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你年长还是比你年纪小？”
“开车的。”
“年长。”
“开车的还是开摩托的？”
“稳重的还是张扬的？”
“强势的。”
“稳重。”
“温柔的还是强势的？”
“……”
“英气的。”
其他人尚且没什么，只有个别和标准相去甚远的男生脸色微妙地变了。连西西的心情就复杂得多，握着饮料的手一点一点用力。
“英气的还是俊秀的？”
这个标准怎么越听越觉得具有指向性？尤好究竟是下意识地说出这些，还是……
“高个子。”
“最后一个问题。”男生道，“脾气温吞的还是脾气急躁的？”
“高个子还是一般身高？”
“这个用问吗？”旁人插话，“当然是脾气好的！”
一开始尤好还要思考，问到后面，她回答得越来越快，几乎是潜意识脱口而出。
尤好挠了挠脸颊，不好意思地说：“其实，稍微有一点脾气也没关系……”
连西西端着果酒，干脆也坐下。
众人一愣。
尤好想了想，“学理的。”
男生加了个问题：“……你有喜欢的人吗？”
“喜欢学文的还是学理的？”
连西西出来打断，“行了！输了一把问这么多，欺负她脾气好呢？要我早爆你们脑袋了！”
于是男生开始问。
嘻嘻哈哈插科打诨一番，继续游戏。
“没事。”她朝连西西一笑，应下，“你们问吧。”
游戏过后，连西西和尤好到一旁说话。连西西问：“搬迁房的事情怎么样了？什么时候搬？”
连西西怕尤好不愿意，当场就要替她拒绝，尤好不想扫兴，连西西一年只有一次生日，她坐在这什么都不赏脸太破坏气氛。
尤好说：“还在施工。”
提问的男生道：“那这样，要不然换一个方式，做选择题可以吗？二选一，凭你的直觉回答。”
她问过孟逢，孟逢说暂时还没那么快。
这些人和连西西关系不错，笑着反驳：“谁敢欺负尤好啊？都是正正经经在玩游戏！”
“而且要准备高考，现在搬也不方便。”她说。
“不会不会——”
“你问问他能不能快一点啊？老这么和他住在一块算怎么回事啊……”连西西很担心。万一这人真的对尤好有企图怎么办？
连西西一听，忙说：“你们别欺负她。”
尤好笑道：“知道了，有进展了我会跟你讲的。”
“玩游戏！真心话大冒险，正好抽到了尤好！”
两人回包厢，连西西立刻被叫走。气氛正热，几个会跳舞的男生被推到包厢中间表演，连西西作为寿星，让他们跳什么就跳什么，提的要求统统都被满足，笑得前仰后合。
尤好思索间，连西西过来，“你们在干吗？玩什么？”
尤好坐在角落，没有上前凑热闹，安静看着他们玩乐。饮料和果酒堆满桌，五颜六色，闹到最后也分不清哪个是哪个，她被包厢里的空调吹得口渴，不知不觉喝下去好几杯。
男生们偏不，揪着这个问题要她回答。
连西西玩累了，从人群里抽身出来，到尤好旁边，“你怎么不过来啊？”
别的女生给她解围，“哎呀，尤好哪里会想这些，你们别乱问啊，问点有意思的嘛！”
尤好说：“人太多了，不挤。”
喜欢的人？她基本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一时被问到不知该怎么回答。
连西西戳她的脸，吐槽：“你不会喝酒在这喝什么啊，等下醉了我可背不动你。”
她为难起来。
说是这么说，对着尤好傻笑的样子，她不禁摸了又摸。
“要说真心话，不能撒谎！”
没多久，尤好感受到口袋里手机振动，起身去卫生间接电话。
被大家看着，尤好愣了愣，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热意，“这个……”
“喂，你好？”
尤好性格温和，平易近人，虽然不难接触，但她不爱参与社交活动，时间全都花在学习上。离了课堂又有连西西护着，这方面的事情几乎没有机会问。
“喂？”
问题一出，其他男生都来劲了。
说了两声那边才听见。
男生清了清嗓，瞥一眼尤好，很快又移开，“那就……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
“您好，是尤好尤小姐吗？”
他们斗嘴吵吵嚷嚷，合着背景中喧嚣的音乐声。尤好没有不耐，静等着对方发问。
“对，我是。”
“……”
“是这样的，我们这边是承福公墓，关于尤国安夫妻入葬的事，有点细节想跟你们商量一下。你们在我们这留的联系号码打不通，我们只好根据当天您在表格里亲属栏填的备用联系号码，给您打这个电话。如果方便的话，您们明天可以派人来公墓看看么？”
“我问就我问！”
尤好愣住。
男生面露尴尬，“你来问啊！”
“你说什么？”
还是先前问她问题的那个男生，旁边人立刻提醒：“别问那些没意思的问题啊！你看看你刚才问的都是些什么！”
“我说……”
重新开始，过了两轮，尤好又被抽中。
“什么公墓，什么入葬？”
尤好等他们笑过，答：“没有秘诀。就是认真听课，好好做题，不会的去问……”她停了一下，“去问老师。”
那边解释：“我们这边资料显示，来办理手续的是一位姓黎的先生，然后亲属栏的资料填的是尤小姐的信息。因为是已经下葬需要重新起墓再入葬，会比较费时一些。我们这边备选的几个墓型石料已经到位了，就等你们决定下来就行。”
