校服,看上去不是本校学生。

“晚上回家再看。”依然说。

“请问,去高三(2)班的教室怎么走?”温和男生很有礼貌地问路。

“这是什么东西?”宫明奇怪地看着依然递过来的一个纸袋。

“嗯。从这里往前第二个拐角转过去,沿着一条小路经过艺体楼的后面,按照从东到西的顺序数,第二幢楼就是高三教学楼了。高三(2)班在第三层。”大熊非常熟练地把自己平常走熟了的路线讲出来,但明显效果有限,对面这个温和男生皱了皱眉,似乎并没听明白。

C区教学楼下。

“你们找谁呀?”大熊顺口问。

相映成趣。

“米云云。”

冬日放学后的校园,树木冷寂,可往校外走的人流却异常汹涌。

“哦——”大熊不禁拖长了声音,再次认真地打量着眼前这三个人,媚惑男生的手和清秀女生的手牵在了一起,温和男生是一个人。如果论外貌,温和男生和米云云倒真是般配。大熊压下了心底酸溜溜的感觉,长呼一口气,说:“打电话给云云呀。”

【叁】

故意用上了“云云”这样的暧昧称呼,但温和男生却没什么反应。

美玉般温润而安静。

“她手机可能没电了。”女生这样说。

林篪收回了视线,微微地笑了一笑。

大熊松了一口气,又自告奋勇:“快下课了,我带你们去找云云。”

就让他守护着这幸福美好的感觉吧。

开口闭口就是“云云”,省略姓氏,听上去非常亲热。

现在的这一切,岁月静好。

媚惑男生似笑非笑地瞧了一眼身旁的女生,低声说:“依然,这下你放心了吧。米云云在这里也有新的朋友了。”

这个问题似乎不再重要。

依然眼睛弯了一弯,趁着学校放假坐了五个小时的车来到了另一座城市,想象着米云云看到他们的惊喜表情,心情一下子变得明亮又轻快。

“到底喜不喜欢依然?”

一行人蹑手蹑脚地上楼,透过窗户,依然看见了米云云。

还有教学楼走廊上,窃窃私语的宫明和依然。

坐在教室中的米云云,不知道是不是穿了羽绒衫的缘故,看上去胖了许多,漂亮而骄傲的脸庞上似乎少了一些桀骜与防御。

晨起餐桌上热气腾腾的粥。骑着单车穿过长满了树的街道。硕大而沉重的书包。单车棚旁边的那一棵不知道岁数的玉兰树。戴着眼镜的同桌憨厚的笑。隔壁班头发柔顺的漂亮女生。

——你过得很好,我就安心。

青春不过就是这样琐碎的片段。

“嗨。”依然收回了目光,对着壮硕的男生说,“你是不是大熊?”

这真是一幅极美的冬景。

被叫出绰号的大熊愣了一愣,下意识地问:“你怎么知道?”

没过多久,林篪从教室窗口望出去,因为寒冷而变得人迹稀少的走廊上出现了一对男女生的身影。女生把大大的兔子帽子套在头上,两只兔耳朵又俏皮又可爱,比女生高一个头的男生站在她身边,出乎意料地协调。

“云云在信里写到你了。”

“等我回来收拾你们。”宫明笑骂着,却头也不回。

“真的吗?”大熊黝黑的脸上,一双小眼睛闪出了欣喜的光芒。

小小的教室里掀起了一阵善意的笑声。

【玖】

不知道是哪个男生起哄:“宫大少,又要去找依然啦?”

不说话的时候,时间就停滞不动了。

林篪似笑非笑,露出调侃的意味,但宫明早已飞一般地跑出去了。

你微笑了,地球似乎就放缓转动了。

宫明站了起来,跟林篪说一声:“我去找依然。”

你的一双眼睛,就像宇宙一般深邃。

“再过十天就过年了,上高三前的最后一个超过十天的假期就要来了!”“我一定在家里好好睡它个三五七天。”“放假第一天去打电玩,放松一下,要不憋死了。”“我妈整天都神经兮兮的,我连去书店她都会盯梢,如果去打电玩她还不哭得天昏地塌。”

我们都知道“爱”这个字眼,我们这一生,就是在寻找“爱”的路程上前行。

第三节课下后,教室里弥漫着快乐热闹的气氛。

所有的黑夜都渐渐远去。

【贰】

记忆中的痛苦微若尘埃。

“不管啦,你考到哪里我就一定跟着你到哪里。”死皮赖脸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温暖。

唯有爱永生铭记。

“喂,宫明,你打算考什么学校啊?”

