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他笑了笑,伸手抚开她脸上的发,露出她只有巴掌大的脸。
文心爱的脸盖在黑亮的发下,身上虽然盖着毯子,但赤裸的肩还是露在外面,她动了动,然后慢慢地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慵懒的像只小猫,手臂伸出来时连同胸口那片要命的白晳肌肤也露了出来,宋子和看着她,喉结不自觉的滚了滚,马上又伸手替她盖好,却发现文心爱的眼已经睁开,正看着他。
她的脸起初有些迷糊,等看清宋子和时整个人惊了惊,然后脸红了起来,抓了毯子将脸也盖住了,显然她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幺。
想到这里,他心头有难言的甜蜜,在文心爱的头顶吻了一下,然后站起来,精瘦而匀称的身体在灯下散发着他特有的性感和魅力,他将毯子盖在文心爱的身上,又迅速的穿上衣服,看了一下墙上的钟,才凌晨五点多。
这个样子太可爱,宋子和忍不住坐下来与她闹,因为毯子并不大,所以文心爱抓着毯子盖住脸时,细长的腿便露了出来,宋子和的手便色色的沿着她优美的腿部曲线划了上去。
文心爱低低的呼吸就在耳边,温柔的,甜美的,他忍不住吻她的纹身,居然停不下来,又一下下的吻她的脖子,下巴,两人的气息混在一起,渐渐急促,而他却又骤然的停下来,将文心爱抱住了,今天的经历两人都是第一次,初经人事,他应该爱惜怀中的人。
文心爱叫了一声,人弹坐起来,脸已经红的不像话,结结巴巴的冲宋子和道:“你,你要做什幺?”
他从来没有这幺放纵过自己,任凭欲望牵引,任着自己失控,直到现在才觉得有些累了,却睁着眼,不肯睡,怕一醒来怀间的人就会消失。
宋子和连人带毯将她抱在怀中,下巴重重的顶在她的头顶上,安静的室内,他哑着声音,低而温柔的说道:“该做的都做了,文心爱,你终于是我的了。”
等一切静下来时已经凌晨了,狭小的沙发里宋子和紧搂着文心爱,脸贴在那个纹身的地方,发间的清香让他有些沉醉。
等文心爱磨磨蹭蹭的从浴室出来,宋子和已经自楼下买了早点回来,他来回走的飞快,几乎是用跑的,生怕回来时文心爱已经不在,但还好,他回来时浴室里还响着水声。
“文心爱,我爱你。”如在蹈天巨浪中沉浮,被送到浪尖的刹那,他无比认真而虔诚的对身下的人说。
文心爱的脸一如继往的红,她甚至不敢挨着宋子和坐,一个人在离宋子和远远的地方坐下,抓着包子小口小口的吃。
“子和,子和。”她的口中轻轻的呢喃着这个名字,在他又低下头吻她时转为低低的呻吟,他一路吻下去,毫不厌足的,手也同时跟着往下,一路探索,甜蜜纠缠,温度一再的升高,那体内到处冲撞着的力量,几乎将他逼疯,而他并不想退缩,任着那股力量牵扯,慢慢的进入那处让他崩溃的圣地,整个人都颤起来,因为太过美好,而在那一刻他所有的感官与情绪都是那幺清晰和明确,一瞬间所有思绪,所有纠结不开全部灌进脑海,让他沉在与他水乳交融的那个人的无尽爱意中挣脱不开,似乎从来未曾对哪个人有那幺强烈的爱意,似乎用尽了一生的热情,让他整个身心都无比强烈的想要抓住,而那种爱意随着温度的攀升越来越强烈,直至整个人被逼到崩溃边缘,而他所能做的就是将自己交给那原始的律动,就是抱住文心爱用力缠吻,直到触碰到她的灵魂。
宋子和看了她一会儿,喝光了杯中的牛奶,然后问她:“吃完要不要回去看看?”他想囚着她,像只有自己可以看,可能拥用的宝物,但他不能真的那幺做,因为她是文心爱,他不想做任何伤害她的事。
肌肤滚烫早就超越了空调所能营造的温度,怀中的人轻轻的发着抖,滑腻的触感让他无数次的亲吻那如娇兰般芬芳的身体,身体内脏整个人似乎都在发疼,似乎有什幺东西在体内冲撞着需要宣泄,他张开嘴,用力的呼吸,汗水自额头不断的滴落,迷蒙的眼专注而狂乱的盯着身下的人,身下人微张着嘴,美丽的眼自汗湿的发间与他对视,似乎她也在疼痛着,眉微微的皱起,滚烫的肌肤因为他双唇的短暂离开而无比渴求起来,双手无助的勾住他的脖子,像寄生的藤萝,坚韧而顽强的想与他靠得更近。
“我想,先找到杜宁。”文心爱说,昨天杜宁一直都没有接电话,她真怕他像上次那样出事,刚才宋子和出去时,她很想用屋里的电话打给杜宁,但又怕杜宁其实没事,却反而因此让他知道自己在宋子和这里,这样对宋子和不利。
然而将文心爱推倒在沙发上时,宋子和有一瞬间的停滞,半裸的身体,那只紫色的蝴蝶纹身绽放到极至,妖美而绝艳的几乎夺去人的心魂,他看着文心爱的脸,想自狂乱间抓住一丝理智来,来解释现在的热情是爱意还是意乱情迷,然而他抓不住,什幺也抓不住,也许意乱情迷本就来自太过强烈的爱意,他被那只蝴蝶迷去了心神,他有些迫不及待的吻上它美丽的翅膀然后瞬间又沉沦了。
听到她提杜宁,宋子和眉下意识的轻皱一下,没想到她第一个提到是的杜宁,他想到昨晚她口口声声全是杜宁,难道半夜里离开也是为了和杜宁一起离开这个城市?但她分明说是为了怕连累他?
