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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绸缪

苏子修形神依旧,仿佛这十多天的囚禁跟从前的日子并无一点差别,从而也不能消磨他的风采和气度。

宋翎一见到苏子修熟悉的眉眼和面目,心里那根绷着的弦就松了。人在异邦,身处险境,唯有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才能放松下来。要不是梅姑姑正目光炯炯、像是老鹰一般盯着她,宋翎巴不得将这阵子的委屈和担惊受怕全说给苏子修听。

宋翎的忽然出现是苏子修意料之外的,他没有过多在意宋翎身边那个板着脸孔的老姑姑,难藏几分急切地问宋翎:“松子,你的舌头现在怎么样?能不能尝出味道?”

到了质子府中,宋翎不由得心生伤感之情,这才十来天工夫,府上已是截然不同的情形了,跟随七皇子的仆从们被遣离之后,偌大的院落冷冷清清的。倒不是说庭院屋舍有多荒芜和破败,这里依然清爽洁净,花树齐整,地上是零星几片落叶,被深秋的凉风一吹,悠悠地打着旋儿落下来,看得出应是日日有人清扫,只是一眼看去府上空空荡荡的,令人在心底生出几分凄凉冷寂之意。

“差不多好了……”

宋翎只是探头想看看令牌长什么样,梅姑姑就一脸严肃地将令牌藏进了袖子里,根本不给她看一眼。宋翎似是无奈地摇头,这一出了宫,梅姑姑浑身上下就写满了“警觉”二字,恨不得把她当成贼来防着。

宋翎还没说完,她身边的梅姑姑竟抢先一步说话了,语调生硬地道:“昭国的七皇子殿下,您叫错人了,在您眼前没有什么松子、瓜子,只有被皇上亲自赐名的宋妧妧,当朝礼部尚书的义女。”

玉柳容当初没有将苏子修另行看押,而是命人从外面封了质子府。在府外把守的守军头目仔细查看了令牌,朝后做了一个手势,并将腰间别着的钥匙一把扔给了身边的一个亲兵。

“姑姑,你能不能先别说话?”宋翎被气得差点咬了舌头。

不过宋翎的兴奋没有太多表现在脸上,因为此时她身边都是玉柳容的亲信,尤其是四位姑姑之一的梅姑姑。梅姑姑紧紧盯着宋翎的一举一动。这也是玉柳容的谨慎细致之处,在宋翎身边安插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是为了时时刻刻提醒宋翎,见面归见面,但是别的出格之事想都不要想。

苏子修被严加看守了十多天,对外面之事当然一无所知,毫无防备地听到这话,免不了微微一愕。只是他平日里一向镇定,并未流露出太多异样神色。

宋翎心里有着抑制不住的激动,自从玉柳容使了点手段将她半是哄骗半是强迫地带进宫后,她这是头一次出祁皇宫这个牢笼。她终于能再次见到苏子修了。

苏子修有这种处变不惊的定力,并不代表他身边的侍女玥儿也有。玥儿原本正在上茶,猛然听得这话,手中的茶盖和茶碗磕碰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音。

只不过此事不可招摇,宋翎已经有了昭仪的名分,这事若是传扬出去,到底有损玉柳容作为皇帝的面子,所以必须低调行事。宋翎身边跟着一位姑姑和数名侍卫,悄悄地从宫里的角门出去,到了如今正囚禁着苏子修的质子府。

因着声响,梅姑姑抬起眼眸,无意间觑了这个侍女一眼。

现在宋翎主动将姿态放到最低,不提救人,只求见面,这无形中也给了玉柳容一个台阶下。另外,玉柳容也深谙一张一弛的道理,要把宋翎连人带心地抢过来,不会吝惜再送个人情给宋翎,这样宋翎也会念他的好。再说了,两人只是见个面而已,苏子修所在的质子府又有重兵把守,玉柳容是不怕出什么岔子的。

玉柳容最初的主意是要好好地折磨苏子修一番,所以他下令封锁了门户,将质子府上服侍的下人一个不留地全部带走了,每天只在小门那里投递进来一些食物,还都是生食,目的就是要让苏子修过一过那种没人伺候、没人陪伴的孤苦日子。想想一位天潢贵胄的大国皇子,已经习惯了前呼后拥、奴婢环绕的日子,现在身边别说端茶递水的人了,居然连洗衣做饭的人都没有,这种滋味岂不是生不如死?这样最能消磨人的意志和精神。

宋翎没有做这种自不量力的傻事,这令玉柳容暗自松了一口气,毕竟宋翎要是不管不顾地闹起来,他虽说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让步,但总归会有点儿头疼。

