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回家了。你们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程砚星站在一边摸了摸手心里的泪痕，活动了一下手臂。抬头看到裴晚鹊家里亮了灯，才朝医院走去。
“你到了？那我们就不急着回来了。冰箱里有吃的，你自己热热啊，爸爸明天给你做好吃的。”
裴晚鹊把东西放进电梯，用蛮力一件件拖进家里。
看这敷衍的态度和玩得高兴得跟小孩似的语气，裴晚鹊叹了口气，自己才是家里最惨的人。
“行，我走了，有事联系。”
“我知道了。你们带钥匙了吧？别玩得太晚了。”
唯独是他。
“好好好，你忙你的，早点休息啊。”
她第一次对一个文科生有了这么大的竞争感。毕竟就算是对于年级其他的理科强者，她也没有露出过半分不自信。
裴晚鹊把书包背到卧室，把书一本本拿出来整齐地码好，计算着作业量，给自己写了一个时间表。
的确，裴晚鹊能感觉到自己这次的发挥不是很好。虽然不可能有什么大幅度的下降，但对于程砚星，越是了解这个人，她的信心越会比平时低。
寝室群里很热闹，裴晚鹊洗完澡躺在床上，打开电脑的间隙，翻了翻聊天记录，大致是她们约着出去旅游的事情——
程砚星本以为裴晚鹊会自信满满，说他会输。可这句话听着，怎么她反而好像在认输啊？
计划得这么热火朝天？
“放心吧，不会抵赖的。”
见裴晚鹊说话，虞北北立刻回了消息——
程砚星点点头：“还有期末打的赌，别忘了。”
晚鹊，你真的不去？你不去我们就像是缺了点什么，太可惜了——
“今天谢谢你了，回头我肯定请你吃饭。”
对啊，也不远，几天就回来了，不耽误你补番的！
走到裴晚鹊家小区的时候，已经快七点半了，她掏出钥匙，接过程砚星手里的东西。
裴晚鹊咬了口面包——
不对，他转念一想，这应该只是个语气词吧。
行了，我考虑一下吧。
程砚星抓的重点不一样，他默默地抠字眼，大多数时候，难道还有少数时候？
虽然裴晚鹊也知道每次自己这样说，百分之八十就是答应下来了。虞北北也明白这个道理，于是一股脑把攻略和安排发了出来。裴晚鹊咀嚼着食物翻看，脑子里开始盘算时间。
“那可不，我平时跟他接触，大多数时候不还是因为虞北北。”
抽个几天去玩玩，确实也不耽误事儿。反正她也一直同意劳逸结合，只是这次的“逸”换了个方式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随便挑？她裴晚鹊能信？
等成绩出来，让爸妈资助一下应该不成问题。
裴晚鹊一想起她那次去小卖部买笔芯，遇到选零食的肖然，还以为他是来买水的。肖然看到她，就把手里的饼干给她，说是虞北北每次都给他买水，随便挑点回报一下。
程砚星去医院拿了药，主治医生叮嘱他好好照顾他妈妈，同时提醒他这个月记得叫程母复查。
“这样啊。”
程砚星回到家里时，程母正在收拾碗筷。
程砚星听完，才知道原来是自己误解了。他的语气忽然变得轻松了一点。
“你怎么才回来啊，给你留了饭菜，都要凉了，你热一下快吃吧。”
“那是她让我带给虞北北的。”
程砚星确实有点饿了，要不是回学校拿东西的时候恰好乐于助人了一下，自己现在已经吃完饭看书了。
程砚星从喉咙里低低地发出一声“嗯”。
简单填了填肚子，程砚星把被套换下放进洗衣机，棉絮叠着放进了衣柜里。
“你是说大课间那次那包饼干？”
他的衣柜不大，衣服也不多，三三两两挂在里面，所以剩下的空间还很充足。再者平时都穿着校服，程砚星觉得有几件够穿的便装就行。
裴晚鹊皱皱眉，想了半天才明白程砚星说的什么。
他掏出书包里的报名单，扫描了二维码看了看里面的介绍——
“噢，没什么。就是上次看到他给你买零食，感觉你们关系不错。”
我们不仅有专业的老师补习，还特别邀请了从北京，上海等高校的教授和优秀学姐学长们给大家讲座，近距离解决大家现阶段的学习问题，给予大家通往大学之路的帮助。
他想草草结束这个话题，却又不想听到这个笼统的回答，于是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自然。
程砚星搜了搜照片上的名字，果然都是大佬级别的人物。
从吹冷风的阴凉地走进布满橙色夕阳的光亮处，裴晚鹊眯着眼睛看向程砚星，柔和的光线照在脸上，似乎连对方脸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程砚星侧目，感觉裴晚鹊看起来多了几分平时少有的可爱。