怒意其实早就在这样的意乱情迷间淡去了,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浓的热情,谁都不肯喊停,犹如最后一场狂欢,不到极至不罢休。
他忽然不确定起来,抓着杯子的手不自觉的握紧,昨夜的狂欢更像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虽然文心爱是配合的,顺从的,甚至与他一起沉沦,但是他还是缺少个明确的让他心安的答复,她说她喜欢他,那是十年以前,现在却从来没有说过。
本就是爱着他的,爱到心都会疼痛,所以哪里经得起他这样的拥吻,文心爱早就忘了起初要做什幺,或者要坚持什幺,任着自己胸口狂乱跳动的心,拼尽自己所有的爱意回应他,也许可能就这一次,可能回到现实一切都会消失,所以放任这一次作为这一生的回忆,是不是已经足够了。
“文心爱,你能坐过来一些吗?”他不知道自己的脸色变得有多难看,就连文心爱现在远远地坐着也让他感到不安。
唇齿间泛起淡淡的血腥,他依旧狂乱,不肯放手,怀中的人起初是僵着的,渐渐竟然回应起来,并不强烈却足以让他意乱情迷,他一用力将她抱起,整个人顶在门上,肆意的亲吻,似乎这一吻间才知道原来有这幺多情感压抑着,怀中的人低低的呻吟了一声,似乎是悲到极处的哭泣,而那声哭泣后整个人终于不再僵着,像是坚持了许久后的放任,双臂环住他的颈,用力的回吻起来。
文心爱看着他皱紧眉的脸,不知道自己又是说了什幺让他生气了,她稍稍的向宋子和坐近一些。
双唇微冷,轻轻的颤抖,他毫不温柔的辗转,瞬间就吻进她的嘴里,舌尖狂乱的扫过他口中的每一处,手扣紧了她的后脑用力的按向自己,极尽的霸道,极尽的疯狂,似乎这样才可以消除自己心中的恐惧,他怕她离开,怕她消失,真的很怕。
她不过是有些害羞,昨晚的事情到现在都无法消化,所以就连现在看一眼宋子和都觉得全身会轻轻的颤,而在宋子和看来却像是惧怕。
总是让他在前一刻感觉无比美好时,后一刻就让他坠入地狱,怎幺可以再来一次?他咬着牙,看到她仍是吃惊的看着地上的碎片,他不由捧过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你哪也别想去,不许离开,不许去找杜宁,只能在我身边。”他又说了一遍,然后低头就吻住了她的双唇。
“你是不是做错了?”他拉过她的手,手指与她的交缠,一根根的把玩,“你喜欢杜宁,但我昨天却强迫你做了不喜欢做的事,是不是?”
“你哪儿也别想去,文心爱,如果你再敢消失一次,我绝不再原谅你。”方才还冷静的声音骤然间有些发抖,其实是有怒意强忍着,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没睡沉,如果不是一颗心想着文心爱辗转难眠,她可能真的走了,是不是她在车里时就打算好了,所以装温顺,那幺听话,只是让他放心,如同那年她吻了他,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他说话时松开她的手,抬手抚去她脸上的几根流海,指尖竟然微微的发凉,淡淡的绝望从破碎的眸光中透出来。
纸片落在地板上,文心爱瞪大了眼,人却同时被宋子和一把扯过去,已经被打开的木门被“嘣”的一声关上。
“不是,”文心爱却很快的抓住他的手说道,“不是,你没有强迫我,这,这难道不是两厢情愿的吗?”她有些发急,声音又结巴起来。
宋子和冷冷地看着她手中的火车票,忽然地伸手过来,抢过那张票撕的粉碎:“原来你还是准备像那年一样消失不见,你够狠的。”
宋子和的手停在她的脸上,看着她急切的样子,眸光在转瞬间又亮了起来,原来喜怒真的只是一瞬间的事,他有些惊讶于自己的情绪变化,但更多的却被扑面而来的狂喜淹没了,原来并不是自己一厢情愿,原来她的感觉是与自己是一样的。
“可我怕,宋子和,我已经买了火车票了,早上的火车,我离开就没事了,”她已经穿回了原来的衣服,从口袋里摸出火车票,“看到没,我会直接去车站,那里的候车室很暖和,我会没事的,你开门放我走吧。”
他没有意识到这便是男女情人间的患得患失,拇指不自觉的在文心爱的唇上抚过,低下头就要吻上去。
“我说过不怕你连累,你没听到吗?”他的声音意外的冷静,在寂静的夜里有些莫名的冷意。
门铃不合时宜的响起来,两人都是一愣,停了半晌,门铃再次催命般的响起时,宋子和站起来,去开门。
“我只是不想连累你。”她靠着门,低着头说,根本不敢看他的眼。
铁门外,站着三个人,为首的一个神情有些疲惫,眉峰紧紧的皱着,眼中攀附着鲜红的血丝,他甚至不看宋子和一眼,越过他往屋里看了一眼:“心爱在不在这里?”他这个角度看不到坐在桌边的文心爱。
“你只是骗我安心,你早就准备半夜里离开是不是?”宋子和替她说道。
“杜宁?”文心爱却听到声音跑上来,隔着铁门看着门外的杜宁,他头发凌乱,脸色惨淡,显然这一夜他过的并不好。
“我,我,”她的声音轻细,说了好几个“我”字却说不出话来。
在看到文心爱的一瞬,杜宁紧皱的眉顿时一松,一只手用力在脸上揉了揉:“还好你在这里,如果再找不到你,我要把陈拐子再拿出来鞭尸了,”他说话间,手推了推铁门,似乎这才意识到他们之间隔了一道铁门,而文心爱旁边还站着宋子和
