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
裴晚鹊低低地笑了笑：“是不太好。我也想过很多原因。”
裴晚鹊思考了两秒，眼带戏谑地叫了他的名字。
“估计是心情欠佳吧，毕竟这种事，虽然怪不得别人，但心理落差的确很大。”程砚星看着她：“你怎么突然关心起她了？我以为你俩关系不太好呢。”
“程砚星，”她的语气忽然多了几分严肃和试探：“你……觉不觉得她对你有意思啊？”
程砚星点点头，毫不意外，也没有了流露出半点怜悯或者反感。
自己都说得这么明白了，况且程砚星又不是傻子。这样问，不过是显得她八卦一点，打探一下程砚星的心理罢了。
“林翎没来？”
“我要说没有，你信吗？”程砚星直视着她：“不过，别人的感情又不归我管，她最多算是我的一个同学罢了。所以对我没什么影响。”
“有事？”
裴晚鹊撇撇嘴，心里叹息着：“对你是没有影响，影响的是我啊。”
裴晚鹊似乎等了一会儿了。在熹微的夕阳下，她半眯着眼睛，柔和的光线给她的脸上镀上了一层浅金色的薄边。程砚星愣了愣，接着就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
“我的意思是，这也算是她不太喜欢我的原因吧。”
文学社每个月的内部例行活动，林翎没有去。程砚星登记好名字，把名册放进了包里。一抬头，他看到了裴晚鹊。
程砚星的心跳急促了点。虽然他很希望裴晚鹊看出来，但她突然有点挑明的意思，他反倒有些紧张了。他的大脑高速运转，反客为主般轻轻挑眉，微微俯身：“裴同学的意思是，你也……？”
没有林翎跑来问问题的几天，程砚星觉得格外轻松。许邵也认真反省了自己的过错，要说自己一点感觉也没有，那是不可能的，说到底，这件事也有自己的责任。至今为止，林翎也没有再找过他帮任何的忙。而他自己心里却涌上一股愧疚。
裴晚鹊“啊”了一声，随即后退一步。
“放假那天，宿舍外面那颗松树下面，我等着你。”
“没有的事。”
林翎抬眼。
程砚星笑了。她眼睛向旁边瞟，手指不自觉地打着结，这伪装能力比起自己差远了。
“我不是那种人。”裴晚鹊起身：“不过是正常聊天罢了。”
“行了，不逗你。反正自己做的事，总得自己去解决和挽回。”
林翎扯了扯嘴角：“我知道我输了，如果你是想教育我，大可不必。”
“对了，上次看到肖然，他没什么大事。你和你室友可以放宽心。”
裴晚鹊坐在沉默不语的林翎旁边：“我们聊聊。”
“噢，那件事啊，我知道，他跟虞北北见过面了，两个人都挺好的。”
“春节放假前有空吗？”
程砚星偏头，捋了捋自己的袖子：“是吗，他可真行。”
虽然校长批评了林翎，但念在她是初犯，平时也算是成绩优异的人，还是多加劝告。只要在校期间表现优异，是可以抵消处分的。
“你交朋友可得擦亮眼睛，万一上当受骗，人财两空。”
校长认为这件事影响极大，不仅严重违反考场纪律，也破坏了学校的优良风气，经班主任告诉这些人亲自到校长办公室接受批评，并交上千字检讨。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以至于裴晚鹊根本没听到后半句。
宣传栏边围了一圈人，那一张白纸黑字的名单在大家眼里不过是个笑话，可在林翎眼里，却是刺目极了。那几天的日子里，林翎吃不好睡不好，她后悔又不甘，却怪不得任何人。
渐渐入冬的天气，即使有太阳照在身上也无济于事，依旧很冷。裴晚鹊打了个招呼就先行离开了。
如此得不偿失的事情，林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被什么蒙蔽了心智，才会去做。别说是朋友，现在她就连自己也嫌弃自己。
放假的日子，林翎在寝室收拾好东西。
她们眼神里透露出的些许惊讶和赞赏，她还没有享受够，如今便要被唾弃了。
她没有忘。听着滴滴答答的手表声，楼道上的人渐渐少了，她看了一眼楼下，几棵大树却遮住了她想看到的地方的视线。
林翎在办公室时，什么难听的话都听完了，而她现在唯一想的，就是如何再拾起自己的颜面，以及如何面对裴晚鹊一行人。
提着行李箱，林翎到了松树下。裴晚鹊坐在树下，正在翻看着手机上的图片，身边还摆着一本眼熟的册子，林翎一愣。
他的语气很平静，没有什么涟漪，甚至让许邵觉得自己如果不认识林翎的话，她本就是那种人。
“有什么事？”
“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担，没什么好说的。”
裴晚鹊起身：“反省了这么久，怎么说话还是这么冲。”
程砚星停下笔，纸上是一个“悲”字。
她也不想弯弯绕绕，索性直接进入正题。
程砚星听完广播，静静地看书写字。许邵之前按捺不住说出来这件事，解释说是林翎要自己帮忙，说是想要学习资料，而自己不好拒绝才答应了她。如果他知道群里卖答案，是绝对不对答应的。