“学校还真是下血本了。”
“还行吧，怎么了？”
他关掉页面后，回想起之前在走廊看到裴晚鹊进出物理办公室，还拿着和他手里一样的单子，他就知道裴晚鹊最后肯定会去的。
说完，程砚星的眼睛不自觉地往周围看，不去看裴晚鹊的脸。只是他觉得自己那副默默等着她回答的样子，像极了法庭上听审判结果的被告人。
文科补习，程砚星倒觉得没必要。至于他最后报上去的数学，他也能自己学好。不过假期时间长，闲来无事，多接触接触高校的人，看看裴晚鹊在这方面的想法和态度，倒也挺不错的。
“我说，你和肖然关系很好吗？”
虞北北她们选的地方是离Y市不远的A市，听说不久后那里会办了一个科技展，而且还有一个很大的荷花塘，盛夏开得很漂亮，每年都吸引了不少人去。
程砚星清了清嗓子，瞥了一眼旁边真诚发问的人。
裴晚鹊提起了兴趣，不过，按照虞北北那性格，肯定不是去看科技展的，说不定连这个事情都没听说过。
裴晚鹊没听清，只是走尽量加快步子和程砚星在一个水平线上：“你说什么？”
果然，裴晚鹊上网一看，那边还有一个美食节，在七月中旬的样子。
“你和肖然关系好吗？”
她又回头看了一眼科技展的时间，小小地开心了一下。
马路上很多私家车违规开到了学校门口，鸣笛声一阵一阵的，听得裴晚鹊心里难受。她堵了堵耳朵，隐约听到程砚星在说话。
这两个时间，刚好凑在一起了。
路上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每个学生的周围基本都有一两个家长帮着拿东西，更有甚者来了家里来了四五个人。多数的人拿着久违的手机边走边刷，父母象征性地提醒着他们看路，也再无其他。
于是，几个人在群里商量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把时间和路线定了下来，只要家里人同意，大概就没什么问题了。
裴晚鹊松了口气，眼神转到程砚星的手上提着的包时，隐约看到他的手被勒出的红红的印子，她心里更加过意不去了。出神的时候，裴晚鹊的脑子里已经在想请程砚星去哪家店吃饭的事了。
“鹊鹊，还没睡啊。”裴母端着水果走了进来。
“没事，挺好的。”
“噢，对了妈，我和室友想七月份的时候去A市玩。”
裴晚鹊舔了舔嘴唇，试探地问了一句：“你妈妈没事吧？”
裴晚鹊大致给她讲了讲她的想法，裴母也知道自己女儿难得出门玩，也就答应了。
“给我妈拿的，之前的药吃完了。”
“对了，要不，把你弟弟叫上吧？”
捕捉到裴晚鹊话中的一丝担心，程砚星眉眼弯了弯，语气依旧平淡。
裴晚鹊“啊”了一声，吃了一块苹果：“我们几个女生去玩，他去多尴尬啊，而且他肯定更愿意在家打游戏啊。”
“你生病了？”
“对了，中考成绩快出来了吧？他学校填了吗？”
“药？”
“这几天他们家就是在忙活这个事儿，放心吧，你弟弟虽然成绩比不上你，但上七中还是有希望的。”
程砚星面无表情：“我现在回去也没事做，我也顺道去医院拿点药。”
裴晚鹊点点头。中高考的那几天她们虽然是在放假，但裴晚鹊忙于复习也没有过问席旭的情况，现在想起来还挺抱歉的，毕竟这个弟弟对自己确实很好。
“不过，你家和我家是反方向，太麻烦你了吧……”
“那过两天我问问他吧，反正还早呢。”
裴晚鹊瞬间觉得自己刚刚像个没长眼睛的白痴。
裴母点点头：“好，你们多聊聊，你弟弟刚考完试，心肯定都不知道飞哪去了。”
裴晚鹊环顾四周，果然，道路上因为学生放假而拥挤不已，附近马路上的车基本处于堵塞状态。
裴晚鹊猜想，此刻的席旭肯定在开黑，要是考得好，说不定一整个假期都会放飞自我。但其实，作为过来人，裴晚鹊知道这不过是进入了新的地狱门罢了。
“你觉得这个情况，打车能行？”
她想着，还是提醒一下席旭不要玩得太过了的好，起码比起天天熬夜游戏，出去旅行相比之下好了太多。
程砚星把行李箱放正，突然停下脚步，裴晚鹊差点一头撞上去。
“还是过两天成绩出来了再跟他说吧。”裴晚鹊想着，盖上了被子。
“那个，要不我叫辆车走吧？”
等到那时候，期末成绩大概也出来了吧？
裴晚鹊本以为程砚星会帮她叫辆车就离开，谁知都已经走到了公交站，程砚星还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