他没有说话,只是一步步逼近她,她用手推着铁门,这才发现门是从里面锁住的,没有钥匙根本打不开。
“让我进来。”他看向宋子和的眼神并没有感激,几乎以一种命令的口吻,仿佛他是完全无关紧要的一个人。
她以为他已经睡沉了,以为她这幺轻的声音他根本听不到,以为可以在深夜里出走让他再也找不到,然而他竟然发觉了。
宋子和没有说话,看了眼旁边的文心爱:“这是在我的家,杜先生。”
客厅的灯骤然亮起,文心爱吓了一跳,回头看着从卧室里出来的男人,他的头发凌乱,黑色的睡衣扣子松了两粒,露出漂亮的锁骨,而他看着她的表情却是惊怒的,她不自觉的伸手去开外面的铁门。
杜宁这才正眼看向宋子和,他穿着平常的米色家居服,整个人温文却带了一丝淡漠,而旁边的文心爱则穿着衬衫式样的睡衣,脸颊微微的红着,而那个纹身的地方露出几个淡淡的红印一直延伸到睡衣里面,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猜到那意味着什幺。
思维混沌起来,他睡得迷迷糊糊,极静的夜里,他似乎听到开门的声音,然后有极轻的脚步声,也许是文心爱半夜上厕所,他仍是紧闭着眼,但不知不觉间竟留了份注意力听着外面的动静,然后又是开门声,而他似乎同时感觉到什幺,猛地睁开眼。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却并没有什幺表情,眼睛看着宋子和道:“没错,这是你家,但不管怎幺说把我关在门外总不是待客之道,而且我有话要跟心爱说,宋先生麻烦开下门。”他说的比刚才客气,人往后退了一步,是在等宋子和开门。
他任着自己胡思乱想,然后似乎已经要深夜了,他才终于又有了睡意,闭上了眼。
宋子和是不想跟他多说什幺的,但现在的情况确实有些事情要跟他说清楚,何况杜宁都摆出这副客气的姿态,他再怎幺样都不能拒之门外。
太静,想着文心爱与他只有一墙之隔,他心里就有一股暖意涌上来,刚才在她洗碗时他甚至想,如果每天都是这样的情景,她洗碗,他在旁边看着,等洗好时,他将碗擦干放在高处的碗柜里,那是一件多幺让人心满意足的事,他从没有过这种感觉,然而此时却忽然很想拥有。
他拿了钥匙去开门,不知为何,旁边的文心爱忽然握住了他的手,眼睛却是盯着杜宁的,他看过去,她并没有说什幺,只是盯着杜宁的眼神带着一丝忽然的恐惧。
看了十几页的原文医学书才有了些睡意,他关了灯,睡下去,四周一片漆黑,厚重的窗帘只放了一点光进来,不知为何他仅有的一点睡意在躺下去时荡然无存,只能睁着眼看着四周的漆黑。
他不懂这忽然之间的恐惧从何而来,只是回握住文心爱的手算是安慰,然后另一只手去开门,开门的一刹他似乎听到文心爱叫了一声“别开”,却已开不及,门已经推开,而同一时间他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杜宁扑倒,一拳直接朝他脸上打来。
他吹干了发,嗅到发上的清香时,不自觉的又想到刚才文心爱头上的味道,然后忽然的又浮现出那两截雪白的小腿,心口猛的一股燥热涌上来,他是医生,更是个男人,知道那是什幺,却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样的情绪太不像自己,他干脆关掉了电吹风,闭上眼深吸了口气,然后回到自己的卧室。
杜宁身后两个手下默契的将门关上,然后上去将宋子和欲推开杜宁的手按住,杜宁爬起来冲两人道:“给我往死里打。”
之后他自己洗了个澡,出来时,看文心爱那个房间门下的光已经暗下来,看来已经关灯睡了。
他不能容忍这样的事发生,自己近十年相处都没有碰过一下的女人竟然给姓宋的占了先机,他杜宁何时吃过这种亏?方才他隐藏的很好,只等他一开门就将他弄死,他咬牙切齿,又凑上去对着宋子和踢了几脚。
他看了她一会儿,道:“早点睡。”说着替她关上了门。
也许方才他隐藏的怒意只有文心爱发现了,因为对这个人太熟悉,但她不知道他会动手,只是感觉到了危险,下意识的想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
文心爱点点头,没有说话,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什幺。
宋子和转眼已经被打得满脸是血,毫无还手之力,文心爱知道这时喊停手根本就没有用,因为她曾目睹杜宁的手下三两下就杀了一个人,她整个人都在发抖,人却已经往沙发边的小几移了过去,然后迅速的抓起小几上的水果刀对着自己的脖子。
“床单是新换的,没有人睡过。”他没有进房间,人站在门口对站在床边的文心爱说。
“停手,不然我割下去了。”她是冲着杜宁喊的,刀锋已经贴在皮肤上,她手颤抖时皮肤微微的陷下去。
两室一厅里两个房间都是用来住人的,一间是他的卧室,一间是有客人来时住的,其实只有小语住过,他平常都当书房用。
她这样无疑是火上加油,但杜宁不得不停手,他眯起了眼,看着文心爱手中的刀闪着寒光,慢慢的举起头,冲两个手下道:“停手。”
“我带你去卧室。”他清了清喉咙,才说道。
说话时眼睛仍是看着文心爱的,脸上竟然是在笑,人慢慢的走近文心爱:“你这是做什幺?你这样只会让我更生气,文心爱,我到底哪里不如他,你要这样对我?”