但玉柳容念及苏子修好歹救过他的命,凭着残余的一丁点良心,决定网开一面,给苏子修留下了一名侍女跟他共患难,也就是如今的玥儿,算是给苏子修保全了一点颜面。

玉柳容这次竟然大度地答应了,不管怎么说,宋翎还是十分识相的,而且脑子也十分清醒,她没有哭哭闹闹地哀求玉柳容放过苏子修,也没有以死相逼,要玉柳容一定不得伤害苏子修的性命。

苏子修对外面发生的事一无所知,玥儿就更是一无所知了。她一心以为宋翎应该是跟其他人被关押在一起,曾经的同伴生死未卜,所谓关心则乱,玥儿一时并未多想刚刚梅姑姑所说的“皇上赐名”“尚书义女”之类的话,而是径直问道:“松子,怎么只有你一人?瑶儿、瑞儿她们,还有榛子和飞涯可是跟你在一起?”

宋翎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并没有情绪失控,虽然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最后说是不得已也好,认识到自己根本无能为力也好,总之是默默地接受了。宋翎还是那句话,她要见苏子修。

宋翎正想说自己并不知道,她身边的梅姑姑又幽幽地开口了:“姑娘这话又错了。她不是什么松子,她是宋妧妧,皇上新册封的昭仪娘娘,这段日子一直在宫中随王伴驾,怎么可能知道那些无关之人的下落?”

男人的心总是怜小惜弱的,玉柳容也不例外,尤其是尚未得到心爱之人的时候。宋翎肯柔顺听话了,玉柳容也心软了。他找了个机会跟宋翎说了昭国毁盟之事,包括苏子修目前正被软禁在质子府里的情况。这事是瞒不住的,宋翎迟早得知道。在玉柳容看来,挑在这时候告诉她,正好能试探一下宋翎她说的愿意从了他是否真心的。

梅姑姑的话平淡无奇,却句句如刀,刀刀见血,每一个字都似狠狠地戳着宋翎的心窝子,怄得宋翎差点当场吐出一口血。

宋翎算是尝到了身陷囹圄、备受煎熬是什么滋味,虽说随着味觉恢复,她也渐渐恢复了往日的食量,但她怎么都回不去先前娇小圆润、脸颊带肉的状态了。

玥儿顿时瞠目结舌,就是苏子修,这时候也很难保持原有的淡定了。

宋翎也是一概礼貌地回应,表面上笑得若无其事,心里总是忐忑不安,一半是担心苏子修的处境,另一半是担心那些派去昭国为她“寻亲”的人总有一日要回国复命。一旦玉柳容知道了她在骗他,以玉柳容的精明程度,不可能不怀疑她的真实身份。

“松……你……你真的当了祁国皇上的昭仪?”玥儿还改不了口,一句话问得结结巴巴的。

皇后倒是没什么反应,她待人不亲近也不疏远,有时来了兴致,还会留下宋翎跟她说一会儿话。当初她还是太子妃的时候,就常常令宋翎到她跟前说话。不过如今她说来说去都是场面上的客套话,譬如在宫里住得习不习惯,或是一月之后的及笄之礼由谁来为她加笄之类。

玥儿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面前这个人明明就是松子,怎么无端成了谁的义女,还有了一个新名字宋妧妧?再说了昭仪是什么?昭仪不就是皇帝嫔妃的封号?这样说来,松子如今就是……玥儿先被自己吓住了,不敢接着往下想。

宋翎平日无事,常去皇后的凤仪宫坐坐,只是她很快就坐不住了。原本到了请安的时候,嫔妃们在皇后跟前一站,这画面是极赏心悦目的,一个个美人儿各有千秋,又都精心装扮过了,可谓娇花如面,美人争艳。但是现在美人一个个成了打翻的醋坛子,明里暗里地拈酸吃醋,都成了醋泡的鲜花美人了。

宋翎则是被气炸了,气血上涌,恼怒至极。梅姑姑这个老人精,两句话就把她的底抖得干干净净,这人绝对是故意的,说不定其中还有玉柳容的意思。哪壶不开提哪壶,哪里是痛处就朝哪里戳,这太像玉柳容的作风了,归根结底,就是不让他们好好说话。

正因如此,在出身这件事上,没人敢质疑皇后,大家将矛头暗暗地指向了楚轻莞,谁让她出身低微又霸占了圣眷,这不是妥妥地招人恨吗?

宋翎一双圆圆的黑亮眸子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苏子修的神情变化,她不是不想解释,她是有苦说不出。如果她叫喊一声,说自己不是什么宋妧妧,更不是什么昭仪,那么很快会被人识破她之前的温顺和听话都是别有用心的伪装,梅姑姑会直接将她带回宫,而且从今往后,她休想再见到苏子修。

朝中的大臣都看出了玉柳容的用意,嫔妃们久居深宫,不知前朝之事,但是她们作为女人的感觉是相当灵敏的。玉柳容摆明了是要抬举皇后,谁还会傻乎乎地跟皇上过不去,非要赶在这时候去揭皇后的老底?