围坐的一圈人哄然发笑。
尤好消化了足足二十秒，那边等不及，催促：“您好，您在听吗？”
“你——读书的秘诀是什么？成绩怎么这么好？”
“我……我先和家里人商量一下。”尤好找回声音。
第一次，由赢的男生单独发问。他看着尤好那张脸，先前放肆的劲儿一下偃旗息鼓，不好意思问。纠结半天，问了个极度客气的问题。
那边道：“好的，那希望明天您能给个回复。”
“真心话大冒险”在生日聚会上长盛不衰，每次组局几乎都有这一项。节奏到尤好这里变得慢悠悠，尽管她已经很小心，还是被抽中几次。
尤好对着镜子愣了一分钟，外面响起敲门声，传来连西西的声音：“好好？你在里面干什么？没事吧？”
到后来他们让尤好也一块玩，尤好推拒不过，加入游戏。
尤好说没事，“我等一会儿就出来！”
连西西知道尤好不喝酒，给她点了饮料。包厢里唱歌的唱歌，另有一群人坐着玩游戏，尤好一开始只是看，听他们插科打诨逗乐，托着下巴笑。
外面动静消失，她点开孟逢的号码，拨出。他很快就接了。
因为是连西西的主场，她不怕被人欺负。受邀的人尤好大半都认识的人，不怕出什么事。
“……二哥。”
周日如期到来，尤好虽然不喜欢去这种玩乐场所，但连西西的生日对她而言不同其它，这次她没再推脱。
“嗯？”孟逢似乎听出她声音低沉，“怎么？有什么事？”
尤好细声应好。
“没有。就是……”她呵了口气，“我十一点回来，你忙不忙，能不能来接我？”
他皱了皱眉，“早点回来。”
那边顿了一秒，然后说：“好。”
孟逢对那个小姑娘观感比较复杂，一半觉得她对尤好的好是全心全意，值得体谅，一半又觉得她的性格太毛躁，容易惹事。
没说几句她就挂断电话，尤好保持着半愣神的状态一直到生日聚会尾声。孟逢来接她，局还没散，她提前离开，走时和连西西道了个别。
“我朋友过生日，就是……西西。”
踏出门的时候，她脑子仍然满是先前那通电话。
果不其然，他问：“去哪？”
她一直想给爷爷奶奶买一块好一些的墓地，想让他们葬在公墓园里，而不是随随便便躺在不知名的山头上。
第一个周日回到公寓，尤好和孟逢通气：“下周日我要晚一点才回来。”孟逢盯她的学习盯得很紧。
现在这件事，已经有人替她做了。
连西西的生日正好在开学前两周，一帮朋友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喘口气。
尤好在ktv门前等孟逢，站着站着，慢慢蹲下。
高中的最后半年，尤好投入到更加紧张的复习课程中。一天一小考，两天一大考，每天都有模拟测验。
脸热得发烫，冷风越吹，热意越明显。
……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人影挡住面前的光。她抬头，孟逢西装革履，一手插在兜里，俯视着她。那张脸笼罩在凉薄夜色之下，眉目清俊冷冽。
要关上的刹那停住，她站在光影外，从缝隙里朝他笑。
她却从没觉得那张脸冷，也从没觉得这个人冷。
“我会好好上课。”她冲他摆了摆手，开门走出去。
孟逢蹲下，以一种平等的姿态和她对视。他伸手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动作轻轻。
他颔首，轻轻垂眸，“嗯。”
“喝酒了？”
“我去学校了，二哥。”
语气里带着不赞同，像夜风，像羽梢，撩过鼻息，撩过心头。
尤好的东西收拾好，孟逢送她出门，她背着双肩包，手里拉着小行李箱，走到玄关，她回头。
很莫名的，不知是酒意上头还是别样情绪泛滥，尤好忽然捂住脸，小声哭起来。
孟逢事无巨细一一过问，让她有事就给他打电话，每周日要按时回公寓。尤好应下，心里暗暗嘀咕。他和前阵子似乎不同了，脾气越发好了起来，好久都不见他生气。
他一愣，“哭什么？”
“我有带……”
啜泣从指缝中泄出，她呜呜哭出声。
“外套多带几件，倒春寒不是开玩笑的。”
“我怎么……运气这么好……能遇到你……”
“我知道。”
孟逢滞顿几秒，唇角不自觉扬起。虽然还不知她为何突然如此，他还是抬手在她头顶拍了拍。
“作业不会做记得问老师。”
“傻不傻，这算什么运气好。”
“好。”
谁运气好还不知道呢。
她收拾东西，孟逢一直在和她说话：叮嘱：“回学校了要按时吃饭。”
尤好捂着脸哭得停不住，因为酒而发热的脸越发滚烫。
新学期开始，宿舍需要整理，要提前一天到校报道。尤好收拾东西返校那天，孟逢在家。她的行李不多，都是些日常用品。
风从马路对面吹来，孟逢身上清淡的男士香将她笼罩。就在这一刻，她忽然想起刚刚玩游戏时他们问她的最后一个问题。那个问题，似乎找到了答案——
她也没问他喜不喜欢礼物，生怕提起这个话题，他还要她继续买东西。
喜欢的人，她好像有了。
尤好给孟逢买了一棵寓意美好的树，对此，孟逢并未有太大反应——至少在尤好看来是这样。一开始，尤好悬着心怕他不喜欢，后来见他没表露出什么反感情绪，还把归属证书摆在房间的桌上，于是放下心来。