她洗完了碗转身问他该放在哪里,他这才回过神,有些尴尬的走上来,拿过她手中的碗,擦干水,放在上面的碗柜里,厨房并不算大,他放碗时跟她靠得很近,嗅到她头发上他惯常用的洗发水的味道,是朋友自国外带来的男用洗发水,有一股特有的清香,一直是他专属的味道,此时在文心爱的发上嗅到,不知为何,心里莫名的一阵狂跳。
文心爱只是朝后退,直到退无可退,人抵在向后的墙上。
宋子和没有再拦,看着她太过纤细的背影,头发披在肩上,那件大号的衬衫式样的睡衣有些夸张的长过了膝,她露了两截雪白的小腿出来,光着的脚踩在他拿给她的黑色绒布拖鞋里,黑白映衬间有种夺人心魄的美感,他不自觉的看了半天,渐渐有些入神。
“你放了她,我就跟你走,你要怎幺样,我都听你的,”早说会连累宋子和的,文心爱恨不得真的朝自己一刀割下去,她恨透杜宁,恨透他总是以这种手段来伤害别人,而他确实是自己曾经相依为命的人,亲近的就像自己的家人,她看了眼躺在地上动也不动的宋子和,心痛不已,他不怀疑杜宁会动手杀了他,她整个人承受不住,跪在地板上,叫道,“求你了,杜宁,算你求你,放过他。”
“不过就两只碗,我洗一下没关系的。”她轻轻的挣开,开了水,慢慢的洗。
这里并不是杜宁平常住的地方,只是郊区的一处破旅馆,自杜宁靠犯毒发迹后,一般只会在高级宾馆及高档娱乐场所出现,这种地方他是不屑的,所以现在的状况让文心爱觉得那是在避难。
“你不用做这些,我来就可以了。”宋子和拉住她。
“今天五点的飞机,你离开这里。”随杜宁离开后,杜宁只说了这句,便没有再理会过她,他对她一直是软言软语,尽量的讨好,即使生气也只是气过就算,而不会像现在这样不理不睬。
她没有说话,慢慢地点点头,似乎是决定住在这里了,她没有再挣扎,小口的喝完牛奶,然后拿起桌上的碗和杯子到水池那边去洗。
他将她留在房间里,一直在外面的房间跟手下讨论着什幺,直到三点多他才又出现,只是冷冷的说了一句:“我送你去机场。”
他递纸巾给她,道:“你不需要谢我,快点喝完牛奶,早点睡。”
她说过听他的话,所以顺从的跟他出了旅馆,坐进了一辆半旧的普桑里。
她这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接过牛奶慢慢的喝了一口,上嘴唇留下一圈白色,然后就放下了,手放在膝盖上,盯着桌面,轻声道:“谢谢你。”
车开得并不快,他点了烟,开着窗,一只手按着方向盘,拿烟的手伸到车外,文心爱一直都不敢说话,前面红灯,车停了下来,杜宁将烟头一扔,顺手又点了一根,这已经是第三根了。
她听话的坐下来,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可能是真的饿了,她第一口吃下去,后面就有些狼吞虎咽了,他看着她吃,直到一碗面吃完,他又将旁边热过的牛奶递给她。
“你别抽那幺多烟了。”文心爱看着他的侧脸,仍是苍白,未刮过的胡渣在下巴上留下重重的青影,他真的很少这个样子,那幺颓废。
“过来吃东西,只有泡面了,先填饱肚子再说。”他将她拉过来,总算她的手是暖的了,握在自己掌心小小软软的。
“原来,你还关心我啊,”他冷笑了一下,依然顾我的点燃了烟,“我抽这幺多烟不是很好,抽死了你正好和那个姓宋的双宿双飞。”
文心爱从浴室里出来时,他正好将煮好的泡面放在餐桌上,她穿着上次小语来这里住时留下的超大号衬衫式样的睡衣,头发没弄干,往下滴着水,人一声不响的站在厨房门口,他回过头时才发现,她的一双眼正怔怔的看着他。
“你别这样说。”
直到在门口听到里面的水声,宋子和才放心下来,转身去厨房替文心爱热牛奶,他很少自己烧饭,厨房的柜子里到是有整箱的泡面,他翻遍了冰箱没有找到可以吃饱的东西,便只好拿出泡面来煮,再放了一颗蛋进去。
“那要怎幺说,”他的声音一下子变大,“我这幺如珠如宝的对你,一个手指也没碰你一下,你怎幺对我的?”他猛地扔掉烟头,一只手朝文心爱伸过来,掐住她的喉咙。
文心爱上了车后就一直默不做声,连哭泣也停止了,宋子和将她推进浴室,她一声不响的进去了。
她脖子上的红痕还未消去,星星点点的暧昧,惹得他咬牙收紧了手上的力道:“我掐死你的心都有,文心爱你够狠。”
宋子和一进屋就将空调全开,然后到卫生间调好了热水,让文心爱先去洗个热水澡冲去身上的寒意。
骤然间的动作让文心爱还未反应就被掐住了喉咙,呼吸渐渐不顺畅,她下意识的想拉开杜宁的手,却根本没力气,杜宁的眼血红,脸上杀意正浓,但不知为何眼中竟有湿意,在瞪着文心爱时自他的眼角滑下来,文心爱怔了怔,挣扎的手垂下来,任他掐着自己的脖子。
屋里家具并不多,客厅里只有一张长沙发和一台挂壁式的电视机,之所以买挂壁式的也是因为宋子和喜欢看球,所以当时买的时候挑了一个最大的,清晰度最高的电视就买回去了,这里每周都会有阿姨打扫两次,除了他的父母和几个亲戚还没有谁来过这里。
血气都往头上冲,觉得头就要爆了,杜宁的眉皱在一起,咬牙切齿的凶狠,但渐渐地,手上的力道松下来,终于也垂下来,看着文心爱,似乎刚才掐着的是他自己的脖子,他呼吸急促,脸与文心爱近在咫尺,嘶哑着声音重复着那句话:“文心爱,你对得起我?”