可是宋翎不想这样离开,她来是有目的的,所以哪怕心里怄死了,她也只能硬生生地咽下这口气。她如此不声不响不解释,在旁人看来,也就是默认的态度。

虽说前段日子两国交恶,但玉柳容还是立了她当皇后。除了不让自己背上抛弃发妻的骂名,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玉柳容要做给天下人看,尤其是做给卢国的臣子百姓看,配合先前扶立前赵皇室为王的举动,意在表明祁国是正义之师,只是为了征诛姓韩的一家乱臣贼子,同旁人无关。最好的佐证就是祁国的白皇后,祁国连一个卢人皇后都容得下,更何况卢国其余的无关人等?这是一种心理战术,从内部瓦解卢人抵抗的意志。

梅姑姑余光瞥过宋翎,嘴角浮起一丝满意的笑容。这丫头的性子又倔又烈,当初活像是一只一碰就奓毛的小野猫,好话歹话都不听,死活不怕,油盐不进,她们四个姑姑才制得住她一个,现在也懂得逆来顺受了,跟当初的样子可谓天差地别。梅姑姑不免有些得意起来,在她们手里就没有打磨不了的人。

如今楚轻莞有了身孕,这些嫔妃更是要气得食不下咽、不能安寝了。宫中随便拉一个人出来,家世和出身都要强过楚轻莞,凭什么是她怀上了皇上的第一子?说起出身,另一个不得不提的人就是皇后,她是卢人,祁、卢两国打仗,那是政治层面上的矛盾,不能改变她是正儿八经的名门之后,是卢国前相国白殷之女。

“这个说来话长,咱们以后再说。”宋翎调整好情绪,尽量用不露破绽的平和语气,试图对这个话题避而不提。

论位分,楚轻莞是昭仪,尚在她们之上。但她们都是官宦世家出来的千金小姐,无论如何看不惯一个小小的商贾之女得到的恩宠比她们多,位分比她们高。彼时在宫里见了,她们还得对自己看不起的商贾之女行礼,想想也都咽不下这口气。

苏子修虽满心疑惑,一时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但他愿意相信宋翎,而且他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宋翎似乎正受制于身边这个老姑姑,她说什么都是言不由衷的。苏子修不是冲动的人,最沉得住气,眼下也是一样,除了配合着宋翎走一步看一步,没有其他办法。

宋翎打从心眼里就没把自己当成祁国后宫中的一员,始终是以一个局外人的态度在冷眼旁观这一切。她渐渐发现了,楚轻莞在宫里是真的不受待见,就好比那次在假山下,宋翎无意间听到了王婕妤、张美人她们几个说话,话里话外对楚轻莞极尽冷嘲热讽之能事。

宋翎装作没事人的样子,适时拿出了久别重逢的喜悦,跟苏子修和玥儿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一会儿话,而且还有意无意地说到了梅姑姑对她的悉心照顾,不是直接说人好,而是不带刻意的痕迹,这样子不显山、不露水地夸人,最让人觉得受用。世上谁不爱听好话,而且还是这样脆生生地说出来,梅姑姑一直紧绷的脸色和缓了些。

这样看来,楚轻莞在凤仪宫中晕倒并不是偶然,而是她当时已有身孕的缘故。因为楚昭仪有孕仅一个月,胎气未稳,她的身子又孱弱,太后和皇后便免了她的晨昏定省,令她一心一意在披霞殿养胎,旁的事一概无须理会。毕竟这是祁国当今天子的第一子,万万不可出什么差错。

这时宋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说道:“公子,梅姑姑腿脚不太好,尤其是关节最受不得寒,到了阴寒湿冷的天气就老是发作。我记得公子当年说过曾看过一个方子,治疗风湿是有奇效的。凑巧不如撞巧,公子您不妨给姑姑瞧瞧,或许能治呢?”

