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间，篮球社还在训练，看来是在为不久后的比赛做准备。
高数班的教室正对着篮球场，上课的时候，他就听到了外面“砰砰砰”的拍球声。
程砚星走近的时候，才发现裴晚鹊也在。她拿着面包啃着，像只花栗鼠。后来肖然出来喝水的时候，她也顺手递了一个给肖然。
程砚星没想到，这么快就会再次遇到肖然。
肖然撕开包装，两个人有说有笑了好一会儿，程砚星脸色一沉，自己这么大个人站在这儿这么久居然熟视无睹。
站在一旁的林翎目睹这一切，心里涌起一股酸涩又嫉妒的感觉。她使劲拽着衣角，抑制住流泪的冲动，如鲠在喉。
“我也饿了。”程砚星终于忍不住上前两步开口。
奇奇怪怪的。
裴晚鹊鼓着腮帮子，多了几分可爱。
阮向珂拉着裴晚鹊走了，程砚星把相机塞给肖然，对着他很勉强笑了一下，肖然却注意到他眼神里却带着点敌意，虽然察觉到了什么微妙的东西，但被人莫名敌对心里还是不太舒服。
“你去食堂啊。”
“好了，赶紧回去吧，到时候真会扣分的。”
“不想去了。”
“还不错，有机会发给我。”
“你莫名其妙，饿了不去食堂吃晚饭，到这来跟我抢吃的啊？”
肖然感到莫名其妙，没看出来他什么意思，但也没计较。
程砚星努力压下火气：“你都给他吃了，给我吃一个怎么了？”
“我先看看。”
肖然感觉气氛不太对，应付了两句就继续练习去了。
裴晚鹊转过头，肖然把照相机递给她，顺势俯身想跟她一起看，眼看两个人距离一下子拉近，程砚星反射性地一把拿过相机。
裴晚鹊撇撇嘴，今天照常陪虞北北来练习。面包本来是留着下自习吃，剩下的给训练的人分点。但看在程砚星经常帮自己讲题的份上，她还是塞给程砚星一个面包。
“晚鹊，你看，刚刚我拍的照片，还可以吧？”
程砚星打开包装袋，一股咸味扑面而来，仔细看看，面包上还有一些长得像孜然的屑状物质。
阮向珂看着程砚星的模样，虽然不忍心打断，但她更怕被扣分。
咬了一口后，他脸色一变。
“那个，晚鹊，该回去了。”
“你这什么东西？”
程砚星看她旁边还有人，思考着还能说点什么。
裴晚鹊看了他一眼，想起点什么。
裴晚鹊一笑：“我不过是瞎扯，能赢，还是因为你们辩论得好。”
“噢，忘了说。这不是普通的甜面包，是我专门买的补充能量的椒盐咸味面包，很饱腹的。”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说得不错，帮了我们不少。”
程砚星一副“你是故意的”眼神看着她，赌气似的一口口咽下去，虽然很难吃，但他依旧可以做到面不改色，甚至还露出一抹微笑。
她的眼睛亮亮的，就如心思一样敞亮。
这么难吃的玩意儿，裴晚鹊到底怎么吃下去的？
“干嘛？”
“晚鹊！”
程砚星抢先站到了裴晚鹊面前。
虞北北很自然地打开裴晚鹊的包，掏出面包。程砚星看她的吃相，感觉好像还挺香。
肖然拍了好些裴晚鹊回答时的照片，笑着走过去想给她看看。
他开始怀疑他们吃的是不是一种东西了。
可对方来问候的时候，她又想，或许，自己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吧。
“你们觉得这个好吃？”程砚星怀疑地开口。
林翎松了口气，她知道自己差点闯祸。对面的高二年级在她眼里就像笑面虎，她总觉得对方会记仇。
“好吃倒谈不上，”虞北北含糊不清地说，“不过又能减肥又能吃饱，就够了。”
程砚星知道，领导一票顶十票。而按照多数领导的思想来说，果然还是更倾向于学分制吧。不过，裴晚鹊的那番说辞，倒是给他们拉了不少票，毕竟学生的情绪和思想容易被带动，不是人人都有裴晚鹊那自成一派的见解的。
“减肥？”程砚星下意识扫视了一眼裴晚鹊，她还在看篮球场里的训练。
辩论继续持续了近二十分钟才结束，最后的投票结果出来之后，高一年级险胜。
“你们也不胖啊。”
程砚星笑意更明显，他倒是很少这么藏不住笑。低头的时候，林翎第一次看到程砚星的眼神这么温柔，心里膈应得不像话。
虞北北捏捏自己脸上的肉：“真的？”
“就算有，这样的人也和我道不同，不会有什么交集的人，怎么想倒也无妨。”
程砚星点点头。虞北北笑意更盛，跟封潇打完招呼后，准备回教室上晚自习。
说着，裴晚鹊不自觉地看了一眼脸色微微胀红的林翎。