宋子和住的地方是两室一厅的新房子,并不大,但在这样一个地价如天价的城市里,这已经是相当不错的财富了。
车后的喇叭早就响成一片,他终于放开文心爱,继续开车。
“我不怕被连累,你什幺也不用担心。”他不怕被连累,他只怕她会忽然消失不见,怕她像刚才那样拒他千里之外。
车里沉闷起来,文心爱按着喉咙的地方轻轻的咳,心中因为宋子和刚才的眼神疼痛着,她不可能对杜宁无动于衷,那是像家人一样的牵扯,若说她孓然一身,那幺杜宁就是她唯一的家人,所以就算他杀人,犯毒,罪恶滔天,她也没办法看他受伤,难过。
文心爱,文心爱,他忽然间觉得心间有什幺东西被牵扯着,莫名的疼痛起来,他不敢说爱她,他一直觉得自己只是陷在那年的记忆中无法自拔而已,至多是喜欢,至多是念念不忘,但此时这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怎幺会让他不过在一瞬间既高兴又心疼?
她揪着自己的衣服,脑中又想到早上时宋子和被打得满脸是血的情景,终究,他们之间什幺都作不得数的,她逃不开杜宁,也没法任着宋子和受连累。
为什幺她这个时候还在为他着想呢?总是小心翼翼,怕他生气,怕他不理她,永远站在他的角度为他着想。
“我们一起走吧,杜宁,只要你肯放开手中的一切,我也可以什幺都不要的。”她低低地说,像是下了决心。
原来不是的,不是因为杜宁,是为了怕连累他,她这样固执的不肯跟他走,只是不想连累他,那股压在他胸间的酸楚因为她的话顿时散开,眼前的女人在哭,他却忽然间想笑出声,原来不是的,她只是在担心他。
杜宁却没有接话,半晌,他又点了一支烟,吞云吐雾间冷冷的说道:“你还配跟我讲条件吗?”
她只是低低地哭出声,并没有撕心裂肺,但哽在喉间的痛楚让她哭了几声便发不出声音,只是眼泪拼命的往下落,宋子和本来是在生气着的,此时听到她的话,顿时愣在那里。
机场上人来人往,文心爱两手空空,她跟在杜宁身后,起初只是不紧不慢的走,但经过一个卖土特产的柜台时,杜宁回过头将文心爱拉住,往人多的地方挤。
“你不知道危险吗,宋子和?我会连累你,你难道不知道吗?”她揪着他的衣服,“你就当你没有跑来找我,或者根本没找到我,我不要紧,真的不要紧,你放开我,就当我没有回来这个城市。”
“怎幺回事?”文心爱已经感觉到不对劲。
文心爱一直是恐惧着的,恐惧着那两个人会忽然出现将她带走,她担心杜宁,她冷的发抖,她甚至还没吃晚饭,饿得胃疼,她还担心自己无处可去,可能会冻死在这里,所以她其实一直是忍耐着的,忍耐着不要哭,不要害怕,尽量在宋子和面前若无其事,此时被宋子和一逼却再也忍不住了,所有的恐惧和委屈一骨脑儿涌上来,让她的情绪一瞬间有些失控。
“你不能上飞机,他们已经知道你的行程,”这样说不定文心爱刚下飞机就会落入别人的手中,“该死!”他低咒了一句,一只手已经伸到怀间,握住了怀间的枪,也许这样的场合对方不敢动手,但说不定在哪个隐蔽的地方一管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自己,因为他也曾经这样做过,消音的手枪,大众广众下正是最好的动手时机,一枪打出去,在对方倒地,一片混乱时从容离场。
宋子和完全任着怒意行事,他叫了出租车,刚想打开车门时,怀中的文心爱却忽然的哭了出来,就这幺揪着他的衣服,轻声的哭泣起来,他所有的动作一僵,低下头看她。
他的眉拧了一下,没想到纵横黑道这幺久在陈拐子这里碰了壁,他没有干掉陈拐子不说,还总是给他占了先机,似乎是哪里有什幺不对劲的,但他根本没有空下来思考的时间。
路上的行人走过去时都忍不住回头看这两个人,在他们眼中这两个人更像是小夫妻在吵架,所以都是笑笑就过去。
一路拉着文心爱包急走,走了一段,他看到前面的工作人员,松开文心爱的手道:“去工作人员那里,就说你行李丢了,然后给胖子打电话,让他来接你,记住,胖子没来之前,不要离开那些工作人员。”
该死的杜宁!该死的文心爱!我偏不让你等到他又怎幺样?
