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听完这两个字，裴晚鹊注意到程砚星的眼神亮亮的，嘴角努力压制着上扬。她心里猜测着什么，却没看出来个所以然来。给她一种自己的画很值钱的错觉。不过程砚星面上依旧很平静，大概是一贯的死要面子。
今天下课早，程砚星出了教室就去了图书馆。寝室的氛围一向不合他意，许邵穿着拖鞋在寝室走来走去，摩擦声没停下来过，明游又喜欢在寝室背书背出声，他明白当务之急还是提高效率。
“成交。”
在二楼环视了一眼，程砚星找了个边角的位置。今天地理课讲的是地理位置与气候的关系，书上还有几道计算经纬度的题目，完成后再把中国近代史的前半部分记忆一下就差不多了。
裴晚鹊很郁闷，虽然自己要程砚星的要求好像没什么用，但是，交易听起来还不错，不吃亏。
“我可以坐这儿吗？”
“我输了，就答应你一个要求吧。”
程砚星没停笔，余光看到了面前的人：“随意。”
“那如果你输了呢？”
林翎抱着数学书坐到程砚星旁边：“最近数学挺难的，我有几个问题没弄明白，你能给我讲讲吗？”
太奇怪了。
程砚星轻轻把食指抵在唇边，示意她等一下。
不过，他为什么莫名其妙想要自己的画？为了嘲笑自己？想起那次漫画本的事情，裴晚鹊确认他一定是偷看了才提出这个要求的。不过，在裴晚鹊眼里，就自己的水平，起码对程砚星来说是不可能有喜欢或者收藏的欲望的。
两分钟后，程砚星转过头：“你刚刚说什么？”
裴晚鹊一愣，原以为是什么大赌注，就这？
“噢，”林翎仿佛被惊了一下似的，把手里的试卷推给他：“这道题……”
“那个，你输了的话，就送我一幅自己画的画吧，画什么都行。”
“你一个理科生，确定要问我这个文科生数学题？”
程砚星清了清嗓子，算是默认。
“按理说，你们学得比我们深吧？”
“你不会是想要什么赌注吧？”
林翎“啊”了一声，话语吞吞吐吐：“我，我是觉得你们上高数课，肯定懂得多……碰巧又在这遇到你，这么好的答疑机会……”
“等等……”裴晚鹊好像反应过来什么。
“碰巧？”程砚星边接话边在草稿纸演算着，低声一笑，不再回答。
“也不是……”
出教室门的时候，他就注意到身后的林翎了。虽不能说人家是在跟着自己，不过同一时间同一路线……确实很是碰巧。
她话没说完，就被程砚星反问。裴晚鹊承认自己想过，但周围的对手不算少，加上分科原因，总感觉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也就淡然了。但今天程砚星突然提起，她总感觉怪怪的，却没法拒绝。
笔尖在纸业上发出细细的摩擦声，不一会儿，程砚星就把草稿本推过去。
“你不想吗？”
“好了，大致过程就是这样，你自己看看吧。”
裴晚鹊悠悠地点点头：“年级那么多文科生你不找，你还非要……”
林翎接过草稿本，他的字迹很清秀，像个女生的手笔。再抬眼看着程砚星的侧脸，那张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的起伏，连话语都是淡淡的。她本想问程砚星“能给我解释一下吗”，但又怕他烦自己，只好把情绪往肚子里咽。
“通过分数线或者排名换算。”
十分钟后，许邵拿着几袋小面包进了图书馆，一眼就看到了程砚星的位置。
“你文我理，这怎么竞争？”
“就知道你在这。”
“这不是要期末了，想找个竞争对手。”
“你还有多久啊，待会寝室关门了，扣班分就完蛋了。”
程砚星扶了扶眼睛，扯出一个笑容。
程砚星捏了捏鼻梁：“差不多了，走吧。”
“什么交易？”
程砚星起身后，许邵才注意到他旁边的林翎，热情地打了招呼。林翎礼貌性地笑笑，便绕开他，上前两步：“谢谢你给我讲题，我也先走了。”
程砚星挺直了身子，虽然神色自如，但裴晚鹊还是捕捉到了一丝犹豫。她猜到了七八分，但还是略带警惕地看着这个人。
许邵见程砚星不咸不淡地点点头，气氛略显尴尬，接了句：“下次也可以问我，虽然没有这个人厉害，但还马马虎虎哈。”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跟你做个交易。”
林翎点点头，许邵想起什么似的走到她面前，从口袋里掏出几个面包，不由分说地塞给林翎：“学习容易饿，你拿两个去吃。”