“林翎，你这么做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到底是什么让一个人的欲望被放大，甚至冲垮了自己的底线呢？
林翎坐下，右腿搭在了左腿上：“为了赢你。”
裴晚鹊叹口气，感到可惜的同时，也感到悲哀。林翎虽然不太友好，可在她心里，却是一直值得尊敬的对手。
“难道你觉得这样算赢了吗？”
是个人都看得出来，是怎么回事了。
林翎沉默了几秒：“你要是专门来嘲笑我的，那我就不奉陪了。”
林翎死死地咬着嘴唇，脸色惨白。
“等一下。”
这条广播一出，每个班都开始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阮向珂转头和裴晚鹊说话，却发现她的眼神停留在惊慌失措的林翎身上。
裴晚鹊拿起册子，看着她的背影：“林翎。”
“近期，有人匿名举报，在期末考试中，有外校人员组织泄露考题，在网上拉群卖答案。经监控查实，我校有二十余名学生在群内，且在考试中违规作弊。人员名单将在校内宣传栏公示，此外，给予记大过的处分，以此警告。也请相关的班主任及时批评教育，保证学校的良好风气。”
“你喜欢程砚星，是吧？”
直到广播爆出了这件事情。
林翎的表情一滞，她或许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在别人面前如此明显和透明，裴晚鹊的话，让她感觉像是自己的心底被人窥视了一般不安。
很多人对作弊的认知都停留在打手势，作暗号，夹带小抄等行为上，包括裴晚鹊。
“我承认，他确实很优秀，我也对他有好感，”林翎转身直视着裴晚鹊：“你不也是吗？”
在补课期间的某一天晚上，林翎被虞礼文叫去了办公室，等她再回来的时候，眼眶是红的，脸上也有些微的泪痕。眼睛里透露出的是和往日完全不同的情绪。
裴晚鹊一时被噎住了。
即使没有听到有些风言风语，程砚星心里也有个不太好的猜想。
其实自己对程砚星抱有怎么样的感情，她不是没察觉到过，只是自己一直说服自己，让自己保持清醒罢了。她始终是个理性的人，不可能做出像林翎这样给自己造成负面影响的行为。
程砚星问过许邵，毕竟他平时和林翎走得近，对她的状态也是比较清楚的，可是他却没看出许邵有一点开心的表情，反而是不大高兴。
“你先别说我。”
那几天里，林翎就是在走廊里走路，也会有人注意到她，这种感觉是她渴望已久的。包括和程砚星说话的时候，她都觉得自己更有底气了。
“所以，你是觉得你跟我的竞争，不止于学习？”
但是林翎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在听到广播里念自己的名字时，却低着头，眼神里还有一丝慌乱。
见林翎不说话，裴晚鹊把册子在她眼前晃了晃：“这里面的东西，你也动过吧？”
还真是跌落了。她想，是时候要反思，提醒，改进一下自己了。
“是，我敢作敢当。”
虽然林翎成绩是不错，就算是突然到了这个地步，大家也只会更多地考虑偶然因素，不会多说什么。可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裴晚鹊却觉得始料未及，看到那份名册的时候，她好像有点明白林翎的感觉了。
裴晚鹊笑了，面前的女生，和往日一样倔强。说话的语气让她觉得是她在欺负人。
高二上期的期末考试中，林翎是年级第一。
“林翎，我今天跟你聊，不是想站在制高点来指责你。本子的事情也已经过去了，我不追究。我只是想说，一个人有有好胜心，甚至失败后有怨气都是正常的，但是这些东西变了质，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布置考场，找教室，找座位，答题交卷。无数场的考试已经让这一系列动作机械起来。而在某场考试的前后，也总会听到广播里“经查实，某人在某场考试中作弊”的通报。
“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很好的女生，努力又上进，你能把我当对手我也很高兴。而且，抛开学习，女生也应该先学会爱自己。我只是站在一个对手的角度，希望经过这次的事情，你能吸取教训，纠正心态，不被情感牵着走。我很期待在更高处和你见面。”
裴晚鹊本来以为林翎只是好胜心强，不太喜欢自己罢了，但行为还算端正。
林翎听罢，一句话也没说，只觉得脑子很混乱。
一个人为了得到好成绩，能用尽多少心思呢？
裴晚鹊叹口气，渐渐走远了。她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自己这样说，林翎能不能明白，能不能重回正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