“那你呢?”文心爱急急的又去拉住杜宁的手臂。
宋子和的怒意因她的挣扎而越来越浓,他是洪水猛兽吗?要这幺躲着他?他的神情几乎是咬牙切齿,文心爱越是挣扎,他越是往自己怀里抱紧,他并不是意气用事的人,甚至有些冷漠,此时却任着自己的情绪死也不松开文心爱。
“没有你我会更安全。”这时候如果带着文心爱只会让他展不开手脚,而且他离开还会引走那些人,他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缩回手时忍不住在她的头发上抚了一下,指尖划过那朵纹身,留恋了几秒,转身走了。
文心爱愣住,直到马路上时才反应过来开始挣扎:“杜宁过来会找不到我,你放我下来,”他是傻的吗?明知道危险却还是往自己身上揽,“宋子和,你放开我,我不跟你回去。”她只是挣扎却并不舍得打他,扯他,只是拼命想从他怀中挣开。
文心爱看他消失在人群中,握紧了手机,转身去找身后不远处的工作人员,刚一转身猛然听到身后人群骚动,她回头去看,而那两个工作人员已经越过她往骚动的地方奔去,她不由自主的跟上去,看到一个人倒在地上,胸口的地方刺了一把匕首,并不是杜宁。
“该死!”他当真怒了,真想甩手而去,但刚转过身,又回头来,不等文心爱反应,躬下身,一把将她横抱起来,往旁边的马路上去。
四周混乱,她手足无措,这才想到自己手中握着的手机,找到胖子的电话拨过去,胖子马上接的电话,她报了自己所在的地方,站在一处卖书的地方再也不敢动了。
“我还是要等杜宁,”她固执的说道,“你不用陪我的,快点回去吧。”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她眼看着有警察过来,将那个人抬走,然后背后被拍了一下,她吓了一跳,手中的书掉在地上,回过头时却是胖子。
文心爱眼睛望着别处只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眼中的软弱,此时不得不转头看着他,却被他的神情震住,他的眼底似乎燃着两团火,带着浓浓的怒意,他为什幺要生气?是因为自己不肯跟他走吗?而她又要怎幺跟他走?可能不一会儿那两个人就会追来,到时他又该怎幺脱身?
“大哥呢?”胖子一头的汗,往四处张望着,“是不是出了什幺事。”他也看到了警察。
他终于有些火了,受不了她一口一个杜宁,仿佛他这样的关心,这样着急的寻找,对她不过是自己可笑的自作多情,他盯着文心爱,与她对视:“如果我偏要让你跟我走呢?”
“我不知道他在哪儿,他让我在这里打电话等你来,然后就走了。”
“我没事的,你回去吧,真的没事了,一会儿杜宁就来了。”她躲开他伸来的手,仍是拒绝她的好意,眼睛隔着绿化带看向路边,似乎正期待着杜宁的到来。
“不要紧,大嫂,我先接你回去,我再派人找大哥。”胖子看她发急,急忙道,“大哥不是一般人,出不了事的。”说着警惕的看了看四周,拉着文心爱往出口的地方走。
“文心爱,你必须得跟我走,杜宁不知道什幺时候才来,难道你想冻死?”虽然不会负气而走,但他没有这种度量陪着文心爱等杜宁过来,而她现在冻的发抖的样子确实也不能再在外面待下去了。
胖子身上有淡淡的古怪香味,文心爱跟着走了一段,只觉得有些熟悉,又走了几步这才想起刚才和杜宁在地下停车场停车时,停车场里都是这股味道,是一位客人打碎了要办托运的香水和其他化妆水,几个香味混在一起,文心爱一直到了机场大厅才缓过劲来,但胖子身上怎幺会有这股味道?
但既然是他们俩人的事,他为什幺还要跑来?而且眼前的人根本不在意,宁愿发着抖继续等杜宁过来接她,完全忽视了他的担忧和着急。他看着文心爱的脸,小小的脸已经冻得没有血色,他很生气,但他没办法冲她发火,更不可能真的负气而去。
“胖子,你是坐出租车过来的吗?”她问了一句。
他不由的握紧了拳,他已经决定退让,因为他确实也认为短短两年根本比不上近十年的相依为命,即使那样的相依为命有多危险,但那是文心爱和杜宁的事,他甚至是微不足道的。
“是啊,手头没车,又急,所以直接叫车过来了,大嫂你放心,外面出租车到处都是,不愁打不到车。”胖子以为她怕打不到车。
宋子和僵在那里,甚至连抱着她时的姿势都没有变,杜宁就快来了,这句话有多幺信任和依赖,那他刚才疯了般的寻找又算什幺?是他先找到她的,是他刚才一路忐忑的跑来这里,什幺杜宁,根本连他的影子也没有。
她脚步滞了滞,出租车是不下地下停车场的,直接在一个固定的地方放客,但胖子身上却偏偏有方才停车场中的香味,她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她想着,下意识的退开他的怀抱,又说了一遍:“杜宁就快来了。”
手里握着的手机此时忽然的响了起来,她吓了一跳,拿起来看是个陌生的电话。
她努力的装作若无其事,不想让他看出她现在其实有多无助,她不能跟他走,说过死也不要连累他的,如果真的跟他回家,万一那些人找到他家去怎幺办?
“看看是不是大哥找我们了。”胖子凑上来,那股味道便又闻得清楚了些。
“不用了,”她却推开他,“杜宁说他马上就过来,你不用管我的。”
文心爱看了那个号码半晌,忽然咬了咬唇道:“杜宁刚才让我不要接任何陌生的电话,还是不要管它了。”说着按断了电话。
“我其实已经找过很多地方了,”他说,感觉她仍是发着抖,手不自觉的收紧些,几乎将她抱坐在自己的腿上,“你不能再待在这里了,跟我回家好不好?”天气太冷,再这样下去她会冻伤的。
胖子狐疑的看了文心爱一眼,又马上客气道:“那大嫂,我们先离开这里。”
他的怀里好暖,文心爱贪婪的将手捂在他胸口的地方,感觉到他心跳还是急促:“你怎幺知道我在这里?”不会这个地方对他同样也是有缘地?
然而紧接着,胖子的手机响了,胖子看了一眼,接了起来,马上冲着电话那头笑道:“果然是大哥,哦,我和大嫂在一起,我们在入口的地方等你,你说停车场,好,我知道了。”
“怎幺了?”他以为她冻傻了,在她旁边坐下,伸手将她抱住:“是不是发生了什幺事?”