裴晚鹊去吃过一次，味道还不错，只是人太多，太浪费时间，之后就没怎么去过了。倒是虞北北经常去买，有时候还会给她带一些来。
程砚星看着那面包的包装，挑了挑眉。
十分钟后，裴晚鹊终于出了教室。站在窗台边，楼下一眼可以看见操场上活动的人群，还有这个时间点异常拥挤的小卖部，似乎还能闻到熟食的味道。
“啊，好，谢谢。”
“有事啊？”
“不客气不客气，这个口味刚吃的时候吃不惯，多吃两个倒还蛮好吃的。”
阮向珂耸耸肩，程砚星倒是不急，在门口悠闲地转了转。
林翎端详了一下手里的面包。
“什么事儿啊，让他等等。”裴晚鹊撑着脑袋，“我这最后一步了。”
“你们班裴晚鹊之前推荐给程大神的，说是健康饱腹，我觉得不错就买了点，你要是喜欢我给你链接啊。”
大课间三十分钟的时候，裴晚鹊蹲在教室里写作业。正在草稿纸上演算一道物理题的时候，阮向珂过跑过来推推她的肩，说程砚星在外面叫她。
听到这句话，林翎手里的动作一滞，下意识地看着后面的程砚星。
裴晚鹊注意到，许邵是在跟林翎说话吧。只是她有点疑惑，这两个人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程砚星别过头，没有看她。只是林翎感觉得到，程砚星外表这么冷漠的人，却在每个和裴晚鹊有关的事情上用了心，裴晚鹊大概是不一样的吧。
许邵很自觉地后退了两步，隔着程砚星对后面的人说了一句“我进教室了”，便一溜烟儿地从程砚星旁边跑到座位上去。
林翎自嘲般笑了笑，她还真是在下风里的下风。
许邵猛地拍了一下程砚星的肩膀，程砚星心里一惊，缓缓转头盯着他。
“好。”
“欸，你站在这干嘛？”
留下这个字，她就匆匆离开了。
裴晚鹊绕开他走了几步，刚好遇到进门的林翎。
林翎下楼后，许邵刚要开口说什么，就对上程砚星的眼神。
“行了，要上课了，快进去吧。”
程砚星眯着眼睛看许邵：“什么时候偷吃的？”
裴晚鹊错开位置，撤离了眼神。自己还没问，程砚星倒是自己承认了。不过，应该也不会有人把这些东西记得那么清楚，甚至在无聊的升旗仪式上还能想起来吧？
许邵感觉背后一阵凉意，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漏嘴了。当时在寝室是看程砚星吃的时候，好奇才拿了一个。本来想自己也买点回来再还给他……
程砚星抿唇一笑，看着面前面容姣好的女生。风从楼道里灌进来，吹得裴晚鹊的碎发在头顶乱舞。裴晚鹊伸手摁了摁头发，指尖顺带着掠过了发间。几秒的动作，却在程砚星眼里缓慢播放着。
许邵笑嘻嘻地上前，把袋子放到程砚星手里：“没有没有，来来来这些都给你。”
“这不是引用了你的名言吗？”
“哪里找的链接？”
程砚星皱着眉，仿佛是在说“你叫我就为了说这个？”
在程砚星的视角里，自己确实在寝室说过是裴晚鹊推荐的。他以为，许邵还去找裴晚鹊，裴晚鹊向上次一样和别人安利，然后给了他链接。越想越来劲儿，程砚星捏着手里的书，等待着他的回答。
“刚刚的演讲……挺不错的。”
不过，他反思了一下，自己现在的情绪好像有点太敏感了。
程砚星停下脚步看着她，无奈之下，她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接话。
许邵吞了吞口水。
裴晚鹊脑子里还在想要不要跟他打个招呼，嘴里已经先喊出来了。
“图……图片搜索。”
“程砚星！”
说完，他一下子溜到门口：“快点，要关门了！”
跟朋友回教室的路上，裴晚鹊看到了进楼道的程砚星，他手里还卷握着那份稿子。
图书馆其他人皱着眉看向他，许邵捂住嘴，急急忙忙跑了下去。
这个人，居然把自己的话记得那么清楚？还真是有种公开处刑对她吹毛求疵的意思。
程砚星看着手里的面包，撕开吃了一个。淡淡的咸味在嘴里蔓延开来，混着面包的香气。许邵说的没错，这面包多吃几个，好像就能接受了，在嘴里细细嚼着味道确实不错。
没多久，反应过来什么的裴晚鹊，倒吸一口凉气。
“果然和别人不一样，连口味都与众不同。”
这段话，听着有点耳熟。
程砚星把包装袋扔进垃圾桶，剩下的面包小心翼翼地放进包里后才离开。
在台下响起的掌声中，裴晚鹊皱着眉回忆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