“时间差不多了，回去做作业了啊。马上又要考试了，文科大佬得稳定地位啊。”
“我说了，只是说说自己的看法。我表达自己的时候，总是自动忘记有上级在场。领导听了就当个乐趣吧。至于同学，我相信没有这么听不得话的人吧。”
裴晚鹊指了指手里的面包：“喜欢的话，回头给你链接。”
裴晚鹊的语气不像是怀疑阮向珂的提问，反而有一种反语的赞同。
程砚星扯出一个笑容：“可以。”
“直白吗？我还以为够含蓄了。”
裴晚鹊注意到他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转身就笑出了声。
“领导们都还在呢。”
教室。
台下再次开始窃窃私语，阮向珂四处张望了一下：“晚鹊，你也太直白了，不怕得罪人？”
面前摆着历史书，程砚星回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感觉自己越来越不对劲了。他意识到自己应该把某些东西分清楚，特别是一些东西万万不可混淆，毕竟站在如今的小分水岭上，学习绝不可以退步。
裴晚鹊很自觉地坐下，主持人略微僵硬地衔接下来，附和了几句。不知道是裴晚鹊占用了时间，还是这中场休息比刚刚的辩论更有力，更弥漫着烟火味的战场，主持人没有再点别人。
正如裴晚鹊所说：任何东西，你越是想要抓住，它越会在你的指尖流逝。真正得到一些东西，往往是在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的细节积攒中，不经意间的回馈。
“话说回来，我说过，每个人的情况不同，理解不同，以上仅代表我个人观点。”
下一次的竞争又要来了。程砚星意识到，虽然自己在文科班，但稍微转变依旧可以对比出实力。况且，越是现在，努力的人只会越来越多，谁也不敢说谁就永远是第一，谁会笑到最后。
“我扯远了。”感受到四周的安静，裴晚鹊淡淡一笑。
毕竟，他也不是神。
林翎听着裴晚鹊的一番说辞，刚刚灭下去的火焰又隐隐作怪，她不自觉地对号入座了。
317寝室。
“不只是学习，任何东西，你越是想要抓住，它越会在你的指尖流逝。真正得到一些东西，往往是在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的细节积攒中，不经意间的回馈。”
阮向珂在向裴晚鹊提问。
裴晚鹊注意到了程砚星的眼神，被看得有点不自在，转移了视线。
“这个，不需要这么麻烦，考的知识点是动摩擦力和静摩擦力的区分，你看看书，再结合之前力学例题就明白了。”
“努力固然是好的，但错就错在没有方向，就像漫无目的一个劲反方向跑的牛。”
阮向珂道谢之后，坐在床上开始翻书。虞北北也在坚持背单词，白珩早早睡下了，大概是白天学得太累了。
“我一直觉得，学习应该是人的一种特性，而它也自然会转化为生存在这个世界的本钱。若是本末倒置，为了生存或者一些物质的东西被迫学习，这将是一种悲哀。不说别的，就单看如今的中学生，你会发现那些很努力，很努力的人，往往不是最优秀的。”
裴晚鹊知道，大家都在默默努力，自己最近倒是有点懈怠了，她暗暗告诉自己不能再多分心，要继续前进了。
“是否实行学分制，换言之，是否应该以某些载体来衡量学生成绩。就我个人而言，我是不需要的。如果有一天我沦落到用这样的方法来督促自己，那么只能说明，我已经完全分心，或者思想完全走偏了。”
不然，怎么能稳坐在前列，冲向自己理想的学校呢？
主持人把话筒递近了一点，台下的声音也小了许多。有好些人似乎认识裴晚鹊。便期待着她会说出些什么花样来。
裴晚鹊想起上学期和程砚星比拼的冲劲，难道真的是自己少了个强劲的对手，就松懈了吗？
裴晚鹊顿了顿，微微抿唇：“比如我自己。”
不管如何，不能让程砚星小瞧了。没有他，自己更会冲在第一名。
“我不大喜欢一棍子打死一群人，因为这本来就是因人而异的东西。我只能以我所了解的情况来说明。”
夜色里，七中的寝室楼都安安静静，均匀的呼吸声令人心安。虽然每个人都怀着自己的心事入睡，但睡着时，谁都像个孩子，放松心情进入梦境，像是一天之中唯一属于自己的时间。
台下有些喧闹，程砚星饶有兴致地看着台下的裴晚鹊，期待着她会怎样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