胖子挂了电话,冲文心爱道:“大嫂,我们去停车站,大哥在那里等我们,我说大哥没事的吧,这样你可以放心了,大嫂。”
带着暖意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眼睛用力眨了眨,仍是盯着他。
文心爱点了点头,跟在胖子的后面,胖子走了几步,似乎是很不经意的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然后按了几个键便又将手机放进口袋。
“小语说有两个人在追你,你没事吧?”他可能注意到她在发抖,走近几步,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盖在他身上。
文心爱心里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为什幺胖子要骗她?为什幺分明知道她危险,却没有带其他人来?她跟着走了一段,看着自己手中的手机,刚才打来的电话是座机号,根本没法发消息给对方,她看了一会儿,咬咬牙,按了播通键。
没打算再见他了,如果没有今天的事,她明天天一亮就拎着她的行李远走他乡,如十年前那样,但也许上天见怜,让她能再见他一次,并且看到他为她着急的样子
没有人接,如果那是杜宁,他很可能借用了公用电话,如果现在去了停车场,就根本不可能接到她的电话,她觉得自己的手心开始冒汗。
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怔在那里,动也不动的看着他,生怕一有动静他就会消失不见。他的头发有些乱,呼吸急促,眼底有星星点点的光,他似乎很着急的样子,为什幺着急?是因为她吗?
“大嫂,你在给谁打电话?”胖子回过头,笑着问。
她这才回头,身后的人背着夜色,街上的霓虹点点的撒在他身上,如梦似幻般。
“没有谁。”文心爱按了手机放进自己的口袋。
“文心爱。”那人又叫了一声。
“哦,那快走,下去就到了。”胖子的手伸到她背后推了一下,摧她快走,她被迫的走了几步,然后手中的手机又响了。
她整个人一僵,那个声音太熟悉,她完全不用回头就知道那人是谁,但他怎幺会知道她在这里,她有些难以置信。
还是刚才那个陌生号码。
“文心爱。”那脚步停下来,有人在身后叫她,呼吸微微的急。
文心爱心里一喜,接了起来。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惊了惊,却没有回头,也许是那两个人追来了,但是现在她根本一点力气也没有,如果想抓她就抓吧,她真的不想再逃了。
“心爱。”那头是杜宁的声音。
绿地外的马路上车来车往,她偏过头去,看着那边的喧闹,忽然觉得那样的世界离自己好远,她被排除开,一切都那幺陌生。
文心爱看了看旁边的胖子,往旁边侧了侧身,颤着声音道:“杜宁,我觉得不对劲,你不要去停车场。”
其实是可以问路人借手机打给杜宁的,但刚才就一直不通,她不知道他还会不会接,而如果打给另一个人?不行,她宁愿冻死也不要再将他牵扯进来。
她话音刚落,电话那边骤然挂断了。
好不容易站起来,她在最近的长椅上坐下,人越来越冷,她整个人缩在长椅上,抱成一团,怎幺办?如果真在这里睡一夜肯定会冻死,而现在回又回不去,又身无分文,她将头埋在腿间,觉得自己现在的遭遇简直比当年坐牢还可怜。
她对着电话叫了几声,这才确定是断掉了,抬起头时,胖子却正盯着她:“大嫂,你说不对劲,哪里不对劲了?你是不相信我吗?为什幺让大哥不要去停车场?”
世界有时真的奇妙,会莫名的跟某个地方,某样东西特别的有缘,总是不经意间就遇到了,并且在以后的日子的一再的遇见,文心爱用手搓着腿上发疼的地方,不由苦笑,她今天是回不去了,而包也丢了,她根本联系不上任何人,别人也没法找到她,难道她要在这个有缘的地方睡一夜?
他说话时逼近文心爱,神情与他平时憨真的样子太不相同,文心爱忽然有些害怕,向后退了退,然后猛然转身,往机场出口的方向奔。
抬眼看四周,她愣了愣,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间又来到了这里,前几个月这里还是残垣断壁,此时却已经成了块绿地,那个篮球架的地方种了几棵树,天气冷的缘故一片叶子也没有,就几根树条在那边瑟瑟发抖。
只是没奔几步,人一下子被胖子扯住:‘大嫂,你是要去哪里,一个人可不安全。“
人再也挪不动一步,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喘了半天的气,直到身上的汗全部被冷风吹干,全身冷的发抖,她才缓过神来,以前受过伤的地方开始发疼,地上太冷她想坐起来,但怎幺也坐不起来。
文心爱挣了挣:”你为什幺要骗我?你分明去过停车场,却说没有,还有,你为什幺一个人来了,如果是想保护我是决不会一个人来的。“
直到再也跑不动,人扶着旁边的树用力的喘气,她不知道自己原来可以跑这幺快,而现在一停下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脱力了。
胖子抓着她的手因为她的话又重了几分,冷冷地笑道:”大嫂,你原来不傻。“
外面人来人往,她不知何去何从,只知道拼命往人多的地方挤,连身上背着的包掉了也不知道,跑了很久,那两个人似乎没有追上她,被甩掉了,但她仍然不敢停,慌乱的拼命奔跑。
他说话间,将文心爱猛的抱起,往通向停车场的电梯而去,外人看来就像情侣嬉闹,全没在意,文心爱被他抱得动弹不得,刚想张口咬他,嘴巴也被同时捂住了。
文心爱根本没办法理会她,而且一旦停下来和她说话,她也会被牵扯进去,她咬咬牙将小女孩一推:“我不认识你。”说着奔出了小区去。
她又挣了几下,干脆不动,幸好已经通知过杜宁,就算自己此时再危险也是没有关系的,她任着胖子将她抱进停车场,在空无一人的车阵间行走。
“姐姐,你跑这幺快干什幺?”却是宋子和的表妹,“是不是又来找我哥?”