但宋翎的运气还真是好,她不侍寝,首先就把后宫的怨气化解了大半。再者,就在这个当口上,楚昭仪被太医诊出怀了身孕,如此一来,后宫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到披霞殿去了。当今皇上膝下尚无子息,楚昭仪怀上的就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不管这一胎是皇子还是公主,只要能顺利生下来,楚昭仪肯定是要母凭子贵的,更何况她圣眷正隆。这种时候,大家都目光复杂地盯着楚昭仪,当然不会有人惦记着一个从未侍过寝的新人昭仪。

宋翎一边兴致勃勃地提议,一边主动挽住梅姑姑的手,亲亲热热的样子,几乎是半拉半拽地令她坐在了苏子修面前。

宋翎果然说到做到,跟从前判若两人,在玉柳容跟前变得柔顺了不少,也循规蹈矩地每日到皇后那里请安,除了不侍寝,跟一般的宫妃已经相差无几了。按理说宋翎这样一个刚刚冒出头的新人,又是皇帝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最容易招惹后宫诸人的嫉恨,那些嫔妃嘴上亲热客气,但女人的心眼又小又多,暗中使绊子、背后上眼药的事估计不会少,总归是要打压一下新人,令她吃点苦头的。

“不用不用,姑姑这老寒腿已经很多年了,也让不少太医看过,治成了现在不好不坏的样子。日子嘛,还过得去,不必麻烦贵国的皇子殿下了。”梅姑姑连说“不用”,第一个反应就是推辞。

玉柳容和身边的四位姑姑并不限制她在宫中走动,甚至赞成她多去皇后的凤仪宫坐坐,跟各宫的嫔妃多多接触,这样也有助于她尽快适应宫里的生活,死心塌地地成为嫔妃中的一员,别老是不着调地想要出宫。

梅姑姑始终保持着警惕,而且面前这个俊秀非常的年轻男子再怎么落魄也是昭国的皇子,而她再怎么得脸也只是祁皇宫中的女官。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没有上位者给下位者诊病的道理。刚刚那一番毫不客气的敲打,是出自皇上玉柳容的授意,抛开这个之外,她不想跟这位皇子扯上一丁点关系。

看管宋翎的人盯得没有从前那么紧了,宋翎一下子自由轻松了许多,毕竟每时每刻被很多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一举一动都被人密不透风地监视着,这种滋味很不好受。

“姑姑,您就让我家公子看一看吧,反正眼下闲着也没什么事,难不成您还怕他给您看坏了?公子在医术上还是颇有修为的,您想想之前的太子妃,就是如今的皇后娘娘,她的怪病大家都束手无策,最后还是在公子手里治愈的。”

玉柳容原本就打算送这个顺水人情,也不去追究宋翎所说的是真是假。哪怕宋翎是有意拖时间,也就是一个月而已,他耐心地等过这一个月,到了那时候,宋翎总该无话可说了。

宋翎不是没有办法,一脸笑吟吟地缠着梅姑姑,非要让她点头,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梅姑姑不答应,便是瞧不上苏子修的医术。

这个是宋翎自己提出来的,女子尚未及笄就不得婚配,祁、昭两国的风俗皆是如此。玉柳容强行封了一个昭仪给她,她推托不掉,只能认命了,但她绝对不接受现在就侍寝。而且宋翎一再强调,这是她的底线,如果玉柳容做不到,就是逼她走上死路,最后的结果她只能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梅姑姑先是受用了宋翎的好话,又被宋翎缠得没办法,心里活动了两分,想着只是看看腿不会有什么大事,反正她的任务除了将前面的话带到,就是看住宋翎。但梅姑姑到底谨慎,一时还拿不定主意。

宋翎如今顶了个昭仪的名号,但玉柳容并未马上命她侍寝。一来是玉柳容明白,宋翎到底对他还是有点儿抗拒,未必愿意现在就侍寝,他也不想操之过急。只要宋翎定了心,他不妨让她再适应一段时间。强扭的瓜不甜,他做事是强势了点,但也不愿强迫别人;二来则是考虑到宋翎的年纪,她还未满十五,要等到一个月之后,过了十五岁生日,行了及笄之礼,才算是成年了。

苏子修也恰到好处地开口了,谦逊又温和地说道:“我技艺不精,不过是平日里喜欢翻看医书。姑姑今日既然来了,不妨让我瞧一瞧,能医不能医倒两说,只是感念姑姑平日里照顾松子,借以表达心中一二分感激罢了。”

对这个结果,玉柳容自然是满意的。目前看来,一切都按着他的设想发展,从此没有了昭国皇子的小厮松子,取而代之的是祁国礼部尚书的义女宋妧妧。宋翎有了这个全新的身份,成为祁天子的嫔妃之一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苏子修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当真是有如春风拂面,云化甘霖,听得人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妥帖和舒适感。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宋翎一直安分守己,不吵不闹,没有出现过任何过激的反抗之举。种种迹象表明,宋翎这是认清现实了。

梅姑姑略一思忖,原先的警觉收起了大半。她就着宋翎扶她的力道,在苏子修跟前坐了下来。而且这也是梅姑姑头一次没有纠正苏子修对宋翎的称呼。一个称谓而已,听过也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