【拾】

一行人嘻闹着往教学楼方向走去。

两个女生坐在教学楼的天台上。

“你取笑我。”宫明不客气地反手,用力地拍打在林篪的肩上。

不远处就是操场。

林篪的唇角动了一动,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宫明和大熊在下课了之后,不知道是谁提到了“篮球”,于是话题迅速演变为“我们学校的球队拿过省高中生联赛第一名”,被回以漫不经心的“你讲的是历史吧”。

宫明最惧依然的冷脸,讪讪地拉开了和林篪的距离。

代表各自学校的pk水到渠成,势在必行。

依然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宫明真是一只不折不扣的孔雀,什么时候都不忘炫耀一下自己的魅力。花坛旁有个探出小半边脸瞧着宫明眼冒红心的小学妹,她花痴的样子落入了依然的眼里,依然冷着脸走过来,说:“把手从阿篪肩下放下来,脸不要贴阿篪太近。”

许多人围聚在球场上,准备看一场龙争虎斗。

宫明和林篪亲昵的样子惹得旁边经过的女生们阵阵尖叫。

落日的光芒涂满了操场的跑道。

“喂,我可是你正牌男朋友的,你问林篪干什么?”宫明笑嘻嘻地开着玩笑往后退了几步,揽住了林篪的肩,魅惑地笑了一笑说,“依然,你这样伤我的心,迟早有一天我要抛弃你,再重新追回林篪。”

米云云看着很远很远的地方,她的目光只放在了其中的某一个男生身上。经过了那样的事情,林篪看着她的眼神和从前一样平静,她默默地告诉自己——该放下了。

——米云云离开之后,仿佛大家都一夜之间长大了很多。

依然注意到米云云逐渐发红的眼眶,轻轻地抱住了米云云的肩。

——现在依然也学宫明叫林篪“阿篪”了,可是奇怪的是,这比起之前她死板地连名带姓叫着“林篪”的时候,并没有让宫明生出暧昧不明的感觉。相反,他越来越觉得,依然对待林篪变得自然了,仿佛多年的老朋友那般熟稔。

米云云惊醒,转头看见好友担忧的神情,立即笑了一笑,把所有的眼泪逼回去。

“没有啦。”依然挥了挥手,突然转身过去,望着落后了几步的林篪说,“阿篪,你打算考什么学校?”

“依然,我一定会过得很好的。”

“怎么了?”看似大咧咧的宫明比谁都留意依然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

像也是在告诉自己一样,充满了肯定与坚强的味道。

依然望着前方,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夕阳的余晖里,两个女生的手指紧紧地勾到了一起。

林篪习惯性地落后三步,跟在依然和宫明的后面,淡淡地看着宫明的影子偶尔奇妙地与依然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嗨,云云,你躲到这里来了,害我好找。”

“再过十天就过年了吧。”宫明百无聊赖地沿着校道走之字形,淡紫色的围巾衬得他的皮肤在薄薄的日光下折射着海洋般的光芒,“为毛学校还不放假啊啊啊啊啊。”

打破天台上清冷忧伤气氛的是个子娇小的鹿乐,她自然地走到依然面前,一双眼睛骨碌碌地转了几转,说:“我知道的,你一定就是欧阳依然。我真嫉妒云云有你这样的朋友,她书包里最漂亮的那本笔记本一定是你送的;用得最老最旧也舍不得扔掉的那支笔一定也是你送的;就连穿着的毛衣,她也会说‘依然也有一件白色的’这样的话啊啊啊啊啊……”

校道上穿着海军条纹毛衣和海蓝色大衣的女生鼻子尖红红的,呼出的水汽迅速变成白雾飘散在空气中。

【壹拾壹】

时间慢慢地接近了冬季的尾声。

记忆中是我和你紧紧牵着的手,永不放弃。

【壹】

——温情得让人一辈子都忘不了。

——米云云

——谢谢你给我的所有鼓励与爱。

年轻的时候,最好的事情是可以有无限的未来,可以改变自己的未来。

——我们一起在青春里成长,直到成为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