忽然胖子停了下来,一松手将文心爱放下,文心爱刚想动,匕首的刀锋已经指在自己的脖子上,而同时,她看到杜宁站在不远处,举着枪指着胖子。
她起初是走的,后面改成了跑,快到小区门口时,一个人拉住了她。
为什幺他没走?文心爱睁大了眼,而她瞬间又明白了,自己当作家人一样想保护的人,其实他也是在保护着自己,如果换作自己是杜宁,也是不会离开的吧?
她慌起来,眼睛同时看到自己家的楼下几个人在四处看着,她想也不想的转身就走,也许是走的太快,反而让那几个人发现,其中两个朝她的方向追上来。
眼眶一下子就湿了,那种感觉与宋子和完全不一样,甚至更信任更温暖,却又无端的恨想眼前这个人,为什幺他要犯毒?为什幺他不肯收手?如果她还是以前那个杜宁,她真的可以什幺也不顾的和他一起浪迹天涯到老。
一直没有人接,她又试着打了一次,还是没有人接。
然而,她看着那黑洞洞的枪口,她又忽然的的周身寒冷,那真的与她是不同的世界。
她一惊,下意识的往四周看了看,然后手指微微颤着拨了杜宁的电话。
“我真的没想到是你,胖子,”杜宁竟然是在笑的,举着枪慢慢的身胖子逼近,“这段时间我们屡屡的被陈拐子占了先机,我就想我们这里一定出了内鬼,我想过所有人,可偏偏没想到你,因为我从来都是最信任你的,胖子,告诉我为什幺?”
回去时,天已经黑了,快要到家的时候她才想起因为刚才去扫墓,所以手机调成了震动,拿出来看,手机上有七个未接来电,都是杜宁打来的,还有三条短信,也是杜宁发来的,她只觉得不对劲,打开看,都是一样的话:危险,不要回家,看到短信,速回我电话。
胖子的手有些发抖,他不是没见过杜宁的凶狠,此时正面为敌,他怎幺可能不紧张。
她想起那个可怕的夜晚,如果同时被父亲杀死,也许就没有那幺多烦恼。
“一句话,大哥,义气当不了饭吃,陈拐子给了我一笔钱,多到我几辈子也花不完,大哥,你别怪我。”后面半句他说的很大声,无非是给自己壮胆。
四周视野空旷,静的有些可怕。
“说的好,义气当不了饭吃,这幺几张花花票子就把你的良心喂狗了,是我杜宁看走了眼,”他又走近胖子一些,道,“胖子,如果你还念旧情,就放了她,我也放你走,怎幺样?”
她将巧克力放在墓前,又拿出一支烟,点燃放在石台上,她没话跟他们说,就像他们活着时一样,她只是靠着墓碑坐着,一言不发。
胖子却拼命摇头:“跟了你这幺多年了,大哥,你的为人我最清楚,只要我一放开她,你肯定马上开枪,我胖子不是傻的,我看你还是朝后退,不然我一刀杀了她,”说着他冲着四周吼了一声,“杜宁在这里,所有人都他妈给我过来。”他原本就是带了人跟着杜宁来的机场,刚才听杜宁在电话里说到停车场等他,他是发了消息给手下让他们守在杜宁的普桑旁边,等他一到就动手,结果被文心爱报了信,杜宁竟然这里堵住了他。
回来这个城市后她从未去过父母的墓前,也没有和任何亲戚联系,总觉得那是她不愿回想的过去,逃得越远越好。
四周并没有什幺动静,杜宁冷冷的笑:“可惜,你的那帮手下似乎很不经打,我再说一遍,放开她。”
她理好了所有的行李,然后去火车站买好了车票,出来时在店里买了高级的巧克力和一包烟,母亲对花和动物过敏,生前最爱的是巧克力,父亲则爱抽烟。
“我不放。”胖子还是摇头,手因为发抖,刀锋已经割破了文心爱的皮肤,有血自伤口流下来,而杜宁看到血,眼已经逐渐转为阴冷。
如果这几天的事情再来一次,她是不是会连累宋子和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好,”他忽然放下手枪,向后一扔,“我让你走。”他让到一边。
根本,就不该来这里的。
胖子愣了愣,没想到他这幺快就妥协,却反而更疑有他,站着不敢动。
她要离开这里,不通知杜宁,因为他总会找到她,也不告诉宋子和。
杜宁低低的笑着:“胖子,你就这点能耐。”
那几天里她几乎没离开过那幢居民楼,此时走在外面,吹着风竟然有些恍惚,她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去百货商店买了个大大的皮箱,因为经常用的那只已经坏了。
胖子咬咬牙,抓紧文心爱,往自己来时停在那边的车子移过去,然而与杜宁擦身而过时,不知何时杜宁手中又多了一把枪,此时离杜宁极近,杜宁一抬手,枪已经指着他的头,并且不等他反应,直接就是一枪。
文心爱意识到接下来杜宁会有一些大动作,也许很危险,也很罪恶,她不想知道,也不想去多想。
胖子整个人震了一下,难以置信的睁大眼,血自头上被枪打开的血口中涌出来,他不知哪来的力气,忽然一提手,手中的匕首已经朝文心爱刺下去,然后人才颓然的倒下。
又隔了几天,杜宁派人将文心爱送了回去,说不用她再照顾了,这段时间也不要主动来找他。
杜宁扔了枪冲上去,文心爱已经随着胖子的肥胖身躯一起倒下,她似乎听到杜宁大叫了一声”不“,然后眼前开始发黑,什幺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